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倒果为因

    周清离开了太极图那里，去到水月峰。
    已经成仙的水月峰主，仍然以此峰为自己的道场，日常修行皆在此处。
    到了仙境，天地能量的浓度已经不再是主要问题，只要不是特别稀薄便完全足够了。
    再说了，如今天命显化，天地环境整体上了不止一个台阶，作为洞天福地的玄都观，怎么也不会差。
    “师父。”
    水月峰主看到周清，露出笑容，说道：
    “回来就好。”
    “恭喜师父成功渡劫，位列仙班。”周清笑着贺道。
    哪怕是在这个时间点的玄黄界，任何一位仙人，也都是受众生敬畏的，一旦成就，在自身道统内就能具备极其崇高的地位。
    水月峰主笑笑：“能成仙，平生无憾矣。”
    “这可不够，之后还有命境等着你去探索呢。”周清说道：
    “等你未来再进几步之后，再说这话不迟。”
    宋东辰并不在水月峰，他修行到了天境巅峰后，为求仙道，已经外出游历了。
    试图在这大好河山中领悟、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有人于静修闭关间能够不断进步，有人却更适合展望天地四方，甚至有些人最喜欢在战斗厮杀中寻找突破的机会。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路，没有优劣，只有合适与否。
    水月峰主询问道：“你这次回宗门，有什么要紧之事吗？”
    “的确有事要做。”周清点头说道：
    “我会在观中停留三日，三日后，我便会去做自己的事情。”
    “就在观中？”
    “对，就在这里。”
    水月峰主轻声感慨：“没有想到，现在观里还有值得你停留的事物。”
    周清微笑说道：“在玄都观的日子，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这里的人与物，都值得我驻足。”
    水月峰主点了点头，周清的性子，她很清楚，知道他说的实话。
    毕竟周清也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这是一个好孩子。
    周清和水月峰主交流了一段时间，对她的修行疑惑进行了解答，而后飘然离去，回到了自己的昆仑山。
    他虽然已经离开玄都观很久了，但这里依然为他保留着，永远都属于他。
    除了周清之前在玄都观时，亲自挑选的那几个打理杂务的事务弟子以外，玄都观不允许其他人来这里，以备周清随时回来。
    昆仑山巅，周清召见了山上的几位弟子，看着他们既兴奋，又拘谨的神色，勉励了他们几句之后，便让他们离开了。
    清风吹过，周清摇了摇头，轻轻一叹。
    “时过境迁，人心已变，已非同路人。”
    这倒不是说这些弟子做了什么损害昆仑山利益的事情，只是他们的敬畏让周清明白，现在双方之间，已经不再是真传师兄，内门师弟这样的关系了。
    他是名动天下，道主之下无敌手的大天尊，已然和玄都观门人不在同一个层次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关系非常亲密的人，那在实力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彼此之间出现距离才是正常的。
    修行界，终究还是实力为尊，实力决定一切。
    曾经的朋友、敌人，都会因为实力的变化而渐行渐远，当走到最后时，终究是孤独的。
    就和周清此时一样，独立山颠，八面来风，举目望去再无人，空空荡荡，仿佛整个天地只存在着他一人。
    这也是周清为何在有余力之时，一直尽量的帮助像陆清墨这样的身边人提升自己的原因。
    什么太上忘情，无情之道，他不取也，人活在世上，若是连一个可以贴心交流的人也没有，那也太悲凉了。
    他希望等自己站在巅峰，渡过漫长岁月后，两侧依然能有人相伴，能够与他谈笑，分享每一件事情。
    而不是像一块石头一样，独经风吹雨打。
    有情无情，皆是自己的选择，周清想要前者。
    出神良久之后，周清失笑。
    “看来三天后的事情，还是影响到了我，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想这些事情。”
    三日后，他就要主动死在太极图手上，虽然说无论成败，性命都无忧，可这终究是一场死亡，难免会触动周清的心境，遐思不断。
    又有几个人在直面死亡时，能够平静无波呢。
    不过这也只是心湖上淡淡的涟漪而已，忽然而起，又突然而去，影响不到周清的状态，更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心。
    周清心中忽然一动，他的感知扩散，在玄都观一扫而过，整个山门的大致情况，一览无余。
    当然，周清只是大概感应了一下山门中人的气息，看看如今玄都观的整体实力怎么样，而不是连他们在做什么都去窥探。
    他又不是变态偷窥狂。
    除了水月峰主以外，现在的玄都观也存在着其他仙人，不止一位，已经可以说是无比兴盛。
