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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沉重一击(下)

    流云悬浮在高空。
    货轮停泊在港口。
    大队大队精壮的郡兵,肩膀上搭着牛皮坎肩,在身披黑衣的织造处秘谍的监视下,大声喊着号子,将一口口厚重木板钉成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扛了下来。
    近千名衣衫华美,佩饰奢华的男子,气喘吁吁的,好似菜市场争抢打折鸡蛋的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涌了上来,三两下就将一队郡兵挤到了一旁,喊着号子,用撬棍撬开了一口大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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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沉重的盖板落地,拨开上面一层柔软致密的丝绒状干草,就露出了一块块用棉布袋包裹得严严实实,人头大小的球状物体。
    一名白胖肥腻的中年男子一把扯开布袋,就露出了里面色泽金黄,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金蓝色蛤蜊光,其质地温润滑腻,宛如宝玉一般的极乐香。
    苏菲、玛索她们,用秘法制造的极乐香,单单从外形表现来看,简直就是一等一的‘灵丹妙药’,谁敢相信,这是勾魂夺魄,让人倾家荡产、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药?
    刑天青书站在最大的一条货轮船头,看到下面哪些争先恐后的二级分销商,得意洋洋的鼓掌跺脚,恣意张狂的叫嚣着:“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伯爷我亲自出卖,还能坏了事?哈,一等一的极品极乐香,十成十的陈酿老酒,没有掺一点水的!”
    “看看,看看,这是什么?看看那色泽,看看那质地,这就是金子,这就是银子,这就是泼天的富贵!哈哈,你们猜,伯爷我带回来了多少货?”
    “不要争,不要抢,足够咱们宽宽松松贩卖一年的!”刑天青书‘啪’的一声,打开了一柄折扇,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嘶吼着:“伯爷我为了这批货,可是连自家祖宅都给抵押出去了。”
    “现钱!”
    “必须是现钱!”
    “不收银票,不收抵押,黄澄澄的金子,白晃晃的银子,只要金子和银子,赶紧的,麻溜的,往白鹮潭送啊!”
    “一车金子,一车银子,换一车极乐香,多简单的事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钱货两讫,老少无欺啊!”
    刑天青书兴奋过度,面皮烧得通红的他嘴角喷着白沫,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说胡话了!
    原本就停泊在这处码头上,这些富态的男子带来的船队里,一箱箱的黄金,一箱箱的白银,被大群精悍的汉子喊着号子,气喘吁吁的抬了出来。
    刑天青书在飞云港接收了极乐香后,就紧急向大玉朝拍了电报。
    颐和郡主动用织造处的情报网络,用最紧急的通讯方式,将刑天青书带着巨量极乐香的情报,传递给了这些年来,和他们合作密切的分销商。
    来自周边各大行省的经销商们,第一时间打开了自家的地窖,将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银扛了出来,一箱一箱的打包整齐,带着大批护卫,动用了自家商队里速度最快的货轮,通过江南地带四通八达、极度发达的水道,宛如百川归海一般,汇聚到了大江主航道,顺风顺水的顺流而下,一个个都赶在半月期限内,赶到了平海城。
    织造处的大群账房先生,在码头上一字儿摆开了长桌。
    大群经销商你争我抢,相互撕扯谩骂,疯狂的拥挤到了这些账房先生面前,将自己带来的金子、银子,一箱一箱的交给他们清点。
    现场有高明的钱庄老朝奉,认真的清点这些金子、银子的成色;有大型磅秤,一箱一箱的称量这些金银的份量,折算成纯金、纯银,直接装车,运往南浔镇白鹮潭旁的刑天氏祖宅。
    一车一车的金银,就这么流水一样的运走。
    沿途有江东行省标兵营、碣石郡的郡兵,以及织造处的秘谍严阵以待,每一车金银都有数十名兵丁随行押送,安全措施严密到了极致。
    在道路两侧,更有一些体积庞大的黑犬,乃至目光深邃的青狼出没。
    他们无声的在路边穿梭,认真的端详着沿途遇到的所有人。
    在几处紧要所在,更有体格壮硕,袒胸露怀,身边依靠着重型兵器的壮硕汉子,看似懒散的盘坐在树荫里,拎着酒坛子,大口大口的灌着老酒。
    无论是这些黑犬、青狼,还是这些壮硕汉子,他们身上气息蛮横而霸道,充满野性气息。他们时不时的身体抽搐一下,动作会短暂的停滞三五秒,好似被丢上岸的鱼儿,对于这一方天地的环境,很有点不适应的感觉。
    刑天鲤盘坐在浮云上,一边吞吐太初之炁,一边祭炼几件宝贝,斜着眼,冷眼看着下方忙碌的诸人。
    忙碌吧,忙碌吧,到了最后,尔等一切忙碌,全是为他人做嫁妆!
