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青梅/青梅夭夭 第78节
“洛文礼?”安怀柔不可置信,不知道为何洛文礼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此,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来过来,走到她的床畔,不由分说地就掀开她的被子。
“快起来,拿起衣服,跟我走。”
外头兵刃相触的动静已经近在咫尺,安怀柔似乎也明白了哪里不对劲,飞速地起身,捞过一边放在屏风上面的衣服。手方将衣服揽在了臂弯里,男人稳健有力的大掌就揽过了她,直接将他的披风盖在了她头上,连头到脚,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随后她就被洛文礼大力扯过,甚至是半提着她踏出了房门。
安怀柔没有说话,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步子迈得大一些,减去洛文礼的负担。
耳畔刀剑碰撞的声音那样清晰,锁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也宛若铁链一般,紧紧拴着她,甚至带着她的身体左退右让。
“抱紧我。”洛文礼沙哑着声音道。
安怀柔听话地揪着他的衣领,甚至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几个剧烈的抖动之后,安怀柔被洛文礼直接横抱而起。安怀柔紧紧地抱住了洛文礼的脖颈,能感觉到他奔跑的弧度,随后他将自己抱上的马背,他紧随其后上来。上马之后,罩在她头顶的披风才被拿了下来。
马儿飞速地奔跑着,安怀柔紧紧地攥着缰绳,身后的洛文礼手覆在她的手边上,二人迎着风雪,踏着夜色,终于是在一处河边停下。
空气中弥漫这一股腥甜之味,再加上之后的洛文礼身子已经全压在了她的身上,她也猜到,洛文礼应该是受伤了。
“洛文礼……洛文礼?!”安怀柔忍不住唤他。
他的脑袋搁在了她的肩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洛文礼艰难地抬起头,撑起身子,下了马。他回过头,本想搀扶安怀柔下马的,但是却被她拒绝了,她直接自己翻身下马。
借着月色,她看见了洛文礼腹部一片殷红。
“让我看看伤势。”安怀柔极为霸道地开口。
洛文礼没有拒绝,后退一步,靠在了一块石头上面,吩咐安怀柔:“先去把马拴好。”
这事自然极为简单,安怀柔过去不一会就又回过身来了。
而洛文礼已经自己掀开腹部的衣裳,开始处理伤口了。
他拿起自己干净的衣裳,擦拭着自己的伤口,见安怀柔回过头,他侧了一下身子。安怀柔步子坚定地走了过去,攥住他的手,将他手里的脏衣服一把扔了,然后拿起自己的衣服,用力撕扯。
嘶啦一声脆响,上好的料子在安怀柔手里分裂。
洛文了扯了一下泛白的嘴角:“没想到县主力气还挺大啊。”
安怀柔神色冷峻,扫了他一眼,不搭理他的调侃,直接埋头清理起了他的伤口。
左侧腰边缘被利刃划了一刀,安怀柔给他擦血,浸完血脏了的布又拿到河边清洗,两个来回,他腰腹上的血迹就清理干净了。看见伤口的一瞬,安怀柔松了一口气。
好在只是划开了肌肤,而不是刺了腹脏。
自打脸部受伤以后,她就贴身带药,刚才出门拿出来的几件衣裳里面也藏着一个布袋,里面就放了药物。
洛文礼眼睛一直落在了安怀柔的身上,也不管自己身体遭受了多大的疼痛,就这么痴痴望着安怀柔,随后笑了一下:“胆子还挺大,也不怕。”
他本就没打算让安怀柔给他处理伤口,却没想到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娴熟得不行,勉强算得上合格。
处理完伤口,安怀柔才抬眸对上洛文礼带笑的眸子。这些天,他也就今天给她露出了好脸色,可是此刻她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虽说伤不致命,但是也流了这么多的血,不找个地方好好安顿疗伤是不行了,可此刻四下荒野,又是大风又是大雪,根本就没什么地方给他好好疗伤。
所以她才会一脸的凝重。
洛文礼似乎是看出了安怀柔心中所想,道:“等我缓一会,继续赶路,前方一里地有一个破败的屋子,今天白天来的时候我看见了。”
安怀柔望着前方茫茫夜色,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往回走吗?”
