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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一切没?什么不同。
    所以,公子奭从没?支持过谁,只是他?喜欢在棋盘上埋下一枚又一枚棋子,不管最?后胜出的是谁,他?都不会失去掌握。
    郑文?笑了笑。倒觉得?是对方该有的手?笔。
    公子奭却看向?郑文?:“你支持汉中王?”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其实他?见?过那个男人一次,印象不太好,他?这人惯是出身矜贵,看大多?数人都不太顺眼,更别提以前混混出身,行?事懒惰的汉中王,那时见?到?时更是一眼就不想看,于是最?后汉王被封王后他?在决定筹码时也只不过放了一个女人在对方的身边,齐家的子弟他?觉得?都不配派出去。
    郑文?看见?公子奭面上的神情都能感觉到?对方对这位诸侯王的轻视,她笑了笑,屈奭曾经为屈姓王室出身,也不怪乎他?看不起这位草民出生的王侯,恐怕这天底下能入对方眼的人不多?,六百年过去了,这人一身的骄矜性子倒是丝毫未变。
    不过,大周已经亡了,鲁国也不在了,郑文?真觉得?对方的这份傲气得?好好改一改,等将来汉中王登临高位时,说不定屈奭真会被恶心一番。
    郑文?心中这般想着,对刚才的公子奭那句问话却摇了摇头。
    她支持的人从来就不是汉中王,毕竟一个命都不会太长的人,她没?也必要在对方身上花费太多?力气。她真正看重的人是惠小郎君,或者说是惠小郎君背后的刘夫人。
    公子奭也没?再多?说,安静了下来,坐在对面垂首慢慢阅读一卷竹简,郑文?看着,不知怎地就失了神。    有些记忆你以为你忘了,其实有时候还是会在不经意间从你的脑海中闪现。
    最?后,她也只是沉默地垂下头,把杯中的酸浆一饮而尽,也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简重新阅览起来。
    春日阳光温暖,坐在窗前依着窗棂读着一本书,整个书楼里只听的见?轻浅的呼吸声。
    这好像是从初次相逢开始,她和公子奭相处最?为平和的一次了,平和的让人困倦。
    其实,如果这时郑文?再看一眼公子奭手?下那卷竹简的话,她就会发现有些眼熟。
    那是她上次看过的竹简。
    第111章 以身入棋局
    出发去栎阳的这一日已经入了夏,气温再次升了起来,耐不?住热的人早已经换了夏衫。
    郑林养的那只叫犬良的小狼已经有三四个月大,早已经断了奶,现在可以吃食一些碎肉,这只小狼被郑林养的很好,就像一头小狼犬一样,不?过平时发起凶来也是可怕,刘夫人还?专门派了一位打猎的好手来教导郑林如何驯兽,把?这只小狼照顾好。    再过些时日,这只小狼就该学习如何自己捕食猎物了,于是郑林颇为忧心,在狼群中,自有母狼爱护,那些小狼会跟随母狼一起学习捕食的技术,现如今他带着这只独狼,也不?知如何教导了。
    郑文靠在颠簸马车的墙上,眼帘半阖着正在小憩,有风不断从敞开着的窗户穿透进来,绕了一圈后又飘散出去。
    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十天左右,除了最开始时两位少年还兴致盎然,现在都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般,坐在马车上,半边身体趴在车窗上,蔫蔫地。特别是惠小郎君,脸都白了一些,这几日吃的也少了许多,眼看着气色不好起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这个时代只要赶路,成年人都不一定支撑的下来,郑文这几日也不?好舒服,感觉心口烦闷。
    也许是因为看见?了群山的关系。
    这几日他们过了汉水,越发地靠近了当初郑文当初遇到刘夫人的地方,也看见?了秦岭的重重山峰,这些都是较低的山峦,并不是秦岭的主峰,可不知为何,郑文看着依旧感觉到了一些熟悉感,奇妙的熟悉感,像是这些连绵的山脉在呼唤她一样。
    郑林骑着一匹小马驹从后面小跑到郑文的马车旁,那只小狼跟在马匹的后面,围绕着郑林身边打转,也许真是把郑林当成了自己的父母,不?时地想去撕咬小马驹的马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郑文被犬良发出的声音惊地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
    郑林正牵扯着马绳,呵斥小狼。
    郑文看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左先生在何处?”