    冷冽一笑,刑天鲤放出神魂之力,朝着下方认真的,逐寸逐寸的扫了一遍。没人埋伏,起码,在这码头附近,没有修为足够的高手埋伏。
    通天御灵幡化为一缕灵光飞起,小幡轻轻摇晃,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阴气急速坠落。
    下方一箱一箱堆积如山的极乐香,每一口箱子里,都藏入了一缕阴气。
    刑天鲤看着下方那些身穿绫罗绸缎,保养得珠圆玉润,腰带上挂着的玉佩等配饰,轻轻松松一枚就能卖出上万两高价的分销商们,沉吟片刻,手一指,通天御灵幡一抖,一缕缕极细的阴气垂落,轻盈的钻进了这些家伙的七窍,潜伏在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中。
    这般施为的时候,刑天鲤目光清冷,毫无任何情绪。
    一车一车的金银,不断送去刑天氏祖宅。
    一个又一个分销商,欢天喜地的挥动着账房先生们签署的收条,屁颠屁颠的提取了一箱又一箱的极乐香,小心翼翼的,比伺候自家祖宗还要虔诚的,将这些极乐香搬运去了自家货船。
    这些极乐香啊!
    呵呵,那些已经食用上瘾的贱皮子,哪怕是要他们卖了祖宅,卖了族田,甚至是卖儿卖女卖老婆,把自己的骨髓都给榨干了,他们也只求能躺在烟铺的凉席上,轻轻的吸上这么两口。
    那短短的一小会儿飘飘欲仙,足以榨干那些贱皮子的骨髓,给他们这些分销商带来天文数字的利润!
    按照公价,他们从刑天青书这里,拿走一两银子的极乐香,卖给那些贱皮子的时候,就能赚回来十两银子——这是有良心的经销商,才会这么做。
    那些没良心的呢?
    往极乐香里掺和点玉米面,或者掺合点老烟叶,又或者干脆弄点上头上脑的,稀奇古怪的三钱不值两钱的药草什么的,一两银子的极乐香,就能赚回二十两,三十两,甚至更多!
    若是再配合上其他的手段,比如说,人家市价一百两银子的田地,着急上瘾了,压价压到十两银子收购过来,然后按照市价卖出去之类!
    一两银子的极乐香,就能有一百两,甚至两百两的赚头!
    只要心够黑,银子那是哗啦啦如流水一样的进来!
    那些已经深度上瘾的贱皮子,呵呵,赚他们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低沉的汽笛轰鸣,几条已经满装的货轮,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码头,逆流而上,原路返回。一个又一个满面红光的分销商,乐滋滋的站在船头,朝着刑天青书作揖行礼。
    “平波伯,发财,发财!”
    他们乐颠颠的高声呼喊。
    “一起发财,一起发财!”刑天青书笑得极灿烂:“诸位一路平安,一起发财。哈哈哈,诸位老板心急回返,本伯今日,就不留客啦!哈哈!”
    刑天青书得意忘形。
    颐和郡主自矜微笑。
    刑天青书和颐和郡主的伙伴们,那些拿出了自家祖宅、田地,还有各种不动产,被玛索疯狂压价后,几乎将历代先祖积攒的家当,全部折算成了银子,换来了这些极乐香的合作伙伴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笑得几乎背过气去。
    就在码头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回本了。
    剩下的就全部是纯利润!
    纯利润!
    十倍的暴利啊!
    就这么往返一个月的功夫,十倍的暴利!
    交易,在继续。
    一车一车的金子、银子,不断地运进刑天氏祖宅,送进了一座巨大的地下殿堂。
    刑天青书背着手,站在船头,轻声笑道:“诸位放心,这银子,进了咱家的地殿,那是万无一失的。有织造处的高手坐镇,任凭多厉害的手段,也别想从中取走一两银子!”
