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邢翠莲也不知道金英是死是活,抱着苏川药放声大哭起来。“你们小点声”,领班太监急得低声嚷嚷,“这大半夜的哭哭啼啼,不想活命了吗。”
翠莲立即压抑了哭声,和川药相拥啜泣。
“是何人在啼哭?”外头响起了杜康妃的声音。
领班太监急出房门,正思索着编个什么样的理由回复康妃,康妃已经径直进了屋。领班太监来不及阻拦,也赶入屋内,“扑通”一声跪在康妃面前,斗斗簌簌的说不出话来。
翠莲和川药也忙下跪,眼泪仍止不住地落下。
康妃的目光飘向躺在床上的金英,嘉靖在钦安殿召什么人侍寝都不是秘密,金英今夜侍寝的事情早已传开了。康妃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对领班太监道:“将今晚给本宫看病的陈太医再请过来。”
“这……”领班太监结结巴巴的,宫女生病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
康妃道:“就说是本宫又闹起了肚子,烦扰陈太医再走一趟。有什么责任,本宫自会承担,不会连累到你的。”
领班太监也不敢再分辩,躬身退下了。
陈太医也是个心善之人,听康妃说明了情况后,很细心地为金英诊断,从随身携带的药箱内取出针灸器具为她针灸后,又开了方子交给翠莲,让她到太医院抓药。
“奴婢叩谢陈太医,叩谢康妃娘娘”,翠莲和川药长跪不起,感激涕零。
“都起来吧,本宫也不希望金英就这么死去。我们都是父母所生,只不过我的出身高贵些,可以养尊处优,而你们生下来就要干些低贱的活”,康妃叹了口气,“今晚的事情,都不要声张。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对谁都没有好处。”她与陈太医一同离去,留给翠莲和川药一个高贵却凄清的背影。
第47章 陆炳的动人情事
陆炳一大早就得到消息,亲自赶到了钦安殿。由于刺客在大殿内消失了影踪,而且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怀疑刺客借着黑暗的掩护,混入了当时在大殿内的人群当中,已经派张涵率人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调查结果是:锦衣卫进入偏阁大殿之前,大殿内共有四名太监和四名宫女,他们都可以相互作证,证明当时大家都在大殿内,谁都不曾离开过。而当时大殿内还有两个人——王宁嫔和杜康妃,正在布帘后方便,宫女太监也都可以证明她们不曾外出。另外卢靖妃和惠美人在经房内,经房的房门通向大殿,如果她们出来,肯定会被发现。所以得到的结论是:偏阁内的人,都不可能是刺客。”
陆炳依然满腹狐疑,先前发生了几次命案,他对后宫的几位妃嫔早有怀疑,偏偏这次又有几人卷入了刺客事件。但是从太监和宫女们的证词中,他找不出任何破绽。当晚惠美人侍寝归来后,就回到经房内继续抄写经书。而杜康妃、卢靖妃和王宁嫔当晚都在不停地闹肚子,三人轮番传“官房”,大殿内乱哄哄的一片。
陈太医一早就被请来给三人诊治了,开了些治腹泻的药。宫女们赶紧去煎药伺候三人喝下,症状才有所缓解,传“官房”相隔的时间越来越长。
陆炳在大殿内来回踱步,烦躁不安,无意间抬头,忽然发现屋顶的横梁上,有什么东西稍稍伸展出来,他瞬间警觉,一跃上了横梁。
横梁上,放置着一套黑色的夜行服,看样子就是昨夜的刺客留下的。大概因为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折叠好,露出了衣服的一小角。昨夜锦衣卫队搜寻时是在夜间,黑色最不引人注目,加上这大殿布局简单,横梁上如果藏人,一抬头就可以发现,故没有人留意到横梁上还藏有东西。而刺客所携带的双刀,一定就藏入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当中。
嘉靖醒来后听说了刺客闯入钦安殿之事后,立即召见了陆炳和昨夜当值的锦衣卫队队长。
“关于昨夜刺客闯入钦安殿之事,你们有什么发现?”嘉靖面色阴郁。
锦衣卫队队长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详细汇报。陆炳却只是说了个大概。
“好了,你先下去吧”,嘉靖见陆炳欲言又止,冲那锦衣卫队队长一摆手,只留下了陆炳一人。
“说吧”,嘉靖仰身靠在椅背上,显得很是疲惫。
陆炳道:“皇上……可否分别召几位娘娘问话?”
