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一夜之间,两个人在宫里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元静是皇上给脸面的人,温娆是惹皇上已经歇下又气得离开的人。
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无法挽留的男人,她的人更留不住。
高兴的人俱在。
只是令人跌破下巴的是,温娆居然主动替祁曜的后宫添了两个人,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两人是温婼和杨玉婉。
太后很满意,待她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祁曜听到这消息时只冷笑。
她惯会自作聪明,却始终不会来求他。
两个被提拔的人,他只去温婼那里坐了坐,始终冷着杨玉婉,两相比较,杨玉婉面上愈发挂不住,温婼也受宠若惊。
冷宫里始终有个人几乎要被人遗忘,直到温婼主动来寻她。
“姐姐,我真的成功了,你果然没有骗我。”温婼现身在此处,看到温茹侧脸愈发冷清,连从前的仙气都灭了几分,心里有喜有悲。
“你是我妹妹,只有我们可以相依为命,我若是不帮你,还能帮谁?”温茹垂眸,眼里有凄凉。
“姐姐,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对,我总是妒忌你,不盼着你好,可现在就我们两个了,我若是还针对你也实在禽兽不如,姐姐,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温娆,不管结局如何,若我成功了,定然重新在皇上面上替姐姐求情,若皇上无情,我也终生侍养姐姐。”温婼情真意切道。
她这般讲多少是有几分真情的,另一部分也是为了令温茹相信她。
“我知道的,否则,巫蛊之术我又哪里敢交给你。”温茹叹道。
“那也接下来该怎么做,皇上已经厌倦了温娆。”温婼说道。
厌倦,真是天真……温茹想着,面上不显道:“接下来,你要毁了那个写了温娆生辰八字的娃娃。”
温婼一听,也不着急,她藏着这个东西就像个烫手的山芋,若是能毁了,自然更好,若是温茹一直怂恿她做这些,她反而才怀疑温娆用心不纯。
“好,我这就回去毁了。”温婼说道。
“等等……”温茹忙拉住她,道:“它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毁灭的,否则你以为巫蛊之术为什么不能妄动?”
“那……为什么?”温婼不动声色道。
“因为……”温茹看了眼她,似乎还在犹豫,最终道:“你还记得梁萱么?昔日便是我指使映秀将东西交给梁萱,也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可她不懂得及时收手,所以……”
“所以她死得那样惨。”温婼的脸色顿时白了白,但对于温茹的坦诚又相信了几分。
“没错。”温茹说道。
“那我该怎么做?”温婼忙问道。
“去河边,烧完之后,直接将灰扫到水里。”温茹说道。
“这般简单?”温婼松了口气。
“嗯。”温茹点点头,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温婼若有所思,觉得这事儿不能耽搁。
夜深时,温婼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爬了起来,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白布做的娃娃,娃娃面上无脸,只背后缝上了生辰八字。
她将东西匆匆纳入怀里,走出了房门。
这个时候不该再有人出来行走,即使有,也都是谁也看不见谁。
伸手不见五指,她甚至都不敢点上蜡烛。
她按着白天记下的路线,很顺利的走到了河边。
她掏出那只娃娃,心里微微一叹,有些不死心的在“温娆”的肚子上狠狠的扎了几针,甚至扎到了自己的手指,晕染出了鲜血。
真好,也许加上血,会更加灵验。她这般想着,最后一针扎在“温娆”的头顶,贯穿了它的头,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她迟迟未将它烧灰,反复揉捏把玩,恨不得将这娃娃亲手撕碎。
“不是说了要及时将它烧了么?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忽然有一道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可她甚至没有反应出来这人是谁,便被她狠狠的一推,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前面是河,虽然看不见,但她听到那女人最后的话。
“你不能活的比我光鲜,知道吗?”
天色渐明,都无人路过这条河,直到中午时,来回走动的人多了,闲下来偷懒的宫人便会找个挨着河边的石头坐下喘口气,说说趣事儿,接着便有人眼尖,看到了水面上的浮尸。
人命案子,在皇宫里可以是举轻若重的事情,但必须要给它一个交代,给它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样人们才不会将她归咎于鬼神怪力。
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个娃娃,背后的八字一合,竟然是温娆的八字,再将娃娃拆开,里面是温娆的名字。
这一切的疑点都有了具体的指向,对于那些调查的人而言,只要抓住这一点顺着推卸责任,便可轻松结束了,可是那人是皇后,便不再是可以随意敷衍了事的了。
按着惯例,他们事先禀报祁曜,而后去紫鸾宫问话。
☆、66|第 66 章
这个事情到底没能捂严实,不知道是哪个人走漏了风声,接着便所有人都知道了。
刚提升为贵人的温婼因为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后,然后被人推进了水里溺死了。
太后想到先前温娆的行径,本就不喜,现下她又做出这种残害亲妹的事情来,简直畜生不如,她在心中默默念佛,只怕祁曜会被这女人给牵连,现在怀孕也就罢了,若是日后还生了儿子,指不定要把孩子给教成什么样!
