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原本收拾得挺干净的模样，被泪水一糊，那张脸就充斥着脸颊化妆品的痕迹。如果不是小胖墩儿被她抱在怀里，兴许她就要直接在地上打滚了。
    “妈妈，我要回家，让爸爸和奶奶打死他们……”
    罗云奇原本见宋莲哭有些尴尬，但是看见小胖墩儿也凑了进来，心里就涌起一股恶气来，“你到我家来有什么脸哭啊，把我一柜子的手办都打包带怀旧，一个没给我留，结果要了也不好好玩儿，全部弄得五马分尸。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心思歹毒呢！”
    他已经是高中生了，也知道舅舅家这一摊子事儿。相比于宋莲和被惯坏的小胖墩儿，他更喜欢原来的大舅母，以及跟他有话聊的表姐。宋莲闹上门来，他也知晓表姐和何琴难做，这时候他这男子汉的精神倒是发杨起来了。
    小胖墩儿被他骂得一愣，眼珠子转了转，忽而伸手指着床上的乔雯雯，对宋莲告状，“妈，大表哥这么护着她，肯定是她陪表哥睡觉了，就跟你跟爸爸睡完觉，你就能拿钱给外婆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莲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面色苍白。
    一屋子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难堪、屈辱，以及尴尬。
    罗云奇才半大的小子，他完全被激怒了。他血气方刚，这么大的男孩子大多数看过激情动作片儿，但那是青春的躁动，把这种事情跟表姐联系在一起，让他觉得无比的怪异和恶心。
    “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儿！”他直接冲上去，把小胖墩儿一把扯出来，抡起了拳头就对着小胖墩儿的脸招呼。
    “啪——”的一声脆响，小胖墩儿完全被打蒙了。他才是上小学的年纪，宋莲除了能生孩子之外，性格粗鄙，好多事儿不晓得避讳他。他认为男人跟女人睡过觉，女人的要求就会被满足，他爸爸和妈妈就是这样的，宋莲有时候还会在他面前炫耀。
    “要杀人了，要杀人了！云奇，他是你表弟，你亲表弟啊！”宋莲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想要拉扯他，但是她岂是大小伙子的对手，直接被推倒在地。
    “云奇！”一直轮不到发挥的何琴伸手拦住了他。
    “舅母。”罗云奇红了眼眶，他都不敢回头看表姐，他都觉得臊得慌。
    乔雯雯侧躺在床上，目光阴沉地看着宋莲母子俩，如果她现在不是伤患，她一定从床上爬起来，把这一对母子打成伤患。
    “小胖子，我想你知道我是谁。你无论长成什么样儿，都与我无关。哪怕烂成了渣滓，我都不会稀得瞧上一眼。但是你刚才那样辱骂了我女儿和我的外甥，我作为他们的长辈，少不得要替他们出头。你有妈生没妈教，今天我就告诉你什么话都不能胡说。”何琴把小胖子拽到面前来。
    那嚎啕大哭的小胖墩儿，似乎是被何琴的气势给吓到了，竟然真的不敢吱声了。不过不等他开口，一巴掌就招呼到他的肉脸上，发出“啪”的声响。
    “何琴，你这个臭婊/子，有什么冲着我来，凭什么动我儿子。你这个有肚子生不出儿子的贱/人——”宋莲面对罗云奇还不敢如何，但是对于何琴打她儿子，那真是一口恶气在胸口中酝酿，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下子冲了过来。
    她父亲是个赌徒，输多了钱对她非打即骂，牌场上那些脏话真是种类齐全。所以宋莲骂人那真是有一套，几乎不带重复的脏字狂飙，简直不堪入耳。
    *
    上班中途匆匆赶回来的乔姑姑，直到进了家门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她是被警/察联系回来的，说她的住宅里发生了极其恶劣的打架斗殴，要她回来协同处理。
    她进来的时候，沙发里只剩下了两名女警，以及她的现大嫂和前大嫂。两人显然梳洗过了，何琴看起来还好，倒是宋莲脸上有巴掌印，看起来吃了亏。
    “警/察同志，你看这个贱/人打我下手那么狠，故意伤人罪跑不掉啊……”宋莲噼里啪啦地说出一长串，满脸都是不满的神色。
    何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哼笑道：“警/察同志，我可不承认，她要打我女儿。我女儿刀口还没长好，她本来就是小三上位，还想害死我女儿，居心不良，这社会怎么了？当小三还有理了，网上一大堆正室抓/奸打小三的视频，底下一片叫好的。我当年脾气好没打，现在你敢动我女儿，我他妈抽不死你，你还真以为我是泥捏的呢！”
