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钟元元总觉得很神奇,自己的堂姐和好朋友竟然同年同月同日生!她拿出手机想给王馨婂打电话说这个神奇的事,但她一想到王馨婂从不提生日的事,她又放下手机,看来还是得当面和她聊聊这个话题。护士劝退那两个老人后,递给钟元元签到表,钟元元签了白住颜的名字后去花园。
白住颜和那个老爷爷说笑着,钟元元看着白住颜泛起笑容。
老爷爷拿起手里的东西递给白住颜和钟元元说:“孩子们,帮我一起撒个网,诺诺诺,就是那个小河,来来来,我们把网撒大点。哎呦,对了,就是要这样撒网。”
两人对视一笑。而后两人在养老院陪老人说了很久的话,钟元元还给老人们读书。钟元元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去世得很早,都是在她很小的时候。钟元元看向养老院老人们的眼神愈加温柔,她心里祈祷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能在天堂快快乐乐地生活,同时保佑她早点抓住杀害妈妈的凶手!
下午柔和的阳光倾洒在钟元元身上,她黄色的头发上形成一圈像天使一样的光环。白住颜笑着走近钟元元说:“你还挺喜欢讲故事的呀。”
钟元元顿了顿,眼神柔和,充满回忆地说:“是呀,我经常给我弟讲故事。什么《鼠小弟系列》《小玻系列》《爱探险的朵拉系列》等等一大堆少儿绘本。我妈在生活中可懒了,要不是看着她怎么带大弟弟的,我都不知道我的童年也是那样过来的。”
白住颜笑着等下文。
钟元元继续说:“我妈让我弟出身后先学会喊爸爸,我爸可开心啦!我问我妈,怎么不让弟弟先学会喊妈妈和姐姐啊,我妈说先学会的称呼一定得是爸爸,以后有什么事弟弟都会先找爸爸。”
白住颜听得哈哈大笑,说:“你妈妈真有趣!”
钟元元充满自豪地说:“那是!我妈妈很聪慧!然后,我就想起来啦,我小时候也是先会喊爸爸,所以有什么事我都找老爸!我妈就是享清福!”
白住颜懊恼地说:“我带大宝时还特嫌弃我老公带不好,所以什么事都是我在做。现在想想我第一次当妈妈时太紧张了,对孩子就想时时刻刻关注着,确实累坏自己。”
钟元元笑了笑,说:“然后,我弟读小学后,我妈总在我书桌上放一堆儿童绘本,中文的英文的都有。她就说哪些亲子共读的绘本英语单词简单,不用她读,适合我一边给弟弟读绘本一边提高英语能力。所以,章节分级读物之前都是我给我弟读的英语绘本,我弟的英语比我好很多,他长大后很快自己爱读英语章节分级读物。那你看,家里有什么事弟弟都喊老爸,弟弟要听故事绘本都找我,我妈就在那自由快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简直赛神仙!”
“哈哈,你妈好洒脱!”白住颜评价道。
钟元元一副嫌弃的表情却又格外怀念地说:“我妈在生活中真的很会耍赖。”但是,钟元元知道出乎范楚璇预料的就是无论钟元元读了多少本英语绘本,她的英语还是很烂!当然,却着实培养了她读故事的激情。
钟元元突然想起白住颜刚才仔细端详《兰亭集序》的模样,说道:“我办公室里挂着的那幅《兰亭集序》就是我妈临摹的。她的兴趣生活可广泛了,她总说自己广而不精,但我很羡慕她又爱看书又能画画又能书法又能有空写写文章,年轻时还热爱旅游独自打卡过很多地方。”
白住颜笑着说:“你一说起妈妈,一脸崇拜啊。”
钟元元温柔地笑了。
白住颜问:“那你妈有跟你聊过《兰亭集序》的相关详情吗?比如说王羲之一家人。”
钟元元“唔”地惊叹道:“我妈也跟我聊过,但我忘了。这种人物传记的我总记不住,小白姐,你说说呗。”
白住颜说:“你妈估计只跟你介绍了王羲之王献之等大书法家。我想跟你说的是王羲之的老婆——郗璿(xuan)。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等下,看来还是得先提下王羲之的家境,来个对比烘托。我们世人只知道他是名传千古的书法家,其实他家历代当官,曾祖父是开国元老,伯父是宰相,他爸是淮南太守,他自己还是一名武官。他的家族背景不是我们现代简简单单的豪门了,是豪族啊!你看,他的条件那么好,再加上在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王羲之只爱他老婆——郗璿(xuan)一人!王羲之一生都没娶妾,他们两人是真正的‘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的典范情侣代表。而且两人育有7个儿子1个女儿,妥妥的一支足球队啊!他们两人的结合是我们中国历史上超级少有的神仙伴侣组合!”