“嗯。”洛文礼轻嗯了一声,然后就那样看着她。
“方才是土匪,你雇的随从里,有一个和当地的土匪有联系,你不知道?”
似乎是怕安怀柔知道自己带着她往回走,心里有芥蒂,所以故意岔开了话题。
安怀柔倒是没有注意洛文礼话里的深意,其实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已经听出外头烧杀抢掠的一群人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一路上什么也没问。
二人歇了一会,又上了马。去洛文礼口中那破房子的时候,缰绳一直都是被洛文礼把控着,走得也极慢,他下颚还搁在了安怀柔的肩膀上,若不是时常冒出来一句话,安怀柔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走了两刻钟,终于是看见了那间被遗弃的房子,安怀柔搀扶着洛文礼下马,将马拴好,二人才进了那已经榻了一半的屋子。
里面虽然也漏风,但是相比较外面已经不知道好上多少。二人入屋以后,点起了火,将所有能用来遮风的衣服都披在了身上,当然,洛文礼是伤患,安怀柔多给他披上了两件。
坐在火堆边上倒也不觉得冷,洛文礼便没有拒绝,他也知道,此刻拒绝只会惹来某人的生气。
火堆燃烧噼啪响,二人之间却没有什么话可说,还是洛文礼出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他道:“忍一晚上,明天一早,我们去最近的镇上兑些东西,然后在上路。”
虽说是夜里被惊醒,但是他身上还带着两块玉佩,他二伯的商号遍布天下,他想取一些东西也不是不行,到时候再叫他老爹去还便是,先急用着些。
安怀柔问他:“上路?去哪?”
“自然是去江州。”
“我一个人去?”
洛文礼不明白她此问何意,继续道:“自然是我陪你一道,说好要将你送到江州的。”
安怀柔面无表情:“拿命送我吗?”
洛文礼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淡然道:“小伤而已,明日就不疼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安怀柔叹了一口气:“明日去最近的镇上,你先养伤,等伤口好一些了,回程去京城。”
“那你呢?”
“我自然是与你一道啊。”
此话一出口,二人都沉默了。火光的映衬下,洛文礼的脸上染上了薄红,他侧过了头,又道:“那岂不是耽误了你的行程,又要来回奔波一趟。”
过了一会,安怀柔才又开口:“反正哪里都没亲人,哪里过年都一样。”
“不一样。”洛文礼忽然开口,音色都变了,语气有些严肃,映着火光的瞳孔就这样灼灼望着她,“京城有我,有朝朝,还有贺霖佑,都是你的朋友,而江州什么也没有。”
安怀柔笑意温柔:“可我终究是要一个人生活的,你们是我的朋友,却不是我能一辈子依靠的人。”
一听到这话,本来靠在甘草上面的洛文礼忽然直起了身子,眼神真挚:“你可以选择依靠,只是你不愿意罢了。”
说完这句话,二人之间又是许久的沉默。
火光在二人的眼眸里闪烁着,尽管外头呼啦啦地刮风飘雪,可是里面却是暖和的,人心也是暖和的。
“我知道我很软弱,一直听家里的话,不敢与你走得太近,一次次伤害你,所以你为什么……”安怀柔转眸看向洛文礼,眼底闪着泪光,“为什么就不能讨厌我。”
洛文礼眨眨眼,没有说话,可能,他也没想到安怀柔会袒露这样一番话。
“之前尚且有县主的身份,如今我是一无所有,你们家,也不会要我这样的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洛文礼忽然严肃了起来,乍一看还以为他是生气了,安怀柔也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
抬眸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她还有些不自在,喃喃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洛文礼笑了:“你的意思就是说,其实你是对我有想法的,只不过现在碍于自己一无所谓的身份,不敢和我有牵扯,是这样吗?”
话虽如此,但是她是想让洛文礼断了念头,可是怎么感觉还把他给说兴奋了呢,而且听这话的语气还有些欠。
洛文礼笑意不减,甚至笑得更肆意了,他就那样看着安怀柔:“就是说,是不敢,不是不喜欢,是吗?”
