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这可不能怪我，明河想以血肉之躯强闯仙界去救他的爱人，我只是给他出了个注意而已！”临渊不以为意的道，当年他劝明河做下的事不胜枚举，震碎通天石又算什么？
    “是啊，不怪你，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们故友重逢，我也想和你算算总账罢了！”墨狄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是谁告诉我他预知到凤芸在仙界被上神责罚？又是谁将我强闯仙界的事告诉了临槿？”
    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冲动，如果临槿当日没有赶到通天石前，如果他能早日看清自己的心……墨狄神色痛苦的闭了闭眼，当年的事他不愿再去回想，毕竟都是他一厢情愿犯下的错事，怨不得旁人，只是如今恢复了所有记忆，想起十万年前临槿对他的一心痴恋，又百般筹划只为给他留一条生路，墨狄就觉得当年的自己简直罪孽深重。
    想起那日蓝凝对明河一生的评价，墨狄不由得苦笑出声，自缚情网、识人不清、一念成魔……他哪里是识人不清，他根本就是眼瞎了！
    ☆、第一百三十章  故情为深
    “你……你怎么会知道凤芸的？当年那些事你都知道？你真是明河？”听墨狄提起凤芸，临渊这回真的有些心慌了。
    当年九州所有人都知道明河是为了挚爱才震碎通天石强闯仙界，但却没人知道他的爱人究竟是谁，就连明河入魔之前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临槿，对凤芸的事也所知甚少。
    这一直是十万年前九州隐藏最深的秘密，明河将凤芸保护的很好，即使凤芸最终堕魔不得善终，他也从不允许“凤芸”这个名字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他会知道这个名字，正是因为那个被锁魂鞭处置了的魔兵，只是因为直呼了凤芸的仙名，他才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觉得呢，霖老？”墨狄慢条斯理的回他，每说一个字都是对临渊的一次神魂震慑。
    蓝凝站在高台之下看着墨狄这副模样，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人与记忆里的红衣男子已经重合起来，即使再怎么不愿去相信，她也不得不承认：墨狄就是明河。
    虽然她不清楚明河究竟是如何从魔星封印中逃脱的，也不明白墨狄为何直到现在才记起前世，但这人的神情、气势、风貌，都与墨狄截然不同，墨狄一直都是正派端肃清俊无双的，眼前这人，却从眼神深处流露出一种沉重的疲惫感，似是过尽千帆却难寻终途。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临渊哆嗦着摇头，连连后退，碰到台阶差点从高台上跌了下来，这一惊也让他定了定神，仔细回想了一遍当年旧事，他开始镇定的反驳。
    “十万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我都知道，我亲眼见明河被临槿带入了六星遗宫，六大派合力将明河封印，魔星大劫才终止。今日我们在这六星遗宫看到明河的肉身，也证明我所言不假，你说你是明河，有谁会信？”
    “你真的知道所有事情吗？”墨狄云淡风轻般一笑，似是对他话中的肯定不屑一顾。“你知道我当年爱的是临槿，为凤芸犯下那么多错只是错把感激当成爱？你知道临槿所用血舞鞭是我当年亲手为她做的？你知道临槿当年以毕生修为为要挟，威胁云家长老在构筑封印阵图的时候给我留一条生路？”
    “我年少未拜入凌霄城时，凤芸救了流浪在外的我，并把我送到凌霄城让师父收养，我一直视她为救命恩人，当年听闻她受上神责罚，才会那么担心的强闯仙界救她。我奉她为天女，自然不允任何人直呼她的仙名，你却以为她是我挚爱之人，不，不只是你，就连当时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不是后来临槿将血舞鞭还给我与我情义两断，我不会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错的有那么离谱，原来我一直深爱的人不是凤芸，而是陪在我身边多年的她。可那时你已经带领魔兵将九韵族毁的支离破碎，我再多的忏悔在旁人眼里也只不过是假情假意，当时的我，已经没有退路。”