    郑林听到郑文的问话,看向?车中啊了一声,看见?郑文的脸色有些惊讶,“先生,你?脸色怎如此不好?”
    郑文蹙了蹙眉,刚才她好像做了一场梦,可那场梦太过虚无缥缈了,等她睁眼的刹那,脑海中的所有画面都散去了,她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只好像在她睁眼的那一刹那间,她脑海中想的是屈奭,似乎是什么事情与对方有关。    她没有理会郑林的疑惑和?担忧,只是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心跳,于是又问了一遍,“左先生现在在何处?”
    郑林这才转过身看了看车队,他刚才似乎看见?了齐奚,“好像就在最后面的那辆马车中。”
    公子奭身体不?好,似乎比惠小郎君还?差,于是就乘坐了一辆马车走在最后面。这段时间刘夫人可从齐奚那里拿到了不?少珍贵的养身医方,都是上古传下来的,经过了齐家一代又一代的改进,现在这种?医方估计是在其他的世?家大族也是找不到的,五六百年的战火烧掉了许多东西,能留下的不?多,一代又一代改良传下来的更是稀世?少有。
    郑文这才吩咐马车前面的车夫停下了马车,自己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一侧等待,等公子奭的马车走过来时,她才走了上去。
    郑林一直骑着马在一旁看着郑文的动作,最后也只是沉默地看着郑文上了公子奭的那辆马车。
    他再不?喜欢公子奭,可是对方依旧当了他这么久的先生,在这方面他就已经与对方不是处在一个层面上,就连那些简单的憎恶也不?能再表现出来。而?且,他也知道先生与这位神秘的史家出身的左先生有一些他所不?知的渊源,任何人都不喜欢被欺瞒的感觉,郑林也不?喜欢,这时候的少年心气依旧很高?。
    郑文山了马车,就看见?公子奭这辆马车的内部与其他的马车并不一样,应该是经过改装,齐奚在一旁侍奉,看见?上车后的郑文自动弯腰站了起来,下了马车,车内恢复寂静,只有一旁的香炉冉冉白烟升起,熟悉的香味扩散在整个马车中。
    公子奭身上也带着这种?香气,应该是常年熏香后遗留下来的。
    她坐在了一侧,微微侧头,发现车外有两名陌生的面孔跟随,一位是一个背部备有弓箭的青年,还?有一位是骑在一匹马上的少女,意气风发地与一侧的青年笑着在说话,背上也备有弓/弩,把?少女的身姿也显得单薄了许多。
    郑文愣愣地出了神一下,觉得那位少女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
    车内的公子奭却是打断了郑文的失神,倒了一杯浆饮递给郑文,冰凉的指尖触及到郑文的指腹,霎那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才青年面带浅笑地收回了手,缩在袖口中的手却紧紧地攥紧了。
    “找我有何事?”
    郑文回过神,目光从窗外的两人身上收了回来,却不知此时马车外的青年和少女也正在讨论她。
    这还?是郑合第一次看见?公子如此亲和?地对待一名女子,而?这名女子眼覆白纱,身着素衣,看样子也非同常人,两人不?由心思揣测起来。
    郑文并不知道她的到来引起了车外两人的注意,她只是看向?公子奭,“你?当年为何要把?我?、安置在秦岭中?”
