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秦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顾小黎觉得这是他默认了。那么，之前他说过的喜欢，如同镜花水月，也只是为了绑住她，不让她去破坏妹妹的幸福？顾小黎很想仔细的问清楚，可是却张不了那个口，她忽然有些害怕知道答案。
    最后，她只是词穷的说了一句：“你也别担心，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心脏病也不是那么难以治疗。”干巴巴的，就像所有安慰人的套词一样。
    秦楚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短短的几秒钟的注视，不禁让顾小黎心中一涩，她想起马上就是圣诞节，想起了他们曲曲折折之后才定好的海岛之行。就只剩几天的时间而已，本来一切顺利话，他们过几天就能徜徉在海风和海浪之间，她似乎听到了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
    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期盼与秦楚的这次旅行，只是，恐怕以后再难成行了。
    她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头发紧，张了半天的口，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带着口罩的医生鱼贯而出，秦楚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快步迎了过去。
    顾小黎听到医生对秦楚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送进了加护病房。顾小黎看到秦楚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身上像是忽然卸下了千钧重负一般。
    秦诗诗被送到了八楼的加护病房，病房很安静，环境也很不错。顾小黎跟着上了八楼，医生只让秦楚一个人|进了病房，顾小黎只好在外面等。
    走廊里几乎没有人，顾小黎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麻药还没有过，秦诗诗还没有醒，她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样子看起来很脆弱。顾小黎看到秦楚细心地将秦诗诗弄乱的发丝整理好，他的手指轻柔的抚过她苍白的脸，细心地为她掖好被子。
    然后，顾小黎看到秦楚坐好这一切之后，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了病床边看着秦诗诗，顾小黎从来没有看到过秦楚这样温柔的神情，不明真相的人如果看到了这样的情形，大概会以为秦诗诗才是秦楚的一生挚爱。
    与此同时，周暮云也出现在了走廊上，他脸上的伤经过简单处理已经不那么狰狞，衣服也是已经换过了，这个注重仪表的男人，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太狼狈。
    这个时候秦楚从病房里出来，周暮云不怎么敢上前去，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地问了一句：“诗诗呢？”
    秦楚冷着一张脸，并不正眼看他。顾小黎也不太想跟他说话。周暮云好不尴尬，也不好意思坐下来了，只站在墙边等着。
    秦楚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冷声道：“你还来干什么？不是说你从来不爱她吗？既然这样，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秦楚说完，只是冷冷的看着周暮云，他的眼神森冷，仿佛淬着冰，看样子似乎瞬间就能将人凝结成冰。周暮云被他看到浑身不自在，他是对秦诗诗心有愧疚，却不甘心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
    “秦总，诗诗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未必是坏事，我也不想骗她一辈子。”
    秦楚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道：“那我是不是还要帮诗诗谢谢你的诚实？”
    周暮云脸色一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又拉不下脸来道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不难看，他梗着声音道：“我跟诗诗相识一场，以前她在国外的时候也很照顾我，我来关心一下她的病情也是应该的。”
    秦楚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良久才开口道：“滚！”顾小黎看到了她身侧紧握住的拳头，可是这男人却克制住了，他何尝不知，躺着的那位是多么在意周暮云。
    “至少让我见见她。”
    秦楚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转身去找诗诗的主治医生，这个时候，他最关心的还是妹妹的病情。至于有些人的账，他不介意以后慢慢算。
    今天大概是周暮云过的最糟糕的一天，他尴尬的站在病房外，进退不得。最后，他看了一眼顾小黎的方向，低声说：“小黎，我有些话想问你。”
    顾小黎一心想要打发他走，想了想，跟着他到了走廊的尽头。
    “小黎……对不起。以前的事情，我……我知道得太晚。我们的孩子……”
    “孩子？”