    “临槿来找我，邀我去六星遗宫，我知道其中有诈，却还是欣然赴约。”墨狄回头看着人群前面的蓝凝，笑容间满是柔情蜜意。“九韵一战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那时她冲我笑得一如初见，很美，那一刻我突然就什么也不想坚持了，什么魔星、什么天下，只要她还愿意对我笑，便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知道她恨我，我也知道她此生都不会原谅我对九韵族犯下的罪，所以跟她一起踏进六星遗宫，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出来。”墨狄看着蓝凝眼角悄然滑落的泪水，笑意愈深。“可我没想到她即便是那么恨我，最后关头却还是给我留了一条生路。”
    “引我入六星遗宫之前，她去找了云家构筑封印阵法的长老，逼迫他将消弭神魂的阵法改成吸取神魂，让我的神魂能依附在云家上古阵图之上，并威胁说他若不从，她会以毕生修为结成诅咒印刻入云家人血脉中……云家长老不敢以云家存亡为代价去回绝她，只能听从。”
    “云家保管的那份上古阵图上依附着魔星明河的神魂，这就是为什么其他几派将玉片弃之各处毫不在意、云家却将上古阵图妥善的收在圣地南离阁的原因。可云家人没想到，云知墨的生母，那个叫月儿的女子会在怀孕的时候闯入了南离阁，还仔细翻看了上古阵图，这才让我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我从阵图上脱离，依附在她腹中即将足月的婴孩上，并吸取她体内的灵力以滋养我衰竭的神魂，所以她生下云知墨不久后就灵力衰竭而亡。当时的我虽神魂虚弱灵力浅薄，但在云知墨生母阅读那些上古文籍时也看到过那些文字，立时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知道临槿已死，也知道她的残魂被临溯送入轮回，我想去找她……云知墨一岁多时，我勉强虚化出灵体给了他提示，之后便在他体内陷入了沉睡。为什么只有我能看懂上古阵图上繁复的线条图案，因为从头至尾，墨狄就是云知墨，而云知墨原本，也就是十万年前的魔星明河。”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临渊为除
    听完墨狄这一番话，蓝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当日恢复记忆后却缺失的那一段记忆，关于血舞鞭的来历，她为什么会把血舞鞭还给明河，她又为什么私下去找云家长老……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蓝凝捂着唇痛哭出声，她不知道她是该为自己前世为明河的辛苦筹谋而哭，还是该为明河这十万年来的绝望等待而流泪，亦或是墨狄这二十多年来的辛苦寻觅……时间对他们两人都太残忍，竟让这对相爱的两人蹉跎了十万年。
    “你……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蓝凝抽噎着问。
    “在你将血滴在冰棺之上解开封印的那一刻。”封印既消，明河的记忆回归到他身上，他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在寻觅的人是谁，才知道临槿当年曾为他做了那么多。所幸时光荏苒，即使他失去了关于他和临槿的所有记忆，他还是在十万年后重又爱上了她的转世，他的小丫头，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曾离开。
    蓝凝再也忍不住，捂着唇就冲到了墨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放声大哭，为明河十万年的等待，也为今生她没有让墨狄等的更久。
    她不是前世的临槿，她是蓝凝，是大魔头的小丫头，即便这个男人是魔星明河，即便他寻觅她十几年是因为明河二十年前的提示，他也是在他记起当年旧事之前爱上了她，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十万年，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半分误会。
    墨狄抬手将人轻轻圈在怀里，缓缓抚摸着她的后背，并没有安慰她，有些遗憾和委屈就该哭出来，虽然他曾承诺不会再让他的小丫头流一滴眼泪，但在这万年重逢之时，破个例又何妨？
    宫殿中央外围正邪两派的人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想，谁能想到一直以来陪在蓝凝身边的墨狄，竟是魔星明河本尊，他们竟还一直商量着要如何解开魔星封印除掉明河，说起来真像一个笑话！
    不过让人不太明白的是，墨狄说完他和临槿当年的一些旧事，为何蓝凝反应会那么大？一直以来，墨狄都跟蓝凝相交甚好，现在墨狄是云知墨，云知墨又和蓝凝解除了婚约，现在还恢复记忆当众承认他当年爱的是临槿，这么说来，蓝凝不该是当场翻脸甩袖而去的吗？两人抱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只有九韵族寻机和顾七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他们更意外的是，当年临槿竟然会阳奉阴违暗中放明河一马，想必当年她一定是爱惨了明河吧！
