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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白以橙看到傅遇津,怔了一下,随后笑着跟他打招呼:“傅先生,早。”
    提供咖啡的面包店,白以橙和傅遇津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相对而坐。
    白以橙拆开一包咖啡伴侣,轻轻倒进咖啡里,一边搅拌一边问傅遇津:“傅先生说有事情跟我说,什么事?”
    “今天难得碰到你,就想坐下来跟你谈谈。”
    “嗯,谈什么?”
    “你昨天……在邵景淮那里过的夜?”
    说起这个,白以橙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是男女朋友,一起过夜很正常。”傅遇津好像比较能理解,但是他又问到,“你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没有。”
    “真的?”
    原本不想贸然了解邵景淮过去的白以橙,被傅遇津这一句“真的”问的有些犹豫。她想知道很多事情,可是邵景淮好像并不会主动告诉她。
    她想知道邵景淮和傅宁溪的过去,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结婚这一步,他又是怎么承受的生死别离。因为太想知道了,她忍不住开口拒绝傅遇津。
    “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曾是我妹夫,可是我宁愿,我妹妹从未认识过他。”
    白以橙的心顿时抽了一下,傅遇津的言辞之中,都是对邵景淮的恨意。他好像很恨他,不,是从一开始,他就很恨他的样子。
    就是这时候,白以橙不敢再听下去了。邵景淮的过往,似乎是她不该知道的。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你不想知道邵景淮和你哥哥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如果不是他,我妹妹也不会出车祸,你哥哥也不会无辜失去一双腿。”
    预备离开的白以橙已经离不开了,太迟了,傅遇津的每一字都落在她的耳朵里,让她浑身发冷。
    ☆、第39章
    “你是什么意思?”
    “你哥哥出车祸时死的另一辆车的人,就是我妹妹。”
    傅遇津说的话,完全不在白以橙的预料之内。白以橙几乎挪不开腿,她僵硬的身体逐渐冰凉。最后她沉了沉声,强装冷静地开口:“你一早就知道,那你带我去她的墓地是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意思,只希望我妹妹的遗愿能由你完成。”
    “为什么偏偏是我?”
    傅遇津回答不出来,他对她的喜欢,对她的私心不适合在这一刻表达。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我很早就跟你说过,邵景淮不适合你。”
    见白以橙没有说话,傅遇津接着说:“他玩弄了我的妹妹,在即将结婚的时候反悔,若不是他那样狠心,我妹妹根本不会出车祸。若是她没有出车祸,现在你哥哥还是个健全人,不用在轮椅上度日。”
    “所以呢?”
    “我想你跟邵景淮在一起,就有必要知道他的为人。或许这些事,他根本没有打算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他一早就知道我哥哥和你妹妹的关系?”
    “当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白以橙的世界再次坍塌。
    傅遇津只用寥寥几句话,就将她好不容易铸就的美梦打碎。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些天邵景淮流露出来的柔情都是谎言,真相永远都是那么赤/裸/裸。
    白和睿的车祸,白以橙一直都在怪自己,可是她未曾想,这背后最重要的主导者,竟然是邵景淮。那个她第一眼看到就动心的邵景淮,那个她怎么都忘不了的邵景淮,那个她以为她可以和他过一辈子的邵景淮,竟然就是害她哥哥一辈子残疾的人。
    死去的傅宁溪已经用生命来为这场意外负责了,那么谁又能为她的死亡负责?她不过……也是无辜的受害人而已,对吗?
    白以橙鼓起勇气,亦步亦趋地离开。外面风雨欲来,天也一下子黑了起来。明明是清晨,可是在白以橙的眼里,这就像是没有黎明的夜,如此黑暗。
    在白以橙离开之后,傅遇津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他知道他今天说的话很不该,他今天成为了一个坏人,亲手撕裂他爱的人的爱情。
    傅遇津第一次见白以橙,是在急诊室的门口,三个送进去的人,有一个已经被宣告死亡。傅遇津匆匆赶到,仍没见到傅宁溪最后一面。他无力地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眼里有泪,可是怎么也流不出来。
    自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这一切来的实在太快,前一秒傅宁溪还在跟他抱怨邵景淮的悔婚,可是现在——
    傅遇津恨邵景淮,同样也恨自己,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妹妹,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妹妹的不对劲。
    急诊室另一边,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全身湿漉漉,狼狈地坐在那发抖,止不住地哭泣。那是第一眼,也是唯一的一眼,傅遇津强忍的悲伤被她触动。一个大男人忍着不哭,反而走过去,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那时候的白以橙,满脸泪痕,或许她早忘了那个时候她也见过傅遇津,可是傅遇津没有忘。
    从那之后,傅遇津的心里一直记挂着她,久到记挂成了喜欢。他在背后看着她毕业,看着她工作,最后努力走到她面前。可是无论他怎么做,他喜欢的女孩终究没有把眼光落在他身上。
    现在他亲手戳破了真相,或许他也再没资格说出那句“喜欢”了。
    白以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邵景淮的家的,直到她摁门铃邵景淮来开门的时候,她才把自己积蓄的眼泪全都流了出来。
    邵景淮本来睡意朦胧,可是看到站在门口的白以橙突然哭起来,他一下就清醒了。邵景淮有些手忙脚乱,着急地问:“怎么了?你去哪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因为无法面对邵景淮,白以橙选择转身离去,投入到这场突然下起的暴雨里。
    “以橙——”邵景淮叫不住白以橙,也不顾自己还在生病,直接跟了出去。他追上她,用力拉住她的胳膊,说道:“你怎么了?”
