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方靖远却已安排人在他们实习后就带他们下去,并布置了这次守城实习课的课后作业,从学院所开设的各个科目来论证此次守城的可行性和效果,以及对本次攻防战的优劣势分析。刚刚才过了把瘾的学生们被赶下城墙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等听到作业时都开始叫苦不迭。
而在城下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他们的家人,见他们一个个叫苦不迭地下来,还以为他们被吓到或者出了什么事,急忙上前安慰,正说以后再不让他们参与守城,抱怨方靖远这般乱来的举动着实有悖军中法纪。可没想到那些学生们却跳起来先反对,然后眉飞色舞地比划着自己在这次守城战中发挥的作用,以及亲眼看到守城火炮和火箭的威力,原来他们先前在齐鲁书院学的那些物理工程算法之类的,竟然会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他们现在简直后悔当初学的不够深,比不上崔文博能亲手一炮轰死三人两马,若是当时考了优等,这次也能亲手开炮过瘾一把。至于四书五经是什么,现在就不用问也不用提,回去还有作业要写,各科论证,是从物理化学算学还是地理天文开始入手?
看着这些学生们跟打了鸡血般的兴奋,他们的家人却都有些傻眼了。
好端端的品学兼优的学子,昔日四平八稳谈吐文雅举止从容淡定的书生们,这会儿却是一个个手舞足蹈,热血沸腾,挥斥方遒般的意气,张口闭口金狗贼寇的,哪里还有平时的风度,换身衣服简直跟军中那些大兵没什么区别了。
可他们还抱怨不得,因为他们已经听出来,就算这些学生参与了第一轮战斗,也不过是方使君带他们开开眼界,见识到济南府如今的城防威力,给城中的百姓和这些世家子们吃一个定心丸,让他们明白,纵使金兵如何凶猛,在这里,连靠近城墙,都是一种妄想。
先前他们不明白的,这会儿都明白了。
对于这位行事从来不按常理常规的方使君,他们更多了几分敬畏,哪怕原本曾经有过两边押注,甚至弃城而逃的心思,这会儿也跟着压了下去。他们族中最优秀的子弟都被方靖远带上了城头,跟着“参与”了战斗,手上沾染了金人的血,按照那些金人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真的城破失守,那不管他们如何恳求,就算反水投降,金兵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这些为自己所学能有所用而兴奋得上头的学子们,根本不知自家人此刻苦涩的心思,哪怕有些心思敏锐的猜到了,却也并不在乎。
因为他们跟着方使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自己能够从这里打开的新思路,新世界,远比那些诗书经义更让人心动。
方使君说了,眼下的火炮和火箭尚有诸多缺憾,是工艺上的不足,也有材料上的问题,这些都等着他们学到了更深的知识以后,去从各个环节改进,才能够让火炮发挥最大的威力。
到那时,别说这些两三里外的金兵,就算再远一倍也不成问题。
有些曾经读过剑仙之流话本的学子,就忍不住问道:“那岂非如剑仙一般,可以一剑飞仙,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
当时方靖远笑道:“若是你们真能将物理一道研究至极,也未必不可。不要小看文人,我们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但我们可以凭借知识的力量,以一敌十,敌百,甚至千军万马都不是梦。”
“但你们首先要明白,我们所学,所用,是要卫国,为民,唯有秉承此心,才能够不负家国,不负此生。”
“这个世界没有剑仙,而我们却同样能够开山劈石,能移山填海……你们今日所学的一切,都将成为未来属于你们自己的力量,选择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方向,才能成为这个时代的英雄。”
“时无英雄,正是你们承担起责任,保家卫国,开创属于你们时代的机会!”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敌人都会将成为你们脚下的炮灰。
于是,高高兴兴结束战斗的学子们,回去痛并快乐地开始……写作业。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怕啥来啥
打发走了“实习”的学生们, 方靖远这才安排士兵们变换阵型,准备迎接新一轮进攻。
然而,新一轮没有到来。
完颜允中跑了。
谁都没想到, 完颜允中怂得如此之快。
先是冲锋在前时,轰隆一声炸懵了, 连着几个炮弹火箭都是正对着他去的, 多亏他身边的亲兵给力,及时将他扑下马背挡在了身后,可看着那火箭竟然将亲兵一箭射穿, 箭头穿过了人的身体撞在他身上, 几乎扎进他的胸口, 若不是他穿戴着足够结实的金盔金甲,光这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去。
而他身边的侍卫,就有三人被那巨大的弩箭射穿, 犹如肉串般穿在一起被钉在地上, 箭尾上的火簇将他们引燃,只能听到他们痛苦的惨叫声响彻云霄,而周围的士兵根本顾不上去帮忙搭救,都如同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着寻找能遮挡的东西。
