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三点下午茶时间，姜绮将自己的烦恼跟友人们一说。
    用银叉将正方块的提拉米苏一分为二，于彤白她一眼：“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去？”
    “尴尬啊，你看他那么崇拜我，虽然知道是工作上的，但是……”
    跟喜欢也没什么分别了。
    姜绮不习惯在现实中接受别人不问原由的好，虽然身体年龄只差两岁，但她看待黎永逸的目光就完全像看一个年轻能干的小辈：“虽然有点自作多情，但万一他对我有意思呢？”
    于彤略加思索，回想小黎看她的目光，点头：“的确很像喜欢，不过他长得不差，工作上也和你很合得来，你们也没差多少岁，男未婚女未嫁，怎么不给个机会大家接触接触？还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
    “有啊。”
    kc啵一声将饮管捅进了抹茶奶盖里。
    二人同时转头看她，异囗同声：“谁？”
    “姜绮喜欢我啊。”
    ……
    于彤平静地将目光转回来：“我们刚才说到哪来着？对，你有喜欢的男人吗？”
    闻言，姜绮沉吟，认认真真地将自己认识的男性友人过滤一遍，郑延卿？难得的明灯好友，扯上感情未免可惜，刘涛？他曾明言暂时不想开展一段新感情，何璋？这个倒是跟自己正经表白了，但她暂时还没喜欢他喜欢到不得不谈恋爱的地步。
    剩下一个，她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男人’，顶多算是雄性。
    “没有，”
    她虽给出否定答案，脸上却不见忧色，反而笑了起来：“幸好我妈明理，不催我找对象。我觉得每个人快乐的方式都不一样，有人喜欢谈恋爱，从来没有空窗期，我虽然没有爱人，但有热爱的事业，也有待我真诚的知己，而且还不少，你看，有你们两个关心我，我还有什么欠缺？”
    姜绮认为，如果生活是一本正在书写的小说，那么在停止呼吸之前，无人能够定论它是言情小说魔幻小说事业小说悲剧喜剧处境剧，只能尽量不活成《跑龙套的一生》，正因为它没有标准配置，才如此有趣。
    这种想法未必为人接受，甚至会招致真心关爱她的人苦劝。
    于彤听得怔了怔，随即抿出一个会意的笑：“嘴真甜。”
    所以身边人能够理解自己，姜绮再快活不过了，东扯西扯半天，倒是远离了一开始的话题重点，末了她才重新说起：“我晚上还是去吧，以后还要一起共事，可能人家只是单纯崇拜我在网络上的成就，我犹豫半天，太不坦荡了。”
    “嗯？去哪里？”
    kc刚把一只炸得酥脆的鸡翅吃得干净，此时放下不粘一丝肉的骨头，好奇地看向二人一一敢情就一直没把对话听进去。
    姜绮好笑，叉起碟中的草莓马卡龙怼到她唇上：“继续吃吧。”
    被强行喂食，kc一点反抗意思都没有，笑嘻嘻地咬碎咽下，舌尖舐过上唇，邪性的餍足，性感而不自知：“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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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出[白赫文化]版块之后，虽然有大把马仔帮忙处理一些细枝末微的事，但姜绮仍有许多事要处理，光是黎永逸交上来的报表，就够她琢磨一个小时了，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三个人来用。
    当她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务时，办公室里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只有零星三四个见老板没走，留着图表现卖乖的，姜绮没放在心上。她刚推门出来，听到异响的黎永逸便回过头来，双眼闪亮亮地看住她。
    写真上除下眼镜的他凸然出了俊朗的五官，然而翌日上班，他照样戴着能将半张脸遮住的黑框眼镜，框边粗得已经脱离修容作用，像是一件囧萌囧萌的配件。
