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心 第174节
齐誉说话声音淡淡的,底下的胡岩寻思着,怕是老王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吧。.
阿烟不在,漠城的云香阁生意也还不错,阿烟找齐誉要了五个信得过的人,直接将自己的方子留下,这样出货快也方便。
“漠城不比京城,这些方子就够用了,若是我研究出新的方子,再传回来供云香阁使用。”
三天的时间里,阿烟用从京城积累的经验教授店铺里的人,所有人都觉得阿烟变了。
成熟稳重不说,头脑更加清晰明了。
为了给阿烟践行,王姐特意留下她用晚膳,还喝了一点酒。
只是没想到阿烟酒量这般浅,还未等走出去就醉了。
“左右后院能住人,要不就让东家在这睡一晚上吧。”
翠红不赞同,心想王爷肯定不乐意,柳绿劝阻她:“姑娘现在身子也难受,若是出门颠簸,怕更难受,不如先歇歇,如果醒酒了我们再走,没醒酒的话就派人告诉一声,咱俩陪着姑娘在这睡一晚上。”
见喝醉的少女闭着眼睛,估计马上就要睡着了,翠红点头,先是将阿烟扶回房里安置好后,让柳绿去煮醒酒汤,她则是告诉守在外面的人一声。
喝了醒酒汤,似乎好受不少,阿烟沉沉的睡过去,翠红和柳绿用干净的帕子给她净面,还替她将外裳脱了,只穿着中衣。
“天热了,晚上穿这么多睡觉肯定出汗。”
发鬓上戴着的簪子和耳铛也都摘下来好好的放在一旁,怕阿烟醒来害怕,还在桌边留了一盏豆灯,最后俩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酒水后劲很大,阿烟睡的沉还做梦了。
梦里她住在村中小院,祖父祖母还活着,齐誉带着胡岩郝仁等上门,祖母高兴孙女婿一表人才,还给齐誉一个大大的红封。
“好孩子,有眼光,”祖母靠在藤椅上,腿上盖着薄被,面容没什么变化,笑起来的时候褶皱让她看着更加的慈祥。
“我们阿烟是好姑娘,找的夫婿自然也好。”祖母轻拍阿烟的手背,笑眯眯的看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阿烟祖父叙话的齐誉,“阿烟,你祖父严厉,你去瞧瞧看,他有没有为难齐誉。”
“祖母,您就放心吧,齐誉很厉害的,谁都难不住他。”
阿烟相信齐誉的能力,何况祖父为难他也是为了考验,她依偎在老太太身侧,慢声细语的和她说话。
“祖母,我好想你。”
哪怕是梦里,阿烟也没忍住哭了起来,祖母怜爱的抚着她的发鬓,语重心长道:“孩子长大了,身边也有保护你的人,我和你祖父放心,相信我们的阿烟会将日子过好,会越来越好。”
“祖母,”阿烟呜呜的哭着,但梦终归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当眼前一片空白时,阿烟睁开了眼睛。
睫毛被泪水打湿,顺着眼角往下滴落,枕巾已经洇湿一片。
阿烟盯着棚顶,情绪一时无法抽离,眼泪不断的往外涌出。
“阿烟。”
斜着伸过来一只手,雪白的帕子在他掌心,阿烟这才发现,齐誉就坐在离床不远的桌子旁,此刻正身体侧倾看着她。
“我没事,”她接过帕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后坐了起来,但头有点晕身子摇晃,幸好被齐誉扶了一把,这才安稳的靠在了床头。
“你怎么来了?”
醉酒后的人说话声音都有些哑,加之少女哭的眼眸发红,越发的让人怜爱。
“过来看你,”他倒了一杯水,“温水解渴,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外面天黑如墨,阿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她以为天刚黑不久。
喝了一口,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心情也跟着顺畅了。
“梦见祖父祖母了,还梦见你带着礼物上门,祖母很高兴,祖父则是板着脸和你说话……”
阿烟轻笑着,将梦里的情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末了她看向齐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我觉得是他们二老给我托梦,告诉我你是值得托付的人。”
齐誉握住她的手和她对视,点头说好。
“头还晕吗?要不要回王府休息?”