钟元元震惊地说:“郗璿?我妈叫范楚璇,也有个xuan字呢,我妈的是王字旁加凯旋归来的旋。”
白住颜说:“郗璿的璿是很容易误认为rui(睿)发音的字,不过也是王字旁的。”
“哇!好巧啊!”钟元元惊呼道:“我妈和我爸也超恩爱!而且我爸也很有本事!”
白住颜笑着说:“我跟你讲郗璿,就是想说这个女人很聪慧,才华横溢,而且很会育儿很会教孩子。我就是想说——你妈妈有点像郗璿,给人满腹诗书气自华的感觉,没想到连名字都有一个字发音一样呢,真巧。”
“哇!小白姐,我妈要是听到您这么夸赞她,一定会很开心!”钟元元感动地说。
白住颜笑着说:“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妈妈,孩子也会很有出息的。因为和智商相关的基因,一般位于常染色体和性染色体的x染色体上,如果生下来的是男孩,爸爸没有提供x染色体,爸爸的影响就更加小了,更多是取决于妈妈了。”
钟元元一愣,所以弟弟那么聪明也是有原因的!她笑了笑,又提道:“我妈生下我和弟弟后还在接受继续教育,她思想也很前卫。”
白住颜问:“你妈继续教育学的什么?”
钟元元回答:“英语文学,”但钟元元马上笑了,说:“但我妈说英语文学专业应该直接改成批判文学专业。因为文学系接触到的更多作品是不会被我们日常普通人喜欢的。她们每学完一个作品,教授都会让她们去写吐槽点,用正常人的三观去挖掘书中想表达的反讽点。她和同学们一上课都是叽里呱啦地批判这批判那。她探讨过lesbian(女 同),黑 人文化,种 族 歧 视,女权分析,父权社会分析等很多很多严肃性话题。我印象很深的就有石黑一雄的《never let me go》(别让我走)还有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the handmaid’s tale》(使女的故事)。我妈看英文版本看得津津有味,我没那水准只能看中文版本但马上放弃了,人类从克 隆 人身上获取所需的器 官的话题还有圈 养女性只为多生孩子的小说真的很批判风。也是因为她再教育深入探讨过多种话题,她对事物的看法就会比我们坦然很多。她不仅爱写学术性批判论文,书看多了嘛也爱写小说,所以,我妈喜欢每天读多少章节再码多少字。幸好我妈不写悲剧,不然我可不敢看。”
白住颜听罢哈哈笑了,听到钟元元提及学术论文,说:“小说看心情去写,但学术论文真的很麻烦,要参考很多文献并标明出处。”
钟元元说:“是啊,我妈说她每一篇小论文至少要引用30本及以上的相关文献。而且她说因为学术论文写惯了会形成那种习惯,明明很多是自己的idea,但翻到前人说过相似内容的话后都要改成引用。用她最喜欢的作家查尔斯.狄更斯在《双城记》里的原话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比起过去,我们可以借鉴的资料更齐全了,所以是最好的时代;但是,资料已经很完备了,创新就会被限制,或者说自己想到的idea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有参考。但我妈反正是把写作当做业余爱好,所以她也不介意说自己是借鉴了很多他人的优秀作品,毕竟能欣赏认可别人也是一种能力。”
白住颜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学术论文真的不好写。我们那时本科毕业方式是二选一的,可以选择答辩也可以选择考试。不是大牛的话还是选考试的多。你妈妈真的很厉害了。”
钟元元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她喜欢文字书法绘画类作品属于典型的艺术生,就像我们公司里喜欢唱跳的体育生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动力满满。”
