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一位混沌星际战士冠军的清晨
第519章 一位混沌星际战士冠军的清晨-罗伯特·基里曼在他自己的卧室中睁开眼睛。
他活着，并且还在这里。
悬浮在亚空间的漩涡中，离他的故乡马库拉格距离光年以千计。
他静默了一小会儿，聆听着。
虽然他从这里的许多言语中听闻过亚空间对他们的低语与诱惑，但他现在凝神听去，除了风暴洋边拍打海岸的浪涛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噢，也并非如此，还有一个坚定的声音，自他的胸腔深处规律传来。
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这光怪陆离的亚空间之梦却与之前经历过的一样，带给他无比真实的肉体感触。
空气净化系统检测到他的醒来，自动开启，并抽走变得温暖的空气，开始向房间中嘶嘶地排出保持在二十度左右的微风，尽管洪索以他自己的严苛标准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仍然没有能够完全排除里面细微的净化后异味。
只有真正尝试过与洪索他们一同维修这里的空气净化系统后，基里曼才深刻认识到，他四哥的铁血号上能够全舰维持的清新空气这一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背后有着多么可怕的涵义。
当然，这里的空气肯定还是要比新荆棘宫、艾塔西亚的舰队或是萨隆巴的船舰上都要让人舒服多了，前者用大量蜡烛与熏香掩盖了鲜血、腐尸、谋杀与阴谋的气味，而后两者——极限战士的原体把一些记忆的气味连带它们引起的画面从自己的脑海中驱散。
如果不是洪索事先反复恳请又打了好几次预防针，他一定会提着斧头找机会劈了这些……这些……
某种金属机械构造扑扇着翅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皱起眉头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具能够非常好地彰显如今帝国或者说整个银河人类已经堕落到了何种可悲与愚昧地步的产物正拿着他今天的日程表朝他飞来。
智天使。
尽管理智上，基里曼知道它们的婴儿般的肉体来源于机械教或者类似实验室的细胞培养缸。
比如这一个，就是洪索特意找来一个损坏的智天使，为基里曼在他自己的实验室中重新培育并维修的，并且他也知道，这种以婴儿为外形改造而来的特制机仆每一个都独一无二，价值非凡，甚至看制作者的手艺精致程度，有一些甚至可以拥有一部分自己的情感，无论在帝国还是其他地方，一具精美的智天使助手都被视为一种身份的象征，且根据强化方向，它们还具备不同的实用价值。
但他还是忍不住憎恶地想到洪索百忙之中写给他的历史文献中提到的那些内容。
比如这些肤色如死人般苍白，体温比冰块热不了多少，血管中流淌着防腐液体，用铬与黄铜强化，将电缆、反重力引擎与喇叭和其他东西缝合进从未活过的婴儿娇嫩皮肤中的小型机仆的诞生。
它们现在有记录可查的诞生年代大约是荷鲁斯大叛乱结束后的约两千年，一想到它们其实是由国教与机械神教在帝皇升天节的庆祝仪式上第一次制作并推出的，旨在“将它们的形象刻意‘贴近’古代人类传说中神畔的孩童天使，是为了让它们在帝皇眼中显得更加纯洁”并“增强它们的使用者的神圣性”之类的言辞，这位原体的目光便止不住地变得森冷。
到处都是歌颂死亡与苦难，到处都是沉溺于对牺牲的推崇，病态的狂热像是刮过帝国这具巨大腐尸肋骨空隙的寒风，穿过智天使与伺服颅骨空洞的眼窝，火星的疯狂血肉机械科技已经延伸到了人类帝国的每一个部分，这些机械宗教疯子或者天才们眼中人类本身也被量化为了一种材料，一种宗教的用具，一种看似肃穆庄严却实则病态到了毫无必要的物化程度。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厌恶，智天使的黄铜翅膀委屈地拍打了两下——是的，之所以这么厌恶但他还是同意了委任这具智天使作为自己的身份象征、联络官与秘书侍从，是因为洪索告诉他，他在这具被维修好的天使机仆的躯体在不屈号内集成了基里曼那批不幸的、全员沉睡在维生舱中的第五连的子嗣之一，技术军士赫斯提安的一部分脑波链接在其中。
