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好,我就误打了你一下,就这么对我下狠手!”肖腾说:“这我也没想到。”
听他这么一说,容六失笑:“怎么会,他们当然护着你了,你是他们的爸爸嘛。”
肖腾平淡地:“也不一定的。”
容六看着他:“你真傻,他们怕你,但更爱你。”顿了一顿,又笑道:“其实我也是。”
肖腾安静了一刻,思考什么似的,而后问:“你怕我什么?”
青年愣了一愣,笑道:“哎呀,我还以为你会假装听不见呢。”而后垂下眼睑,边整理着外套,边低声道:“怕有一天……”
“什么?”
青年笑了:“没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容六有心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只是那微笑可亲的面孔,却比他冷硬坚实的外壳更能藏匿。
这晚携容六一起去参加一个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间,肖腾突然听得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叫他名字。
“肖腾~”
肖腾略微一愣,转过头去,这回他总算不至于认不出对方了。
柳凝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对他的称赞:“从背后看就知道是你!我发现你穿灰色的西装最好看耶。比上次那套黑色的,还有上上次那套深棕色的,都好看。”
肖腾无言以对:“……”
容六在旁边笑道:“这位是……”
肖腾只得公式化地介绍:“这位是柳凝柳小姐,这位是容六。”
两人客气地打了招呼,彼此握过手,微笑寒暄了几句。适逢容六手机响了,他便礼貌地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先走开一下。”
容六方一走开,柳凝就压着嗓子,以八卦的音量对着肖腾惊呼:“他很帅耶!”
“……是吗。”
“果然是物以类聚的缘故嘛,帅哥都是扎堆的?”
“……”
柳凝笑眯眯地:“不过嘛,虽然他更帅一点,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样的。”
“……”不要这样直接好吗。
待得柳凝走开,容六也回来了,问道:“刚才那位是……”
“一个朋友。”
容六笑道:“莫非上次相亲的那位?”
“是的。”他基本没有年轻的女性朋友,猜到也不难。
容六看着他,微微一笑:“倒是挺漂亮的。”
肖腾对此没什么可心虚的,也就不避不闪:“是的。你也不差。”
容六噗地一下笑出来,一时简直春光明媚。
过了一刻,终究还是回到这话题上,容六又说:“听她那些话,你们后来是,又约会了?”
肖腾言简意赅:“你那时候走了。”
容六笑道:“哦,我懂。”
“我对她没什么,跟她也没什么。”
“嗯,我知道。”
肖腾觉得这应该算澄清了,毕竟他跟柳凝之间的确没任何不清不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容六的个性也不至于钻牛角尖。
他的感情生活素来十分乏味寡淡,无从暧昧,难以动心,和人私下往来,都是平平淡淡,波澜不惊。
难得有所波动,对象也总是不那么恰当的人。
他看了容
六一眼,青年正注视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神色;香槟琥珀色的光泽映在那年轻乌黑的眼里,显得迷幻又不可测。
第十章
这日休息,肖腾特意带了一家人来马场。
冬日的马场,早已已褪去绿色,显出一片萧瑟,但恰逢下过一场大雪,四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无边无际,有种波澜壮阔的美。
小孩子们比大人雀跃,脚着马靴,头戴护盔,争先恐后上了马。连肖紫都骑上一匹英国设特兰小矮马,在教练的看护下,有模有样地小跑起来。
严冬里清新冷冽的空气,口鼻中呼出的白雾,骏马的嘶鸣,马蹄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肖腾站在寒风里,看着他的子女们。
不说肖隐,连肖霖的骑术在同龄人中也已经算得上十分老练了。十五岁的少女很纯熟地驾驭马匹朝他们跑来,身姿挺拔优美,英气逼人。
气定神闲地勒住马,马背上短发的少女身形看起来犹如一位少年,肖霖说:“我要做一名顶级的骑师!”
