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中午大家在食堂用餐，古教练不在，邓振宇应该是去做复健，“小卷毛”许展鹏也没瞧见，只有同宿舍的孙萌在。孙萌一见到莫乔立刻扑了上来，“乔哥乔哥，你带手机了没？快借我用用。”
    孙萌今年十九岁，是队里的王牌之一，这孩子在乒乓球上有着绝佳的天赋，去年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拿各种国际国内的奖牌，世界排名飞速上涨，今年已经排到了第三，仅次于队长邓振宇和刘平杰。
    他虽然比王童大几岁，可也许是因为常年待在队里的缘故，特别地天真单纯，有时候还闹一闹小孩儿脾气，古教练常常被他气得发飙，队里经常可以看到古教练把他撵得鸡飞狗跳的场景。
    “训练呢，手机锁储物箱里了。你自己的手机呢？”莫乔问。
    孙萌圆乎乎的脸上难掩失望，“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得太晚，被奶妈逮了，手机也没收了，说这一周都不准玩儿。哎，真是连胃口都没了。”他放下手里的餐盘唉声叹气，几分钟就把盘子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食物吃了个精光，然后又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莫乔，“乔哥，乔哥，反正更衣室离得也不远——”
    “不行。”莫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别以为教练不在你就能乱来，方指导还盯着呢。你现在还在禁赛期间，再闹出什么事，奶妈都保不住你。”
    孙萌这孩子正常的时候都挺萌的，只有极少数时候有点二，上个月比赛获胜时高兴得失了态，一脚把身旁的广告牌踢了一米多高，也不知道他脚上怎么那么大力气。结果被罚了款，还禁赛一个月。古教练气得追着他绕着体育馆跑了七八圈。
    说来也有意思，孙萌在古教练面前经常阳奉阴违，可对莫乔却十分崇拜，原因只有一个——莫乔是a大高材生。可能因为自己是学渣，孙萌对学霸们有一种天然的崇拜，自从知道莫乔是凭着自己本事靠近a大后，他对莫乔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就连古教练有时候都得找莫乔帮忙。
    今天也是一样，被莫乔这么一教训，孙萌立马就老实了，没再继续追着要借手机，只是有点不甘心，“昨天晚上在论坛上跟人吵架，没吵完就被奶妈发现了。哎，人家一定以为我吵不过了临阵脱逃，真是有损我吵架王的威名。”
    莫乔：“……”
    过了好一会儿，他特别认真地建议道：“你这个威名还是别让教练知道比较好。”
    ☆、第八章
    八
    中午午休的时候，莫乔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遗漏了哪里。王童故布疑阵把自己房里搞得跟地下党工作似的，其实是为了掩盖他手里的手机吧。一想到这里，莫乔就有点坐不住了，披了衣服起身去找方教练借电脑。
    “借电脑？”方教练是国家队总教练，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乒乓球运动员，属于比较早期的乒乓界大魔头。一般没有人招惹他的时候，方教练的性格都很好，看起来就是个无害的胖子，但要是谁敢忤逆他，那就等着遭罪吧。
    “你借电脑干啥呢？”方教练好奇地问。要知道莫乔可是队里公认的“乖宝宝”，人聪明，训练刻苦，就算方教练知道这小子并不像表面上行看起来这么老实温柔，可重要的是，他从来不生事儿啊——就算生事儿也让人抓不住把柄。相比起“日天日地”，几天不折腾点事儿就皮痒的刘平杰和成天傻乎乎、干了蠢事儿都不自知的许展鹏以及满脑子都是吃吃吃的小胖子孙萌，莫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胖球队的楷模。
    “有点私事。”莫乔谨慎地斟酌着词语，但显然方教练并不吃这一套，继续追问：“啥私事儿啊？不说可不能借你。哎我听人说你们学计算机的特别厉害，能入侵到别人电脑和手机里头，什么都能查到是不是？”
    他话刚说完就发现莫乔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莫乔不自在地把头扭到另一边，“不是所有学计算机的都行，得看人。而且，这是违法的。”
    他特意在“违法”二字上加重了声音，方教练咧明白了，压低嗓门，神神秘秘地问：“你这是要去查谁？”
    一个两个全都是老狐狸！
    莫乔无语，“您好奇心也太重了吧。”虽然一个照面就被方教练猜出了用意，但莫乔并没有矢口否认，反正方教练也不会凑到王童面前去告密。
