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183章 父皇,和这群虫豸怎么能搞好政治呢?溜了溜了
第183章 父皇,和这群虫豸怎么能搞好政治呢?溜了溜了我大唐怎么又双叒叕药丸了……
李世民懒得吐槽,只是用淡淡的眼神回应:
细说。
“李泰正确的废话就不论了。
“先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南方雨都下完了、庄稼都泡汤了,孩子都快饿死了知道奶了。”
李明似乎回忆起了痛苦的往事,有些脑壳痛地扶着额头。
这种不考虑实际情况、不合时宜讲大道理的官僚,不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的辽东,李明都碰见过,而且还见过不少。
“就算修缮水利再正确,什么样的堤坝能防住反常的洪水?三峡大坝也不行吧。
“还是需要其他更简便易行、更现实的手段辅助的。”
三峡大坝是什么……李世民很熟练地撇去听不懂的词汇,微微点头。
正确的废话谁都会讲,可灾难当前,领导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解决方法。
李泰显然是找不到现实可用的方法,所以只能在那里空谈正确的大道理来掩盖。
李明这还真是一针见血,点出了李泰的软肋……
“那太子呢?承乾提出整备义仓的建议,也有错?”
李世民考校道。
“唉……”李明满脸失望地叹了口气:
“比李泰好点有限。
“义仓不可能遍地开,而南方河网密布、山地众多,陆路不便,要走水路。
“若要将赈济的粮食运往受灾各地,是不是要依赖漕运?”
李世民点点头:
“义仓都建在河流或运河边上,运输十分方便。”
“问题就出在今年的漕运。”李明强调地点了点桌子:
“南方粮食短缺预计出现在今年秋,而在秋天,还会发生什么事?”
李世民一怔,忽然猛地一拍额头:
“征薛延陀!征薛延陀也需要漕运!”
大唐不像后来的带宋,搞什么“八十万禁军”的强干弱枝。
大唐的兵力平时是分散在全国近千个折冲府的。
有战事时,由遍布全国的十几个都督府统一对辖内折冲府进行征调
人马调动需要漕运。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辎重的运输又需要漕运。
北征薛延陀,理论上的最佳兵源地和补给地,是就近的山东河北地区。
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地域不和原因,河北出力有限,而关中自己的米都不够吃。
所以粮草还是得从南方运过来。
南方是很大的,湖广歉收,但江淮、巴蜀等地还是有余粮的。
“两件事撞在一块,南方漕运一边要应付各地饥荒,一边又要支援漠北前线。
“南来北往,压力甚大。
“如果不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必定不堪重负、在关键时刻陷入混乱。”
李明详细道来:
“先不说船夫、漕船、脚夫的数量是否充足,光河道调度就够喝一壶的了。
“此时再新添义仓,不是给漕运乱上加乱?就不怕重蹈隋炀帝覆辙?”
李世民听得眼皮直跳。
所谓隋炀帝的覆辙,就是明明天下大饥,官家的义仓却始终是满的,并不开仓放粮,导致民变四起。
经李明提醒,如果贸然采取李承乾的办法,还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场景——
岁大饥人相食,而沿线义仓的粮食因为漕运堵塞运不出去,霉烂在仓库里……
这特么不但是要上史书的,而且会被大书特书、被后世之人戳烂脊梁骨,千年一遇的昏君之举啊!
李承乾也是一知半解、眼高于顶。
看来皇后所生的三兄弟之中,反倒是最小的李治最理智。
不懂就别瞎说,绝对不会错……
“你……说得有道理,很有道理。”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李世民绝不是为了面子嘴硬之人。
本来还想对这不懂事的小儿子说教一番。
没想到,反过来被他说教了。
“那你觉得,这事情应该怎么办?”
