第50节

    “一直到你们节目录了一半，祁然突然说想带你回来看看我，”祁奶奶看向段又宁：“他语气那样郑重，我不得不多想，就去看了看你们的节目。”
    “这些日子一直拿借口堵着他，也是因为觉得对不起那孩子，终究是我们祁家对不起他，我实在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另一个人。”
    “我和祁然在h市遇到过他，”对上祁奶奶惊讶的视线，段又宁抿了抿唇：“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但是我确定那个人就是他。”
    “那就好那就好，”祁奶奶如释重负，轻声道：“不想见人就不见吧，我知道他好好的就行了。”
    段又宁低头：“奶奶，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祁奶奶拉住他的手：“你和然然好好的我比谁都高兴，年纪大了，就是希望小辈们都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红姨！”祁奶奶提高了音量，看向正在厨房忙活的红姨。
    “诶，太太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祁奶奶对上段又宁的视线：“以后家里不用避讳芹菜了。”
    “宁宁能吃。”
    厨房传来祁然的应答声，昏黄的灯光里，段又宁终于有一种被这个家接纳的感觉。
    真好啊，
    段又宁笑了笑，鼻尖却有点酸涩。
    第61章
    “说实话，其实我心里很感谢你，”祁奶奶将手上的花放下：“然然从小就倔，跟父母也是，跟自己也是。”
    看到段又宁欲言又止的表情，祁奶奶轻笑：“我并不是说这不好，只是过刚易折，做长辈的免不了要担心。”
    “这些事他应该都跟你说过，我就不多嘴了，”祁奶奶笑叹地拍了拍段又宁的手：“多亏了你，我能看出来，他现在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有成熟的样子了。”
    段又宁抬眸轻笑：“祁然一直以来都很好，而且他其实也帮了我很多很多。”
    “你当我是，”祁奶奶眼神怅然，看向厨房忙碌不停的祁然：“老太婆也不知道还能陪然然多久......”
    “奶奶，”段又宁连忙打断她：“您不要多想，医生都说了您的身体情况在慢慢变好，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自己的身体，心里自然是有数的，”祁奶奶轻咳了声：“能多活一天都是运气，哪还敢求什么再多的，你们两个能相互扶持，慢慢走过以后的路我就放心了。”
    “说什么呢这么认真？”
    段又宁刚想说话，祁然的声音插了进来：“快来吃饭吧。”
    “走吧，去吃饭。”
    祁奶奶拍了拍段又宁，朗然一笑起身：“让我也尝尝我大孙子的手艺。”
    “不错不错，”祁奶奶尝了口他做的简餐：“看来节目上不是摆拍。”
    “你吃个小白菜能尝出什么呀，”祁然给她夹了块糖醋里脊：“再说了，我是摆拍的人吗？”
    “成了家果然不一样，”祁奶奶调侃地笑了笑，看向段又宁：“我先前让他回来继承家业，他就给我装模作样，该上班上班就是不干活，一周下去堆了满桌子的文件给我。”
    “那是我不会做啊，我又没有学过你就直接给我安排了，”祁然语气不满：“小李做的不是挺好的吗？办事麻利又可靠，不用您天天操心。”
    祁然和祁奶奶说着话，几个人情绪都很好，段又宁心内却是一惊，面前的饭菜再无吸引力。
    段又宁看向桌子对面，祁然正眉飞色舞地跟奶奶炫耀他即将要上映的电影，一向稳重的祁影帝忽然就像找回了孩子时候的状态，意气风发地规划着将来。
    段又宁听着他的目标，再拿一个影帝也好，拍更多有影响力的电影也好，挑战更难更有意思的角色也好，转型导演试水也好，开公司扩大发展也好，祁然口中的未来越清晰明确，段又宁的心越沉重不安。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小说，每个人的发展轨迹命运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而按照原文，祁然会在节目结束后不久退圈。
    段又宁一直没有想过，按照祁然对于这个行业的喜欢，他怎么可能轻易就退圈了呢？他还有这么多这么多未完成的事，还有这么多未实现的可能，他可是因为不想接受安排不惜离家出走也要做自己喜欢的事的祁然。
    他一向目标明确，运筹帷幄，怎么会允许自己做这种半途而废的事？
    除非，有什么致命的打击，让他不得不离开他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圈子，放弃他这么热爱的事业。
    比如，
    段又宁有些不安地看了眼祁奶奶，如果奶奶不幸出事，公司一定有不少的事需要处理，祁然不擅长这些，如果要好好做下去，就只能退圈。
    但是明明医生说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啊，段又宁抿了抿唇，他的命运都可以改变，奶奶和祁然的是不是也可以......