    见方教练一副不说就绝不放过的表情，莫乔聪明地投降，“我弟弟，他读高二了，最近有点不大对劲，我担心他是不是早恋了。”
    “查查查，那是得查。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早恋。高中可是关键时刻，万一耽误了学习怎么办？”方教练一脸的正义凛然，然后，他又迅速地变脸，神神秘秘地道：“一会儿你查完了，帮我也查个人。”
    莫乔一脸纠结，“这个不大好吧，您跟嫂子——”
    “啊呸！你瞎说什么，谁说要查她了。”虽然知道莫乔是故意揶揄，方教练还是立刻澄清，“我跟你嫂子感情好得不得了，你可别瞎猜。”
    “那您想查谁呀？”莫乔打趣地问：“不会是您家闺女吧？”他话刚落音就看见方教练心虚的脸，莫乔这回真的傻了，“我记得小宇还在读小学吧。”
    “小学怎么了，现在的小鬼头，幼儿园就有谈恋爱的。”方教练气鼓鼓地道：“你给我仔细查一查，有没有哪个男孩子跟她联系得特别勤密的？还有短信，短信能看到吗？”
    莫乔谨慎地回道：“这个……有点困难。王童的手机我动过手脚，所以好查。小宇就不大好办了，这个可真的是违法的。”他查起王童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可让他去追踪一个小姑娘的电话，虽然不是做不到，但终究有违法律道德，莫乔总觉得自己好像特别猥琐，一不小心就成了封建家长的帮凶。
    “动手脚，要动啥手脚，你教教我呗。”
    “您要是想学也行，要不，您就在一旁看着。”
    方教练嘴里说着这是不是不大好，屁股却坐到了莫乔旁边，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咋还不开始呢？”
    莫乔：“……”
    莫乔的两只手在电脑键盘上飞舞，不一会儿就侵入了王童的手机，通话记录、短信、微信和各种app，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莫乔并不死心，稍一思忖，着重将周六王童所有的手机记录重新阅览，这一次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某乎的帖子很快被莫乔翻了出来，莫乔眯起眼睛迅速浏览了一遍，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一旁的方教练也睁大了眼，莫乔的另一侧，一个毛茸茸的卷毛脑袋也探了过来，“我的大魔王哥哥？咦，乔妹，这不会是在说你吧？”
    莫乔一巴掌把许展鹏的毛脑袋拍了回去，许展鹏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方指导，乔妹打人！”
    方教练还要求着莫乔帮忙呢，压根儿就不管装可怜的许展鹏，反而朝莫乔道：“打得好！这嘴贱的小混蛋，以后他敢再这么叫你，叫一次打一次。”
    许展鹏哀嚎，“方指导你太过分了，我才是你的弟子啊，你居然不爱我了。”
    方教练嫌恶地使劲儿挥手，“你个二货滚远点，老子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瞧瞧你师兄多让人省心，哪像你这么嘴贱。”
    许展鹏撇嘴从地上爬起来，不死心地往莫乔肩膀上趴，“你们俩凑一起使什么坏呢？一看就像是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
    莫乔和方教练齐齐转过头看他，目光十分犀利。
    许展鹏立刻领会，“还真是啊。”他摸摸下巴，愈发地来了劲，“这么有趣的事儿得带上我呀。对了，刚刚那帖子谁写的？敢在乔……乔弟弟背后吐槽，胆子不小啊。唔，大魔王哥哥——王童写的呀？”
    莫乔笑得温柔极了，“是呀。”
    方教练和许展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齐齐地提前为王童哀悼——明知道莫乔是个什么样的妖孽，这孩子该多缺心眼儿才会干出这种事儿呀。
    许展鹏心里头幸灾乐祸，嘴里却还替王童求情，“小孩子嘛，就是嘴里说一说，你可别为了这么点小事儿跟王童生气发火啊。人家可还在读高中呢，别把他给吓着了。”
    莫乔特别无辜地看他，“说什么呢，谁生气了？王童又没说我什么坏话，你没见底下全是一溜好评吗？”他说罢又用浏览器重新打开帖子，熟门熟路地登录，回复留言，“大魔王好萌好喜欢，楼主快更新，么么哒(づ￣ 3￣)づ！”
    许展鹏和方教练：“……”
    妈呀，这是从哪个星球冒出来的妖孽，好可怕！
    …………
