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她也再次确认只要是顾小黎不想说的事情，是轻易不会说的。
    不过，田小蜜通过这些事也充分的了解了自家老板娘绝对不是一般人。搞不好背景还非同一般呢。
    此后，田小蜜看自家老板娘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带着一股崇拜。
    在田小蜜热切的目光环绕下，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中旬的那几天书吧的生意忽然更加忙碌起来。书吧里装修得非常雅致，又会卖很正宗的手磨咖啡以及精致的小点，所以颇受一些小资情调的情侣青睐，又是圣诞将至，田小蜜和店里其他的员工恨不得生出八双手来，每一个人都忙到焦头烂额，晕头转向。
    一天，田小蜜在间隙的时候看到顾小黎正在网页上浏览飞机票的情况，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小黎姐，不是吧，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我们店里预约都满满当当了，你还有心思去旅游。”
    顾小黎被她说得有些心虚，再怎么说这家店是她的，哪有老板出去旅游悠哉，留下店员独自奋斗承担的？
    只不过，当年那难以成行的海岛之行似乎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去旅游一次，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得到安宁。其实，说是去旅游，不如说她还不够死心，说不定，终有一天，她会在那所小岛上遇到那个人。
    书吧里放着圣诞节的配乐，气氛一时热闹非凡，顾小黎总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坐在电脑前，手指滑动着鼠标，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在网上订了张机票。
    是12月24日飞往国外某小岛的机票。
    田小蜜打了个转扫了一眼顾小黎的电脑，怪叫到：“小黎姐，你来真的，你也太能偷懒了吧？每年这个时候你都要出去旅游，是不是就是不想工作？”
    顾小黎只好说:“等我回来了让你休年假。”
    田小蜜这才露出点喜色，问:“小黎姐你这次是去哪里玩？”
    “老地方。”
    “又是s岛？”田小蜜微微惊讶，“那里可是蜜月胜地，人家都是一对对情侣一起去的，你一个单身人士年年往那跑干什么？等艳遇还是等挖墙角？”说完，还故意在顾小黎的身上上下来回的看，反复真的在掂量如果顾小黎真是以此为目的，胜算有多大。
    顾小黎找理由找得光明正大：“艺术是需要激情的，我现在跳舞的时候感情都爆发不出来，需要找找灵感。”
    田小蜜果然没话讲了，问：“什么时候走？”
    “12月24号的机票。”
    田小蜜一听再次怪叫出声，道:“你怎么选择圣诞前一天呢？”
    接着，她歪着头“咦”了一声，道：“我记得小黎姐你每年都是圣诞前后出门的，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她嗅到点不寻常的味道，前些日子又亲眼目睹了几处八点档，始终觉得顾小黎有些可以，田小蜜转过头来看向顾小黎。
    顾小黎的心一跳，但面上仍是微笑：“当然有。我这么怕冷，是该找个地方好好暖和一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田小蜜即使知道顾小黎心里有鬼也没法再追问下去了，顾小黎趁机打发她去做一杯咖啡。
    不多时，田小蜜就把咖啡端了过来。顾小黎昨天晚上没睡好，闻着咖啡的香气，还是有点昏昏欲睡。时间临近中午，阳光把咖啡杯的影子拖得长长，顾小黎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觉得日子再悠闲不过。
    但是于这样的平静中，她总觉缺了点什么，再快活也有不足，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总缺了一块，怎么样也填补不了。或许正如田小蜜所说，有一个名字在她心上扎了根，这些年来生根发芽，往往趁她不备时跳出来，猛地占满整个心田。
    她发现自己竟然这样的思念一个人。
    即使伸进一只手去，使着劲儿按了又按，弄得一颗心鲜血淋漓了，依然压抑不住。
    还有几天的时间，顾小黎这几天就没有去书吧，说是要收拾行装，不过是她想静静待在家里看一些东西。
    从秦楚到底别墅搬出来时，她将书房里找到的关于她的所有的照片，影碟还有海报都搬了出来，她在现在的住所里开辟了一个房间，专门放这些东西，她不敢随便打开那个房间，因为看到他们，她就会忍不住想，那个人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收集这些相片，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张一张的看过去的。
