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不养闲人,咸鱼可以 第33节
好大的一声,把裴倨都给亲笑了,他一边笑,一边按住司吉月的后颈,挺直的鼻梁在她肩上乱蹭。等到司吉月的领口被他蹭得乱七八糟,裴倨就咬着她微微泛红的肩头,把想要乱动的司吉月禁锢在自己怀里。
她身上有着一股强装出来的老练,实际上眼神里还带着少女的稚嫩,还有那股少年人特有的骄傲和倔强,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向上生长,这一切对裴倨而言都太过迷人,让他舍不得挪开眼。
在外面,他们依旧是互不相熟的陌生人,只有躲在子世界里,司吉月才能在另一片朗朗晴天下,见到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面对逐渐清晰的世界的真相,还有不可避免的未来,裴倨很多时候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实在太过渺小、无用,但是每当他看到司吉月的脸,裴倨总会一遍遍地意识到——世界上没有比爱更无望的东西了。
“爱也没用,没用也爱。”
第43章 走剧情
在等待第二场比赛开始的这段时间里, 除了看比赛,司吉月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秦明河岸边一棵赤杨树下坐着。
除了她还有同组的卫承兴四人,毕竟作为刚认识几天的人, 想要真的合作得不出差错,就得不断磨合。
上一场比赛虽然赢了,但是并不算轻松, 而且整场比赛打得乱七八糟,跟光明寺五人一对比,他们的配合简直惨不忍睹。
卫承兴虽然没有组长的名头,却自觉地担起了组长的责任,把一直试图逃避训练的霍玉宸也硬拉来参加练习。
司吉月没像之前一样抗拒, 老老实实配合着卫承兴的训练计划, 当她知道霍玉宸也是金系灵力时,司吉月很不解地询问:“我觉得你天赋已经很好了,为什么到现在都只是筑基期?”
霍玉宸玩味地笑笑, 只漫不经心地敷衍道:“……不知道。”
桓叶让血鹰跑到冰冻的河面上玩耍,在冬季的薄冰下寻找小鱼。夕阳西下,但天色仍明,司吉月托着下巴跟桓叶坐在一起, 忽然说:“桓叶,咱们跟光明寺他们打的那一场,那个土系修士很厉害,他那一招, 你能试试吗?就是……石头咻咻咻——的那一个!”
桓叶认真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沉默地琢磨起来。
几天相处下来,桓叶现在说话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生疏, 但是仍旧不怎么爱说话,司吉月总觉得桓叶那双澄澈的眼睛好像能替她说出很多,她是个从未与自然相离的姑娘。
桓叶总是沉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眼神里有股没被世俗沾染过的野性,她似乎不断地从沉默、野兽的双眼、雀鹰的飞翔、河水缓慢流淌的婆态中,尽力去学习可能学到的东西,好似生命注定会教导她这些。
中央会场里仍然有灯笼和假光在发亮,每天十场的打斗把整个中央会场破坏得混乱不堪,每天都有专门的修士负责修缮,即使是在秦明河边,几人也能望见那里彻夜不息的光亮。
血鹰站在司吉月头顶咕咕叫,单安平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烈焰,远远看过去像个包裹在火焰里的人,不知名的昆虫在秦明河上方的暮色中翻飞。
司吉月原本安安静静地坐着,但是在霍玉宸第三次把控制的金器不小心磕到她头上的时候,司吉月实在忍不住了,她朝霍玉宸愤怒大喊:“你是故意的吧!?你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霍玉宸露出一个不是很真诚的微笑,对她说:“抱歉抱歉~”
卫承兴一边拦在司吉月和卫承兴之间当和事佬,一边惆怅叹气,想要个性迥异的五个人和睦相处果然还是太难,更别说什么合作。
到目前为止,能配合起来的都只有司吉月和卫承兴。司吉月的剑很快,但是卫承兴却能完美配合上她的节奏,往往能在司吉月神出鬼没地出现之前,提前控制住对手。
彼此的配合能融洽到这种程度,连司吉月也颇感惊讶。
除了持续不断反复的练习,顾家的人又来找过司吉月一次,可能是怕她担心自己这边心怀不轨,顾家直接把他们一整个小组的费用都赞助下来。
于是司吉月拒绝了师兄的担心,打算跟白袍男子回去见见他们的家主。她很快就如愿见到了那天隔着看台和格斗场中的距离遥遥见过一面的顾风平。
走近了看,其实他已不算年轻,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能看出来保养得很好,但是眼角依旧有不少细纹。
顾风平很亲切和蔼地跟司吉月聊了会儿,完全没有传闻中雷厉风行的家主模样。
顾风平察觉到她目光里的在意,转了转手腕上的檀木佛珠,问:“怎么了?”