    她想起来了当时她在山中醒来是因为听到了一道声音,很轻,就像风一样温柔,把?她从黑暗中拉扯了回来。
    其实最开始六百年前,安置郑文的的第一处位置并不?在秦岭,而?是在鲁地,毕竟鲁地才是公子奭真正的营地,那时他贵为鲁侯,之后携王被俘,两王共治的时代远去,公子奭被平王封为鲁文公,他的墓就在鲁地,建了几十年,无数能工巧匠参与其中,郑文有一段时间都睡在这座陵寝之中。
    后来是,他遇到了一位方士,还?算有些手段,说天下有三脉,皆是藏风蓄水、大富大贵的宝地,人葬在此处,能绵延子孙后代,而?有些地方,还?具有纳气的作用,也就是有些山脉地处位置精妙,山脉精气汇于一处,能让人尸身千年不腐,也就是有防腐的功效,这些地方也惯常会生长出一些汇天地灵气的灵物来。
    其中秦岭源自昆仑,乃是那位方士口中的三脉中的中脉,在郑文和?公子奭生活的年代,那时秦岭还不?叫秦岭,曾被叫做过昆仑山,曾经屈姓王族其中一位周王游列诸国,也多次提及昆仑山山上有仙人西王母,山中珍奇异物多不?胜数。
    当年郑文和?公子奭迷失的那片山林也是秦岭中的一个绵延出去的小支脉。公子奭因为那位方士的一时戏言,反倒真生出了一起期盼的意味,动用三千军士在秦岭中修了这座古墓,之后为了封口,那些兵士也尽葬于此地。
    那段时间,是他情绪最为不稳定之时,秦岭修建之时,齐奚已经年迈,不?能跟从在他身边,在公子奭身侧的是第二代齐奚,不?过对方没有第一代齐奚与公子奭之间的情谊在,在公子奭性情不?定发怒时一向?不?敢开口,生怕触了公子的眉头,其性格比之父亲还?懦弱无能,对于公子奭的弑杀行为一向?不?敢多言。
    因为陵墓庞大,动用三千人也难免太过声势浩大,最后的古墓就藏在深山老林中,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这座古墓整整修建了百年,其内部构造几乎占据了一座小山的内部,其中不?止了诸多机关,外面山林也布下了一些迷障,就是为了防止盗墓贼,可是在一年多前,还?是被一群盗墓贼把那座墓给挖掘了。
    可想而知,当时公子奭有多震怒。山中古墓一旦被挖掘,其中山气泄露,相当于他几百年的功夫都化作云烟,怎能让他不?心生杀意。
    不?过,这些话,公子奭并未说出来,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自己百年前遇到了一位方士。
    郑文听到这句话反倒淡淡地笑了笑。
    她看向?窗外的群山,目光悠远,突然说到,“我?想去看一看阿苓。”
    这是她突然兴起的念头,只是这句话一说出来,她烦闷的心反而?静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觉得有所牵挂。这下她才知道了为何自从看见?群山之后心思不?定,也许是因为离秦岭近了。
    公子奭看了郑文好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话,“阿文,我?守了你?百年。”
    不?是一百年,而?是六百年,数万个蜉蝣朝生暮死日,千百个蟪蛄不?知春秋节。
    他等了她这么久,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求着什么,或许只是想要再见?她睁开眼,见?上一面,单纯地想要她醒过来,可是如今见?上一面,却又奢求更多,可最后要求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公子奭自己也许都不知道,有时候为一件事前进了太久,很容易失去方向。
    青年说这句话时眉目间像是含了数百年的不?甘和?执念,阴郁如积云,晃晃荡荡不入祥云,经年不散。
    可在郑文的眨眼间,公子奭脸上的那股神色便消失无踪了,又是一副眉目浅淡的模样,似乎刚才一瞬间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公子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处,显得有些疲惫,他靠在一侧,轻声说道,“刘夫人不?会放我们离开。”
    如果是一人倒还?好说,他们一齐离开,恐怕刘夫人真的会动用兵力把?他们给拦住,这个时代人才可不只是上门求来这一种?方法,稍微粗俗一点的糙人莽汉直接把?人给掳了看管起来,这些草莽出生的人可不至于缺一点养人的饭食。
    如果他把?这话说出来,郑文准会目光异样地看向?公子奭,在以前,对方就是如此做的,那些术士中的大部分可不是被这人以强权禁锢在身侧,供他驱使。