可他们选择进攻的方向, 原本就是一马平川方便骑兵作战,而密集的大军也方便了守城军的炮火攻击。起初那些学生们的计算和瞄准度都不够, 可就算如此, 那一炮下去,仍然能够落入人群,一炸就是一片。
而大多数会用千里镜观察敌情的人,都把目标对着了身着金甲蟒袍,头戴明珠金盔的完颜允中。
一时间, 几乎一大半的炮火和火箭都是朝着完颜允中这个方向射来,密集的程度超过了以往金兵见过的任何一次战役,更可怕的是,他们原本曾经经历过的战斗中,那些火炮和火箭的射程大约在八百到一千步,如此他们只需要加速冲击,顶多一轮炮火躲过去,他们就已经冲杀到了阵前。
可这一次,他们明明远在射程之外,甚至还没正式开始准备冲锋作战,连云车和攻城车箭塔等大型装备都没推到前方来,刚刚列阵准备前进,就遭到了这般近乎毁灭性的覆盖式炮火打击。
别说是其他士兵,就连号称是身经百战曾百胜的完颜允中,也被打得彻底懵了。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到处是血光和火光,这修罗般的场面让原本意气纷发准备一举夺城抓住方靖远的完颜允中瞬间被打得气焰顿失,甚至发自心底地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来。
莫非……方靖远早就算到了他要来,才会故意派出去岳璃和霍千钧等人,引他上钩,就是为了要他的性命?
要不然,以这般狐狸似狡猾的人物,岂会置身险地,等着他们来抓?这分明就是个诱饵,是骗局,是陷阱!
看着自己身边死伤一地,已经没几个能动弹的了,完颜允中果断后退后退再后退,退到那些火箭射不到的地方,一骨碌爬起来抢过一匹战马,调头就跑。他的侍卫们大多在刚才那一轮密集的炮火下死的死伤的伤,根本跟不上他,其余的士兵看到他都跑了,也根本顾不得什么军规军纪,也跟着调头就跑。
先前若是他们没被打蒙,真的向前冲一冲,冲过这些火炮火箭的远程射程,到了近处,或许还没现在这么糟糕。可人在战场上时,根本已经没有什么独立思考的余地,都是跟着大队去走。连中军主帅都被打得调头就跑,其他人又哪里还顾得上去分析敌情做出合理的应对。
有一个跑了,就有两个十个,剩下的更是顾不得什么阵容队列,此刻就怕自己少长两条腿跑得慢了,甚至那些骑兵掉转头冲阵之时,直接踩踏着后军未来得及散开的步兵,跟着完颜允中逃离,至于后面的人能不能跟上,混乱中有多少人是因为自相残杀和踩踏拥挤而死,都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最可怕的失败,是败得毫无章法,毫无秩序的退兵,会从点到面,从一小片到一整片,哪怕后面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是什么情况,就会被这恐慌般的混乱和溃败击溃了心理防线,跟着毫无目的地逃跑,甚至为了求生而不惜踩着自己的同伴逃离。
一溃千里,莫不如是。
当初曾有金兵十七骑击溃宋军两千人的记录,一直是金国津津乐道的趣闻,这几十年来,除了对上岳家军之外,他们对宋军的战斗力,还一直保持在这个印象上,这也是完颜允中为何忌惮岳璃,而对方靖远毫不在意的缘故。
被岳家军打得金兵心里都对这个岳字有了心病,可今日之后,完颜允中最怕的人里,还得加上个方字。
一口气逃出数十里开外,身后只剩下稀稀疏疏的金国骑兵,再无那隆隆作响的霹雳炮声和一箭穿心的强弩破空之声,完颜允中方才慢慢停了下来,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稍一停歇,就被刺骨的北风激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宋……宋人追上来了吗?啊……阿嚏!”
“禀七王子,宋军并未出城,无人追击。”能跟上来的副将,只剩下原本在后营压阵的完颜虎,见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压下眼中的不屑之色,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态度。
“可恶!阿嚏!”完颜允中怒冲冲地骂道:“这一定是宋人的奸计!他们早就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回去……不行!我决不能上当……撤!回大名府!”
完颜虎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是不能上当,还是压根不敢去了,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他身为部将,看破不说破的道理还是懂得。
“是!各部整队,回大名府!”
跟着他们逃窜了大半天的金兵终于定下神来,在前面的还看到了当时前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惨状,而在后面的都完全是跟着他们一起盲目逃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状况,互相之间踩踏不知死伤了多少。
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敢再回头,宁可跟着灰头土脸地回大名府,顶多就是被人嘲笑,可想想那些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的同伴,一个个都心有余悸。
“那些宋人,莫不是会什么法术?”