嘉靖点头道:“朕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那刺客进入偏阁后,趁着一片混乱脱下夜行服,藏在了大殿横梁上,之后大大方方的混入了偏阁内的人群当中,这只能说明,当时偏阁内在场的人中,有一个人就是刺客。”
“正是如此。之前小皇子被害时,在永宁宫内的皇后、王贵妃、王宁嫔、卢靖妃和杜康妃都有下毒的机会,偏偏昨夜,王宁嫔、卢靖妃和杜康妃都聚到了偏阁内,这恐怕不是巧合吧”,陆炳道,“三位娘娘同时闹肚子,太医也确诊了。光是吃了冷饭菜,不可能闹得这般厉害。而且据微臣调查,宁嫔吃的并不是冷饭菜,而靖妃和康妃的饭菜都只用了一点点。倒是后来三人都喝了宫女端来的茶水,所以微臣怀疑,是有人在三位娘娘的饭菜或者饮用的茶水中下药,更确切的说,是她们其中一人下的药。”
嘉靖问道:“那些伺候晚膳和端茶倒水的宫女太监调查了吗?”
陆炳回道:“昨晚昌公公就盘查过了,该受罚的都挨了板子。但是他们都说不出什么来。”
“下药的目的是什么?”嘉靖又问道。
陆炳道:“微臣推测,是想趁着大家闹肚子,不能安静的在一处抄写经书,偷偷潜出去会什么人,或者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嘉靖觉得有理,分别传唤了王宁嫔、卢靖妃、杜康妃和惠美人。
刺客闯入偏阁大殿时,王宁嫔和杜康妃都在殿内出恭,她们的说法一致,而且之前宫女太监们也已经证实,当时王宁嫔和杜康妃的确各自在布帘后面方便。
卢靖妃说,当时她和惠美人在经房内抄写经书,两人都没有离开过。
惠美人的说法基本与卢靖妃相符,但是末了,惠美人的目光突然变得犹疑不定,“有个情况,臣妾不知当不当讲。”
嘉靖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要遮遮掩掩的。”
惠美人于是道:“听到抓刺客的呼喊声之前,臣妾的确和靖妃在一处抄写经书,但是……但是当时臣妾因为太过疲累,一直在打盹。所以,靖妃有没有离开过经房,臣妾也不能确定。”她心虚地瞅着嘉靖,异常担心他发怒。
嘉靖想起昨夜在惠美人身上大斗威风后,她还拖着疲累不堪的躯体坚持回到经房内抄写经书,打个盹也是可以谅解的。因此他并没有加以责怪,只是很平静地说道:“下去吧。”
惠美人走后,嘉靖问陆炳:“如此看来,是不是靖妃最可疑?”