肖腾看看容光焕发的二女儿,又看看身边的容六,
他觉得容六有点闷,才专程想带他出来走走。毕竟上次容六低落之时,还自己跑来马场散心了。骑马的确是个不错的排解压力的方式,他想,应该能有点用。
容六近来状态不好,爱困怕冷,精神也一般,但若问他吧,又总回复说没什么,无非因为天冷才犯的懒。
既然他说犯懒,肖腾就不再把他往狠里使唤,没什么事就不叫他去公司,那些操心的事也不让他掺和了。
姑且把这理解成他少有的怜香惜
玉吧。
而不知是真的因为天冷,还是什么缘故,容六显得没什么兴致。没有以往那种跃跃欲试,只把半张脸藏在在那蓬软的毛领里,充满了懒洋洋的倦怠。
肖腾看着他,问:“你不舒服吗?”
容六笑道:“没有啊。”
面对他的慵懒,肖腾难得主动地:“要来赛一把吗?你骑glory?”
容六笑笑,道:“不了吧。”
“怎么?”肖腾有些意外,“你不是对glory很有兴趣?”
glory是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赛马,从初次见面开始,容六就对它表现出了厚颜无耻的死缠烂打,偷着摸着也要骑上一骑,现在有了主人的邀约许可,按理应该求之不得才对。
容六笑一笑,道:“也还好啦。”
肖腾看着他,青年对上他的眼神,就掉转了视线。
肖腾道:“怎么,是不敢和我比试?还是怕它把你掀下去?”
容六没有为他的激将之法所动,懒懒地微笑道:“反正它现在也没有不让我骑了。我不需要再证明什么吧。”
“……”
是的,驯服成功了,也就没有了初期那种狂热。
人对烈马,的确是如此的。
肖腾这晚在临睡之前,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模样。
他依旧是高大挺拔英俊的,成熟锋利,但并无老相。
岁月对他不算薄情。
年少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稳重漠然,少年老成的长相,不似肖玄那般生嫩新鲜的少年气息,而如今多年过去,他依旧是那副模样。
但这副皮囊,真的有那样的吸引力吗?
或者,对他有兴趣的人,也只是为了驯服呢?
他对容六,容六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对此他心中始终是一团迷雾。而此刻,他透过那迷雾,隐约能见得一点头绪,但立刻就避开了。
很多事情无法多想,不可深思。
年关将至,公司大厦的一楼大厅里,招财树上已挂满红包,四处都充满了春假来临之前的喜气洋洋。
保安经理陪同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走过,男人面色如死灰,步伐拖沓。来往的员工们都停了下来,无声地观望这异样的一幕。
这是公司一个元老级的大陆地区销售总经理,是肖腾父亲当年的得力干将之一,在这公司经营多年,资历深,辈分高,谁都记得他平常的走路带风,笑容可掬,而现在那种意气风发则荡然无存。
众人满心好奇,但又不敢多言,都只竖起耳朵,小心看戏。
男人进了肖腾的办公室里,过了一阵,便从其中出来,脸色煞白,立刻有几名保安陪同他,或者说押着他去了办公室收拾东西,而后请出大门。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的迅速,安静。
目睹这一切的公司上下,一时鸦雀无声,众人在极度的震撼,惊疑之间,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目瞪口呆的沉默。
这太突然了,对于并非核心管理层的普罗大众而言,更是全然的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预兆地,这位元老级重臣就被扫地出门,成为这家公司历史上被无情翻过的一页。
不用说,那位总经理嫡系的亲信们,也是难以自保了。虽然还没开始大清扫,但心明眼亮的都明白那是迟早的事。
在人人自危的死寂过后,公司里开始压抑不了地有了窃窃的讨论。
“刘总经理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不是有公司的邮件通知吗……”
“那个上面就是套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吧。”
“听说是得罪了董事长?”
“那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啊……”
总经理一贯作风豪爽,笑脸迎人,在公司上下人缘是相当好的。比起肖腾的冷面冷心,手段狠辣,人心所向是自然而然,显而易见的。
“太无情了。”
“是啊,都做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错……”
“是不是内部权力争斗的牺牲品啊?”
“还是……董事长在找理由清算那些老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