    可是,这一切只是公子奭心中想法,不?过郑文一听便知道了对方的意思,只是微微垂眸后,说道,“我?自有办法?让刘夫人放我离开。”
    郑文说完,看向?公子奭。
    青年放下轻柔眉心的手,只皱了一下眉头,就松了开来,轻声说,“既然如此,你?去和刘夫人说吧,我?让齐奚打掩护就行,我?与你一同进山。”
    郑文轻声说道:“谢谢。”
    当日她神智初初恢复,一路上跌跌撞撞下了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山林中走了多久,一路下来也未记得路线,而?秦岭山峦重重,她一人恐怕很难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公子奭却是看着郑文笑了笑。
    心中却知道,这一切也不?过是他当初下的一步棋,他当日告诉郑文阿苓葬在秦岭,为的不?就是今日。
    第112章 长生不老泉
    午间车马都停了下来,依靠在一处溪水旁,周围的兵士和仆从都在埋锅做饭,有烟气围绕在周围,郑林牵着犬良从溪水旁走上来时,就发?现郑文眼?上的白纱不知何时取下了,正看?着远处的群山。
    这里是三秦之?地,格外多山,秦岭一词的来源也与前朝有关。
    除却这里的所有人,大约也只有郑林亲眼?看?见过郑文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黑色的瞳孔占据了眼?睛的大部分,格外的亮,显得有些妖异起?来,只要对上那?双眼?睛,郑林就感觉自己被扒了衣服一样,全身的秘密被看?了个遍。
    他迟疑地走了过去,却发?现郑文早已经闭上了眼?,似乎是听到了犬良发?出?的呜呼声,才转过了头,“看?”向少年。
    郑林走上来,目光在郑文闭着的眼?上一瞥而过,叫了一声先生也不多问然后乖乖地坐在了郑文旁边的石头上,从先前从左先生的马车上下来后先生情绪便?有些不对。他盘着腿从怀中?那?处一些小肉干扔给在面前的犬良,顺便?逗弄着小狼,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
    郑文闭着眼?,感受着耳畔吹过来的风,郑林的歌声还带着少年变声期间独有的沙哑和盎然。
    她问:“怎么没去找阿惠?”
    郑林把肉干撕碎了扔向空中?,被犬良跳了起?来咬在口中?,他笑了一声,大声地夸赞了一句小狼做得好才回答了郑文的问题,“阿惠他身体不太好,这里靠近水,风大,刘夫人没让阿惠下出?来,我闲帐子里闷热,就先出?来了。”
    而且犬良是猛兽,性子跳脱,也呆不住,他只能带着小狼到处走一走。
    郑文说:“阿林,我即将离开一段时间,你要随我一起?吗?”
    郑林听到这句话,扔着肉干的动作顿住,看?向郑文,“先生要去哪里?”    郑文笑:“去拜访一位故人。”
    郑林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郑文先前提及的那?位妹妹,于是问,“那?位故人是先生的那?位妹妹吗?”
    郑文慢慢点了点头。
    郑林于是垂下头,俯身揉了揉犬良的头才说道:“我跟着先生一起?走。”
    郑文说:“你不是想当大将军?跟了我,之?后不一定会再次回来。”
    郑林依旧垂着头,声音有些沉闷:“我要跟着先生。”
    再次听到这句话时,郑文忍不住偏了偏头,不过她因为闭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看?见,她忍住睁开眼?的想法,回过了头,轻声说了一句话。
    “以前也有一位小姑娘说过这句话。”不过最后那?位小姑娘的下场却不太好。
    郑林迷茫地看?向郑文。
    郑文却已经重新把白纱覆在了眼?上,她睁开眼?看?了郑林一眼?,目光落在脚下那?只比之?前纤细了许多的小狼上,笑了笑,“今日天气还算凉爽,便?就现在出?发?吧。”
    郑林啊了一声。
    “先生,我们不用做一些准备吗?”他以为最早也还是明日再离开呢。他还没有和阿惠说一声,而且路上吃食用备也还没有准备,先生也未告诉他到底要去何处,路程是否遥远,是否要备一辆马车。
    郑文笑了笑,有些事不需要准备,带上人就行了。她只看?着郑林说了一句:“离开前去和阿惠说一声吧,你们也许好久都见不到了。”
    郑林沉默半晌,看?着脚下叫嚷不停地撕咬他衣摆的犬良,慢慢地点了点头。
    少年分别,总是离愁和不舍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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