    不对，段又宁忽然想到症结所在。
    他的命运之所以会改变，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变数，他提前预知了一些事情，改变了他的行为路线，所以无意中规避了这场命定的意外。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和奶奶之间唯一的交集就在今天，所以奶奶应该还是按照作者规划好的路线在走着，她的这条线并没有任何变动，而且奶奶也说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如从前了......
    “怎么了，从老宅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在段又宁第三次快要撞上电线杆的时候，祁然将人拉了回来，不放心的将人揽在身边：“在想什么好玩的事情呢？”
    “不会又是什么谜题吧？”对上他的眼神，祁然不满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先把这些放在一边，就算要想也不差两分钟，我们就到家了。”
    “祁然，”段又宁拉着他站定，表情认真：“你相信我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对吧？”
    “我相信啊，”祁然伸手抱了抱他，语气缱绻：“我们段宁宁是天外来客，也是我这辈子都感恩和想要好好珍惜的礼物。”
    “我如果说，我可以预知未来，”段又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他对上祁然的眼神，表情认真：“你相信吗？”
    祁然正色：“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你可能会觉得很难以接受，”段又宁隐去小说的部分：“但是我确实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有感应到一些事情。”
    听出他话语里的认真，祁然松开他：“比如呢？”
    “比如，关于原来的段又宁和你的命运，”段又宁抿了抿唇，继续道：“如果我没有来的话，他应该在节目中间意外车祸去世......”
    “你放心吧，我已经改变了这个命运不是吗？”祁然拉着他的手突然用力，段又宁连忙安慰：“节目都已经录制完了，我还好好的，我们已经改写了这个故事。”
    所以，我一定能改写你和奶奶的结局，段又宁眼神逐渐坚定，重新对上祁然的视线：“在我知道的事情里，你会在节目录制结束不久，无故退圈。”
    “怎么可能呢？”祁然下意识反驳：“我怎么会退圈呢？”
    “我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我见了奶奶，”段又宁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奶奶说她其实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好转。”
    几乎是瞬间，祁然明白了段又宁的意思，如果奶奶出了意外，他确实......
    祁然眼神闪烁：“但是医生说......”
    “医生说的一定是对的吗？”段又宁坚持：“知道奶奶每天要睡那么久的时候你不会觉得惊讶吗？”
    “奶奶是心血管疾病，日常会乏力什么的很正常，但是要昏睡那么久你不会觉得怀疑吗？”段又宁寸步不让：“还是，你其实怀疑过，但是你害怕？”
    害怕承认奶奶日渐消瘦的事实，害怕有一天真的要告别，或许还下意识不敢怀疑自己信任的医生和医院可能会有问题。
    祁然低下头，想起自己第一次发现奶奶每天几乎三分之二时间都在睡觉时的心慌，想起奶奶每次感叹自己身体不如从前时自己的无措，想到得知奶奶状况在日渐转好时候的激动，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医院是祁氏控股的医院，医生也是口碑极好能力信得过的专家......
