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千古艰难唯一死
第三百零九章千古艰难唯一死(诚挚感谢书友“manuelkou”、“菲耐克斯”的慷慨打赏,小生拜谢晚上还有一更,敬请书友关注)
待沉吟罢,那老将王龁猛地坐起了身子,向着环绕在身边的卫士们急促地喝道:“武安君危矣你等速速动身,报知武安君小心防备,将这高平关失陷一役,详详细细地报知武安君,将那赵括攻坚之术,一点不漏地报知武安君,快,快,快”
众卫士们闻言,俱是面露急色,冲着老将王龁竟然“噗通通——”趴伏于地,失声痛哭起来。此时他们已经明白老将王龁已经萌生死志,怕是不愿苟且偷生了。面对这追随了多年之老将,他们又怎忍心舍下他突围,于是乎众卫士扯着哭腔纷纷劝说起来。
“老将军,和末将一遭突围吧,没了老将军,我等怎忍心独活”
“若是老将军不愿走,我等全都不走,和那赵军那拼杀一场,大不了流血干涸而死便罢了”
“突围吧我等奋力一拼,也能杀出一条血路,老将军速速随我等突围吧”
听着那卫士们的痛哭哀告声,老将王龁竟然勃然大怒,只见他一脚踢开靠自己最近的卫士,便厉声喝道:“速去突围,至狼山中军幕府报知武安君,这是军令,老夫之军令若有不从者立斩无赦”
说话间,老将王龁又将那刃口翻卷的青铜剑举了起来,作势便要向卫士们砍去,那神色间全是凛然不可侵犯之威,那种冷肃的果决,便可见其心已是坚如铁、冷如冰,怕是众将士再不听命突围,他手中的青铜剑真的就要砍下了。
看着老将王龁真的发威了,那帮卫士们便是心头一颤。老将王龁军令一出,若有不从者那是什么下场,他们早就见识过了。其余不说,单说今日在高平关城头连斩十余名逃兵,那可是人头滚滚、血流遍地,让人想起来都是胆寒心颤呀
“滚,还不快滚”老将王龁高举青铜剑,圆瞪双眼高声怒吼着,吓得那些卫士们一个个身子发抖,虎威,这就是王龁老将军之虎威,虽然是只刚斗败的老虎,但是依然声势骇人。
“老将军——”
“老将军保重,我等突围去了——”
只见那些卫士们一个个痛哭着,抹着鼻涕眼泪,冲着老将王龁便是郑重地长身一揖,便纷纷退出了将军幕府。听着那卫士们渐渐远去的阵阵“扑扑通通——”的脚步声,稍后又是那“咴律律——”的战马嘶鸣声,老将王龁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紧接着便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千古艰难唯一死而已,只是这决心赴死的老将王龁此时心情甚不平静。怪异,和上将军赵括的两次对决,老将王龁只觉得处处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怪异。
前番依武安君白起之策,诱赵军至老马岭山下时,王龁曾作为主将统领大军和赵括大战一场。虽然那场战斗只是诱敌深入之假战,但老将王龁心底毕竟是存着一探赵括虚实的心思。就是那一战,老将王龁心头便涌起了不详之预感,因为赵军骑射劲卒之战力,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钢铁丛林一般的步军长枪方阵、马上纵情刺杀的骑兵三骑锥、超过千步射程的连发床弩,连番地攻击竟然杀得秦军损兵折将,与其说是假败,其实就是真的败了,并且败得很难堪。经此一战,老将王龁对上将军赵括之警惕心顿生。
再者,上将军赵括此番攻陷高平关,所用攻城之战法特立独行,竟然舍弃了常用的人海战术,而已远程攻击为主。特别是那炸雷般的霹雳子,简直令城头的守军避无可避,直接摧毁了秦军士卒的新防线,也把老将王龁给炸懵了。
怪异一切都是如此地不循常规,一切都是超出老将王龁意料之外,这守关一战竟然败得不明不白,败得灰头土脸,败得战志全无。高平关耻辱地一败,将老将王龁数十年来积累起来的声望一举倾颓。