陆炳蹙眉道:“表面上看来是这样。大殿内虽然有几名宫女太监,但是他们忙着伺候两位娘娘出恭。如果靖妃趁着惠美人打盹偷偷溜出去,以那个刺客的身手,是完全有可能避开那些宫女太监的。但是同样的道理,康妃和王宁嫔与那些宫女太监都隔着布帘,外面的人看不到里头的情况。如果里面的人趁着外头的宫女太监不注意偷偷溜出来,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原本陆炳已基本将怀疑的对象锁定王宁嫔和杜康妃,但是因为惠美人的证词,怀疑对象又增加了靖妃,而且惠美人是否在撒谎,撒谎的目的又是什么,同样值得怀疑。
陆炳的思维正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忽听嘉靖沉声道:“不在钦安殿内的人,就完全没有干系了吗?比如说皇后,又比如,端——妃——。”嘉靖说到“端妃”时,特意拖长了语调。陆炳悚然心惊,猛抬首,一颗心被摄入了嘉靖那深不见底的黝黑眸子当中。他全身为之一颤,呆了一呆,竟是答不上话来。
嘉靖盯着陆炳,不怒自威,“过去的事情,朕一直不愿道破,也不会计较。朕只是希望,你能够秉公办案,不夹杂有任何私人的感情成分在里头。”
嘉靖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让陆炳冷汗直冒,原来嘉靖早就知道了他和端妃过去的关系,只是端妃自进宫后一直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他二人也再无半点瓜葛,所以别人抓不到丝毫把柄。而最近定是有人向嘉靖进了谗言,嘉靖这才出言试探。
陆炳镇定了心神后,当即正色道:“皇上,微臣向来行得端,站得正。如有徇私枉法之事,请皇上明正典刑,微臣绝无二言!”
嘉靖端视陆炳半晌,嘴角隐隐浮起了一丝笑意, “朕只是给你提个醒,没有别的意思。”
傍晚陆炳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府中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晚膳时间过了许久,房门仍紧闭着。
董慧芬知道丈夫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又不敢亲自去劝说,便拉了可儿道:“你去看看大人怎么啦,如果他心情不好,想办法劝劝他。”
“这……奴婢……”可儿惊慌不已,这劝说之事,哪里轮得到一个使唤丫头。她不明白夫人的用意是什么。
一旁的绮红扯了扯可儿的衣袖,“既然夫人让你去,你就快去吧”。
可儿接触到董慧芬那祈求的、温柔的神情,她挺直了背脊,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夫人,奴婢试试看吧。”
可儿轻轻叩门,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应。她轻轻推开房门,再悄悄的闪身进去,把门掩上。房里一片黝黑,她的心狂跳着,怯怯的唤了一声“大人”。
陆炳正仰首静立,神情木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谁?”
“奴婢是……是可儿”,可儿震颤着,伸手想去点亮桌上的纱灯。
“别动”,陆炳低喝了一声。可儿吓得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陆炳走到可儿身边,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她不动,也不说话。
“是夫人让你来劝我的吗?”陆炳问道。
可儿睫毛半垂,目光迷蒙,声细如蚊,“是的。”
陆炳的手突然一使力,可儿就跌入了他的怀抱中,只感到她温软的身子,婉转投怀。他又低声问:“只是夫人的命令吗?”
可儿瑟缩在他的怀里,不胜娇弱的,带着点儿轻颤,“不,奴婢自己……也担心大人。”
一股少女身上的幽香,绕鼻而来,陆炳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可儿,心里有点迷糊,他喃喃道:“不要点灯,就这样静静的陪着我。我担心灯亮了之后,你也会消失不见,就像洛莹一样。”
可儿面红心跳,张大眼睛,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陆炳的体温和那男性特有的气息。她含羞带怯的、温温柔柔的偎着他,她忽然好羡慕那个叫洛莹的女子,能被陆大人这样爱着,该有多么幸福。
月亮渐渐的西沉,屋外陡的狂风大作,沙尘漫天,树影零乱。“啪”的一声,虚掩的房门被呼啸的劲风撞开来。陆炳身躯一震,他松开了可儿。
狂风夹杂着寒意袭来,可儿颤抖了一下。
陆炳又伸手轻轻揽住了她,“走吧。我饿了,该去吃点东西了”。