    上有玄都观主坐镇，他目前也是四叶掌命尊，和明圣一样。
    玄都观作为大周新晋国教，与国同体，亦是有资格享用大周气运的，且在大周体系中的序列不低，排在最前面。
    玄都观主能得到的人道气运，不比明圣差多少，他能和明圣有同样的进步，实属正常。
    剑君还有玄都观主的另外一位弟子，曾经的玄都观副观主沈愿宁，也已经渡劫成仙。
    和周清颇有渊源的恒心道人，则是更早就成仙了。
    此外，曾经和周清属于同代的玄都弟子，也有人走到了这一步。
    比如独孤。
    在发现独孤成仙之后，周清露出了笑容。
    他依然记得这位屡次和他定下同境一战约定的师弟，可惜造化弄人，自修为被周清超越之后，独孤就再也没有追上过周清，反而被越甩越远。
    最后一次立约，还是独孤约定仙境再战，奈何他现在虽然成仙了，可周清却已经是元境大天尊，即将踏上道主之路。
    但当年的一幕幕，周清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有趣。
    独孤是一个心志十分坚定的人，哪怕多次受到来自周清修行速度的打击，他也没有放弃，一直都以周清为目标前进着。
    如今顺利成仙，也算是没有辜负他自身的努力。
    向着一个目标进发时，不管最后能否达成目标，只要自身在进步，那其实就足够了。
    “先体验一下先天神魔的状态吧。”
    周清催动未来道果，于冥冥之中再次看见了那条“他”逆反先天，成就先天神魔的时间线。
    周清之所以要等三天时间，再去“寻死”，正是因为他想在这三天里，再进行一番梳理。
    逆反先天后到底是什么感觉，他需要亲身体会一下，让自己适应适应。
    三日，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的适应时间。
    显然，这点时间对天命存在来说不算什么，周清无疑是积极无比的。
    未来道果之力运转，那条未来时间线上的先天神魔“周清”，转头看向了现在的周清。
    两者对视，目光重叠，下一秒，那条未来时间线竟然收缩了，倒卷而上，最后化为了一滴水珠。
    这滴水珠从未来漂来，融入现在的周清体内。
    轰！
    刹那之间，周清耳边仿佛响起了大道诞生，诸天开辟般的轰鸣声。
    他的本源、魂魄、肉身、大道都在这一瞬间疯狂蜕变，不断拔升，走向了另外一个层次。
    与芸芸众生相比，这个层次是高贵的，永恒的，超脱的，不死的，仿佛世间一切赞美的词汇，都能用在上面。
    先天！先天！
    现在的周清，和未来先天神魔的“周清”合一了，瞬息时间，周清也蜕变到了这个层次，成为了一尊真正的先天神魔。
    不过因为他的道果还是虚幻的，所以周清这尊先天神魔，不算圆满，大约算是幼年期。
    但除了境界层次与真正的先天神魔有区别，其他方面，再无不同。
    月神从一开始就期待的，让周清变化为她的同类一事，在今日终于实现了，可惜她现在并不知道。
    在周清逆反先天，成就先天神魔之后，他体内世界的先天圣地忽然震动，发生了异变。
    【先天圣地】，是周清永久保留的第二个金手指，它的作用就是让周清蜕变为具备永生的寿命，但不具备复活之能的半先天神魔。这个金手指或许不能带给周清强大的战力，丰厚的资源，但它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
    先天神魔不会像道主一样，在渡过无尽岁月后就被天命所限，从而永恒沉沦，也不必在意天命轮转，可以一直活跃在世间。
    半先天神魔，也同样如此，这是永生的凭证。
    不过在刷新出【未来道果】，且这个金手指还能借取先天神魔“周清”的道果后，【先天圣地】的作用似乎有被覆盖的趋势。
    可在此时，先天圣地的异变，却告诉周清一切并非那么简单。
    先天圣地，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地方，和周清的体内世界融合为一。
    此时周清逆反先天之后，他的先天大道和这座圣地出现了联系，和谐共生，完美圆满，仿佛他真的是在这座先天圣地里诞生的先天神魔一样。
    每一尊先天神魔，都有属于自己的先天圣地，那相当于是孕育他们的“子宫”，是他们的源头。
    周清这样后天逆反先天的存在，按理来说是不存在先天圣地的，他像是一个没有“家”的先天神魔。
    可金手指给了他一个源头，帮他补齐了先天神魔之路的又一块拼图。
    不止如此，天命之树精华此时也有了反应，不用周清操控，它自动飞入了先天圣地。
    天命之树，孕育之力！
    属于周清的先天之道和先天圣地连通，天命之树又开始孕育，这一切，竟真的复刻了一尊先天神魔完整的诞生过程。
    感受着这些变化，周清心中有所明悟。
    他应该是要真正的逆反先天，成就先天神魔了。
    不是依靠借取未来自己的道果，临时成为先天神魔，而是现在的他也真正的迈出那一步，完成这样的蜕变。
    哪怕未来道果消失，他的先天本质也依然永存，不会退转。
    “这就是刷新出先天圣地真正的意义么……”周清心中默默想道。