    白以橙挣扎开,不让他触碰自己,一双眼睛红通通地直视着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邵景淮的第一反应就是白以橙知道了傅宁溪的事,他一下子僵直在原地,竟说不出话来。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觉得这些事可以瞒一辈子吗?还是你本来就没打算我们会有以后?”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哪样?我有问过你的吧,不止一次,我问你你的过去,可是你从来都不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就是怕你这样所以才不说,你可以先冷静点吗?”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那样辜负一个人,她甚至因为你而死,可是你竟然能心安理得地活到现在,你到底是有多冷血?”
    邵景淮一把抓住白以橙的肩膀,任白以橙挣扎他就是不松手,他深皱着眉头反问白以橙:“在你看来,我就是冷血的人?”
    “对,你冷血——”
    “如果我冷血,我也不会爱上你。白以橙,你扪心自问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根本不爱傅宁溪,从来就没爱过,如果对她坦白不想浪费她一辈子也算是我的错,那我承认这就是我的错。她出车祸,谁都没有想到,我不是上帝我也不会算到我做的每个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死了,我也内疚,也后悔,这世上没有人能真的过的心安理得。”
    白以橙被邵景淮的话说的怔怵了一会,随后她用力推开邵景淮,自己也受力往后退了一步。她努力站稳,抬起头望着雨幕中的邵景淮,看着那张她爱的脸,一时间心痛的厉害。
    “我也没有心安理得,我哥因为我错误的一个决定而一辈子坐轮椅,他的婚姻也因为这件事而出现裂痕,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们不该在一起……”
    “白以橙——”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就当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在白以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邵景淮立刻上前抱住了她,他很用力,很怕稍微一放松,白以橙就会永远离去。他的害怕终于不再仅仅只是在心底发酵,而是一瞬间就迸发了出来。
    “怎么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让我爱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就走?”
    白以橙答不出话来,闷声流着眼泪。她相信她脸上的只是雨水,她是不会再为邵景淮流泪的。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冷静,只能拿出当年和南熏分手时的绝情狠心,再次推开邵景淮。她不留一句地转身离开,所有的感情都被这场大雨侵蚀。
    就当是梦一场吧,梦会醒,就算是美梦交织的噩梦,也终究会醒。
    邵景淮无力地站在原地,看着白以橙越来越远的身影,突然知道了心痛是什么感觉。
    他的一颗心因为白以橙而跳动,也只为她跳动,可是现在,好像是要心跳停止。
    白以橙一路狂奔,高跟鞋浸湿在积水里,鞋跟不小心踩空,让她摔了一跤。她坐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力气,她甚至不想起来,动也不想动。
    心脏像是被切割成很多块,鲜血斑驳。就是这样的时刻,她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她好恨自己,恨自己那么轻易地就动心,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忘了邵景淮,为什么要深陷不能自拔。
    也恨命运,恨命运如此捉弄人。
    苏奈赶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白以橙坐在地上哭。
    她早上一直打不通白以橙的电话,就想过来看看,可是没想到会看到她这个样子。
    苏奈赶紧停下车,跑到白以橙身边,着急地问:“怎么了?快起来,不要淋雨。”
    可是凭苏奈的力气,根本扶不起已经全身冰冷的白以橙。白以橙呆呆地看向苏奈,眼眸里全是咸涩的泪水。
    “奈奈……”
    “我在,我在。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苏奈放弃扶起白以橙,她蹲下来,抱住白以橙的头,细声安慰。
    白以橙不该是这副模样的,自小家境优越的白以橙从来都是恣意飞扬的,不会是这个样子。苏奈看着这样的白以橙,心里疼的厉害。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支持白以橙去追邵景淮。
    “我爱错了,我太傻了……”
    “没事的,我们可以重新再来。世上男人那么多,比邵景淮好的还有很多。”
    不知道白以橙跟邵景淮是出了何事,可是苏奈大致能猜出白以橙这样肯定是因为邵景淮。这世上爱错的人不计其数,她也是其中一个,看到白以橙这样,她也会痛。
    这场雨快停吧,给所有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第40章
    风雨骤来。
    偌大的房子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生气后,又归于沉寂。橱柜里放着昨晚白以橙洗干净的碗筷,没有吃完的米和泡面还放在流理台上,这些都在提醒邵景淮昨天乃至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真实的。就连现在白以橙离开,也是真实的。
    他的病还没好,又淋了一场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脑袋发晕。就算是这样,他心里的痛处还是那样明显。
    邵景淮拿出一瓶珍藏了许久的红酒,用开酒器取开木塞就对着瓶口狂灌。半瓶红酒下肚,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就弯身吐了出来。
    红酒呕了一地,溅起来大部分在他的衣服裤子上,红通通的,那样显眼,像极了刚才白以橙看他的眼神。
    倘若他有能力改变什么就好了,可是他好像根本无能为力。过往的错误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可是为什么他连重新开始都机会都没有?
    苏奈的家里,苏奈把女儿送到隔壁邻居家玩,留下自己照顾有些发烧的白以橙。
    白以橙这场雨淋的,整个人发烫,还好平时家里有备常用药。苏奈给白以橙喂了一颗退烧药后,就让她先睡。但是白以橙侧过身去后,却闭不上眼睛。
    眼睛永远都是干涩的,稍一眨眼,就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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