    临渊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两人拥抱在一起，他是知道蓝凝的真实身份的，更知道明河当年的灵力有多么高深，虽然现在不知墨狄恢复记忆后继承了几分明河的灵力，但若这两人联手对付他，他必然招架不住。
    临渊正想寻着大家都没留意他的机会悄悄逃离这里，身形刚一动，身后便传来男人催魂索命般的冷桀声音：“霖老，你想去哪儿啊？”
    墨狄这一声提醒，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临渊身上，临渊见脱身不得，便干脆祸水东引将墨狄推了出来：“我不想去哪儿，我只是想提醒大家，如今魔星明河再次临世，九州天下不知又会面临怎样的祸劫，你们该合力击杀魔星，万不能让他活着踏出六星遗宫。”
    所有人立时惊怔在原地，他们原本是抱着诛杀魔星明河的目的来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与他们预想的相差太远，魔星明河确实还活着，但他早已在九州存活了二十多年，看他和蓝凝的关系，想来也不会掀起另一番腥风血雨。反倒是临渊这个异数，从一开始便迫害无辜，后来更是杀害了妙法仙人和林煜城主，相比之下他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那一位。
    “临渊，你信口雌黄！”蓝凝从墨狄怀里退出来，愤怒的看着临渊吼道。
    墨狄放开了揽在蓝凝身上的手，拉过她站在他身旁，听得临渊说出这番话，他竟笑了出来：“霖老，祸水东引这招真是被你玩的风生水起，你有这种本事，当年又何必龟缩在我身边大材小用？”
    “你以为鼓动这些人合力对付我，你就能安然而退了？我能不能活着踏出这里还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活着走出六星遗宫！”墨狄从虚空重又拿出那把锁魂鞭轻轻舞动，蔑视道：“单凭一股怨念就能苟延残喘至今，不得不说，我真是低估你了！你既然这么想得到这把锁魂鞭，我便如你的愿，让你亲自尝尝锁魂鞭的厉害！”
    言罢，墨狄便挥舞着锁魂鞭朝着临渊快速攻去，临渊时刻留意着他的动作，见他动作便立时侧身躲过；墨狄见一击不成，软鞭一扬，这回直直朝着临渊面门袭去，临渊见躲避不开，索性弃了好不容易夺舍来的明河的肉身仓皇逃离。可他忘了一旁还有善使诅咒术的蓝凝，一个五芒星诅咒术远远朝他笼罩而来，他便只能被制在原地不得动弹，众人只能看到一团血影在五芒星璀璨的光芒下四处冲撞，却无法脱身而去，渐渐的，他缩小了撞击范围，最终也只能躁动不安的在诅咒术印下挣扎。
    墨狄迈步上前，不留丝毫情面的一甩软鞭，众人只见一道利光划过，五芒星咒印下的血影顷刻间便消散于无形，没留下半点痕迹。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寻而为得
    云宜眼见着这一幕，不由得产生了不好的联想，这锁魂鞭威力如此巨大，若是让它继续留在墨狄手里，哪天墨狄再生心魔，或者他突然对当年六大派封印他的事心有不甘，再起邪心，单凭他手上那把锁魂鞭，他就能横扫九州难遇敌手！
    蓝无尘显然和他有一样的顾虑，虽然墨狄现在与蓝凝心意相通，暂时不会做出什么祸乱天下的事，但锁魂鞭留在墨狄手里终究是个隐患，尤其墨狄现在恢复了明河的记忆，灵力大增，他若真的居心不良，后果怕是……
    “临渊既除，九韵诅咒当解，我虽恢复了当年记忆，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都清楚。”墨狄走回到蓝凝身旁站定，目光在云宜、蓝无尘以及寻机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恩威并施的道：“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们，若我真要大开杀戒为祸天下，即使没有锁魂鞭，你们也断然拦不住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自然是没有人真想和墨狄一较高下的，就连云宜和蓝无尘两人，面对灵力远在他之上的墨狄，他们也会心有忌惮。只是若当真就这么放他离开，他日他若食言而肥，他们身为云家、碧落岛的一派之主，又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墨狄见他们仍不放心，其他各派虽未明言，却明显是不敢放他离开的，他转眸思索着，低眉看了眼手中几近透明的天蚕丝软鞭，忽而笑道：“蓝岛主，宜老，你们若真不放心，这锁魂鞭，我毁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