司吉月想了想,认真地问:“月族老了以后会长出黑头发吗?”
顾风平愣了一下,然后才哑然失语地笑起来,他笑够了就收起手中佛珠,对司吉月温和地说:“跟我待在一起很无聊吧?让青峰带你去后院转转吧。”
见司吉月还是不怎么有兴趣,顾风平补充道:“那里有很多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他这么一说,司吉月就来了兴趣,她跟着穿着白袍的侍从离开大堂。
他们穿过几处弯弯绕绕的小路,来到一条灯火明亮的街道上。
虽然顾风平说是后院,但是这里更像白鹤山下普普通通的一条街,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街上住着的全都是月族。
住在这里的人,有顾家旁支的月族孩子,有丧偶的妻子或丈夫,也有违抗父母命令,不想成亲,逃出家门的月族少年少女,顾风平每每遇到走投无路的同族,就会把人接回来养着。
因为他有足够的地位和权势,财大气粗的顾家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不少月族的避风港。
司吉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月族人,更没见过这么多月族孩子,到处都是白头发的小孩跑来跑去。见到她这个生面孔也不害怕,反而仰着头对她笑。
青峰把一个头扎双髻的姑娘介绍给司吉月,一个也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子,名叫白凤。
白凤热情地挽着司吉月的胳膊,带着她去逛街。司吉月看到了各个年纪,模样也各不相同的月族人,白凤还让司吉月去试各种各样月族的衣裳,然后帮司吉月在额心描上花钿。
白凤一边用朱砂笔给司吉月描画图案,一边笑着问她:“尊者要不就留在我们这里吧?”
司吉月愕然抬起头,摸摸漂亮的裙角,没吭声。
白凤葱白的指尖触摸在她额心,接着劝道:“住在这里也不会影响您的修炼,而且这里都是您的族人,您不喜欢吗?”
司吉月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在自己额心描画,忽然直白地问:“为什么月族没人去修仙?我在这条街上一个修士都没看到……除了我。”
“因为父母不允许,”白凤小声道,“而且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如果能嫁一个好的主君,以后不仅衣食无忧,也能有好看的衣服穿……”
“啊?”司吉月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沉默片刻,最后闷闷地说:“……可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恰巧这时候白凤也给她描完了花钿,司吉月匆匆跳下座位,认真道:“我要回去了。”
刚走出几步,她又扭过身跑回到白凤面前,愣愣地问:“衣服还需要脱给你们吗?”
白凤连连摆手,笑着说不用。
于是司吉月就穿着这一身跑回去,在路上遇到几个世家子弟,误以为她是谁家的月奴,拉着她手腕要她陪他们去喝花酒。
司吉月愤怒地拿出剑,锤了他们一顿。
尽管她的剑一亮出来,这些纨绔子弟就意识到司吉月不是月奴而是参赛修士,匆忙道歉,司吉月还是装作没有听到一样把人打了,撒完气以后心安理得地回到白鹤山上的住处。
***
司吉月走后,白凤跟着青峰来到顾风平面前,顾风平正在跟府中的幕僚下棋,见她来了才抬眼问:“确认了吗?”
白凤规规矩矩地站着,回答道:“回家主,司小姐额头上没有血痣。”
“竟然不是她吗?”顾风平喃喃道,脸上的神色不知该说是失望还是释然。
***
自从上次跟裴倨简短交流过之后,李七庄再次见到他已经是九天之后,恰好是他们小组第二场比赛之前的晚上。
看着裴倨拿软剑把没背完功法的王慎春、钱林唐还有赵建元统统抽了一遍之后,李七庄站在远处,胆战心惊地想,裴仙君这绝对是在撒气吧……毕竟怎么可能有人一天学会一套功法啊?!
李七庄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声音干涩而紧张:“裴,裴仙君,能不能麻烦您把那天所说的话再解释一下?”
因为他冷着脸的模样太过不近人情,李七庄下意识用上了敬语。
裴倨抬眼看她一眼,然后平静地说:“你也知道自己的灵力类型特殊吧?有时候一些东西不是没用,而是你没有找到它的用法。”
见她脸上依旧是一副不解的神色,裴倨继续说下去:“你不是很喜欢那些法器吗?试着用灵力去把它们画下来,然后,召唤。”
李七庄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似亲眼看着一扇从未想过的大门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
裴倨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色,无悲无喜,他语气很温和,却给人一种无从拒绝的压迫感。
“不会的话,可以再来问,但是在决赛之前,你要彻底掌握它,明白吗?”