    王童磨磨蹭蹭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到家的时候莫乔已经把饭都做好了。王童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确定他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又暗暗自嘲自己也想太多了。他哥现在正为了周五的比赛而头疼呢，哪有空儿管这些小事。
    吃过饭，莫乔主动向古教练表示要归队。电话那头的古教练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地回道：“人家要死要活地想休假，你还非要来训练，脑子不好使吧。”
    “在家里窝了几天，身上都生锈了，再不回去，到时候不用比，直接认输？”莫乔笑呵呵地道。
    “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天还回来给胡芳琳当陪练，臭小子还挺精明。不过胡芳琳虽然跟许展鹏一样都是弧圈结合快攻的打法，但两个人到底还是有蛮多不一样的地方，你可别被带岔了啊。”古教练语重心长地提醒他。
    莫乔笑，“您放心，我可是靠脑子打球的人。”
    周五的比赛直接关系着他能不能拿到下半年世锦赛的门票，莫乔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事实上，到了这一阶段，队员们之间的技术差距已经不算明显了，影响到比赛发挥的要么是身体状况，要么是心态。相比起曾经在国际国内各种大赛中获得过各种奖项的许展鹏，莫乔在大型比赛方面的经验就十分缺乏了，所以古教练才特意给他放了几天假，希望他能好好地调整调整。
    于是，周一大早，莫乔就回到了国家队训练中心，而祁慧也开始了她新一周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我要特别说明一下，虽然我是wuli科科的迷妹，虽然也知道很多妹子们都是为了看科科来的，可是，莫乔大魔王真的跟科科很多不一样，还有文中后面陆续会出现的队员和教练们，请大家不要把原型对号入座，这样会很囧。
    表问我为什么不完全照着科科写，妈呀他那又酷又拽，老子天下第一的痞劲儿和霸气我真是写不来，只能对着手机天天舔屏。
    话说，wuli“诗人.科”的审美真是蜜汁可怕，什么红运动装配蓝色球鞋，军绿迷彩服配蓝色球鞋，黑色西服配蓝色球鞋，他对蓝色球鞋真是爱得深沉o(╯□╰)o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几十双一模一样的蓝色球鞋，每天换着穿。
    更可怕的是，我居然每天对着这么个糙汉子刷得不亦乐乎，连带着自己的审美好像都要被带偏了。
    最近最爱做的事就是刷科科的黑图，哈哈哈哈~~~~~
    ☆、第九章
    九
    周一是例行的班主任会议，刚到会议室门口祁慧就被人给堵住了。堵她的是高二（五）班的班主任陈娟，她跟祁慧一向不对付，尤其是上学期期末祁慧班上的成绩把五班给压下去之后，这位小心眼儿的中年妇女就俨然把祁慧当成了眼中钉，当着众人的面都能噎她。
    果然，陈娟又抓住了祁慧的把柄，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问：“祁老师，听说上周末你们班组织出去玩儿啦？还是你胆子大，去年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还敢组织学生出去，我们可不敢，要是再出点意外可要怎么办哦，学校一定会被教育厅那些领导们批得抬不起头来的，说不定还要挨处分呢。”
    会议室里的老师们全都看了过来，年级长和教务处领导都在，不过大家都知道祁慧和陈娟不和，见状并不奇怪，老师们更好奇地是祁慧会怎么反驳，这位新来的小祁老师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绵羊。
    祁慧很是客气地笑，态度特别自然亲切，“陈老师对我们三班还挺关注的嘛，就这么点小事您这么快就知道了。不过您的消息渠道可能有点问题，上周末我们班确实组织了活动，可不是出去玩儿，而是去敬老院送温暖的。那些老人家真是太不容易了，都是孤寡老人，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们学生过去给他们包饺子，唱歌表演，老人们不知道多开心。对了，我还让学生写了报道，应该能上本周的校报。陈老师您是教语文的，回头给我们的稿子提提意见呀。”
    陈娟气得脸都青了。
    会议室里的几个老师强忍住笑，有跟祁慧关系好的偷偷在桌子底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祁慧和陈娟的矛盾从她一进单位就有了。现在的中学特别难进，有编制的就更不用说了，全都要考试，而且对学历要求很高，要么硕士以上，要么985本科，祁慧和徐雯雯是去年考进单位的唯二两个本科生。