“可当年听说他们皇帝亲自请了六丁神军,也没能挡住我大金精兵的进攻,连皇帝和皇后都被俘虏了。”
“或许这一位是真神呢?听人说这位方使君会千变万化,还能引来天雷……”
“这么厉害啊!难怪……”
士兵们的议论越来越小声,哪怕避着完颜允中,他也能听到一二,就愈发的心浮气躁,再等完颜虎清点完跟着回来的人数,彻底黑了脸。
三万兵马带出去,而如今跟着回来的,还不到一万……其中折损的,大部分都是前锋营的精兵,五千骑兵跟着回来的不过一千,其余的人马不知是当场折损还是受惊失散,倒是后军负责辎重的步兵大多幸存下来,跟着一路跑回来,好歹捡了条性命。
可在完颜允中看来,这些废物根本毫无用处,最让他心疼的是那些战马和骑兵,都是他手中所剩无几的兵力,如今都折损进去,别说恢复王爵了,就这个空头皇子的身份,还不知会不会再被降罪处置。
真欲哭无泪,欲告无门。
一腔怒火和恨意,都系在了方靖远身上,让人写了封请罪折子,将此役失败所有的原因都推到方靖远身上,直指此人擅妖法,蛊惑人心(马心),致使此次出征中伏,损兵折将不说,连他都身负重伤,无法回京请罪。
重伤倒是不至于,只是连吓带冻的,完颜允中一回城就病倒了,趁着病赶紧写了封请罪折连着泪水药汤的洒了几滴,派人送去燕京呈交完颜雍。
完颜雍才发出了几封诏书,命各地都统率军进攻济南府,转头就收到了儿子这封请罪折,当场气得心口痛,心疼得差点没昏厥过去。
这个败家的儿子,他在这边辛辛苦苦从各部落手里抠钱,从朝廷的开支中节省,甚至自己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做两身新龙袍,平日他在宫中的饭菜也不过一荤一素,如此节俭省下来的银子,给这厮一趟下来,就败掉了整个皇宫三年的开支。
简直恨不得从未生过这个废物儿子。
就连那个他一天都没养过的秦国公主(霍小小),都知道孝敬父皇,才嫁到徒单部落半年不到,就收服了当地的民心不说,还送了双倍于往年的贡品进京,以表孝心,单凭这一点,就比她那十几个兄长和姐妹都要强得多。
一个是给他送钱的,一堆是花着他的钱还要从他身上吸血抠钱的,对比鲜明,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教子无方,否则怎么精心教导出来的皇子皇女,反倒都比不上一个浣衣院里出来的奴隶孤女懂事能干。
“来人,将环州和鄜州划归秦国公主名下,作为她的封地。”
完颜雍盘算了一下,原本银州和洪州作为徒单部的领地,把守着通往漠北和原西夏的要道,以往单纯靠放牧和部落的经营,穷得在九部中排倒数,可霍小小嫁过去才半年多,还养着个半瘫的徒单习烈,就能把持了当地的商税和牛马市,交上两倍于以往的贡赋。若是再多给她一点地方,尤其是那些原本已经荒弊破败,收不上钱来还得倒贴军费的州府,看看她能不能起死回生,赚回更多的银子来。
丞相一懵,抬头望向他,问道:“秦国公主出身低微,按理说封地不应超过其他几位公主……”
“按理按理,你也说是按常理。”完颜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可给那些废物封地,一个个还成天哭穷,不是遭了天灾人祸没饭吃要赈济,就是打了败仗损兵折将要人要马要装备,一个个都是朝朕要钱的,谁来给朕赚钱?朕的银子难道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给秦国的这两块封地,是奖励,顺便也告诉她,这地方治理得好了,能按照银州一样交税,就正式归于她名下,否则只是代管,回头还得交回来。”
丞相顿时恍然大悟,敢情这是拿秦国公主当赚钱的苦力,明面上是奖赏,也是顺带抽打其他的皇子皇女,让他们看到,这个才认回来的妹妹,如今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已不下于他们这些出身高贵的皇子皇女们,若是他们再不思进取,假以时日,被她取而代之也未必不可能。
果不其然,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完颜家的皇子皇女甚至一些宗室子弟都炸了锅般激动起来。
霍小小回来认亲之时,这些兄弟姐妹没有一个欢迎的,更不用说其他的宗室子弟。毕竟多一个公主,就多一个跟他们争夺封地的人,尤其是她一回来就主动提出下嫁徒单习烈。原本在一年前,徒单习烈还是燕京炙手可热的俊杰,完颜家皇族素来保持与女真八部通婚联姻的传统,原本和徒单习烈有婚约的燕国公主得知他如今又瘫又废,当即悔婚,霍小小挺身而出,以报恩为名下嫁,既解决了完颜雍的难题,也赢得了徒单家的感激,这才能以一个“母不详”的出身,得到一个秦国公主的封号,风风光光地嫁去徒单部。
完颜雍子女虽然没有宋徽宗那般多达八九十个,光是有名有姓有封号的就有十几个儿子和女儿,更不必说一些尚无封号只是在宗室挂了个名的私生子女,看到霍小小一步登天成了秦国公主,岂能不眼红?