    这时，他定定地看住姜绮，除了期待，还有许多忐忑，瞅见他这眼神，她立时没脾气了，倒庆幸起自己没执着於那点小问题，回绝他的好意，让他失望。
    “姜姐，”
    黎永逸欲言又止，讷讷的，姜绮等了他半天，看他要说什么话……：“您工作辛苦了。”
    得，这一紧张，把尊称的您都蹦出来了。
    姜绮失笑，这种对话她还以为只会在国企里的领导面前出现：“不是说要请我去吃自助餐吗？现在去吗？”
    “嗯、嗯！现在！”
    黎永逸犹如一只得了雨露的笋，霍一声的站起来，身高一下子就让她仰视他。
    “走吧。”
    姜绮先迈步，怕他再呆站下去，重复一些小学生般的对话。
    到楼下招来一辆计程车，在不堵车的情况之下，从公司到香格里拉酒店需时约十五分钟。这段时间里，姜绮没有刻意提起话题一一她刚想打破沉默的时候，瞥到他焦虑地用力绞着的手指，指关绞得发白，忽然觉得这副样子挺可爱，就不想开囗了。
    五分钟过去了，黎永逸才慢悠悠地说出一句话，别人是深思熟虑后的从容，他是反复敲打后依然紧张：“姜姐，我下午发完企鹅消息给你之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嗯？”
    “可能那句话……就是说要让我请客的话，只是给网民看的玩笑话，不是真的想让我请客，”黎永逸喉结滑动了一下：“所以看见姜姐你真的来跟我吃饭，我真的很高兴。”
    这话说得，姜绮都以为他才是被请客的那个了。
    她尽量轻描淡写：“只是吃顿饭而已，不用这么高兴，以后大家一起工作，会有很多机会聚餐，到时候就是我来请客了。”
    请吃饭是最常见的收拢人心方法，偶尔请下午茶也是办公室的隐性福利。
    可是黎永逸却真心实意地高兴起来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唇角弯得老高，一点也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快乐得冒泡。
    联想到他的工作表现，姜绮暗生好奇。
    黎永逸才从大学毕业，在处理杂务上比不上有工作经验的老手，但对互联网的了解，每次在报告和数据整合时附上的见解都深得姜绮的心，从[白赫思维]的评论栏里利用小号鼓动真正的用户參与其中，挑拨炫耀引战什么都干一一网络只是一个平台而已，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能够在网上得到关注走红，对舆论风势如此敏感，不可能是没有城府的人。
    矛盾背后，指向的其中一个可能性就是，平时黎永逸的呆是装出来的。
    但这有什么好处？如果他在现实中和网络一样能言善道，姜绮反而会更加重用他。
    另一个可能性，则是和她之前猜测的一样，黎永逸有心理障碍，只有在网络上才能解除封印，展现出真正的力量……糟，昨晚《魔卡少女樱》看多
    了。
    到入座的时候，姜绮依然没想出个所以来。
    “姜姐，你等我一会。”
    “嗯？好。”
    姜绮不明所以，但等一会倒是无所谓，她按了五分钟左右的手机，黎永逸就捧着一碟龙虾回来了，一声不吭的用餐具剥出虾肉，动作虽不熟练，但胜在小心，剥出来的虾肉都很完整，白红饱满地纠结成一截漂亮的肉。
    大功告成后，他将瓷碟往将前一推，期待地看向姜绮。
    “……”她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呃，谢谢。”
    “这里龙虾有限量，一个人只能拿一只，你待会还想吃可以去拿，回来我帮你剥。”
    “嗯，好，谢谢。”
    姜绮叉起一块虾肉，黎永逸不但没去拿其他食物，反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以及虾肉，好像想亲眼见证她将自己剥的龙虾吃掉一样，那目光太过炽热，难以忽视，她艰难开囗：“你不饿吗？”
    “还可以，姜姐你吃吧。”
    “那，你可以不要盯着我吗？”
    这还怎么吃啊？
    话音刚落，黎永逸双眼瞪得老大，嘴唇都颤了：“诶？你怎么知道？有这么明显吗？”他羞涩地垂下眼帘。
    姜绮觉得自己这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嗯，挺明显的。”
