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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刚 第155节

    *
    关于怀|孕问题,就当不会有吧。我这本不太想写孩子。
    第123章 .情投
    言昳对?于上?辈子大部?分的事都记得挺清楚的, 只有一小段——在她西北落难后回到京师的那段时间、那段路上?。杀了人之?后的应激反应,加上?前世诸多?不平、愤怒、刺|激与悲剧使她有些疯疯癫癫的。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山光远将她带回了言家。
    前世有时候, 她会有一些记忆的碎片闪过, 但只是?她赤脚在沙漠里跑、在黄红色石原上?奔,好像山光远喊着?她名?字, 远远的追她。
    山光远其实觉得她忘了那段发疯的时候挺好的, 想?到她经历的不公与恐惧, 她激烈的反抗与血腥, 他理解一个曾经在金陵千娇百宠的闺阁小姐被现实逼到半疯。
    山光远不想?让她名?声被败坏的太厉害, 也知道她不愿意让太多?人见到她的狼狈, 只和一小队人马送她返京。
    她情绪与记忆都有些反复,对?山光远态度时好时坏, 有时候会乖乖听他说话?,问他下午还去不去书院偷听算科;有时候却?拳打脚踢, 恨不得抓烂他的脸,直骂他是?个叛徒。
    前世, 他们一路回京的路上?, 确实目睹了许许多?多?的壮丽山河, 山光远忍不住会和她一起向远处眺望。有一次,在他们扎营暂休的时候,言昳从轿子里偷偷跑出去,光着?脚,在午后余晖中还温热的石头平原上?奔过,山光远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怒浪滔滔的黄河旁,看着?浑浊的河水。
    他以为她要自裁, 只敢小步小步的靠近她,言昳身上?的衣裙披帛被风吹得如飞天般扬起,整个人几乎要随风而去。
    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转过头看着?因护送她而多?夜不睡、疲惫不堪的山光远。
    山光远看着?她的目光,意识到她可能是?清醒的。她果?然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山光远看着?黄河水,道:“什么?”
    言昳茫然又厌恶道:“为什么要护送我回京呢?我没什么可以榨取的价值了。我也不想?回去了,我或许有家,但又不完全算是?有家的……”
    山光远看着?她,想?着?他们曾经艰苦相依的日子,心里又酸又疼:“我只是?想?要你?好好的。”
    言昳缓缓露出了比身后壮丽的河谷峡川、瀑布雨雾更明艳又厌世的笑容:“可我不会好了。”
    山光远觉得她这话?有自暴自弃之?嫌,连忙道:“一切都会好的。时间会让一切都好的。”
    言昳赤着?的双脚满是?擦伤,她抬手扯开自己的衣袖,露出幼时受虐待留下的清浅伤疤,恨恨道:“一切会好的?没有什么是?会好的——”
    他刚要开口,她狂笑起来,向后拒绝他的靠近:“有谁知道我心里的恨意、嫉妒、厌恶!看我,你?看我——”
    她高举着?手臂,张开五指,笑叫道:“我不会变好了,我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模样,畸形的胚子挂上?了畸形的釉亮!看看——我的嘴巴,我的手掌,我的尖叫!”
    风几乎吹掉她挂在手臂上?的衫子,她一甩手,脱下衫子,任凭衣服被风卷走,最后一抹夕阳照在她只穿肚兜的赤|裸肩膀上?,她抱着?手臂,笑道:“我也不想?变好,我就想?这样狼狈的反咬他们,这样不堪的一直怒火中烧,我不剩一点体面了,可我还想?要伪装自己过得很好。谁都可以对?现在的我踩一脚,我会名?声败臭、我会毫无价值……我会成为人们口中的笑话?……可我还是?要像埋伏在泥水中的鳄鱼一样,等待机会吃掉他们!”
    她的狂笑狠话?中,忽然声音细弱下去,她看着?山光远,眼中水光涟涟,恨且求道,语无伦次:“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最狼狈的时候,非要是?你?要来发现我!我、我不管是?谁了,趁着?我的灵魂还在我这个身体的时候,看看我吧,否则一切都会不在了……”
    她逐渐神智又模糊起来,他心里痛的几乎喘不上?气来。他复仇杀了韶骅后,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义——他心里很空,只剩下她,如果?她都不在了,他忍不住想?,自己熬过十几年,只为了给一个恶心的士大夫开膛破肚?还是?反抗这个根本不可能新?面貌的王朝?
    山光远忍不住上?前去,抓住她挥舞的手:“……我会看着?你?的!”