    “小黎，我……我真的想跟你重新开始，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我……以后会补偿你的，我只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才知道，在我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顾小黎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的，耳朵里却什么也装不下，她只听到孩子两个字，不断的震颤着她脆弱的耳膜。孩子？她竟然曾经有一个孩子？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顾小黎用力咬了咬唇，她疑心自己是不是这一整天都在梦境里面，怎么今天的事情完全朝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孩子？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个孩子？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忽然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阵阵发黑，然后她周围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扭曲，渐渐变得不真实起来，她看到了周暮云慌张的眼神，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软倒，意识也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
    昏暗的废弃厂房，吱呀转动的排风扇，穿着沉重男靴的男人，仿佛没有止境的痛殴和折磨，触目惊心的血……
    她的脚很痛，她的小腹更痛，身上的血像是要流干了一般……
    ……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说：“对不起，大人没事，小孩没了。”
    支离破碎的碎片，让顾小黎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最后她尖叫一声，一头冷汗的坐起身来。
    周暮云一脸惊惶摁下了呼叫键，过来问她：“小黎，你没有事吧？”
    顾小黎张开手掌，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整个人显得精疲力竭。
    “小黎……”
    “周暮云，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终于拼凑出了些微的碎片，她想起来，那一天她拿到化验单，兴奋的想要当面给周暮云一个惊喜，谁知在路上，竟然会被人绑架。
    她拼命想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却没想到终究是留不住，就如同她阻止不了自己的双腿被那些人毁掉，她再也不能跳舞，就如同，周暮云和她在一开始就注定的悲剧，她疼彻心扉，却无力挽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有一天，顾小妞秋后算账问秦总：“你为什么要暴露我的身份？”
    秦总斜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明知故问。
    顾小妞见他爱答不理的样子，也不恼，只是默默收拾好卧室的东西，一言不发的搬到了客房去。
    秦总慌了，扣扣扣的敲门，里面的人像是听不见。
    秦总没办法，只好承认自己那个时候已经看上了某人。
    顾小妞，还想问秦总细节的事情，秦总死活不说，顾小妞闭门不见。
    可怜秦总被冷暴力也一个字不敢多说，最后不得不老老实实说出一切详情。
    晚上，顾小妞做上一顿丰盛的晚餐，算是赔罪，当然晚餐之后，免不了一些不可描述的运动。
    秦总意犹未尽，觉得莫名的幸福。
    ☆、第38章 hapter 38
    到了此刻，周暮云还心存侥幸，他一点也不愿意承认他已经失去了顾小黎，这个女人其实已经身心都不属于他，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些。
    他只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已经失去了秦诗诗，失去了秦家的支持，在周家的复杂阵容里面，他在周少卿面前一点优势也没有。而周家大权他还未完全握在手中，闹出这样的事来，想必他很快就要失去这么久以来孜孜以求的东西。他不甘心自己多年经营只是一场空。更重要的是，失去伪装之后，他发现自己更加难以忍受顾小黎就这么离开她。
    再说，他这么做都是因为谁？顾小黎怎么能就这么离开他？她不能这么对他。
    更何况，他们还曾经拥有一个孩子，拥有最好的回忆，他不能就这样失去一切。
    “小黎，你冷静点。我是真的爱你。”他握住顾小黎的肩，镜片后藏着的双眸有一丝疯狂的迷恋，最初的爱恋，没有杂质，最真最纯。他以为岁月会让这份爱恋蒙尘，可是几年的日日夜夜告诉他，他曾以为再简单不过的美好，他再也无法在别人身上找到。他发现顾小黎既是初恋，竟然也是他的末恋。
    秦诗诗何尝不好？只是再好，她也不是顾小黎。
    周暮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好不甘心，他受不了那个对她满眼都是崇拜的顾小黎就这么离开他的生命。
    如果他们分手之后各自安好，他也就死心，可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了，那是不是代表老天要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顾小黎垂着头不看他，事实上，她对周暮云的这一席话根本没有触动。她从来不是喜欢藕断丝连的人，对周暮云说过的那些话，也并不是为了怄气。而是，她真的知道，时间它总是往前走，爱别离，求不得，刻骨铭心的爱恨，最终都会变成岁月中的一帧帧光影，终将埋葬在岁月的长河里面腐朽。
    她从来不愿意让彼此如此难堪，毕竟曾经深深爱过，做不到相依相知，至少不要互相仇恨。
    可是……周暮云，为什么就要苦苦相逼？
    她闭上双眼，泪水却止不住的滑落脸颊，她抬起胳膊指着病房的门口，低声说：“你走。”