安怀柔被他看得脸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身子忽然火烧一样热了起来。
洛文礼收回了视线,但是面向火堆的脸依旧挂着难以克制的笑意,一排洁白的牙齿藏都难藏。
过了一会。
“安怀柔,你冷吗?”洛文礼随口一问。
安怀柔头都不回:“不冷。”
“可是我冷。”
安怀柔不得法回头看他,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眸子。他又道:“我受伤了,天这么冷,再冻着可就不好了。”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叫她过去给他暖暖,想拒绝,可是她也确实担心他的身子。
于是起身,一步步靠近他,方一蹲下身子,洛文礼的手就伸了出来,一把将安怀柔揽进了怀里,然后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盖在了安怀柔的身上,将她抱得极紧。
他的手分明比她的还热乎,居然骗她说冷。
他忽然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若是早点承认喜欢我,就是烧了郡王府,我也给你抢过来。”
安怀柔抬眸看他:“土匪。”
洛文礼笑了,安怀柔立马别开脑袋,拍他的胳膊:“睡觉,明日还要赶路。”
屋外风雪交加,屋内却一室温存。
洛文礼受伤的消息是在年前两天传入京城的,去岁前日他们二人才抵达京城。廖氏派人去城门口接人,看见活蹦乱跳的洛文礼才放心下来。安怀柔不好跟他去洛府,自然是入城以后便离开了。不曾想,很没走两步路,洛朝朝的人就来了,说是叫她去洛云铎的府上过年。
洛云铎与洛云庭兄弟二人在来京城之前,都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热闹过年的,如今突然被迫分家,倒是有一些不习惯,两家人一商量,就打算在一起聚聚。
今年先在洛文庭这个哥哥家里过年,来年在到洛云铎这里过年,两家轮流着来。
刚到洛府的安怀柔得知这个消息,立马又想走人。她一个外人,这个时候本就不方便叨扰别人,结果人家还是两家人一起过节,她就更不方便了。
林夫人左留又留,硬是没有留下,最后还是被安怀柔回之前住的地方去了。只是如今那个小院已经落了灰尘,打扫起来还真是有些费劲。之前全身家当也都没了,瞧着还真是有些寒碜。
过年那日,安怀柔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忽然又一个人上门,开门一看,居然是舅舅亲来。她的舅舅,乃是国子监祭酒,这些年因为郡王的狗眼看人低,她已经许久没有和舅舅一家有联系了,之前外祖父出面给她安排了江州的去路,还是瞒着舅舅他们的,导致安怀柔一直以为舅舅不喜她。
而他此番前来,居然是邀她回去过年的。
临上马车之际,她看见的站在墙角矮树下的洛文礼。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远远朝着她挥挥手,似乎是示意她安心回去过年。
安怀柔看着他,眼底浮现了柔柔的笑意。她与这个舅舅早就没了瓜葛,如今忽然接自己回去过年,极有可能是因为,有人请他来的。
直到洛文礼的身影消失在了安怀柔眼底,她才放下耳帘。
来年元宵节一过,洛文礼家向国子监祭酒商大人家提亲,求娶安怀柔,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三。
洛家人自然是高兴坏了,好消息接连到来,洛家两兄弟连续升迁,洛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洛朝朝和洛文礼两人婚事间隔不过几个月,洛兴尧夫妇刚回家过了一会年,后脚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京城。
好在二老身子康健,否则这一个月的路途奔波还真怕他们受不住。
婚宴那日,洛文礼高兴,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婚房的路上一脚栽入了池塘中,被水浇了个激灵。
夜里,安怀柔也以为他会身子不适,又是给他换衣服又是给他喂药了,大夫也来瞧过,就只是吩咐喝点姜汤早点休息便无事。但是廖夫人不放心,一直叫大夫在府内候着,怕他夜里染上风寒身子发热。
给他清理完,看着榻上那睡得沉稳的人,安怀柔无奈地摇摇头,知道今日该行的礼数,应该是要少几道了,于是便沐浴上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