白住颜温柔地笑了,又问:“哪天我能拜访下你妈妈呢?你说你妈妈也喜欢来敬老院养老院帮忙。”
钟元元说:“我妈过世了。”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提起你伤心事的。”白住颜忙说。
钟元元笑着摇了摇,说:“没事。我没有姐姐,特喜欢小白姐,因为在你身旁会让人觉得很温暖,有种妈妈的特质。”
白住颜笑着把钟元元搂进怀里。
白住颜说:“我弟在你们公司上班,我很安心。”
钟元元笑着抬头看向白住颜说:“哈哈那就好,”钟元元又说:“我们公司做艺术的,我的要求也不高,不需要谁谁谁像王羲之一样成为中国最有名的书法家那种level,但我希望我们公司也能培养出很多优秀的艺术人才。”
白住颜笑着摸了摸钟元元的头发。
这时刚才让他们帮忙撒网的老人看向她两说:“孩子,帮我去取个水,我的水杯给你们。”
钟元元马上去取,白住颜笑着拍了下钟元元的手,夺过杯子说:“你给他们继续讲故事吧,我觉得你讲的比我生动多了!元元,你很会讲故事。”
钟元元笑得很开心。
白住颜过了好一会回来了,钟元元已讲完又一个小故事。白住颜看向她说:“元元,休息会。”
钟元元笑着说好。
白住颜的表情似是不敢相信。
钟元元好奇地问:“怎么啦?”
白住颜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昨晚在超市碰上在布里斯班遇见的那个大美女嘛,我刚才竟然在走廊上又看见她了!她侧着脸匆匆从我面前的走廊经过,我感觉她挺赶的,所以没注意到我,但我一眼就确定是她。她昨晚跟我说认错人了,但是,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根本不可能认错人啊。”
钟元元笑了笑,没答话。
这时老人又问:“你们谁有纸啊?我想作诗。突然来灵感了!”
钟元元和白住颜吃惊地看向老人,钟元元笑着称赞道:“爷爷,您好厉害!还会作诗啊!”
白住颜说:“我这没白纸,我去前台给您拿,您有笔吗?”
说着,白住颜要离开,老人说:“我有笔,看,小小的一支,还是上回来看我们的一个小学生送的,我可宝贝了!”
钟元元拉住白住颜的手腕说:“小白姐,不用跑一趟了,我有纸。”说着,钟元元打开咖啡色的chloe拎包,取出粉色本子。钟元元刚才在办公室粗略一翻时知道本子只用了前两页,她撕下一页白纸递给老人。
白住颜看向钟元元的本子,笑着问:“你在学西班牙语啊?”
钟元元听得丈二摸不到头脑,问:“什么西班牙语?我没学啊?”我没有任何语言天赋,钟元元内心想。
白住颜好奇地问:“这本子上写得不都是西班牙语吗?”
钟元元反问:“这个不是墨西哥语吗?”
白住颜笑得很宽厚地说:“墨西哥的官方语言就是西班牙语,这世上没有墨西哥语。你肯定觉得哪个国家的就该说那个国家名加语言吧,”白住颜又问:“元元,这本子上不是你写的啊?”
钟元元的脑海里隐隐有些东西一闪而过,她的眼神有点呆滞,迟缓地回答:“对,这不是我的。”钟元元马上反应过来,把本子递给白住颜问:“小白姐,你会西班牙语啊?那上面写了什么呀?”
白住颜回答:“我会一些。因为我有一户邻居是墨西哥人,而且我在旅游行业公司就职,我们公司西班牙语部门很多墨西哥人。我看看啊,就很普通的抄写《圣经》中的一个段落。”
钟元元笑着拿回本子,说:“啊,这样啊。”
白住颜笑了笑。
钟元元把本子塞进包里,突然猛地抬头着急地问:“那个,”但钟元元又停住不问了。白住颜不解地看向她,钟元元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不可能!说:“没什么!”
这时,老人又放下纸笔,看向养老院花园旁的小河说:“哎呦,差不到了,要开始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