李世民这次问得不再带有考校的语气。
他是在认真地询问治国的意见。
首先排除与延缓开战的可能。
秋季再拖就是冬季。
严寒缺水不说,薛延陀那靠北的地方太靠北了,昼短夜长的因素必须考虑进去。
黑夜本来就有利于防守而不利于进攻,加上薛延陀本就是游牧,主力神出鬼没。
唐军如果没有良好的视野,被对方牵着鼻子遛两圈,都不需要打仗,后勤直接就拖崩了。
来年春天不行,春耕抽调不出民夫,战马过冬也饿瘦了,跑不动。
夏天更不行,唐朝的漠北夏天也很热,穿着盔甲在戈壁滩上晒,是真的会脱水的。
拖到下一年秋季倒是可行,如果不怕在这一整年的时间里,薛延陀再策划个什么“太极宫之变”或“东宫之变”的话。
所以说,打仗“天时”是第一位的。
就算硬顶着可能的饥荒,也要抓住今年秋的时间窗口北伐。
国家大了就是这样,按下葫芦起了瓢,不可能等你完全准备好。
有问题就解决,解决不了就克服。
“今年除了受灾的湖广地区,其他地方的粮食是丰收的。
“问题不在总量,而是分配不均衡。
“解决不均衡无外乎运输,而运输又无外乎漕运。”
李明一边说着,毫不见外地走到李世民的书桌前,漫不经心地拿起了皇帝陛下御用的龙笔。
李世民的嘴巴动了一动,最终也没说什么。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漕运才是短板、是命门,也是解决饥荒的关键。”
李明提笔,随手画上一幅图。
李世民好奇地凑近一看。
却见不是什么河岸堤防布置之类,具体事务的地图。
而是长安三省六部各司的职能架构图。
“河道疏浚、堤坝修筑已由工部薛万彻负责,正在进行中,暂且不表。
“船只清点可以提前做起来了,需要同时预估受灾面积和灾民数量,倒推所需赈济的粮食总量,计算得出漕船的缺口,尽快建造或购置起来。
“漕运由所在道一级的转运使负责,但此次受灾赈灾至少涉及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山南道四个道,中央需要统合这四个道的漕运调度,提前做好预案。
“此外,此次赈灾粮款数额巨大,非转运使所能负责,还需要民部仓部司予以配合。
“还有……”
李明指着架构图,巴拉巴拉地长篇大论起来。
李世民越听神色越严肃,不由自主地坐回了龙座,习惯性地靠着扶手支着脑袋,捋着两片胡须。
这是他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
“综上所述。”
李明发扬传统艺能,图穷匕见:
“赈灾兹事体大,横跨多部门,需要上一级进行多部门协同联动。
“应由中书令杨师道牵头组织、统一协调各部门,由尚书左仆射房玄龄负责统筹执行。”
还是房玄龄提供的那条老路径:
解君忧,顺便解己难。赈灾要抓,权力也要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才称得上健全。
李世民听得直点头:
“嗯嗯,有道理……
“等等,你小子什么意思?”
杨师道和房玄龄,一个是李明的表叔,一个是李明的老师长史,都是铁杆十四党吧!
手握漕运赈灾之权,叠加上正在让李明团伙查的皇子遇刺案和端午事故。
好家伙,你这是要大权独揽啊!
“你提供的解决思路我暂且记下,但人选还要再斟酌考虑。”
李世民有点小傲娇地说。
李明却是一反常态。
既没有生气地嘟嘴表示反对,也没有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和阿娘吃饭。
而是眼神沉静地盯着自己的父皇。
“你怎么了?”李世民有些纳闷地问。
“阿爷。”李明认真地说:
“我想回辽东。”
李世民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
“咳咳!”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
“吾只是说再议,又没有说不行,尔何必耍这逼宫的招?”
李明缓缓摇头:
“非也。
“我只是觉得,在长安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不如早点回去处理一些事务。
“查案的事,孙伏伽他们就能办好。”
他本来回京就是为了解除与父皇的误会。
如今误会得解,他没必要一直赖着。“‘回’什么回?你生在长安,是京爷!不是辽东野人!”
李世民既不解又生气:
“而且你现在离京?在这争储的关键时点?
“在你的三位哥哥想方设法接近我的时候,你却要远离我?”
李明倒是很看得开:
“朝廷政斗的事,房玄龄他们去办。我的事多,我要把精力放在辽东上面。”
都穿越了谁还宫斗啊,妖艳贱货们别打扰我治国。
李世民的火气蹭地就起来了,气得用力一拍扶手:
“难道你觉得,在朕身边是浪费时间?”
换一般人,被皇帝这么质问早跪地谢罪了。
当然,李明殿下不是一般人,直接反唇相讥:
“难道陛下希望接班人与儿臣的那俩皇兄一样?
“专擅政治操弄、阴谋倾轧,却连治国最基础的救灾都能搞成一场灾难?”
“……”李世民不知这话该怎么接,换了个问法:
“你这么急着去辽东干什么?”
李明直白地说:
“高句丽的布局已经差不多成熟了,我该坐镇辽东,将其收入囊中了。”
“……那我再换个问法。”
李世民从龙榻上下来,走到李明面前,居高临下地问:
“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急着离开长安?”
李明仰视着自己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出了真正的理由:
“我觉得太极宫不安全。”
从他出生那天起,不安全感就始终贯彻。
遇刺以后,他更是绷紧了“安全生产”这根弦。
如今宫里的氛围,无来由的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筹备着什么攒劲的节目。
突然之间给大家一个惊喜(吓)。
李世民从鼻孔轻哼了一声:
“你别太……”
话音未落,他转念一想,猛然意识到:
李明从辽东回来短短个把月,已经连续碰上两次致命的事件了。
一次自己遭遇暗杀,一次自己的两个姨娘惨死在面前,而且两起事件都没头没尾的……
这份担忧倒也不完全是无源之水……
“你别急着离开,我会增强立政殿、皇宫和整座京城的守卫。”
李世民的语调柔和了些:
“况且长安有我在,你阿娘、姨娘、兄弟姐妹们,还有你的狐朋狗友们都在。
“怎么就你最金贵,就你想要逃跑?”