    周暮云浑身一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顾小黎，柔声问：“小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小黎快被他逼疯了，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回忆这段往事，一点也不。她终于能够理解秦楚为秦诗诗所做的一切：真相未必是你能够承受的。
    至少，她根本就不想记起，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
    她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人一点点的撕成碎片，痛到麻木，痛到窒息，再怎么拼命却再也拼凑不起来。
    “周暮云，求你放过我。”
    周暮云站起身，心情同样沉重。他恋恋不舍的看着无声哭泣的女人，那种绝望到希望，希望又到绝望，他以为这是一线生机，却没想到这才是真真的丧钟。
    明明修长有力的手指忽然变得绵软无力，一点一点像是慢动作一样剥离顾小黎的双肩，每抬起一寸心，他的心头就沉痛一分。
    他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小黎，你相信吗？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什么人。”
    顾小黎缓缓抬起头，满眼都是冷漠：“周暮云，如果你真的爱我，不会让我变得如此凄惨！”
    她忽然站起身来，在周暮云一脸沉痛的表情之下摆出一个芭蕾舞的基本姿势，然后她抬起一只腿开始旋转。
    这样的动作，两人都再熟悉不过，周暮云在那时候几乎每天都会陪着她练习，那时候的顾小黎对此更是驾轻就熟。
    只是……
    顾小黎刚刚起了个头，一圈都没有转下去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周暮云连忙伸出手想要扶起她，却被顾小黎拒绝了。
    顾小黎抬起眼看他,哑着声音说：“看，周暮云，我现在连一圈都转不下来。”说到这里，她居然轻轻笑了一声，样子看起来说不出的凄楚。
    周暮云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以前的顾小黎会想着在他面前一直旋转直到转不动了为止，那个时候的她，快乐得像个精灵。不能跳舞的顾小黎，就像是失去了翅膀的小鸟，已经失去了最快乐的源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说什么？
    “小黎，对不起！”
    周暮云声音干涩的开口，他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说他会弥补顾小黎，他会找医生治好顾小黎，无论如何不能放开顾小黎，这些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他缓缓转过身，身上像是有千钧重负，他的身姿依然挺拔，只是脚步还是忍不住踉跄。
    他想起顾小黎曾经说过，真正相爱的人是怎么样也不会分开的，如果一旦分开，那只能说明爱得不够深。
    是他爱得不够深吗？可是，他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挖出来了一样，空荡荡一片。
    把心都掏出来了，还不够吗？
    周暮云终于走了，顾小黎坐在地上，低着头任泪水肆意的留着，她不知道自己该难过些什么，她失去得那样多。
    她以为四年了，她的泪水早就干了，却没想到，那些伤痕依然历历在目。
    此时，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人快步走了进来。顾小黎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随后，她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顾小黎却完全顾不得了。
    她下意识就抱紧了秦楚，伏在他的肩头，无声的肆意的哭泣。而秦楚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
    顾小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秦楚早已经离开，如果不是有人贴心的送来了早餐，说是秦总吩咐准备的，顾小黎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想去看一看秦诗诗的情况，却被告知秦楚已经帮她转院了。医生说，秦诗诗虽然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以长远来看，还需要做长期的治疗。据说，秦楚已经带着她去了m国。
    顾小黎几次联系秦楚，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静静等待。
    差不多一个月之后，顾小黎等来了秦楚的律师。律师年纪不大，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神清明，一身制作考量的西服，一副精英的模样。
    “顾小姐，你好。我是秦总的律师，受秦总所托，来解除你们之间的契约。”律师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娴熟，也不知道为秦楚处理了多少这样的事情。
    顾小黎心中一涩，竟然分不清，自己跟秦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层关系。是真正的情侣还是只限于契约情人？那天，秦楚说出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她只是想不到，分手这样的手，秦楚也没有出面，竟然全权交给了律师。
    或许，在秦楚眼里，他们终止关系，还算不上是分手。
    顾小黎忍不住问：“秦楚呢？”
    “去国外了，秦小姐病情稳定，秦总就带着秦小姐到国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