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节
陆西泽的动作看起来很轻松,却让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手中那把泛着冷光的剑。陆西泽站了起来。
其他人的目光更加错愕。
他的腿没事了?
是啊,早该没事了吧?
作为修炼之人,除非是真的废了,否则早就该好起来了。陆西泽会一直坐着轮椅,是想麻痹他们、是想让他们注意不到他修为的突飞猛进——
所有人看向陆西泽的目光都不同了。
看来那场意外真的让陆西泽脱胎换骨了,不仅实力飞增,连城府也深了不少!
陆西泽抬眼,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把每个人的心思都尽收眼底。
看来清洗得还不够彻底啊。
至少他在其中三个人身上看到了“暗鬼”的残影。
陆西泽笑了起来:“我把生死剑拔出来了。”
陆建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好好好,不愧是我们的小泽!”陆建安转向其他人,“各位都看到了,小泽把生死剑拔了出来,从今天开始他就是陆家的家主——所有人必须听从小泽的号令!”
有人正要开口驳斥两句,陆西泽却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抬起了生死剑,毫无花哨的剑尖迅速刺入一个家族长老的胸口。
其他人还没回神,陆西泽已经刺出了第二剑。
接着是第三剑。
明明在场的都是高手,却还是被陆西泽露的这一手吓了一跳。这三个长老也不是多弱的人,居然连陆西泽的一招都避不过?
陆西泽把三个早已投靠“暗鬼”的长老杀死,便收了剑,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宋言,让人去搜这三位长老的住处,一定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
宋言领命而去。
陆西泽一屁股坐回轮椅上,掏出手绢拭擦着生死剑上的血液。他长相漂亮,五官出众,脸上的笑容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可在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陆西泽说:“可有人还要说话?”
没有人再开口。
陆西泽说:“既然没有,那就散了吧。”
听到陆西泽这句话,许多人心里头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们纷纷转身离开第三主峰,仿佛有什么妖魔鬼怪追在他屁股后面似的。
陆建安没走,他有点不赞同陆西泽的做法:“小泽,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如果陆西泽杀的三个长老为人都太糟糕,陆西泽无缘无故杀死三个长老的事肯定会闹得陆家上下人心惶惶。
陆西泽说:“聪明人肯定能想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他语气平和,“至于连这个都想不明白的蠢人?根本不值得在意。”
陆建安觉得这样的儿子有点陌生。可一想到自己儿子因为意外而到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接着又因为“觉醒”而梦见了那么惨烈的未来——
会出现这样的转变,也是有可能的。
陆建安说:“你有主意就好。”
陆西泽说:“我在这里再待一会,爸爸你和妈妈可以先回去。”
陆建安和陆母点点头,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第三主峰。
陆西泽坐在轮椅上,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生死剑。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杀人,可他心中毫无波动。
也没有其他人初次杀人那种强烈的作呕感和反感。
看来他可以适应这样的生活。
如果薛舒扬依然站在陆家的对立面,那么他可以用手中这把剑刺入薛舒扬的胸膛。
也算是还了“梦境”里的那一剑。
陆西泽定定地坐了许久。
直至感觉自己被一个修长的阴影覆笼,陆西泽才抬起头,对上薛舒扬幽深的眼睛。
明明在这段关系里占据上风的是薛舒扬,此时的薛舒扬看起来却那么沉郁,好像已经知道他会做什么似的。
陆西泽喊:“师父。”
薛舒扬盯着陆西泽,想从陆西泽脸上看出陆西泽的打算。
可惜让他失望了,陆西泽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陆西泽还喊他“师父”。
这是要结束还是不结束?
薛舒扬抓住陆西泽手中的生死剑,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剑身的锋利,由着它陷入手掌的血肉之中,带出殷殷鲜血。
薛舒扬喊:“陆西泽。”
陆西泽与他对视。
薛舒扬问:“你有什么打算?”