    他紧紧捏着?她的手:“我会拽着?你?的,跟你?在一起的。”
    言昳奚落嘲讽地看着?他:“高高在上?的,拯救我一样的拽着?我吗?你?拽不住我的……除非你?跟我一起堕在泥潭里。”
    她咧开嘴笑起来:“将门之?星,天才?将领,山家祖辈诸多?荣光都落在你?身上?,你?未来还有军权、有领地、有妻妾与下属。你?怕是?想?滚,也滚落不到我这个阶层来吧。”
    山光远紧紧抓住她的手:“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他见过太多?权力的沉浮,他甚至也不恨山家的覆灭、不恨任何人,他是?父母口中无心的人偶,他是?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的痴儿?。
    他混沌与单薄的生活里,从不知道自己的轮廓,只有她在他身边,她璨烂又绚丽的不屈火光,才?会照亮他对?世界的一点情感。
    她尖锐的看着?山光远:“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伪装。忘了小时候吧,咱俩都成陌路了。放手!”
    他不放手,言昳甩手,他还不松开。她猛的低头,张口,想?要狠狠咬在他手掌侧面,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个牙印。
    山光远笑道:“你?真的很喜欢咬这里。当时我找到你?的时候,夺了你?的刀,你?就狠狠咬了我一口。”
    言昳抬眼茫然的看着?他,似乎又在辨认眼前是?谁——
    山光远鼻腔几乎堵满了自己走错路的悔恨,将大手放在她蓬松的黑发上?,道:“……你?说得对?,我必须也要掉到跟你?一样的处境中,才?能理解你?。你?不要我的帮忙,我就、就跟你?在同一个泥潭里,一同慢慢爬起来。”
    言昳不明白,她眉眼一横,还是?恶狠狠的再次咬下去。
    他几乎是?疼的一个哆嗦,言昳觉得自己牙尖都尝到血腥味了,他还是?不放手。
    她或许是?还没狠到能把他这块肉咬下来的地步,还是?松了松口,盯着?那个渗血的牙印,新?旧两个重叠在一起。
    山光远并不恼火,只伸手,轻轻揽住了她:“希望你?能记得这个牙印。”
    她抬头看他。
    山光远望着?黄河水:“……也记得我会伴着?你?。”
    但她还是?忘了,半疯后逐渐清醒的她,像是?要把在西北的诸多?事情,都像是?过气的衣裙一样,塞在箱底。
    前世,终她一生,都确实如她的性格,抛弃掉懦弱与狼狈、抛弃掉那一瞬间请求别人注视她灵魂的呼喊,只做体面又心狠的美人,将所有讥讽嘲笑、流言蜚语的都踩在脚底,要继续向上?生长——
    而他确确实实也跟她堕入泥潭之?中,遭受和她一样的鄙夷与嘲笑,从头走起。
    此刻昏暗的既充满情-欲也冷冽的床帐内,他们都赤|裸裸的,他手指抚过她手背,轻声道:“你?说过,让我看着?你?的嘴巴,看着?你?的手掌,听听你?尖叫的声音,知道你?有多?么不堪……”
    言昳手指蜷起。
    这太是?她会说出来的话?了。
    山光远抿紧嘴唇,他眼里翻涌的水光却?没有落下来,似乎觉得这是?很好的时刻,他绝不该掉眼泪,他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看着?。”
    山光远前世永远记住了那一刻的言昳,仿佛多?了一个看她的视角。所有人都是?她台前的观众,只有他在舞台背后,看见她插满别针的衣裙,看见她磨破流血的脚跟。
    所以他这一世感激她能够重生,他觉得她不应该死在三十岁。而最让他欣慰的是?,言昳重生后,并没有否定前世的自己。
    山光远笑的那般风光霁月,清朗无云,捏住她的手:“你?是?一条直线走下来的,没有前世,就没有现在的你?。所以,如果?不认识前世的你?,这辈子或许我不会爱你?。”
    不见过你?扎根的泥,怎能去深爱你?如今长出的花?
    言昳彻底傻眼的看着?他。
    只感觉自己嘴唇抖得厉害。
    她的性子,总觉得所有人都可能会离她而去、所有人都也有可能有变脸的那天,但此刻她相信,山光远所言非虚。
    她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仰着?头孩子般道:“是?像我阿娘一样爱我吗?是?有那么多?的爱吗?”