    当时和祁慧她们一起竞争的有个女生是陈娟的亲戚，初试都没过就被刷掉了，偏偏陈娟自觉在学校里有些面子，找了学校分管人事的副校长想把自家亲戚加塞进来。她事先打听过，徐雯雯在学校里也有关系动不了，就把脑筋动到了祁慧头上，只可惜学校在人事方面管得严，副校长压根儿就不可能为了陈娟开后门，没有任何迟疑地拒绝了她。这本来是陈娟的问题，偏偏她不觉得，反而把祁慧给恨上了。
    这是第一次，后来她又突发奇想给祁慧做媒，非要把她一个外甥介绍给祁慧，那男的连中学都没毕业，二十七八岁了在外头当混混，祁慧本来就跟她关系不好，自然不可能答应，拒绝的时候态度也不是那么的谦逊，因为这个，陈娟一直背地里说她看不起人，贪慕虚荣。
    不过大家都是同事，相处得久了，谁是什么脾性都清清楚楚。陈娟要不是家里头在学校有点关系，早不知道被同事们挤兑成什么样了。
    开例会的时候，几个领导都没有提及高二（三）班的活动，陈娟倒是想再上一上眼药，又想起刚刚被祁慧噎得哑口无言的经历，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没开口。但她俩晨间的口水仗还是传了出去，下午的时候，三班的学生不知通过哪些途径听说了此事，一个个气得要命，义愤填膺地要去找五班学生的麻烦——他们倒是想去给陈娟使点坏，可人家到底是老师，万一走漏了消息，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小祁老师。
    “难怪小祁老师不肯带我们去北戴河，原来是因为这个阴暗的老鼠去告状。”
    “幸好小祁老师早有防备，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陈一唯还领着班上几个女生来办公室安慰祁慧，信誓旦旦地说期中考试一定要五班好看。祁慧重重地握住她们的手，同仇敌忾地道：“那就全靠你们了！”
    几个学生激动地使劲儿点头，顿觉肩膀上承担了莫大的责任。
    等学生们离开，徐雯雯抚着额头叹息，“我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单纯的小朋友们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这都是为了谁？”祁慧笑嘻嘻地打开电脑编辑周末的照片，把学生交来的通讯稿稍稍修改，然后发送到校报的邮箱。
    “你看这样多好，同学们玩儿得开心，学习又有动力，还能顺便打击一下陈娟，一举三得！”
    “我听说那天莫乔也去了？”徐雯雯冷不丁防地突然发问。
    祁慧打字的手一抖，不小心删掉了一张图。
    徐雯雯“哇——”地拖长一声，窃笑，“看来某人是红鸾心动了。”
    祁慧也不忸怩，放下手里的鼠标，一脸梦幻地托着下巴道：“哎，这回恐怕真的陷进去了。”
    她朝外头看看，办公室门口常有学生和同事经过，有些私密的话不大好说，祁慧想了想，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到时候我跟你细说。”
    下班后，祁慧给祁爸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饭，然后就挽着徐雯雯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中餐厅。这个餐厅是学校的一个老师开的，规模不大，装修得却很有情调，加上价格不贵，很受周围白领们的欢迎。
    因为到得早，她们挑了个靠窗的角落，适合说话，又能看一看窗外的街景。
    餐厅里放着不知名歌手的音乐，带点蓝调的味道，气氛很适合说点感情的问题。
    徐雯雯一坐下就托着腮期待地看着祁慧，“说吧，是不是上次莫乔来的时候你就对他一见钟情？”
    “不是。”祁慧斩钉截铁地道：“上次我们才说了几句话而已，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喜欢上他。”
    “因为他长得帅呀。”徐雯雯理所当然地道。
    可是，她喜欢莫乔并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好吧，不完全是因为他的长相，最吸引她的还是莫乔的性格，坚忍不拔的毅力和永不言弃的精神。他说起那些可怕过去的时候，是那样的平静淡然，俨然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强大和沉稳，那样的莫乔就像天上最闪亮的一颗星，熠熠生辉，魅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