这还是随着武安君白起东征西讨、攻城掠地无往不利之王龁么?这还是那号称天下无敌秦军锐士之副帅么?这还是那一口气拿下老马岭、意气风发地妄图一举冲破秦军三道防线之将军么?悲乎?惨乎?耻辱乎?念及此处,在这一瞬间,那老将王龁瞪着一双泪眼,眼神竟然变得异常空洞起来。
只见那老将王龁甩了甩那鲜血淋漓的青铜剑,在肮脏的战袍上抹了抹,一边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一边沙哑着嗓子痛苦地喃喃道:“败了,老夫败了——耻辱呀——”
老将王龁擦得甚是仔细,似乎想将青铜剑上淋漓的鲜血彻底地擦拭干净,想将青铜剑擦拭得光可鉴人,想为自己的血肉擦出一柄干干净净的锋利之剑来。
“秦军锐士天下无敌乎?耻辱一战,不堪一击乎?罢罢罢——无颜见武安君,无颜见我王,无颜见我老秦士卒,老夫去矣——”王龁颤抖的话音刚落,竟将那已擦拭干净青铜剑倒转过来,以双手握紧剑柄,狠狠地地一咬牙,双臂齐齐用力,那锋利的剑尖直往心窝猛地刺去“噗——”地一声,剑身入肉的同时,一股温热的鲜血汩汩喷涌出来。
剧痛,令老将王龁刹那间面色灰败如黄土,只见他颤抖着,忍着胸口的剧痛,发出了最后一声断断续续长嚎:“武安君——王龁有负所托,突围打通粮道不成,居然又丢了高平关,无脸再苟且偷生,武安君,来世王龁再随你征战吧”
待长嚎声收住,那王龁双手再次发力,推着那青铜剑又在心窝处横割了数下,那鲜血喷涌得更快了。鲜血的急速流失,令老将王龁支撑不住,身子已是摇摇晃晃。“噗——”地一声,王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拔出满是腥热鲜血的青铜剑。顷刻间,他的意识便渐渐模糊起来,终于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于地。
便在那时,一股怪异的大风陡然钻进了将军幕府,呼啸的大风吹得王龁那灰败的须发飘扬起来,那须发上片片殷红的血迹,看起来是那么地刺目。“呜呜呜——”大风吹出了一阵怪异的声响,如同真人呜咽一般,似乎是在祭奠这位为秦国屡立战功之百战老将。
高平关一战,秦军败得惨烈狼狈,七万秦军近乎全军覆没,轻骑死士尽数战死,守将朱方被霹雳子活生生炸死,骑兵大将车云在被屠易一剑刺杀,更可怜的是王龁这一代名将,糊里糊涂地败于接连上将军赵括之手,羞惭至极的他,自觉无脸再见武安君白起,竟然自裁以谢罪。
便在老将王龁无限凄凉地自裁之时,那高平关城头却气氛热烈地如同一锅烧沸的开水,又恰似一波又一波涌起的滔天大浪。一战拿下高平关,劲步营将士们之战志雄心,似火一般的热望被生生点燃起来。而率领他们取得这场大胜的,正是五十万赵军之统帅——上将军赵括是也
“上将军,万岁——”、“上将军,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劲步营将士们一个个高举着长枪、长剑,兴奋地高呼着,那一个个血污的面庞上满是战胜之后的自豪与快意。
凡人皆有从众之心理,更何况此战大捷着实畅快,不知不觉间那一向沉稳持重的大将申阳,一向默然寡言的贴身侍卫刘侠,也忍受不住,城头热烈的气氛将他们心头的豪情生生激发了出来,这一位统兵大将、一位贴身侍卫,也随着劲步营将士们放声高呼起来。
人群中,那百夫长屠易呼喊声最是嘹亮,这一战他着实杀了个痛快,攻陷半山腰营垒、攻上高平关城头,屠易皆是冲锋在最前线,秦军千夫长、都尉、裨将,他一口气杀了十余个。
然则,最让他自豪的便是以钨钢刺一刺除掉了秦军之大将——车云在,除去了这城头最为顽抗之秦军大将,除去了这武功超群之秦军大将。此时满身鲜血的屠易,尚把那大将车云在血肉模糊的人肉挂在了腰间。