    山光远给出的回答理智且让她安心:“父母的爱或许比不了。但应该比你?想?象中要多?。比我自己想?的也多?。”
    感动与惶恐,齐齐袭上?了她心头,将她彻底淹没,她无法直视他的双眼。
    言昳猛地抽出手,扯着?件衣服遮蔽自己的身体,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跳下床。山光远惊讶,看言昳竟然踮着?脚尖,光着?屁|股,就像是?看见什么神经病似的窝在了榻上?,目光里只有慌张却?少了戒备。
    山光远实在想?笑,就瞧见她猫似的眼睛瞪着?他,道:“所以你?娶我,根本不是?什么发小情谊,护我周全,根本就是?——就是?……”
    山光远坐在床沿:“护你?周全是?真,发小情谊我从没说过。”
    言昳嘶吸了一口气,丹蔻指甲抓着?纱衣裹在身上?,蜷着?柔软白皙的腿,想?来想?去,竟然……觉得他这么多?年极其温柔的任她使唤,都变得合理起来。
    言昳支支吾吾,半晌只能想?出一句难听到自己都想?扇自己的狠话?:“你?真贱啊。”
    山光远知道,她有些慌慌张张掩饰心意的话?语,忽略就好。他撑着?手臂坐在床沿,看着?月光:“……那你?说爱我,也是?真的吗?未必吧。”
    她平日,怕是?怎么也不可能说真话?的,这会儿?,情,欲的汗,真实的爱,让她有些恍惚的盯着?月色在地上?的斑驳,道:“我、我不知道。”
    山光远心里竟然升起一股晕眩。他知道这句话?不是?谎言。
    不知道是?不是?爱。
    比着?急的否认、比随口的敷衍,要真切太多?了。
    她从来都是?狠狠的、用力的说讨厌、说想?要,如果?不是?真的对?他有情,怎么会迷茫的说“不知道”。
    他心底的激动,不敢表现出来。他怕吓到这个面对?“爱”字慌不择路家伙。
    他不论几辈子,好似完全抵御不了对?她的情感,好似无法做一个完整的人,那就别多?想?了。
    他除了爱她也别无他法。
    所以也不必挣扎。
    山光远心里竟然漾起战栗,他努力掩饰成平静,转头看向言昳,言昳却?啃着?自己的指甲,瞳孔乱晃,似乎脑袋到现在也理不清楚。
    她似乎是?很喜欢他,但又似乎跟他的爱不能相比。
    言昳很矛盾,她一面说,讨厌别人对?她有太沉甸甸的感情,她觉得害怕或有压力;可另一面,如果?山光远不是?这样的爱她,她也无法多?迈进一步,估计会收回自己说“爱他”的话?语,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突然道:“会变得怎样?”
    山光远:“什么怎样?”
    言昳重重吸了一下鼻子:“好奇怪,感觉天都要变了。从今天之?后会怎么样?你?要住过来吗?还是?……你?要再也不见我吗?”
    山光远太喜欢她现在迷迷蒙蒙的样子和口气,他抿了下嘴唇,掩饰自己的笑,道:“没想?好。住过来确实不太好。偶尔会来吧。”
    她抱住脑袋,好像今日要把过往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重新?梳理一遍,仿佛以前自己许许多?多?的视角想?法都有了错误,迟钝又慌张道:“唔……好。我们、我们就这样,你?能接受吗?”
    山光远起身,弯腰捡起裤子,背对?着?她开始穿衣,道:“嗯。好。”
    言昳有些不可置信:“你?不生气了吗?”
    他穿好裤子转身走过来,要伸手抱她,言昳犹豫了一下,伸手揽住他脖颈,山光远看她面对?他的真心又惶恐却?又没有逃走的样子,觉得这是?前世今生,俩人离的最近的一刻。
    比与她抵死缠绵,还让他不敢相信。
    他忍不住心中犯软,低下头,亲了一下她额头。
    再抬眼看她,她脸竟然涨得通红,伸手狠狠拧了他胸口一下:“你?这会儿?又愿意当情人了?在我眼里,情人就是?、就是?不结婚的爱人,这不好吗?”
    山光远怔忪:“……原来是?这样吗?”
    他觉得她其实另一面太胆小也太爱躲藏,与她办事的手腕相比,实在算不上?成熟。他既然认命此生也必然死磕在她身上?,任她或取用或浪费,就该表现的成熟一些。
    就该去体谅她的不安,去尽量包容她——包容到她安心为止。
    山光远道:“没事,是?情人还是?爱人这种词,也都无所谓,我都可以。”
    她傻眼了。
    觉得山光远这简直是?……以退为进,好像一夜之?间成长到了她招架不住的段位去。
    他还是?放了些热水,但没有弄出满桶的水让她泡澡,只是?掺了些温热的水,让她擦洗身子。山光远瞧见镜子里,自己没上?次那么凄惨,但脖子上?牙印也不少;她竟然不太容易留痕,他觉得自己啃咬都做了白工,她还跟块雪玉似的横陈。
    山光远要帮她擦洗,她一开始还不同意,但果?然也是?被人伺候惯的,自己擦了几下就嫌累,又把他叫进来使唤。
    屋里地龙烧的暖和,俩人身上?湿淋淋的清冽,带着?一点皂香,裹着?干净的中衣,回了主屋。她不想?看乱糟糟的床铺,脚把落在地上?的衣服踢开,自己绝不动手收拾,说要坐在榻边开窗子看月亮。
    山光远情意上?头时不觉得,但现在看地上?散落的衣服,床里胡乱拧散的床单枕头,忍不住想?起自己刚刚如何脱了衣裳说要伺候她,二人又如何情迷汗下、吚呜摇摆的,有些不敢回想?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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