可儿在陆炳房中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当他们并肩走了出来时,所有的人都误会了。下人们自然是不敢多嘴的,董慧芬却悄悄将可儿拉到一旁,附耳低语:“我知道大人一直很喜欢你,我会为你做主,向大人讨要一个名分的。”
可儿的脸红一阵又白一阵,“夫人,您别误会,奴婢没有……”
董慧芬很诚恳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能治好大人多年的心病,我会很感激你的。”
董慧芬刚走,绮红又来了,她暧昧地笑着:“可儿,恭喜你了。”
可儿转过身去不理绮红,她觉得满腹的委屈,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涌起一丝欢愉,还有隐约的期待。
绮红绕到可儿面前,笑道:“连我们当下人的都看得出,陆大人喜欢你。你浑身是伤的时候,他就时常来看望,对你的伤情很是紧张。后来你在府里做事,大人在家的时候,只要你从他面前经过,我发现,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环绕着你。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如果能当大人的妾室,已经是很大的造化了。”
可儿低头双手绞扭着衣襟,不自禁的,唇边浮起了一个微笑。
董慧芬比陆炳小五岁,当年是蒋太后做主许配给陆炳的。董慧芬是蒋太后表弟的幼女,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上面有几个哥哥。一般有钱人家若是只有一个小女儿,都当掌上明珠,宠得不得了,可董慧芬在他们家一点地位都没有,父亲重男轻女,对几个儿子千依百顺,对妻子女儿却整天大吼大叫,还动手打妻子。董慧芬看不惯母亲受欺负,偶尔帮着顶几句嘴,可她的哥哥们都被惯坏了,不把妹妹放在眼里,也会打骂她。大概也是因为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董慧芬一点小姐脾气都没有,是个朴实端庄的好姑娘。蒋太后怜她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又看她长得很有福相,高鼻梁,脸蛋圆润,将来肯定是个贤惠的妻子,便在董慧芬十五岁那年为她和陆炳许婚。
蒋太后做主,陆炳哪敢不从命。况且那年他深爱的洛莹刚刚进宫,心灰意冷之下,娶谁为妻,便也无所谓了。两人婚后相敬如宾,一年后儿子陆绎出生,现今已十一岁,日子过得倒还算美满。其间陆炳曾在贤妻的劝说下纳过一房妾室,但那女子是个薄命之人,进府不过两年就病死了,也未留下子嗣。之后陆炳就没有再动过纳妾的心思,他不是贪慕女色之人,更主要的是,再也没有遇到过似洛莹那般令他心动的女子。陆炳的心病,董慧芬多少也是知道的,她真心为丈夫着想,希望有朝一日能为他物色到合心意的女子,除了他这块心病。
可儿的出现,是陆炳始料未及的,当初只身赶到万花楼解救她,纯属出于同情,没想到,他竟在可儿身上,看到了当年洛莹的影子。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一切都恍若梦一般缥缈虚幻,他这个已到而立之年的男人,一颗历经沧桑的心,竟会为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而悸动,她的年龄,足可以当自己的女儿了呀。
就寝的时候,董慧芬果然委婉的向陆炳提起了纳妾之事,“可儿到咱们府中也有些时日了,她是个乖巧伶俐的好姑娘,妾身也很喜欢。既然……既然她已经跟了大人,不如索性就将她收房吧”。
陆炳微微一怔,立马明白过来,一定是他将可儿留在房中那么久,大家都以为可儿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纳妾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眼下皇上委以重任,我不能分了心。再说了,可儿在万花楼里虽然只是个粗使丫头,但毕竟是从青楼出来的,我也有所顾虑。”
董慧芬只好道:“还是相公考虑得周到。”
第48章 佛母大士白木槿
玉面婆婆负伤逃走后,众人进入了石壁间的夹层当中,那是一条阴森森的隧道,一眼看不到尽头,两边是光滑异常的石壁。一行人沿着隧道行走,那隧道蜿蜒曲折,也不知走了多久,隧道尽头出现了一间洞开的石室,柳王旬让部下在隧道内待命,自己和柳鸣凤、向擎苍、朱岚岫还有云姑一道入内。
石室里面靠墙放置着一张石榻,室内尘丝不染,石榻上被褥俱全,看样子是有人在此居住。石榻的右侧有一张石桌,上面供奉着一方牌位,上书“佛母大士白木槿之位”。