“太后,我好怕,婼儿都死了,皇后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杨玉婉紧紧抱住太后,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像外人传的那样恐怖。
但她曾亲眼看到温娆发狠,她也怕,只是太久了,她也便慢慢遗忘,温婼的事情是给她的警告,现在温娆那个毒妇成了皇后,要收拾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稍安勿躁,她不会有机会碰你的。”太后也有些忧心道。
虽然她现在拿温娆没办法,但未来的皇嗣,绝对不能由这个毒妇来教养。
太后使人到了紫鸾宫来接温娆,却发现紫鸾宫外面都是祁曜的人,太后的人回去后边再也没有音讯。
祁曜处理完事务,这才急匆匆来看温娆,他是心虚的,因为又一次,无妄之灾落到了她的身上。
一进屋,遍寻不着她人影,最后在床上看到一团人影微微颤抖肩膀,伏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抽噎。
“娆儿。”祁曜将她扶了起来,看到她面上未干的泪痕。
“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是不是?”温娆揪住他,像一条被人扯着尾巴揪上岸的鱼,唇色苍白,好似即将会失去生机的模样令祁曜心里一抽,“你瞧我分明呆在宫里哪都没去,你瞧分明是她诅咒我,可没有人追究她的责任,反而是我的错?真的是我的错吗?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应该如她所愿像那个娃娃一下被撕碎才不会有人觉得这是我的错?”
“别这样……”祁曜心疼,真的很心疼,前世的温娆不会示弱,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流,可现在的她,一滴眼泪足以令他揪心。
“你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你为什么要骗我,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总是在骗我,你说过的,你只喜欢我一个,可是你分明心里还有一个元静,你知不知道,你选择带她走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我的心被撕开了,你就是个骗子!”她狠狠地捶了他一下,落下时的力道却轻飘飘的。
祁曜原本想要问的话都问不出口,她怎么会去害别人,她这样的可怜,只敢在这个时候哭喊两声,她从前从来都不在自己面前这样哭,是他真的令她伤透了心。
“是我没用,我若是知道是谁,我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祁曜抚着她的背,向温娆保证道。
温娆渐渐收了眼泪,道:“你莫要再骗我了。”
膳房里的人是宫外来的,叫林二,刚卸下了东西,便推着车子往外走,车子的轮子有些不稳,走着走着往边上一歪,有个女子帮他扶了一把。
“方才管事叫我来帮你送出去。”那女子朝着他微微一笑,林二脸一红,回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不必了,谢谢。”林二觉得女孩子不该做这些粗活,便向她道谢。
“可是……”她不仅没走,反而面露难色,“我想顺便去卖个东西,你就不能通融通融么?”
林二一听,这才明白了,憨憨一笑没说话,她继续跟着,他也没有拒绝。
待走到门口时,有人拦住了他,他从怀里掏出了手令,守门的人细细查看了一番。
车子推了出去,温茹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踏过去,手腕登时一紧,被人揪住。
“温婕妤这是去哪里啊?”顺着那只手向上看,那人分明是罂粟。
温茹的背影顿时一僵。
“温、温婕妤?”林二不解地看着身边的女子。
守门的人也察觉不对劲。
温茹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罂粟,以及跟在罂粟身后的侍卫。
“他们找温婕妤没找到,我刚好看到了,所以就带他们过来了,温婕妤,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才是。”罂粟眼里翻滚着快意。
温茹面色霎时惨白。
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有被带到祁曜面前严刑逼供,而是送回了冷宫深处。
“凭什么抓我?”温茹冷着脸道。
“这是从你床底下搜出来的鞋子,你鞋底下沾了河边的红泥。”罂粟说道。
“我路过那里。”温茹说。
“你是路过那里,不过,你忘记了,温婼手里的娃娃缺了一块布料,恰好被你鞋底的泥给粘走了。”罂粟说着,从她鞋底的泥里扯出一片小碎布,合着那个巫蛊娃娃,正好。
温茹不说话。
退路退路,真是越退越没路,她信错了人,所以才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温茹无声惨笑,看着干净的地面,她不蠢,她怎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可她会栽赃陷害,温娆也会。
沉默一直到温娆的到来才打破,她一身凤袍,穿戴极为讲究,每一处都是皇后的象征,带着宫人走入温茹的眼帘,她的人和温茹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合,从头到尾,她依然是那个她,现在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毒|药,匕首,和白绫,你喜欢哪一个?”温娆抚摸着三个托盘里的东西,面无表情。
“你早就算计好了,是吗?”温茹有些不甘心。
温娆闻言,一笑,低低沉沉的笑了起来。
“温茹,知道你从前为什么能一直占着上风吗?”温娆问,温茹看着她没有说话,温娆又道:“因从前的我只是不喜欢你,不知道你使坏,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你。”
“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厉害之处吗?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的宽容大度不成?”温茹讽刺道。
“你确实该感谢,只是和你比起来,我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年龄相近的你我,根本就是天壤之别,我的母亲,可不就是被你害死的。”温娆凝视着她,眼中的冷意渐深。
“是我,那又如何?”温茹仰着脸,苍白美丽。
“没什么?”温娆勾起唇角,转身泄恨一般猛然抬手掀了毒酒和匕首的托盘,独独留下了那白绫。
“我替你选好了你的宿命,你觉得如何?”她捧起了那白绫,慢慢走向温茹。
“你想做什么?”温茹渐渐紧张。
“我想做什么?当然是让你回归到你本来应有的命运,你早就该死了。”温娆最后几个字压在她耳边说。
温茹背后一阵凉意。
“你……你全都知道了?”温茹不可思议道。
“我知道,温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辈子就能翻身吗?”温娆最后说的话,令温茹眼底闪过一抹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