“这也是为了兼顾不屈号现在需要的大量整修要求与我的表亲们的安全，毕竟，这里是大漩涡，谁知道他们睡在那儿我们又不能时时去看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重新唤醒了与机械最为亲和的赫斯提安的一部分精神，链接到了这具空白躯壳中作为在这里的移动交互界面，他也是非常乐意侍奉您的。”
事实也是如此，尽管他们可以有限度地指使洪索原本的战帮战士们帮手，但不屈号中的小秘密稍微有那么一点多，而洪索对休伦的评价又稍微有那么一点高，因此很多地方还是需要他们三人亲自盯着，除了食物与咖啡总是万纳斯神出鬼没地亲手端来之外，诸如每天侍助极限战士的原体着甲或者清洁动力甲与武器、预约维修保养、每天的新闻、日程报告、工作进度之类琐碎的秘书类工作就全都理所应当地交给了被唤醒了一部分的赫斯提安来做。
说到底，智天使依旧是一种拥有婴儿外形的高级机仆，它们小小的机械身体内有着与外形不符的液压与动力装置，所以应付日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为难之处，房间一侧的大壁龛中，洪索也应他的要求安装了帮助穿甲的机械自动系统……
基里曼又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
起初，负责原体私人房间装修的格伦德尔他们是想为他按照如今的审美趣味装修一个充满着黑暗哥特与拜死崇神风格的金碧辉煌神龛式卧室的——说实话，在外人看来，这个风格不管是拿来用作一位帝国高级贵族、国教大主教或是一位怀言者高级黑暗使徒的卧室都会非常符合他们的身份地位。但明显来自九千年前的原体不是很领这个情，倒是洪索认为马库拉格之主的卧室本就是私人房间，“这里统共知道殿下身份的也就我们几人，做给谁看？”；既然如此，就应该由着原体自己的喜好来装饰，只是若要明目张胆地悬挂帝国鹰旗之类就还是算了。
最后这里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简洁的房间，除了大床、书桌、椅子与少数不屈号上原本就有的极限战士风格的战争挂毯与地毯外没有额外的装饰，典雅简单的线条装饰的门板后隐藏着一个个壁龛，武器架与其他设备都被收纳其中，让这间被漆成了柔和的乳黄色的房间恍惚中竟也有了一丝马库拉格上他幼时住所的氛围。
不知道马库拉格上他从前的住所现在如何了？基里曼还记得赫拉要塞中的那间屋子，在那里，他成长，学习，欢笑与哭泣，更差一点死在那里，它现在如何了？听说帝国如今非常流行将被认为神圣的遗物与物品一直保留下来……或许他的回忆还在……
基因原体超凡的推演力又将一个相关联的可能性移动到他眼前。
尽管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洪索，但罗伯特·基里曼在这场亚空间梦境中被唤醒之后其实是推算过一些其他的可能性的，其中就包括他在马库拉格的赫拉要塞中，在子嗣们的簇拥环绕中、在帝国的承认下与信徒们的祈祷中作为唯一的一位原体被唤醒的可能。
但后来搜集所得的数据为这份推算加上了沉重到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绝望枷锁，基里曼很快意识到，倘若真是如此，他会被那份如此沉重而殷切的希望所裹挟、马库拉格、奥特拉玛乃至整个帝国亿万万人类的所有迷信、希望、生命与未来都会压上他的肩头，而他更加不寒而栗地发现，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像一匹马儿绝望地试图拉动一艘就要坠毁的巨舰那样，想要从残酷衰朽的帝国尸体中尽可能地拯救乃至让更多的人类维持苟延残喘，仅仅为此，他自己需要放弃的东西就可能要比现在多得多，也重要得多，他会不得不变成自己曾经抨击过的某些人……
即使原体认为自己并不会真正畏惧这种压力，但是始终的始终，他强大的推演能力为他计算出的其中的孤独、绝望与痛苦也让他近乎窒息，某几个瞬间，意识到推演出的状况时，他甚至是有些侥幸心理的想，幸好，我在这里醒来，我是在灵魂的梦境中，我还有兄弟仍然活着并在战斗。
就在他走神的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已经习惯性地走上了着甲的操作台开始着甲。这件符合他实际身材的巨大动力甲是洪索与格伦德尔合力为他匆忙打造的，材料与反应堆部件则全都取材于第五连与无畏破损的装甲上，他们可不敢冒险使用真正混沌阿斯塔特的任何装甲材料。