    “祁然，我们换个医院看看吧。”段又宁上前一步抱住他：“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是检查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不是吗？”
    “如果都没有问题那就正好，如果真的......”段又宁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发现的越早我们的希望就越大。”
    祁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但是段又宁在他这里的信誉值自然是超过任何人的，既然他说可能会有问题，那就不会完全平安无事。
    “好，”祁然将头埋在他肩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祁然的呼吸就在他耳边，腰间的手似乎还有些颤抖，段又宁第一次觉得祁然原来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
    “也许是我想多了，或许你根本就是觉得无聊想去继续自己周游世界的梦想了呢？也许你不是退圈，是我得到的信息有误，你只是短暂的休息了，就像前段时间说的那样，反正你有两部存货，不怕观众会忘记你。”
    “医生总是比我可信的，而且或许我的命运都改变了，奶奶的也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或许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去的。”
    段又宁顺了顺他僵硬的脊背，这一刻，忽然有点怪自己。
    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多看两页，也许作者在后面交代了祁然为什么会退圈，也许作者后面会不经意提到奶奶，或许后面会有奶奶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如果他多看了两页，或许就不会这么无能为力了。
    段又宁觉得难过，祁然那么在乎奶奶，奶奶也那么爱他，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不是小说吗？难道不应该是大团圆的结局吗？就因为祁然不是作者安排好的主角，就要被迫接受这种命运吗？
    “怎么了，”耳边传来他压抑的呼吸，祁然抬起头，才发现他眼眶湿着：“怎么哭了？”
    “祁然，”段又宁将头埋在他怀里，语气坚定：“奶奶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也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哪怕你是小说里被大多数人讨厌的反派，但是，你会是我唯一钟爱的主角。
    第62章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改成晚上那班飞机，飞机上睡一觉刚好早上到了不耽误拍戏，但是奶奶那边比较重要，你一个人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按照计划，段又宁上午十点的飞机，进《轩辕十里》的剧组，但是祁然今天准备带奶奶去做检查，虽然祁然昨天晚上就振作了，但是段又宁还是有点担心：“就熬一个长夜没什么的，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祁然拿过他的行李箱，一手拉上他往外走：“只是去做个小检查，又不是你留下结果就不一样了，没必要你这么辛苦。”
    “而且，今天又得不到结果，你难道还能陪着我等三天出结果吗？”
    “我可以啊，”段又宁拉着他停住：“虽然不能一直陪着你，但是三天后我刚好没有通告，我可以......”
    “我舍不得啊，”祁然揉了揉他的头：“为了一个已经注定好了的结果，你坐六七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安慰我之后自己再带着满心的压抑坐六七个小时的飞机回去，你觉得我会舍得吗？”
    “好了，别多想，我没有你想的这么脆弱，而且，”祁然眼神冷静：“如果这其中真的有问题，我应该也没有时间照顾你，你在剧组，我反而能更安心。”
    “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是......”
    “没有但是，”祁然伸手嘘了声，一只手将他揽在怀里：“听话。”
    “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汇报进度，我这几天都没工作，你可以随时发消息打电话找我，我绝对不会失联，每天晚上跟你打视频电话让你看到我的情况，”祁然郑重地吻了吻他的眉心：“你安安心心拍完戏，也就十天，就能回来陪我了，不是吗？”
    祁然已经给他拉开了车门，段又宁还有些犹豫：“但是......”
    “哪有这么多但是，”祁然失笑，不由分说地将他塞进车里关上车门：“放心吧，一起都会好的，再片场加油拍戏，如果有人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让方冉劫他资源。”
    段又宁摇下窗户：“那你手机不要关机，我回头把我的通告单发给你，没戏的时候我都把手机带在身上。”
    “好，知道了，”祁然低头啄了他一下，看向前排正在看戏的王叔：“王叔，辛苦你了。”
    祁然的演技培训不是在开玩笑，方冉轻的表演老师也很厉害，段又宁的演技虽然没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驾驭没什么难度的配角也不在话下。
    加上导演□□的好，段又宁渐入佳境，开拍三天，进展十分顺利。
    想着奶奶的病情，段又宁刚下夜戏，就给祁然打了电话。
    “我就知道你要打电话过来，刚看着奶奶睡下就出来了，今天拍戏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