这里虽然能住人,但陈设到底没有王府精致。阿烟摇头:“不了,先在这休息,我明天再回去,你放心,不会耽误出发的时辰。”
“我不是担心这个,”他别过脸没看她,“出发时辰不是定死的,晚一些也没关系。”
“那就是担心我了?”阿烟心里甜滋滋的,歪头去看他的脸,就见他略显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哈哈,”阿烟被他逗笑了,心头最后的一丝惆怅也被笑声冲散了。
.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开这间铺子吧?”
“为什么?”
俩人并肩坐在床边,阿烟晃动双脚,语气轻松道:
“当时太傻了,我就想着,往后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总要有点营生才行,所以一直在想办法挣钱。我想,我能挣钱日子也会更好过,但那时候好傻啊,现在看过去的自己,觉得像是傻瓜一样。”
她一脸坦然和真诚,齐誉心里发软发涩。
后来,她因为误会他要娶王妃的事情离开了王府,他们就开始分开的生活。
“我从村里来的嘛,不懂普通人和王爷的区别,我想着我们在村里拜过堂,那你就是我夫婿了。”
她侧头看他:“开这间铺子也是为了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真诚热烈的话语,从喜欢的人口中说出来,便是这世上最优美的话。
阿烟见他眸色发暗慢慢的靠过来,她微笑着闭上眼睛。
一吻结束,阿烟刚睁开眼睛,便察觉到手腕上有东西。
“镯子?”她抬起手,透过烛火能看到玉镯成色极好,半点杂质都没有,通透碧绿,尺寸也合适。
“好漂亮的手镯!”
阿烟转来转去,高兴的爱不释手。
“喜欢吗?”
“当然!你送我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本就喜欢玉镯,这只玉镯甚得她心。看着看着,阿烟脑子里有根线头,她忽地恍然大悟似的:“这是不是去年那块玉石里开出来的?”
齐誉颔首,眸色温柔:“是。”
“这么说,是你亲手做的玉镯?”
阿烟记得开玉石的事情,甚至在几次夜里还惋惜找不到那么好的玉料子。
“嗯。”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
这只早就做好的玉镯,陪着他跨越冬季,迎来春天,终于在夏天的时候,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少女皮肤白腻,带着玉镯更显娇贵,尤其是她笑弯了眼睛的时候。
“齐誉,你真好。”
阿烟扑到他怀里,齐誉伸手将人环住:“慢些。”
阿烟埋头在他胸膛,娇嗔道:“我才不怕,你会接住我。”
“我会,”他说。
外头守着的暗卫们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道:“王爷天刚黑就来了,再不出来,天都要亮了。”
.
第二日出发的时辰果然晚了,往后推了一个时辰。阿烟上车的时候见有人在和齐誉汇报什么,而齐誉朝着她看了一眼。
待齐誉上车后,阿烟问他:“是京城里的铺子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詹长宁,找到他了。”
“在哪?”
阿烟拿詹长宁当朋友,但是对方竟然抱着杀她的目的接近她,至今都是阿烟心里的一个疙瘩。
“他死了。”
“死了?”
“不知怎么混进了南疆王室的陵园里,死在了南疆荣公主的坟前。”
满腔的愤怒就像是燃烧的烈火忽地被凉水扑灭似的,阿烟不知所措。
南疆王室荣公主的墓前,干净整洁,半点都不见詹长宁的痕迹。
微风拂过,坟前的花儿轻轻颤抖,像是荣公主和詹长宁分开时的模样。
那时候,荣公主含着热泪声音发颤道:“长宁,希望我还能再见到你。”
荣公主给詹长宁留下的信里这样写着:
长宁,我要走了。
长宁,其实自从十四岁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向父王讨要你在我身边,也是为了能日日看见你。后来,我自觉身体越发不好,便想着在死前能和你共游大好河山,希望人生最自由最美好的回忆里一直都有你的身影。
但是长宁,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
你不喜欢我,就像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喜欢你一样,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长宁,谢谢你。
长宁,再也不见了。
詹长宁没能见上荣公主最后一面,留给他的只有冷冰冰的文字。他消失了,最后自尽在荣公主的坟前。
他如何想的没人知晓。
或许只有荣公主坟前的花草知道他的心思。
当阿烟收到这些消息后,心里五味陈杂。
最后让她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喜欢对方就要让他知道。
她第一时间去拥抱齐誉,告诉他:
“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