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后来我爸对她冷战,她就开始破罐子破摔地发泄,变得非常暴躁,在家里砸东西,砸他,然后注意力忽然全天候转移到我身上。”湛擎随着他的描述将这些情景对号入座,竟是根本无法想象现在强势大气的连阿姨会有什么堪称歇斯底里的行为。
他没太理解,问:“为什么会转移到你身上?”
班朔垂下眼,笑容淡了下去,平静地说:“因为我是她儿子,她知道夏琢这个人后,嘴上说不放在眼里,说那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杂种,但其实很担心我被夏琢的存在压下去,希望我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极致优秀,让人无可挑剔,尤其要让我爸无话可说。那几年,我只要做了学业和特长以外的事,她就会趁着我不在给我销毁。”
湛擎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年前班朔的一个爱好,手作模型。由于时间太过久远,且班朔也不再接触这个领域许久,湛擎就把那些精致的楼房模型和纸制园林造景都埋进了记忆深处。
小时候自己还在班朔家参与过,做了几个不丑也不好看的水池,最后都被班朔的巧手调整过形状,他只有在做装饰用的小石头时才显示出几分天赋。
湛擎轻声问:“纸膜?”
班朔:“嗯,我做的那些都被我妈给烧了。”
轻巧的一个烧字仿若千钧,湛擎哽了哽,他太清楚那些规模硕大的模型耗费了多少心血,完成度和精细程度足以称得上艺术,他见过班朔画草图,画精准图纸,看过他准备纸板,涂色,打板,晾晒,拼合……拼得手指尖都磨出了茧子,带着手套热得雪白的手背起小疹子。
一幕幕细节在他脑中回荡,越来越多的印象涌现,那时他的惊叹和敬佩,还有源自心底浓浓的骄傲和强烈的欣赏……
原来那么多那么多的成果,都已经被烧掉了。
班朔看上去没多少惋惜和怨恨,语气淡淡地说:“我其实怪过她,从一开始同仇敌忾地恨我爸,到后来看她上赶着讨好,看得我心烦,再后来她抓着我不放,把我当成救命稻草,我的心态变化让我自己害怕,她是我妈妈,无论如何我以为我都会为她考虑,都会支持她,但那时候我每天面对她,感觉……感觉有点窒息。”
湛擎的手在他的陈述中降了温,此刻不比班朔热多少,他凑近几寸抱住班朔的脖子,不会说安慰的话,就只能安抚地搂着他。
班朔懒散地窝在他的颈侧,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还有闲心亲一口眼前热乎乎的腺体。
“后来我爸想把她送进国外的精神病院,说起来有点夸张,但是那天我对我妈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瞬间消失了,我只想着比起进精神病院,我更希望她留在我身边,哪怕就这么管着我也没关系。”
如果是十年前让班朔这样和湛擎坦诚聊天,他可能还会红一红眼眶,但如今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他和妈妈还是胜利的一方,所以他还能笑得出来。
“姑且算是好事吧,我妈知道之后突然醒了,开始专心回归集团,对我爸失去所有期待,这么多年,我爸的话语权已经基本上被她和我舅舅压缩得差不多了。”
他玩捏着湛擎的手指,轻描淡写地说:“大概就是这些事,分泌障碍十年前就有了,那时候断断续续治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我没什么耐心,信息素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重要,不受其他人的干扰反而更轻松,就不治了,但我每年都去检查腺体,所以知道情况不严重。”
客厅里静默几息。
“哥……”湛擎脸颊贴着他的额头,心口酸涩难耐,自己和班朔号称发小朋友十多年,可他竟然对这些事全无所觉。
固然是班家在有意隐藏,可他连班朔的情绪变化都没察觉到。
他低沉地说:“我都没发现过。”哪怕有一次看出班朔的难过呢?
班朔笑笑,“我每次见你都是一天里最开心的事,那几年去找你,都是我难得的放松活动,怎么可能被你发现。而且你还小,跟你说那些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多一个人跟我一起干熬着,没必要。”
湛擎不说话了,长长的睫毛晕开一片兀自懊恼的小阴影,班朔瞧见,笑了一声,温声问:“心疼我?”
湛擎瞅瞅他,诚实应道:“嗯。”
班朔撑起上半身亲亲他的唇,反过来哄道:“都过去了。”
湛擎抿起嘴,盯着手底下的沙发眨眨眼,复而很快抬眼,动作利索地脱掉班朔的上衣,脱得人有些发懵。
衣服脱离,视线恢复正常,班朔纳闷地问:“怎么了?”
湛擎闷声道:“我不会说话。”说着,把自己身上的进度追齐,“所以做一下。”
没提还好,提起这个班朔就开始脑子升温,他说:“可我现在……没法标记。”
湛擎理所当然地点头:“嗯,我知道,不标记……也行的,就只做。”
屋子里开着窗,穿堂风擦过湛擎的后背,激起几分凉意。他摸摸自己的肩膀,不太好意思,确认地问:“做不做啊?”
班朔理智一扔,抱住人亲了亲,替他挡住大半的晚风,想到明天是周六,沉声商量:“不止一下行不行?”
湛擎乖乖地点下头,“行,但我明天下午要去加班,别……别太久了。”
班朔动作小心地把人送进沙发,鼻尖擦着鼻尖,得寸进尺:“在这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