李七庄在跟他对视的一瞬间,忽然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寒意,求生的本能控制着她低下头,回避裴倨压迫感极强的视线。
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嗯……明白。”
第44章 小情侣
当晚, 司吉月没有在子世界长满青草的山坡上到处乱跑,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臭美地摸摸自己身上月族服饰, 美滋滋地等裴倨来,然后好好炫耀炫耀。
裴倨每次出现都宛如一股冷风,他在外拂过不同州陆上明亮的灯火, 彷佛一只黑鸟,背负着多舛的命运,随着风雨漂流至此。
司吉月一见到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就亮起来,她赤着白皙的脚跑过青草地, 嘿嘿笑着扑进裴倨怀里。
裴倨弯腰抱起她, 站在和煦的阳光下亲吻她发梢。子世界里面没有早晚,也没有春夏秋冬,司吉月银白色的头发柔顺而璀璨, 摇曳在日光映照下,看起来温柔至极。
司吉月晃着脑袋,让裴倨看她额心上朱红的花钿,后来裴倨在草地上坐下, 两个人面对着面,司吉月坐在裴倨的大腿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絮絮叨叨地给他讲自己白天时候遇到的有意思的事。
两个人腻歪地拥抱着, 司吉月的胳膊挂在裴倨的脖颈上,从这个角度能从领口中隐约看到他后背上漆黑不祥的阵法。阵法所代表的死亡像是风雨欲来前的乌云, 黑压压的盖在人的心头,尤其在司吉月清晰地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的时候。
司吉月的脑袋歪在裴倨肩上, 一只小手无声无息地从他后领滑进去,大大咧咧地摸着他背上绷紧的肌肉,她指尖游荡在裴倨的蝴蝶骨之间,忽然问:“这个阵法你还在用吗?”
“嗯。”裴倨的声音隐忍,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鬓角,几乎是贴着她回答。他全身的知觉好似都集中在了她指尖触及的肌肤上,酥麻的电流带着声音都沙哑起来。
“我继续放血给你,唔……”
司吉月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倨捂住了嘴,他的手比司吉月大很多,平时一只手掌就能禁锢住她两只手,甚至包住一截小臂。这时候更是轻而易举盖住她小半张脸。
司吉月眨着乌黑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温热的手和唇触碰在一起,先败下阵的人依旧是裴倨。
他攥紧了司吉月的手臂,低声说:“不行,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裴倨眼睛低敛着,漆黑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鸦翅般的阴影,他把司吉月又往自己怀里搂得近了些,眼皮微微动了下,连带着纤长的睫毛也跟着颤抖,他说:“小月儿……我真的怕了。”
司吉月安静地任由他抱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挣脱出来,很兴奋地看着裴倨,开心地问:“牙齿和骨头是差不多的东西吗?我把掉下来的牙齿送给你好不好?”
裴倨哭笑不得,手指抚着她柔软的唇瓣,“我也不要你的牙,你不要打它们的主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拨开了她的唇瓣,然后手指不受理智控制地探了进去,裴倨的眼神一点点变暗,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吉月嫣红的唇舌。
司吉月起初还以为他是要看看自己的牙,她的门牙小时候荡秋千磕掉了一块,好在后来换牙换掉了。
可是裴倨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过火,司吉月渐渐地也咂么出一点不对劲来,把裴倨的手从自己脸边拽下来,皱着眉头认真问:“你洗过手了吗?”
裴倨不自觉地笑起来,他自小就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好长相,因为那时候性子锋利张扬,所以显得很不近人,唯独在“笑”上倒是毫不吝啬,十四五岁的年纪,一笑起来,整条街上的小丫头们都偷偷瞧他。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笑的次数慢慢变少,不仅脸上总是带着股冰冷疲惫,眼神里的温度也越来越少。
那时候裴倨刚开始做不同的预知梦,被迫一遍遍在梦里见证司吉月的死亡,有一段时间,连裴倨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只是裴倨会演,他在司吉月面前依旧会笑,会给她带街上的糖葫芦、烤地瓜,和从前别无二样。所以直到一年之后,裴倨说要跟她退婚时,司吉月才发现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那时候司吉月的脑子乱极了,看着裴倨脸上让她陌生的表情,心里迷茫酸涩,却又堵着一口气。
裴倨什么都不肯对她说,只是把一个奇怪的吊坠硬塞给司吉月,让她留着保命。司吉月背着一把剑骂骂咧咧从裴家离开时,咬牙切齿地想着要超过裴倨,要将他狠狠踩在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