牌位前方摆放着三牲、果合、清茶等供品,中间的香炉内正燃着三炷清香,烟雾缭绕。
而在石桌上方的那面墙上,悬挂着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位容光绝世、仙资玉质、仪态万千的女子,她的美貌夺魂摄魄,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呆了。那女子被盛开在烈焰中的白色木槿花所萦绕,白衣飘忽,神采奕奕。她坐姿优雅,笑容微妙,那如梦似的妩媚微笑,让她具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千古奇韵。画面上还有“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几个飘逸的大字。
“这就是白槿教的创始人白木槿”,柳王旬的话点醒了众人,“白槿教以火中的白色木槿花‘赤焰生白槿’为象征。提倡‘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的教义,认为人终究必须回到‘无生老母’的身边。‘无生老母’成为最高阶的主神,也是唯一的女性神。白木槿则宣扬自己是‘无生老母’派遣下凡拯救世人的,并自称‘佛母大士’。当年白槿教教徒不计其数,势力渗透到了河南、江淮、长江流域等地区,对当朝政权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向擎苍见朱岚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画像看,自己不免也多看了几眼,并由衷赞道:“若从画像来看,这白木槿还真像是仙女下凡。”
柳王旬感叹道:“老夫活到这把年纪,阅人无数,但自白木槿之后,再未见过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
柳鸣凤不满地抗议了:“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嘛,是说公主、我,还有你见过的其她所有女子,都不及这白木槿貌美吗。”
柳王旬自知失言,却坚持己见:“爹是实话实说。当年白木槿被押解到京城后,皇上见了也魂不守舍,直叹后宫佳丽三千,论容貌,却无一人能出其右。皇上还动了怜悯之心,想留她个全尸。但朝臣们认为女匪首白木槿罪大恶极,理当凌迟处死,皇上这才无奈下旨。”
朱岚岫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幅画像,直到云姑冷冷催促“这画像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想办法出去吧”,她才回过神来,和大家一起在石室内四处搜寻。
众人找寻了大半天,石塌、供桌等处都搜遍了,却无半点收获。这石室约摸两丈见方,空间不大,四周墙壁尽是粗糙坚厚的石块。向擎苍拔出绣春刀,用刀锋在石壁上敲了几下,但听得响声郁闷,显是极为重实,要将石壁推倒是绝无可能。
云姑冷厉的目光又来回逡巡后,快速上前,呼拉一下将那白木槿的画像掀起,露出了墙壁上一个凹陷的石坑,里头有一个石钮,云姑用手握住用力一旋,随着“嘎嘎”声响起,供桌上方的石室顶部缓缓裂开了一个洞口,登时一阵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那石室顶部较低,众人稍稍施展轻功便可跃出,而柳王旬那些不会轻功的部下,只要爬到供桌上,也可以从洞口攀援出去。原来这石室建在山壁下面。外头是一片荒无人烟之地。天上一弯新月若隐若现,月光暗淡。繁星微光之下,可见周围有几株高大的松树,下面满地枯草,远远有瘆人的狼嚎声传来。
柳王旬命部下一干人等全部点燃火把,“这等荒凉深山之中到处都有猛兽,而且山风凛冽,我们必须连夜赶路,尽早出了这片山林”。
一群人匆匆赶路,天上那一弯新月,已然沉入西山,星光微弱,只剩火把的光亮照明。朱岚岫腿上有伤,向擎苍一直搀着她,两人却仍走在队伍的前方。山路崎岖不平,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心中却是坦荡而踏实,有一份无言的温暖在彼此之间默默传递。
终于到了山脚下时,他二人走得较快,前方只有两三名手持火把开路的下属。柳王旬和柳鸣凤被远远抛在了身后,云姑也没有赶上来。
“坐下歇会儿吧”,向擎苍扶着岚岫在路旁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朱岚岫抬头向上望去,只见火把排成“之”字形,像是一直连到了天上。她对着壮观的火把队伍出了会儿神,又低头看了一阵脚下的碎石地,突然轻轻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