    “总账,那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诸位出了多少抵押物,折算成了多少银子,占了多少份额,这都是清清爽爽,一丝一毫都不会有差错的。”
    “等到……”刑天青书眸子里厉光闪烁,他压低了声音:“等到,织造处的老祖宗抓到了那个该死的贼……嘿,如果他敢再冒出头来,他一定会被老祖宗们生擒活捉……到时候,诸位损失的金银,自然会追讨回来。”
    “等到那个该死的贼落入法网,咱们再按照总账,分润这次的收益。”刑天青书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咱们多少年的合作关系了?你们放心,一两银子都少不了你们的!”
    刑天鲤的神魂之力笼罩了这条货轮。
    听到刑天青书信誓旦旦的话语,他微微一笑,不做任何表态。
    他熔炼战舰残骸的速度,又加快了三分。精血在沸腾,修为在飙升,几件宝贝的祭炼进度,也在快速的提升。尤其是那一套先天五行珠,更是在吞噬了大量的太初之炁后,无数道先天禁制密密麻麻烙印其中,隐隐已有了三分气象。
    刑天青书的极乐香交易,持续了一个白天,以及一个晚上。
    数十条货轮内,堆积如山的极乐香,一箱一箱的,全部交付给了二级分销商们。那些大腹便便的分销商,将带来的银子悉数交付给了刑天青书,心满意足的带着巨量的极乐香原路返回。
    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精神亢奋到极致的刑天青书一行人,骑着马,亲自押送着最后数十车的金银,一路逶迤,返回了南浔镇。
    一路上,一行人等严阵以待,明面上,上千名精锐战兵沿途护持;暗地里,近百条黑犬、青狼,还有十几尊本体为黑熊、猛虎的大汉暗中保护。
    虚空中,更有六名身上散发出狐狸骚味的老头老太,扯着阴风,架着淡云,在空中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如此一路严阵以待,刑天青书等人很是平安的,护送着数十车金银返回了刑天氏祖宅。
    一口口装满了金银的木箱,全部送进了刑天氏祖宅核心区域,一座四方战堡下面的地下大殿后,刑天青书等人站在大殿门口,眼看着厚重的石门被两尊黑熊大汉缓缓关闭,直到这时候,他们还没回过神来。
    “不应该啊!咱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刑天青书喃喃道:“怎么会,没人来动这些金银的主意?”
    颐和郡主轻轻的摇晃着宫扇,皱眉道:“难不成,上次席卷南浔镇的那恶贼,是个过路的?临时起意的?啧,难不成,是古三家的哪一家,出了个不讲规矩的?”
    穆里玛背着手,慢吞吞的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沉声道:“不应该。有这等手段,将那般多金银搬运走的,修为起码也在地仙之上,手上肯定有十个以上大容量的乾坤袋。”
    “这般人物,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蟊贼。”
    “但是,如果说是古三家的甲子行走……地仙境的修为,手上还有这般多的乾坤袋。这,这,这,这说不过去啊?总要脸的吧?各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还守不守了?”
    颐和郡主的脸一黑:“穆里玛老祖,若是古三家当中,真有祖宗级别的不守规矩。他们拿走这么多金银,是想要做什么?他们,想要干什么?”
    穆里玛的脸一黑。
    杨天骥的脸一黑。
    空中,微风浮荡,三个狐妖老人、三个狐妖老太,齐齐降下了云头,脸色也是极其的难看。
    沉沉的咳嗽声中,随着刑天青书去了四津岛,结果被坏了道基,更被打得重伤濒死的两个织造处供奉,颤巍巍的行了出来,‘咕咚’一声跪在了穆里玛的面前。
    穆里玛回头看了看通往地下大殿的石门,朝着两人轻轻的摆了摆手:“罢了,也不用多废话了,你们的事情,咱知晓了。这笔银子,你们送去当今太后,她的举荐名额,是你们的了。”
    刑天青书叹了一口气——他的银子啊!
    颐和郡主也叹了一口气——刑天青书的银子,就是她的银子啊!
