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翌日清晨,东升的日出在地平线以后,曦光微露。羌芜从医院回瑚墅庄园,开车经过一家进口超市,羌芜微微减速,这几日她几乎整日里照顾哥哥,倒是冷落了靳伯炎,最近闹别扭着,回去没给过她好脸色。
她闲暇之时也会跟着兰姨学些做菜的手艺,今儿兰姨请假回老家去了,周末靳伯炎定然是在家的,她准备露一手,弥补一下那个空虚寂寞冷的男人。
可是靳伯炎嘴刁习惯了,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
这儿的东西贵啊,贵的没天理啊。
羌芜咬咬牙,心一横,方向盘向右侧停车场方向一打,贵就贵吧,反正刷的是靳伯炎的卡。
选好食材结过帐,羌芜回到瑚墅庄园,她一眼瞥见靳伯炎的车横在院子里的栀子花树下,引擎盖上落了几片残花,黑色衬托之下,那颜色极致的惹人眼目。
羌芜嘴角微漾,靳伯炎果然是在家,她换好鞋拎着购物袋走进厨房,将食材一一取出摆放在流理台上。
她买了虾仁和蟹黄,还有一些需备的食材,开始着手准备包饺子,临近年关,这儿的习俗便是吃饺子。
卧室里的窗帘厚实而遮阳,几乎全部被拉了个严实,再温暖的阳光也钻不进空子,漆黑的彻底。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陡然响起,睡在大床上的男人微微蹙眉,他也是没睡多一会,眼睑下透着淡淡青黑,疲倦之色尽显。
铃声锲而不舍,靳伯炎睁开眼帘,只觉头有些昏沉,不由抬起手指轻柔眉心,坐起身后拿过手机接通。
“炎少,查出来了”。
靳伯炎掀开被单走至落地窗前,他伸手拉开窗帘,清晨明媚的暖阳浅浅,透过落地窗洒落在那抹修长玉立的身影上。
男人身上仅穿了条黑色内裤,熹微的光氤氲下透着撩拨人心的致命魅惑。
电话那头声音继续传来,“尤谢生当年的确跟着黄世仁混,卧底身份也属实,还有那名肇事司机,两年前他的户头上突然汇进来一笔钱,且数目不小……”。
靳伯炎挂断电话,黑遂的眸子深处汹涌着诡谲的狠戾,他面无表情瞥了眼窗外景致,视线定格在两颗树下绑着的塑料麻绳上。
那是羌芜自制的睡床,将自己整个身子包裹进麻绳里,窝进去的时候一荡一荡的,靳伯炎第一次见的时候盯着那绳子半晌,他真怕绳子断掉将她摔下来,她又是绑的极高。
自从那个女人住进来后,她总是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搬回来,她自是将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
他不得不承认,她来之后,这座偌大的别墅也有了家的感觉。
可是,他们的家,两个人的家,究竟还能维持多久?