他的这两个侄子，说实话，虽然一个有铁匠（smith）之名，但现在看起来更擅长药剂师与宫廷战争，毕竟，基里曼曾经很仔细地了解并学习过钢铁勇士们一万年前的某些优越之处，战争铁匠的职能除了少数第四军团特有的工作外，其实就类似于其他军团的军团执政官，这点来说洪索倒是有点歪打正着的复古天分，而且就他这张嘴还能成为原体私人药剂师，可见他的那位四哥性情的确是在遭逢变故后变得好了不少。
而格伦德尔虽然会计做得不错，但明显也在战争之道上专心浸淫更多，对于打造原体尺寸动力甲之类的精密手艺他们只能说是略有所知，幸好他们这里还有个赫斯提安——尽管没了自己的身体，技术军士只能做做画图、口头指导和精细焊接之类，但总比他们没头脑地瞎改要好，所以最后基里曼获得了这件勉强看得过去的枪银色动力甲——虽然他一直开着原体级的幻影迷彩伪装自己，但伪装的作用是伪装扭曲已经有的东西，而不是将动力甲、内循环装置、呼吸器、扩音阵列之类的玩意儿凭空变出来。
蓝色的油漆镀层在制作时被小心地去除了，肩甲也涂成了黄黑条纹，洪索还别出心裁地在制作时为他打造了一些动力甲上的额外装饰，让这件甲胄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像是他兄弟爱穿的款式，对基里曼的说辞是，这可以作为第二层保险——谁知道迷彩会不会突然失效，但也无伤大雅，反正，迷彩一直开着，他就一直是穿着红甲，四肢腰部缠绕着咒文纸卷，脑袋上顶着恶魔角的混沌形象。
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被基因之父思考过的赫斯提安用他现在小小的手指头按下设备的按钮，随后飞起来开始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环绕在原体身周一边默念着二进制赞美诗一边检查动力甲各部分的保养情况。
“检修完成，赞美万机之神！赞美基因之父的动力甲！机魂是喜悦的！机魂保佑您的盔甲与武器！”
幸好赫斯提安是他的子嗣，所以在他再三委婉但强硬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技术军士有些不安地取消了绝大部分安抚仪式，只保留了这句祷告。基里曼真不想回忆自己第一次看到对方在检修动力甲的时候吟唱的那些冗长赞美诗与焚香涂油的仪式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同时也对帝国中某些部门的评价再次下调了一档。
如果不是洪索他们一直在他身畔，并且钢铁勇士药剂大师还能时不时一脸肉疼地掏出一些符合他之前了解的事情的物件，基里曼有时候真的会认为自己要么因为沉睡时间过长而已经丧失了理智，现在正是在自己的脑子里饱受自己幻想出的宗教愚昧地狱的煎熬，要么就是其实已经死于福格瑞姆的毒刃，现在看似正在流逝的时间与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只是他临死前最后一瞬间所窥视到的、被拉长的永恒黑暗而已。
他一步跨出机械平台，有着数条机械伺服臂的工作平台发出咔咔的收缩声，镶嵌在上面的头骨眼睛从红色变成了绿色，接着熄灭了，平台沿着轨道被收回了大壁龛中，这间房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您今天的日程，大人。”赫斯提安从背后的卷轴匣中中抽出了一卷长长的羊皮纸，“万纳斯大人说今天的早餐将于六分钟后准备好，他会亲自送到卧室。”
“很好。今天的日程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吗？”
“是的，舰队集结完成了，我们即将出发去攻打预定的目标，在出发前，洪索大人发来讯息说他要为黑心王进行第三期手术，他希望您做好手术室准备……”
“……在您昨晚休息的四小时内，我在不屈号的通讯中为您记录了八个决斗邀请……”
“……艾塔西亚大人……分配驻地的整修与宴会……”
“……萨隆巴女士……惊险刺激的飙车收割邀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