    “两位，都不要激动。”女警也挺难做的，她们接警最害怕遇上这种家务事缠身的。
    “乔女士，你最好安抚她们两位，不要再打扰到邻居了，否则一律带回警局。”
    看到乔姑姑回来，她们简直像是见到了救星，口头教育了一遍就离开了。
    也不知是哪位好事者报的警，警/察到了，两人正好打累了，就是在那里对骂。这骂人多得是，也不值得她们抓回去的。
    “滚，必须让她们滚！小姑子，我告诉你，否则我叫妈和乔兵一起来看看，你对你前大嫂是多么念念不忘！”
    警/察一走，宋莲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着何琴狂吼。
    何琴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就像是对着跳梁小丑一样。
    楼下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楼上倒是一片平和。小胖墩儿缩头缩脑地在房间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刚刚警车来的时候，差点把他吓得尿裤子了。
    他很小的时候，奶奶和妈妈就会吓唬他，“再不听话，就让警/察把他抓走。”他觉得今天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很有可能警/察就是来抓他的，还要戴手铐。所以宁愿留在楼上被表哥和那个赔钱货欺负，也不要下楼。
    想到这里，他真是悲从心来，开始无声地恸哭。
    乔雯雯和罗云奇没一个人搭理他的，此刻正拿着牌玩儿抽乌龟。
    “表哥，我想尿尿。”小胖墩儿哭了一会儿，抽噎着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别看他上小学了，但是去蹲马桶都得人领着去，不然他害怕。
    已经输了好多次的罗云奇皱眉，没搭理他。乔雯雯更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宋莲也是心大，刚刚熊孩子说了那种话，被罗云奇甩了巴掌，现在她还敢把这小鳖崽子单独留下来，也不怕她一来气抽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表哥，那我在这里尿了。”
    罗云奇皱紧了眉毛，“不许尿，憋着。你现在开始掉眼泪，身体里的水排出来就不想尿了。”
    沉默了片刻，小胖墩捂住裤/裆，“表哥，我憋不住，我真的要尿出来了。”
    “自己去，没人带你。你敢在这里尿，我拿剪刀把你剪了。”
    小胖墩儿嚎啕大哭，“妈，妈，你快来！表哥不许我尿尿，还要拿剪刀剪了我的小*。”
    宋莲顾不上斗嘴，狂奔着上楼。
    乔姑姑捏了捏眉头，她觉得事情的棘手程度超过了她的能承受范围。
    *
    乔雯雯终究还是在姑姑家住下了，宋莲再怎么闹，还是忌惮乔姑姑的。乔姑父是个有本事儿的，家底颇丰，宋莲对他们这些有钱的亲戚，总是觉得腰杆挺不直，也不敢撒泼，唯有败退。
    乔雯雯原本想劝何琴离开的，乔姑姑和罗云奇都拼命留，何琴的暴脾气涌上来，原本不准备打扰多久的，现在倒是有常住的意思。
    她对着天花板无聊地翻了个白眼，最近几天叹气的次数，比她一整年的都多。
    榴莲班戟雯：天空很蓝，天气很好，我的心情很糟糕。
    附一张窗台上的仙人掌照片。
    她只是随手找的，想表达此刻低落而复杂的心情，有时候她都想变成仙人掌了，浑身长满了刺儿，对着宋莲多扎两下该多好。
    无聊地翻了翻微博粉丝，发现多了几个僵尸粉，其中有一个叫“鬼/畜大魔王”的，倒是让她心情一松。这名字挺有意思的。
    忽然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竟是*oss的短信。
    “你在干什么？”
    乔雯雯惊讶，没想到boss竟然在非工作时间给她发短信，还是用这种有些关心的口吻，难道是对她阑尾炎的遭遇心生愧疚。有意要让*oss心中负罪感加深的她，扯着嘴角阴险地笑了笑。
    “我觉得生无可恋，我想自杀。”
    “boss，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老天爷这个渣男，早就抛弃我了，不仅给我一个小胸，还给了我这样的霉运，今年一整年运势不佳，大写的衰。”
    盛谨铭坐在会议室长桌的主位上，把手机偷偷放在桌下，看到这两条回复，剑眉紧皱。
    “吃点甜的会不会心情好一点？”
    看到回信内容的乔雯雯愣了一下，心里喊了一声卧槽，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oss这是真的在关心她？