    高空中,浮云上,刑天鲤俯瞰着下方刑天氏祖宅中的动静,好几次想要按下云头,直接冲进祖宅,和穆里玛、杨天骥等人面对面的掰掰手腕。
    但是思忖片刻,刑天鲤轻轻一笑,手握通天御灵幡,轻轻的一抖。
    地下大殿中,一口口整齐码放,装满了金锭、银锭的木箱子里,一缕缕刺骨的阴气冉冉升腾而起。阴气裹住了一口口木箱子,随后阴气骤然向内一凝。
    一尊尊身披重甲的鬼校、鬼尉凭空凝形,他们齐齐仰天长啸,阴风闪烁,鬼影重重,他们组成了一座精巧绝伦的‘五鬼搬运大阵’,虚空中阴风只是一旋,数万口木箱就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缕缕阴气快若闪电,流回通天御灵幡。
    刑天鲤大袖一挥,被这些鬼校、鬼尉卷回来的金银,就纷纷流入了紫绶道衣小空间中。
    穆里玛、杨天骥在地下大殿阴气乍然奔涌的一瞬间,两人齐齐悚然,带起两道残影,快若闪电般撞在了厚重的石门上。
    一声巨响,石门洞开,偌大的地下大殿中,光洁溜溜,连一根毛都没剩下。
    “这是!”穆里玛、杨天骥齐齐瞪大了眼珠子。
    “这是,五鬼搬运的邪法!”一名狐妖老头儿跳着脚尖叫了起来:“唉哟,末法时代,那个失心疯的,还能一次性搬走数亿两金银?”
    穆里玛、杨天骥齐齐怒啸。
    两人通体要穴齐齐飙血,他们自封修为的棺材钉和大犬牙化为流光飞出,他们顾不得末法时代的禁忌,强行鼓荡法力,两道强横无比的神魂之力宛如狂潮,朝着四周狠狠的扫了出去。
    高空中,刑天鲤驾驭的流云‘嘭’的一声炸开。
    穆里玛和杨天骥齐齐抬头,目光如电,锁定了刑天鲤的身形,两人嘶声长啸,穆里玛身躯膨胀,骤然化为三丈高下的巨人,微微屈膝,然后猛地跃起,宛如出膛的炮弹,带起一道可怖的轰鸣,直奔刑天鲤冲了过来。
    杨天骥则是身体一晃,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犬吠声,他化为一条从头到尾长达两丈许,体格壮硕异常的大黑狗,脚踏黑漆漆的流光,带起一道妖风,以比穆里玛快了近一倍的速度,直扑刑天鲤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刑天鲤左手通天御灵幡一抖,无铸阴气呼啸,一道道水缸粗细的阴气相互摩擦、碰撞,顷刻间就迸溅出数百道灰扑扑、阴恻恻的雷光,拉出百多丈长的绿色雷火,无声无息的朝着穆里玛和杨天骥当头打落。
    通天御灵幡中,更有十二尊修为恢复到了地仙境的鬼将齐齐长啸,他们施展大力鬼王法,手臂化为百丈长短,猛地从通天御灵幡中探出,劈头盖脸的拍了下来。
    一声巨响,漫天雷火闪烁,阴风邪气四溢。
    二十四条鬼将手臂被震得粉碎,穆里玛和杨天骥刚刚解开自我封印,修为尚未恢复到巅峰状态,居然被十二尊鬼将联手,硬生生阻住了去势。
    只是一个僵直,刑天鲤怪笑一声,通天妙竹一旋,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穆里玛和杨天骥根本来不及看清刑天鲤究竟是什么模样,就看到一道匹练般长达百丈的剑光‘哧溜’一声,弹指间就遁出了三五十里地。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作声不得。
    穆里玛是体修,不擅飞遁。
    杨天骥是妖修,一头大狗子,近战凶横,同样不擅飞遁。
    只是看到刑天鲤的剑光速度,他们就心知肚明,不要说他们此刻并非巅峰状态,就算他们将修为提升到极致,他们也追不上刑天鲤。
    “呵!”穆里玛干笑:“老子的脸呢?”
    “呵!”杨天骥干笑:“当我有脸呢?”
    刑天青书和颐和郡主‘咕咚’一声,齐齐坐在了地上,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洞开的地殿石门,他们就搞不懂,那么多的金银,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呢?
    两名原本就道基被毁,已然是濒死的禁宫供奉,则是齐齐一张嘴,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们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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