在城头肉搏战之时,屠易因为一时之气,更是为了搏杀之便利,将车云在的人头甩脱余地。大战结束后,屠易又将那被踩得血肉模糊的人头特意寻了回来。因为这颗秦军大将之人头,乃是他的骄傲,乃是他最有说服力之勋章,乃是他升职、进爵之依仗。
手举长剑、高声呐喊的百夫长屠易,望着那身形沉稳如山、面色冷酷的上将军赵括,心头便是暗暗道:“胜而不骄,我上将军之风姿何人堪比?上将军,此番屠易立功了,战后能否升个将军不敢指望,但是都尉、裨将差不多了吧”
“阿嚏——阿嚏——”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和着血腥味道扑向鼻端,上将军赵括只觉鼻端一痒,承受不住的他竟然忍不住接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待两个喷嚏打完,上将军赵括缓缓地出了一口气,心底陡然便是一个激灵:“万岁,不好这称号,可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
自古带兵之将皆为王者虽忌惮,只是这种忌惮有的是现在明处,有的是藏在暗处。即使是为王者对带兵之将宠信不疑,但是难免会经受不住他人之谗言,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是也。谗言听多了,为王者即使不疑也要变得疑虑、忌惮了。
自两千余年后穿越来的军史迷赵括,自然深知其中之厉害,听着众将士齐声的高呼,心头却是暗暗叫苦。这已是被人第二次高呼万岁了,若是传到了赵王丹耳中,若是传到了平原君赵胜等一干元老重臣耳中,他赵括当何以自处。
避嫌,即刻避嫌刹那间,上将军赵括便是身形一震,紧接着便弯下腰来,转身郑重地对着邯郸的方向长身一揖,接连三拜之后,长身而起,运足丹田之气放声呼道:“我王万岁大赵万岁——”
上将军赵括又一次巧妙地施展乾坤大挪移绝技,将自己从这尴尬危险的境地抽身而出,并恰如其分地引导着将士们的情绪向合理之处宣泄。赵括的这声呼喊,喊得中气十足,以丹田之气引导运足了全身之力气,一时间,这呼喊声在城头、在关城两侧的山峰间回响不绝。
听到这声炸雷般的呼喊,上将军赵括身旁的大将申阳登时回过神来。这位心思缜密、行事稳重的大将心底便是猛然一寒,便明白刚才自己和众将士确实兴奋过了头“万岁”这个称呼着实太过敏感了。当下,申阳便对上将军赵括之机智佩服不已。
闪念间,大将申阳唰唰唰地摆动着手中的令旗,昂声道:“众将士听令,随上将军向我王报捷”一语说完,申阳便唰地一个转身,带领着数万劲步营将士,紧随上将军赵括之后,对这邯郸的方向便是接连三拜,三拜之后便放声高呼:“我王万岁大赵万岁——”
数万将士齐声呼喊,一波*的声浪恰似山呼海啸一般,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上将军赵括面色淡淡地一笑,心头道:大将申阳,果真知我心也待呼喊声平息后,上将军赵括便是大手一挥,向护旗使们昂首道:“竖起我大赵军旗,自今日始,这高平关便是大赵之险关兮——”
“诺”护旗使们齐声应诺后,便利索地忙碌起来,顷刻间功夫,那面用金线绣着如斗“赵”字的硕大绛红色军旗,便在高平关城头竖了起来。此时已近黄昏,那血色夕阳的映衬下,赵军之硕大军旗,迎着阵阵山风,猎猎招展。
望着那面呼啦啦迎风飘扬的绛红色军旗,上将军赵括心头陡增了一份沉甸甸的凝重。攻下高平关,因了远程攻击武器之襄助,赵军损失并不大,但是城头的秦军已是死伤殆尽、尸身累累。这天气如此炎热,还是要速速清理尸身、血污为上,若是引发了疾病,甚至瘟疫蔓延,那就大大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