李明就这么抬头看着李世民,神色疑惑:
“阿爷,你难道真的没察觉……
“我的皇兄们有古怪?”
李世民一愣,又不免有些生起气来:
“古怪在何处?难道在你眼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古怪?”
“我怀疑他们在背着你搞事,但我没有证据。”李明理直气壮地说。
李世民被气笑了,指了指身后的那副地图。
根本不用回头看,手指就精准地指向了辽东的方位:
“不知是谁背着我搞事,搞得差点燕山大乱啊!”
李明与父皇对视良久,他先移开了视线,浮起一层没有笑意的微笑:
“我的女……一个朋友有个女儿,小时候喜欢躲着大人,随地小便。
“有一天,她突然很听话,再也不躲着大人了,乖巧地站在原地。
“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世民不知道李明想表达什么,姑且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猜:
“因为孩子长大了?”
李明嘴角的幅度愈深:
“因为她悄默声地在裤裆里拉了个大的。”
李世民脸色骤变,身体颤抖着,低声咆哮道:
“滚……滚出去!”
李明从容告退,回立德殿吃晚饭去了。
晾着李世民一个人在书房生着闷气。
奶奶的,他这熊孩子,真令我既欢喜又讨厌!
先是为国谋划了赈灾的新思路。
然而,转头却又拐弯抹角地抹黑自己的皇兄!
李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踏马的不就是在含沙射影,说太子的转变太大、太乖巧,可能在暗处整了个大活么?
“是嫉妒么?他嫉妒太子浪子回头,得到了太多宠爱,又不敢正面诋毁,才这样阴阳怪气?
“不,他还不至于如此。”
李世民摇摇头。
老十四的问题比什么“嫉妒”之类的肤浅理由,要根深蒂固得多。
“是他的性格使然。
“那乳臭儿打从娘胎里出来起,就生性多疑,成天怀疑兄弟姐妹要害他。
“他就不愿意相信,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做‘手足之情’么!”
自己兄终弟寄的李世民气鼓鼓地念叨着,最后用力地一拍桌子:
“不行!这口恶气,朕实在咽不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连被乳臭儿骑脖子撒尿都忍,朕还当什么皇帝,还当什么九五至尊!”
他大步流星地迈出书房,离开立政殿。
他要去立德殿!
找杨氏蹭饭!
和杨氏一起男女混双!
…………
与太极宫一墙之隔的东宫。
昏黄的夕阳从空旷的嘉德殿慢慢退去。
孤零零的主位上,李承乾突兀地坐着。
他侧耳倾听着虚空,嘴角挂着温暖幸福的笑意,时不时地点点头说道:
“对……还是你说得对,应该耐心,徐徐推进……
“下一步,便是请他来东宫少坐……
“媚娘,你知道他今天又干了哪些荒唐事么?”
空无一人的正殿里,回荡着李承乾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声。
…………
次日一早,李明一家照例在立政殿侧殿用着早膳。
经过父皇与杨姨娘(礼法意义上)的连夜促膝长谈,李明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受迫害妄想的错误。
及时悬崖勒马,打消了回(划掉)去辽东的不成熟想法。
至于为什么他一早上是跪着吃饭的,别问。
问就是经典复刻。
“小明弟弟,真的不用我帮你在屁股上涂药吗?”
李明达姐姐心疼地问。
“哎哎哎……什么屁股,粗鄙!我才没有被打屁股!”
皇帝的新衣突然被剥下,李明一时慌了神,嘴硬地连连否认。
坚决捍卫自己作为前·成年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可你……”
李明达还想再说什么,山鸡哥李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有些事不要戳穿。”
“哦~原来如此,阿兕子学到了。”李明达乖巧地点头。
李明:“……”
乳臭儿,你们学到了甚么!
“呵。”李世民啜着菘菜粥,轻描淡写地一笑。
让你小子跑路,让你小子忘本,让你小子乱给兄弟泼脏水。
看你还嚣张得起来不?
就在这时,近侍来报:
“陛下,魏王求见。”
魏王?李泰?这个时候求见?!
不仅是李世民,连李明和李治都吃了一惊。
李泰是多八面玲珑、多会舔父皇的一人啊。
怎么会不知道,父皇此刻正在用膳,不方便接见?
“四哥来了?太好啦!他吃过饭了吗?一起吃呗。”
李明达开朗地说。
她的笑容如同阳光,融化了李世民脸上的坚冰。
“是啊,就让他进来吃点吧。”
在宦官的指引下,魏王李泰挪着肥胖的身躯,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李世民端坐主位,和颜悦色。
李明、李明达和李治三个弟弟妹妹,都规规矩矩地放下筷子,起立迎接这位哥哥。
吃了没,没吃吃点……就在李世民对儿子客套之前。
李泰突然噗通跪在了地上。
当大家愣神的时候,李泰嚎啕大泣起来:
“儿臣不孝,恐不能再服侍于父皇身侧!
“恳请父皇,准许儿臣赴洛阳……就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