    每每想起来，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为那个人感到心疼。
    顾小黎去过s岛几次，不用再努力在网上查攻略，计划路线。她只兑好了现金、收拾好了行李，出发前一天又特意去剪了个头发。她相貌本来显年轻，皮肤又好，剪了一个厚厚的齐刘海后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
    就像……六年前一样。
    六年前的这个时候，她一心憧憬着跟秦楚一起去s岛，但谁料物是人非，发生了那样的意外，终究只得她一个人成行，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忽然会在出发前去剪了一个头发，然后独自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了s岛，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她如今一概不记得，只是下意识的，每一年去之前，她都会去剪这样一个发型。
    12月24日一早，顾小黎裹着羽绒服，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她中途要转一趟机，花十多个小时才能到目的地。s岛是传闻中的蜜月胜地，四季的天气都是一样，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海滩，沙粒洁白、海水碧蓝，景色美不胜收。还没下飞机，顾小黎就忙着换轻薄的衣服。
    顾小黎入住的酒店建在s岛南部的断崖上，套房和别墅都依地势而建，远远看去竟有一股遗世而独立的韵味。顾小黎在屋内能听见海浪拍击的声响，推窗俯瞰出去，碧海蓝天尽收眼底，景色蔚为壮观。室内的装修设计也是别具一格，独具匠心，不但融入了各种现代元素，又保留了原生态的自然风光，是绝佳的柔和体。这家酒店刚落成不久，听说投资者也是华人，虽然住一晚的价格不菲，不过顾小黎出门在外，也没讲究这么多了，最重要的是景色那样好，绝对值回票价。
    她到酒店的时候已是晚上了，先狠狠睡了一觉倒时差，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开始优哉游哉地欣赏海景。
    她选在这个时候来s岛，虽然有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但明面上的理由还是来找灵感的，所以吃过午饭之后，她就背着相机出了门。
    小岛根本不大，人们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不过是脚踏车，顾小黎租了一辆脚踏车骑着穿过岛上的小村落，躺在沙滩上看了海边的日落，品尝了原汁原味的当地美食，几天下来玩得十分痛快。当然相机里也着实拍了不少美景，日出日落，美女帅哥，海浪沙滩，碰到感兴趣的，她还会拍下一段影音。
    顾小黎原本还想租快艇出海的，不过实在是玩不动了，后面几天就只是窝在酒店房间里将自己拍下来的图片分门别类。酒店一面临着悬崖，另一面则造了泳池，她有时候觉得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太闷，就走到泳池边散散步。
    这天阳光格外的好，顾小黎下午没什么安排，吃过饭就去了泳池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想着新的舞步。下午游泳的人渐渐多起来，顾小黎叫了杯果汁喝着，忽然听见有人用中文叫了声：“秦楚……”
    甜腻腻的女性嗓音，千回百转地似在撒娇。
    顾小黎耳边安静了一瞬，像是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那两个字格外清晰。她鼻尖渗出微微的一点汗，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循声望了过去。
    入眼的是一个泳装美女，双腿又白又直，身材凹凸有致，一头乌黑长发尤其好看。她的手挽在一个男人的胳膊上——那男人也是华裔，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已谢了一大半，典型的地中海，脸上油光可鉴，啤酒肚圆得如熟透的西瓜。
    啊，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秦楚。顾小黎重重舒了一口气，重新躺回躺椅去，这几天徒有其表的闲适一时之间消失殆尽，眼前忽然就浮现那个人的身影，挺拔的身姿，深邃的五官，疏冷的表情，此刻都让她疯狂的想念。
    ☆、第44章 hapter 44
    其实这些年，顾小黎也不止一次设想过与秦楚重逢的画面，也曾想过，再见的时候，他身边是不是已经佳人在侧了。顾小黎躺在躺椅上翻了一个身，整个人松懈下来，她暗笑自己疑神疑鬼，秦楚这名字再普通不过，跟他同名的人不知几千几百个，怎么她只是听见个名字就以为是那个人？
    顾小黎看着那个“地中海”秦楚同泳装美女亲亲热热的走过去，心里忍不住想，不知道秦楚现在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发福得不像话？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心道，他们是再不会相见的了，即使相见亦是无言。