    到这个时候，他也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其他先天神魔的诞生过程，第一步是对应的大道出现变化，先天圣地成型。
    第二步则是先天神魔在先天圣地内成型，接受长时间的孕育。
    第三步则是孕育圆满，先天神魔出世。
    如此三步，一环扣一环，最终可得一尊永恒先天。
    但周清不同，他是直接借取了未来自己的道果，省去了前面的所有步骤，直接得到了成就先天神魔这个结果。
    得到这个结果后，再反过来补全前面的过程。
    因果因果，因在前，果在后，有因方有果。
    可周清现在，无疑是在倒果为因，以未来的成就，反过来改变现在。
    而想要倒果为因，先天圣地和天命之树，都是必不可少的。
    缺了先天圣地，他就是无源之人，缺了天命之树，核心的一步就无法完成。
    周清现在有先天圣地，有天命之树的孕育之力，然后他本身也处于先天状态。
    甚至于【不灭心灵之光】也能让他在死后归来。
    这和真正的先天神魔有什么区别？
    等式完全成立！
    在天命秩序运转下，现在时间节点的周清也是一尊先天神魔逐渐成为真实。
    天命之树精华大放光明，充斥着整个先天圣地，周清的道在里面得到了孕育、滋养，往一个不可测的方向蜕变着。
    甚至在时光长河中，都能看见世上悄然多出了一座先天圣地，看见一尊先天神魔的孕育过程。
    周清的诞生过程，在此刻印刻在了历史里，真的不能再真。
    在大道底层规则，天命运转秩序里，真正的认可、记载了名为周清的先天神魔的存在，这意味着此事永恒不变。
    “果然，一切都早已注定。”
    周清长叹，先天圣地的作用，从来不是让他蜕变为半先天，而是在此时倒果为因，助他真正的逆转先天。
    倘若他没有永久保留这个金手指，那么这时自然是有心无力，一切都无从谈起。
    但他保留了【先天圣地】，那一切都再也不同了，在这之后，无需再借助未来道果，周清也将是永恒的先天神！
    周清体悟着先天神魔的状态，倒果为因，其实并不激烈。
    在借取到未来道果后，周清就已经是先天神魔了，此时只不过补上这个答案的“证明过程”。
    在和风细雨间，这个世上就多了一尊真正的先天神。
    天命之树的作用，既和他之前所猜测的相验证，也超出他的预料。
    同时，当自身真正逆反先天之后，对于自己的道主之路，被太极图杀死之后该怎么做，周清心中也有了头绪。
    以太上存世之力，贯通古今未来！
    以天命孕育之力，补全大道之根！
    以诸天万道之力，为己道之资粮！
    最终，成就正反先天混元无极大道！
    “三天时间，足够了。”
    周清沉浸在此时的特殊状态中，静静等待着死亡之时的到来。
    三日后，坐于昆仑山巅的睁开眼，星河沉浮，天地闪耀。
    “是时候了。”
    周清自语，而后给陆清墨等人传递了一道讯息。
    等我回来！
    太极图神祇的声音在周清耳边响起：
    “你现在是何意？”
    “前辈出手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好。”
    太极图神祇话落，太极图出现了昆仑山上，阴阳二气流转，落在周清身上。
    而后他整个人炸开了，预知未来中的第三幅画面，在此时完全复刻！
    但这一幕并不血腥，不见任何血肉，而是无尽光雨四散。
    在这个时候，没有血肉白骨，只有组成周清之存在的诸多概念、信息。
    时间长河浮现，在太极图的力量之下，这些概念向着时间长河的上游、下游移动，最终沉入河中，再也看不见。
    组成周清之存在的概念，散布到了过去现在未来，永远的消失了，但却又无处不在。
    “先天神魔……”
    太极图神祇的声音响起，并不平静。
    祂亲手“杀死”了周清，周清逆反先天，已然成就先天神魔之事，当然瞒不住祂。
    这让太极图很惊讶，从诸天初开到如今，逆反先天是无数人所追求之事，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做到过，包括那些承载天命者也一样。
    他们曾经也努力过，进行各种尝试，想要成就先天之身，可皆是徒劳无功。
    如今，周清一个后辈竟然成功了。
    这是前不见古人，后大概也不会有来者的成就，可称唯一。
    太极图之前没有骗周清，祂的确不知道他的来历，可在发现周清已经逆反先天后，祂渐渐也有些理解，为什么太上会让自己来这里等待万载了。
    “希望你能成功吧。”
    时间长河消失，太极图停留在原地，不过却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祂并不用时刻散发太上存世之力，只要祂还活着，周清那无处不在的状态就不会出问题。
    而在黑云镇，玉清观，凤凰族地等地，白若月他们接到周清传讯的人，也纷纷望向玄都观这个方向。
    目光之中，或担忧，或信任，或坚定。
    他们等待着周清摘得道果归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