靳伯炎洗了个澡,穿好衣服下楼,视线不经意掠过餐厅的方向,微微一怔。
男人顿住步子,幽暗的眸子紧紧攫住厨房里忙碌穿梭的身影,羌芜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捧着个紫砂煲,腾腾冒着热气,里面是她方炖好的莲藕排骨汤,上面飘着几片香菜叶。
冷不丁感觉到一抹视线灼然,她一抬小脸便看见男人修长的身影站在客厅里,正面无神色的看着她,目光微微出神。
羌芜嘴角轻挽,黑亮的眸子藏匿不住得意之色,“吃饭了,快来尝尝我的厨艺,还有虾仁蟹黄饺呢”。
靳伯炎抬起步子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定,垂下视线看向餐桌上的菜肴,不算多,顶多也就四盘菜一盅汤,却都是他爱吃的。
两人面前的青花瓷盘子里盛了水饺,晶莹剔透,皮薄的几乎能看见里面的馅肉,男人拿起筷子,夹个饺子填进嘴里咀嚼。
羌芜一手执着筷子,另一手托着下巴,一张小脸布满期待凑过来,精致小巧的鼻尖几乎贴到男人脸上。
靳伯炎斜睨了眼她呼闪的大眼,抬起手掌推开她的脸,“能吃”。
羌芜颇有成就的笑出声来,她齿呗轻咬筷头,“你嘴里的能吃,那就相当山珍海味了,诶没办法,天生我才”。
靳伯炎低头喝汤,眼皮都没抬下,“你不是说你最讨厌下厨么?”。
羌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为我在乎的人,我愿意”。
靳伯炎这才抬起眼帘,眸底深鹜的讳莫逐渐弥散,“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羌芜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侧面的向他表白,不,女孩子不能这样不矜持,忙埋下头往嘴里扒饭,嘴里含糊不清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过了会,靳伯炎率先搁下筷子,却没立即起身离开,就坐在椅子上搭着长腿看她吃,羌芜习惯了靳伯炎这样,照理说美男在此,视线灼灼,她却并没一丝的不好意思,吃的个叫毫无形象。
直到羌芜将肚子填饱,男人推开手边的碗,“羌芜”。
羌芜边擦拭嘴角,闻言抬起小脸,“怎么?”。
靳伯炎一手搭在餐桌上,“我找到害死傅義的凶手了”。
羌芜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有片刻的怔仲,一直藏匿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忽然被重新提起,就像是愈合很久的伤疤被人轻碰下,不疼,却足以聚焦她所有的精力。
“凶手是谁?”。
靳伯炎却不正面回答,只是目光紧攫着羌芜的脸,口气不温不火,却带着慑人危险。
“傅義是我的兄弟,你说他该不该死?”。
他是在试探什么?
还是怀疑什么?
羌芜心里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只是人的第六感,她隐隐觉得,似乎与自己有关联。
她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神色,却发现并无异样,似乎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傅義的死是个谜团,她不信,三年了,他突然就查出凶手是谁。
“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盯着她的眸光渐冷,眉宇间透出不耐,“你就告诉我,他该不该死?”。
“凶手到底是谁?”。
靳伯炎耐心全无,他干脆直接问出心里的疑虑,“我在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给我如实回答,当年傅義的死,你有没有参与过?”。
羌芜心里疑窦顿时解开,原来他是在怀疑傅義的死和她有关?
她眼神不避不躲,摇摇头,“没有”。
靳伯炎食指在桌面上轻叩,脸上的神色看不出端倪,却隐隐透着令人窒息的阴暗,他狭长的眼梢掠过羌芜,一句话没说便起身上楼。
好,她说没有,那他便信。
羌芜望着男人的背影发呆,心里的不安像是潮水般挥之不去,反而愈来愈汹涌。
她总觉得靳伯炎今日有些反常,可是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靳伯炎在书房没待多久便驱车出去,羌芜站在阳台上出神,没多久有快递员送了快件过来。
羌芜正好也要去医院,她将盛好水饺的保温盒放进车里,在门卫处落下车窗取过快递。
羌芜低头看了眼,里面应该是文件类,奇怪,她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签署名却是她。
难道是靳伯炎的?很有这个可能,大多时间都是她在家。
羌芜将车缓缓开出栅栏门,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档案袋。
里面是几张a4纸,羌芜随意瞥了眼,毕竟还在开车,视线落在纸张上却猛然顿住。
车子猝然停在路边,羌芜低头仔细看去,一张泛黄的相片滑落在她腿上,羌芜心里一咯噔,指尖捻起一看,顿时杏眸圆睁,上面的人她再熟悉不过。
这张照片仅有一张,并且失踪多年,她一度以为随着那场大火,也一并销声匿迹。
看来,哥哥的身份暴露了。
再一联想,靳伯炎今日的反常,看来他早已知情,却什么都没说。
那么,他口中所谓害死傅義的凶手,自然是尤谢生了。
以靳伯炎的手段,他在知道事情真相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羌芜心里一阵寒栗,只觉一瞬间如坠冰窖,冷的血液里都是刺骨冰渣。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还自得其乐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原来从天堂到地狱,只有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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