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擅闯俱乐部园区的程梨见到警察的时候,有点儿意外,但也没特别意外。为首的警察年近半百,接警之后,他以为干翻墙这事儿的人得是个老无赖或者小混混,没想到见到真人发现……
竟然是个看起来瘦弱娴静的姑娘。
俱乐部一方的说辞他们已经听过,此刻他们需要了解的是程梨的说法。
可他还没问,程梨已经自觉地规规矩矩地站起身。
她交代:“是我,我爬的。”
周鲸站在一旁都略感意外:“你……”
程梨对警察重复:“是我。”
这太配合了。
程梨那用词和坦荡的语气就好像在说:我错了,您罚吧,我认了,我没意见,你说什么是什么。
周鲸咳了一声。
程梨抬眼瞧他。
周鲸看到她平静的眼神忍不住又咳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相信了此前让他蹿火的程梨给出的那个爬墙的理由。
此前他觉得程梨是在拿那种露/骨的事儿扯,人品有问题。
他甚至还琢磨过她是不是某个消息灵通的任西安的球迷,特意前来找存在感。
可此刻他信了场地里的确有个大白天恣意地猥亵人的顾客。
周鲸突然就有了点儿负罪感。
他只跟任西安说进来个人,没跟任西安交代过人为什么进来。
如果程梨嘴里那出太阳底下的荒诞事儿是真的,周鲸觉得依任西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作风,即便他和程梨不认识,他也会管。
周鲸扯了扯曾经打过交道的警察的胳膊:“老李,还有个情况,我刚才忘了说。”
周鲸将程梨对他说过几遍的,有人在树下隔着一道铁丝网对着她和伙伴撸的事儿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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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鲸的话,意味着俱乐部的态度转变,俱乐部的谅解。
警察便没有对程梨堵人的方式不妥进行批评教育。
一行人前往调取监控。
程梨没有跟进监控室内,在外面廊道里等结果。
隔了一会儿,周鲸最先出来。
程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监控看完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果然周鲸说:“他站的位置很隐蔽,刚好在树干后面。监控没拍到正在进行时。人走出那片区域了,又一脸油彩,体型类似的人下午接这一波客里我记得的就有好几个,需要慢慢识别。”
程梨:“哦。”
周鲸说:“你走吧,我们处理。”
他从口袋里掏出此前他顺手从程梨身上摸出来,切断她对外联系的手机。
程梨接过,问他:“是他要报警?”
她没说这个他是谁,周鲸自然也不需要她指名道姓,他听得明白,也没否认。
程梨懂了:“哦,真是他。”
程梨又问:“他只知道我像个蜘蛛似的爬进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像个蜘蛛似的往里爬?”
周鲸面一热,想起这词最初是他当着程梨的面用来形容她说给任西安听的。
而现在程梨返回给了他。
她这话虽然是问,但语气跟陈述句差别不大。
周鲸不知道程梨为什么确定任西安不知道猥亵那一出。
就好像她笃定要是任西安知道这个一定会信她、帮她一样。
周鲸出声:“是,我没说。”
程梨点头:“那么最后决定放我一马,信我的话。你主动跟警察提起我说的那件龌龊事,也跟他无关。”
周鲸嗯了一声,摸了下自己的耳朵,此刻对自己揣测的老板的意思产生了几丝怀疑。
也许他猜对了任西安的心思。
任西安要是知道打/飞/机那出,会放人,然后再帮她一把。
可老板要是到时还想给这个故人一个教训呢?毕竟她爬网子这事儿真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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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鲸的肢体语言很好让人理解。
程梨又笑了下。
一别经年,她爬进任西安的地盘,任西安把她送给警察,这种极为“真诚的”重逢真是挺好的。
*
程梨将手机塞回口袋,没急着走,又问周鲸:“能帮忙转交个东西吗?”
想起那根任西安点着了之后动都没再动一下的烟,周鲸答应:“可以,什么?”
程梨将适才她在等查监控的结果时,从走廊的垃圾桶里挑拣出来的一张a4纸掏了出来。
单面印满铅字的a4纸已经被程梨折成了一个闭合的长方形。
她递出来:“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他不是结了吗?份子钱我得补上。”
周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他不知道是程梨好骗信以为真,还是她明白任西安说谎但是不以为意,又或者她也暗藏了什么其他的用意。
周鲸接过:“我会交给他。”
程梨道:“谢谢。”
她即刻转身离开。
周鲸捏了手中程梨让他转交的“红包”一下。
纸太薄了,别说钱,里面压根不像有东西。
周鲸也没耽搁,等他送走了警察,就满俱乐部找任西安。
他在俱乐部二楼露台找到任西安的时候,任西安正在向外看。
周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在看俱乐部的大门。
听到周鲸的脚步声,任西安回头。
周鲸选择了只向任西安交代部分内容,仍旧隐瞒了部分,他不想生事:“人刚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顶多算触犯《治安管理条例》。哥,她让我转交给你一个东西。”
任西安抱臂侧身,等他说是什么东西。
周鲸把那个长方形递给他:“她说是补给你的……结婚的……份子钱。”
因为感觉这事儿有点儿滑稽,周鲸说这话时的语速明显比平日里慢了很多。
慢到任西安觉得份子钱这三个字尤其刺耳。
任西安接过周鲸手上的那个所谓的红包,拆开了那个平整的长方形。
钱?
任西安笑了下。
里面除了一个11位的电话号码,再无其他。
这11位数字好像能说话一样,任西安从中听出了一个词:来日方长。
在他面前,程梨不止很有种,还很嚣张,和以前几乎一样。
ko(增)
第四章:ko(增)
送出手机号码,程梨走出适才置身的建筑物时,回头看了一眼。
俱乐部园区内最高的那栋建筑轮廓呈六边形,色调深灰,整体风格很是冷硬。
就像她适才见到的那个人,被岁月打磨得她已经无法一眼看透。
硬。
寡言。
冷。
深沉。
……
和他退役前她在各色媒体上见到的画面和文字里的他迥然不同。
作为运动员的他热血,无畏,低调,挂满勋章。
可作为一个男人的他……
程梨不知道以一个女人的身躯撞上去,结果会是什么。
但不撞撞试试,就更不会有机会知道答案。
那会儿任西安问她还有什么话要说,程梨组织出的一句“对不起”已经挤到了舌尖。
但她不敢说。
她觉得那三个字要是说出口,说不定任西安会当场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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