    顾小黎苦笑一下，没心思再在这里逗留，她打算转身回酒店去，一回头，那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她看见秦楚正站在数步开外的地方。
    秦楚衣冠楚楚，身姿挺拔，只怕比顾小黎印象中的更为出色。他目光笔直地望过来，面容仍是苍白而英俊的，偏于欧化的五官依然完美无瑕，深刻隽永，仿佛立于时光之外。时间怎么对这个人如此优待，六年的时光，几千个日日夜夜，却丝毫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依然是那个卓尔不凡的秦楚。
    顾小黎怔怔地瞧着他，一时间，只觉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她的喉咙像是忽然被一只手卡住，一时之间她竟然寻不着自己的声音了。
    周围人声鼎沸，仍旧是一派异国的喧嚣。有几名金发碧眼的小童在边上追逐打闹，其中一个被小伙伴追赶着，尖叫着朝顾小黎的方向跑过来。顾小黎直楞楞的站在那里忘了躲避，被他没头没脑地扑在身上。
    接下来就像是一场蹩脚的连环车祸。顾小黎被那小童撞得后退了好几步，站立不稳往后退，又碰翻了身后的遮阳伞，恰巧一个侍者从旁边经过，手中端的饮料洒出来，一杯热咖啡尽数泼在了顾小黎手上，他一迭声的说着抱歉，抓着顾小黎被烫伤的手，有些手足无措。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顾小黎却像是被人按下了慢放键，思维变得迟钝缓慢，动作跟随思维一起滞后，灼眼的阳光下，所有人的动作都变成了慢镜头，一切的细节都被无限的拉长放大。一片混乱中，她只看到秦楚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接着他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直到秦楚从侍者的手中抢过她的手握在手中，顾小黎才总算醒过神来，才发觉被烫伤的手火辣辣的疼。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叫了一句：“秦楚……”
    秦楚没有应声，只低头小心地查看她的手，见她白皙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秦楚不由得皱了皱眉，直接拖着顾小黎离开了泳池，往酒店内走去。
    路上遇见形形色'色的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虽然都是陌生的人，看到秦楚这样拉着顾小黎的手，也免不了露出一丝好奇的眼光。毕竟，像秦楚这样拖着顾小黎的手样子，实在不太像情侣之间应有的亲昵，顾小黎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只管跟着秦楚慢慢的往前走。
    距离和时间忽然也被无限的拉长，顾小黎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眼前只有秦楚高大挺拔的身影以及手腕处灼热的触感。
    秦楚将她拉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有条不紊的冲她的手。冰凉的水流过手背，水声哗哗的响。顾小黎抬头看向镜中的秦楚，又叫道：“秦楚。”
    像是确认自己眼前出现的的确是确有其人，而不是自己因为神思恍惚出现了幻觉。
    秦楚到这个时候才同她讲了第一句话，却只是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
    只是这一声，顾小黎那颗动荡不安的心忽然就落了地。这在梦中魂牵梦绕的声音，的确属于秦楚，是他！
    秦楚垂着头，并不多言，只是专注地盯着她冷水下面的手，微红的手背已经被冷水冲得有些发白，顾小黎动一动手腕，低声道：“秦楚，可以了。”
    秦楚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说：“再冲一会儿。”
    说着，他抬起眼睛匆匆瞥了顾小黎一眼，又迅速地将视线转开去，说：“你没怎么变。”
    顾小黎却光明正大的透过镜子看他，用目光细细地描绘他侧脸深邃的轮廓，说：“你也是一样。”
    秦楚突然松开她的手，取出手机来打了通电话，顾小黎只听他在电话里沉声吩咐：“对，是我……应该是烫伤了，拿医药箱过来……”
    中间他又停下来冲着顾小黎说道：“你继续冲。”
    顾小黎一向对他的话唯命是从惯了，只好继续用冷水冲着手背。
    几分钟后，酒店的经理提着医药箱赶了过来，他的额头稍稍沁出了些微的汗意，见到秦楚，他颇为恭敬的开口道：“秦先生。”
    秦楚微微颔首，跟他交谈了几句，低头从医药箱里找出一支烫伤药膏。
    顾小黎察言观色，立刻猜到他就是这家酒店的投资人。
    秦楚打发走了经理，扭头对顾小黎道：“这里光线不太好，我们去外面擦药吧。”
    顾小黎便又跟着他走出去，全程像是个牵线木偶，一步一步跟随着秦楚的脚步，不过她是乐在其中的。他们在大堂里找了个靠窗的沙发坐下了，刚坐下不久，就有侍者端上了两杯咖啡。