    不过她决定卖惨到底：“穷，吃不起。”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想吃特别贵的那种多层结婚蛋糕，公司给报销吗？”
    盛谨铭眉头皱起的弧度，足以夹死一只苍蝇。办公室里的高管们，尽量把视线都投射在屏幕上的动画片儿，按捺住好奇心，不去观察*oss。
    以免boss知道他偷偷摸摸看手机的行为被发现了。他们都很想说一句：boss，你想看手机就光明正大地看吧，不用像个小学生躲在桌子下面吃零食那种造型。
    “乔雯雯，我觉得你还是早点上天吧。”
    “想好哪种自杀方式告诉我，找个轻松一点的，要不然挺疼的。”
    “我刚刚百度过，吃大量安眠药致死，应该是最轻松的了，不疼不痒，一觉送你到天堂！”
    一连三条短信，乔雯雯感受到来自boss的恶意。她苦笑了一声，气得把手机扔一边了。
    哼，抠逼男人，老娘再跟你说话找虐就是只猪！
    半小时后，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她惊得连忙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乔小姐吗？有一位先生替您订了一个蛋糕已经做好了，您方便告诉我您的具体地址吗？我们现在送过去。”
    乔雯雯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刚醒过来，嗓子有些干哑，但是却瞬间明白过来谁给她定了个蛋糕。
    “请问，咳咳——”她兴奋得都被呛了一声，“请问是结婚用的那种好几层大蛋糕吗？”
    “那位先生说是给您一个惊喜，到时候您看了就知道了，可以报一下您的地址吗？”
    乔雯雯激动得报了地址，那边刚挂了电话，她就迫不及待地给盛谨铭发短信。
    “嗷嗷嗷，boss，你真好！”
    “boss，我看见了你头上的天使光环！求光明之神罩我！”
    “boss，你的金大腿无论挂了多少个挂件，请一定给我留个位置，谢谢你的蛋糕！”
    她一激动连发三条短信，从来没想到boss竟然能对她这么好，快感动哭了。
    生病的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只要稍微一点小细节，就能让她那颗心变得软乎乎暖融融的。
    盛谨铭看到手机屏幕不停地闪烁，嘴角微勾，怕被人发现，很快就把那丝笑意给压了下去。他从历史信息里翻出一条，复制了一下修改一番就发了过去。
    “乔雯雯，我听说小女生追求男神的时候，都喜欢用短信轰炸。:-)”
    乔雯雯看着这信息怎么这么眼熟呢，仔细一回想。卧槽，这不是她当年堵住boss嘴的一条信息吗？
    现在boss回发给她，除了称呼变一下，连最后那个瞎眼的表情符号都没变。
    她在心底百转千回地骂了数万遍：你麻痹。
    但是却没再碰手机，只是安静如鸡地等着她的蛋糕。
    最终，在她无数期盼之下，蛋糕来了。何琴帮她接的，知道是盛谨铭订的之后，更是在她面前夸了无数次。
    等她一个人的时候，才满怀着激动打开包装，甜香味儿一下子涌进鼻尖，把她馋的不停地吞咽口水。蛋糕只有一层，上面的拉花很漂亮，中间赫然是一只粉色的小猪正对着一个蛋糕流口水。
    等等，对着蛋糕流口水的猪，和对着蛋糕流口水的她。
    “嘟嘟。”手机再次响起，她心底不祥的预感更甚，抓起来一看还是boss发来的。
    “猪，是不该想那么多的。自杀这种事儿太复杂，乔雯雯你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就好，你这样的脑子构造是想不明白的。立刻放弃！”
    预感成真，真的是好生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说真的，她现在连你麻痹都不想骂了。
    还有，她刚刚好像说再跟boss说话，她就是猪。盛谨铭真的没有在她的心脏里安插什么奸细吗？为什么连她的想法都能猜到，生气！
    当然，最后大部分蛋糕还是进了她的肚子。
    别以为侮辱她，她就不吃蛋糕了，boss太阴险，她坚决不上当。
    偌大的会议室里，除了屏幕上的动画片传出声音之外，一片寂静。此刻正放到皇后给白雪公主送毒苹果的镜头，boss拿着手机竟然诡异地笑了，笑了。
    郑硕抬头看看因为吃了毒苹果倒地不起的白雪公主，心里一阵长吁短叹。有些人就是有坏人情节，电影电视里面不少坏人角色，都会受到欢迎，没想到boss也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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