于是酸她嫁给一个“无能”的瘫子残废的人不在少数,只是霍小小何等人也,以前那般艰难的情况都难不倒她,何况这些人的白眼而已。
她不卑不亢地接受了封赏,嫁给了徒单习烈,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她也能代替徒单习烈执掌徒单部。
唯有如此,她才能一点点抓住权力,掌握越来越多的资源,以后才有可能将所有阻碍她的人和事都踩在脚下,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就连完颜雍一开始都没想到,这个压根没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女儿,竟然能在浣衣院活下来,还去南宋那边见识了一番,跟着方靖远和岳璃学了几年,竟然出落得如此厉害,要不是她的容貌的确与他有几分相似,是典型的完颜家女儿模样,他都不敢认。
认了,也是为了有用,既然如今她这么能干,完颜雍自然要发挥她的长处,用到极点,为自己赚更多的钱才是。
至于她跟那些宋人的关系,他压根没放在眼里过。一开始她是为了求生,后来这是为了利益。她说的很清楚,他也很确定,没有人能放弃金国公主的身份,而去做个宋军的小卒。
这是人之常情,完颜雍想的,也是绝大多数人所想。
只是,不是霍小小所想。
得知完颜雍又下令各州府派兵去围攻济南府,务必拿下方靖远的人头,霍小小谢过前来传旨的使者后,回到自己的房中,将圣旨展开亮给了徒单习烈,温柔而细致体贴地用软布擦去他口角流下的涎水,让外人看到时,无不艳羡徒单习烈的福气,哪怕是个残废的瘫子,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还能娶到一个如此美貌贤惠的妻子,替他将一切打理的妥妥当当。
“你看,这是父皇因为我的功绩,特地给的封赏。有了这两州之地,我们就可以向关中更进一步。还有西域和漠北的商路,也会都归拢到我们的手里。夫君,你看,我是不是很能干啊?”
霍小小笑意盈盈,可被她“服侍”着的徒单习烈却只能用眼神来表达愤怒,他当初的确想过娶霍小小,但绝不是这样的“娶”法。
他想要更进一步,获取更多的兵权和地盘,而不是成为她手中的傀儡,明明现在他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还要被所有人都以为是她精心照顾,好不嫌弃的结果。每每被她带出去在众人面前作秀,他都有种想要跟她同归于尽的冲动,却被她无限怜惜地解释成自惭形秽不愿见人,于是就更加无助地被困在这个内院之中,眼睁睁看着她以他妻子的名义,跟方靖远的人勾结在一起,明明是出卖了徒单部的利益,却擭取了部落的人心。
人人都认为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是他的残疾和无能拖累了她,只有他知道,这娇艳如花温柔如水的容颜下,是一颗连自己都不放过的心。
“鄜州呢!”霍小小叹息一声,无比满意完颜雍给予的赏赐,“真不枉我先前跟父王提过那么一句。”
“那可是个好地方呢!别看那地方种不出什么粮食来,地广人稀,可那里出产脂水,方使君管那叫石油。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呢!可惜延州现在还拿不到,不过,先有鄜州也不错。”
“使君说过,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急不得。来,夫君,乖乖张口,为妻给你精心熬制的米粥,可是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的呢。”
她掌控着他的身体,让他好不了也死不了,既可以帮她镇住部族中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可以让众人看到她的委屈求全和贤惠大方,甚至还公开承诺,会在徒单习烈的近亲子弟中,过继个孩儿,来替徒单习烈传宗接代。
在她布置好一切,“选”到那个合适的孩子之前,徒单习烈都得好好地活着,做她的护身符和招牌。
不肯张嘴的徒单习烈,最终还是被她捏着下巴灌了碗粥进去,那种完全受制于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让他无比的耻辱,却又无可奈何。
早知又今时今日,当初他为何想不开,偏偏要去招惹她,居然还拿她的出身做要挟,结果却是引狼入室,反而毁了他的一世英名和整个部落。
他甚至不敢相信,她在掌控了整个部落,赢得完颜雍更多的信任和重用之后,还会做什么。
这个女人的每一个选择,都令他完全无法想象。
好端端的金国公主不做,竟然会去帮那些低贱的宋人,明明有着唾手可得的财富和权力,她却走在一条通往毁灭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