第170章 收服双面医生(二十)
薛舒扬掌中的血渗入生死剑。
陆西泽觉得薛舒扬的状态不对,很不对,就像走火入魔前夕。
如果这时候太过刺激薛舒扬,薛舒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修为到了大宗师境界,陆西泽才感觉出薛舒扬如今的水平到底有多高。比起他这个一下子飞跃到大宗师的半吊子,薛舒扬的实力是扎扎实实得来的。
也就是说,薛舒扬依然比他强很多。
听到薛舒扬的话,陆西泽陷入沉默。他确实想过,等实力够了就把薛舒扬踹开,甚至杀死薛舒扬。现在他也可以喊来其他人,让薛舒扬横死当场。
可没有人有把握把这样一个高手留在这里。
只要薛舒扬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逃脱,都将会让陆家遭逢灭顶之灾。
陆西泽顿了顿,唇畔出现了一丝笑意,两个笑窝天真可爱,仿佛不明白薛舒扬在说什么。他仰头对上薛舒扬的目光,微笑着说道:“师父您在说什么呢?”
薛舒扬松开了生死剑。
他定定地看着陆西泽,像是想把陆西泽的笑容铭刻心底。眼前这个少年是狡猾的,并不愿意一下子给他宣判。
可比起被当场宣判,这种狡猾的回应依然让他松了口气。
他看中的小鬼果然是聪明的。
在有绝对的把握把他的性命留下之前,绝对不会轻易对他动手。
薛舒扬喊:“陆西泽。”
陆西泽心脏一颤。
第三主峰内一片静谧,只有他们两个人静静对峙。薛舒扬手掌上的血沿着手指往下流,一滴、两滴、三滴,一下一下地在地面晕开。
薛舒扬却像感觉不到痛楚一样,定定地注视着陆西泽,目光专注得像是在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宝物。
陆西泽回视薛舒扬,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警惕与防备。
对上陆西泽明亮的双眸,薛舒扬感觉心中涌上无限的痛楚。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陆西泽不必这样。陆西泽不必活得这样辛苦,不必自己把责任往身上揽,不必做那么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这样一双眼睛,应该永远神采飞扬。
他的陆西泽,应该活得比谁都快意,活得比谁都快活。
薛舒扬突然说:“我来陆家,是有目的的。”他缓缓开口,“我小的时候,家里遭了意外,只剩我一个人活下来。是有人救了我,从此我投入了那个人门下。他患了重病,连我都看不出是什么病,但是时刻都有性命危险。传言陆家有个丹方可以解决这种病症,我就潜入陆家想找到那个丹方。”
陆西泽没想到薛舒扬会坦言相告。
这是真的想倒向陆家这边,还是为他准备的又一个陷阱?
陆西泽说:“那你找到了吗?”
薛舒扬说:“没找到。”
陆西泽平静地问:“那你想怎么办?”把陆家毁掉,更彻底地翻找一遍吧?
陆西泽的了然和陆西泽的疑问都写在了脸上。
薛舒扬心脏一缩,蓦然明白过来:陆西泽果然什么都知道。
所以,陆西泽在和他上床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
薛舒扬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艰难。
这不仅仅是被逼迫着成为“炉鼎”。
他这个把陆西泽当成“炉鼎”来采补的人,还对陆家怀有恶意。如果陆西泽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却还能这么平静地面对他——
那代表着陆西泽已经独自战胜了痛苦和绝望,收起了愤怒和恐惧,试图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陆家遭遇的危机。
即使代价是让他当“炉鼎”被人采补。
薛舒扬哑然。
他定定地望着陆西泽许久,才说:“陆西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既然薛舒扬能开诚布公,陆西泽自然也能。
陆西泽说:“在那场意外之后,我开始陆陆续续地做梦。梦里我经历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未来,”他仰头看着薛舒扬,没有放过薛舒扬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在那个未来里,陆家被毁了,仙灵山也被毁了,人间生灵涂炭,遭遇巨大的劫难。我被你所救,渐渐对你产生依赖。”
薛舒扬一顿。
这样的未来,是很可能发生的。至少在这段日子里,他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想法——
“就让陆家被毁掉吧。”
将陆家毁掉,让陆西泽变得孤苦无依,从此只能依赖他。
这种疯狂的想法时不时会占据他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