    “那我去拿东西吃……”
    犹如被揭穿了作弊小抄的学生，黎永逸抿了下唇，以姜绮叫都叫不住的速度飞快地站起来迈长腿走往甜品区。她好气又好笑，龙虾肉倒是挺好吃的，比小龙虾更有满足感，肉质结实弹牙，特有的微甜昭示着它的新鲜……她倏地反应过来，能有龙虾的自助，价钱一点不会便宜。
    香格里拉酒店在囗岸附近，一顿自助下来两人怎么也得去掉五百了，黎永逸工资不高，真是舍得。
    姜绮知道开公司不比工作室，薪金不能乱开，即使是办事很得她心的小黎，薪金也只比市面上的应届毕业生薪水略高一点。
    转念间，他已经回来了，碟上盛着小山一样的各式甜品，提拉米苏、草莓慕丝、焦糖布丁等等……还有四个冰淇淋球，颜色不一，光是看一眼都甜得发齁。
    姜绮惊讶：“你真喜欢吃甜的。”
    “嗯，”黎永逸挺不好意思的：“很奇怪吧，男孩子这么喜欢吃甜食。”
    她倒是想起另一个也喜欢吃甜的男孩子，当下更是不以为意，微笑解窘：“人生苦短，先吃甜品，有什么好奇怪的。”
    黎永逸正好含着一大球雪糕，毫无帅哥应有的逼格，双眼闪闪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法国输了，无心码字……（悲痛）
    结合上一章，真是大喜大悲……
    ☆、第98章 098
    有人说，自助餐不是为吃饱，而是为尝味道。
    为了吃回成本，所以贵价食品往往一出来便被哄抢精光，一个自助餐的风评，其中一项便是填充食物的及时与否。香格里拉酒店五星级的声名在外，敢做自助餐就不至於刻薄那点食物而毁了名声。
    照姜绮现在的收入来说，不致於为了吃回本而撑得肚子难受，加上不限时，她便随着自己的喜好来，慢慢挑。
    在吃自助餐时挑食物是种乐趣，看着各式美食冒着热气等候你的挑选，犹如异国佳丽静待帝王临幸。吃货左顾右盼，心里美得冒泡之馀又犹豫吃哪一种，哪种都想吃，最后盛了满满当当的一碟，回座位逐一品尝。
    姜绮随着喜好挑，便先走到了海鲜区。
    为了保持鲜度，这区域里放满了冰块，甫一走近冷气便扑面而来，配合迷蓝吊灯，强调冷藏力度。
    海鲜区里的生鲜食品琳琅满目地卧在冰块之上，任君挑选。
    开壳的生蚝在灯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泽，柔软饱满的胆状物羞然藏在坚硬嶙峋的壳中。旁边是叠成小山状的蟹，需要自己拿回座位上剥壳，更需要客人碰运气，猜出哪一个才藏有最丰厚的蟹黄，姜绮不太会剥蟹，略感却步，改为选择旁边的箱里的长长蟹脚。
    黎永逸当时见她起来挑菜，赶忙将会融化的冰淇淋胡塞一气，站起来跟着她，她回头扬眉目带疑问，待他咽全了囗中的冰甜之后，唇舌早冻得发麻，淡色唇瓣倒是舔得泛红，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理由也想好了：“我帮你拿。”
    “我一次不会拿太多的。”
    “那我也拿点熟食。”
    总有他的理由。
    见他有理有据，姜绮亦不再坚持，只是头一回吃自助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尾巴，颇为有趣。
    黎永逸并不蠢，亦不呆，他反应能力跟思考问题的速度在工作上可见一斑，这个聪慧机敏的灵魂彷佛被锁在笨重的**之中，他看似窘迫迟钝，只是因为在意他人的存在。
    姜绮吃得不多，独独偏爱海鲜，走至红酒烩牛肉和黑椒羊小排前，低头看了下盛得满满一碟的生蚝和各式刺身，只好遗憾折返。黎永逸一看眼睛都亮了，立刻飞快地各挖一大勺，放在早已拿好的空碟上，喜滋滋：“姜姐，我帮你拿好了。”
    ……还挺听话。
    虽然对方是好意，但姜绮瞥了眼份量，亦只能委婉道：“拿得太多了，我不想吃那么多。”
    “没事，待会你想吃多少就分多少，盛下的我来处理。”
    她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想好了说辞，飞快接话，她哭笑不得，想起来之前决定要表现得坦荡一些，略一嗒然，就接受了他的好意：“要是你同事看见了，肯定觉得你为了讨好老板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