    秦楚根本没理会，只是捉着顾小黎的手专注的帮她涂烫伤药，一边抹一边问：“你来s岛旅游？”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倒像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在叙旧。
    顾小黎答：“我已经重新开始跳舞了，发现没有什么感情迸发，出来找点灵感。”对答如流，言之zhaozhao的样子，让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真的只是出来找灵感的。
    秦楚点点头，说：“s岛的风景不错，故事也很多……”
    他随意提了些岛上的风土人情，顾小黎也很配合，附和着跟他聊了聊沙滩上的落日、悬崖边的海景。两个人其实都有些魂不守舍，竟也聊得像模像样，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后来，秦楚忽然停了一下，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她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再怎么云淡风轻，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还是被顾小黎觉察到了。
    顾小黎心里莫名一甜，随后点点头，说：“是，只有我空得很。”
    “什么时候到岛上的？”
    “就是前几天……”顾小黎说到一半的时候就顿住了，没再说下去。
    要怎么说呢？说她特意选在圣诞节这天跑来s岛？提醒某人她心心念念着那次难以成行的海岛之旅？怀揣着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独自圆梦？
    顾小黎耳根发烫，不知不觉就觉得两颊也开始遭殃，她垂下头，端起咖啡杯想要掩饰一下。
    却不料让气氛带着些许的微妙。
    两人之间之前一直就没有好好的交流，如今时隔多年，彼此又藏着掖着太多的情绪，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找到什么像样的话题来聊。
    顾小黎不敢问起秦诗诗，她在国内曾听到过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听说五年前她就已经……秦楚只有秦诗诗一个亲人，那时的他也不知是怎样的伤心？就连顾小黎听到这个消息也为此难受了好几天，更不要提一直将秦诗诗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秦楚。后来，她的书吧招人时，她毫不犹豫地录用了大学刚毕业的田小蜜，也是因为她活泼的性格跟秦诗诗有几分相似。
    秦楚涂药的手势很细致，几乎是在她手上一寸一寸的挪动，但他动作再慢，这药总有涂好的时候。他涂完了药，将顾小黎的手放在眼前看了又看，才沉声道：“好了。”
    顾小黎呆呆的将视线收回来，如梦初醒一般低声说：“哦。”
    不知道接下来，她是该道谢还是道别？
    而秦楚说完之后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得叫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他紧握不放的手却是没有松开的打算。
    顾小黎深吸了一口气，满腹的话在看到秦楚之后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或者是不知道自己说了又能怎么样。不过徒添伤心。
    六年了，他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没有新的恋曲？她是不是该沉默是金，让一切云淡风轻的过去？
    这时候，忽然响起来一阵脚步声。
    顾小黎抬眼看过去，就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朝这边跑过来。他头发乌黑，肤色白`皙，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身上穿着合体的小西装，远比泳池边那几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儿更为漂亮，也更为机灵。
    他的身边并无大人陪伴，却径直跑向秦楚，一头扑进他怀里，仰起脸，软着声音，满是欣喜地叫道：“daddy！”
    他软糯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落在顾小黎耳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她忍不住细细看过去，即使孩子还小，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与秦楚非常相似。
    他叫秦楚da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