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我闭眼喝茶,余光一瞥却看见齐允抬手捏了下柏清的鼻尖,“夜里喝点酒可以,但必须要温过,别喝凉的。”柏清嫌弃的声音传来:“知道了,好啰嗦。”
饶是如此,他们还腻腻歪歪好半晌才分开。我等齐允一走,捏着嗓音笑话柏清:“哎呦,有人事事关心,真是羡煞人也。”
柏清平静地扫了我一眼,“说的好像前段时间你们这对假夫妻不是这样似的。”
原本想取笑她,不想被反击,我立刻泄气。我拍拍柏清的手,“清儿,他是真的喜欢你呢。”
“你怎么知道?”
我也说不准,但是直觉,直觉告诉我齐允很喜欢柏清。亲昵又不做作,凡事又想得周到,他们相处时感觉就像多年夫妻,又比老夫老妻更多一些甜腻。
我不由地又为柏清感到难过,“你们是真心相爱,若柏相执意不肯可如何是好?”
“父亲近来被朝堂之事遮蔽双目,但我相信他老人家终有一日会看清一切,同意我们的。”柏清说完,瞧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同我哥说过什么,你好像已经放弃了他。”
我心头一梗,站起身长长舒了口气,道:“是啊,你不是劝我和苏行止好好的吗,他那么喜欢我,我也不是铁石心肠。至于柏公子,或许他真的不是我的良人吧。”
柏清静默了一会,忽然自嘲一笑:“我大哥,还真是个痴人。”
“阿翎,唯愿你好好地,好好地和苏行止在一起,才不辜负这个男人的付出。”她转过身凝视我,“将来风云变幻之际,我只希望有人能永远的爱护你。”
我心头一暖,苏行止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吧,从前,现在,将来,我相信他是。我拉着柏清的手,笑道:“我会好好地生活,我也希望你好好地跟齐公子在一起,将来,我还要做你孩子的姨母呢。”
☆、闺中蜜话
和柏清寒暄一番,晚上回府时,苏行止快步走过来拥我入怀的动作,令我心神一动。
明明是往日里再正常不过的,可白日里见过齐允和柏清的做派,莫名觉得有些触动。
外头寒风呼号,滴水成冰,屋里熏得暖软。
我睁眼看着头顶的水漫纱帐,问苏行止:“你认识柏清心上人的吧?叫齐允。”
“认识,龙廷尉队列,归我管辖。”
我怎么听出了一股得意的意味?我啧啧叹了一声,“说真的,若不是因身份所限,他那品貌和柏清真说得上是一对璧人。温润如玉,英武自持,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很好看。”
“好看?”苏行止眉峰一跳,掀开被子撑肘在我肩上方,一只手蛮横地扣住我下巴,声音又冷又硬:“我好看他好看?”
我被他的突然捏脸懵了好一会儿,过了好久才回过神,好笑道:“苏行止,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苏行止眉毛揪了起来,狠狠瞪了我一眼,翻身躺平,硬邦邦抛出几个字:“才不是!”
呦,这扭捏的小模样,还说不是呢。
我喜滋滋趴在他胸膛上,他转头不看我,被我硬扳了回来。我拍拍他的脸,安慰他:“齐允是好看了点,但是比起我的行止哥哥呢,还差那么一丢丢。”
苏行止这才看我,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伸指细细描摹他的眉眼,那双桃花目仿佛天成,在他脸上,多情而不妖媚。我认真道:“别人是剑眉星目,可是你这双眼睛,流光溢彩,勾人心魄。”
苏行止朝我眨了两下眼睛,“勾走你心魄了吗?”
顾盼生辉,眸光含情,我心跳蓦地一快,忙翻身爬下来钻进自己被窝里,催促道:“睡觉,睡觉。”
“好吧。”他叹了口气。
我背对着他缩在被窝里,隔了一层的被褥遮住了脸红,我暗骂自己没出息,不知道自己还在逃避什么。
天气一日寒过一日,那日天阴风寒,苏从知夫妇的车队终于进了京。
苏夫人自是心急如焚,望穿秋水,不时叫家丁去门口查看。我百无聊赖地在前厅坐着,和苏行止比赛画乌龟。
苏行止也看不下去苏夫人走来走去,出声安慰:“娘,他们总要走一段路,您焦急也没用啊。”
苏夫人朝他一瞪眼,“你懂什么?!今日风大天阴的,看上去要下雪,还不知他们来不来得及赶到家呢。这天寒地冻的,你嫂子还有身孕呢。”
苏行止被苏夫人一斥,遂闭嘴不言。我揣着笔陷入沉思,都说世家妯娌不好相处,为了家族继承权争得头破血流,苏行止的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别是个难相处的吧?
我想的太入神,不留意间墨滴蹭到了脸上,苏行止哈哈一笑,手伸过来拭去墨汁:“干嘛,想在自己脸上画乌龟啊?”
“不是。”我小声把自己想法告诉了他,又试探着问:“你嫂嫂好相处吗?”
苏行止的脸色很严肃,他沉吟道:“唔,好不好相处我不知道,但你这么一说,我想我们还真有必要去争取侯位。”
我讶异地张大嘴,训斥道:“苏行止你怎么这么贪心呢?你父亲的万户侯必须是嫡长子继承呀,你争什么?”
“为了将来,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不想他们以后成了旁支的旁支吧?”
我眉毛耷拉下来,我是真的不会那些算计,如果真的要谋算的话,那大嫂出身世家肯定比我聪明,我肯定斗不过她的。
我沮丧道:“苏行止怎么办呀,我没有公主府,你又不能继承侯位,那将来孩子们必然低人一等……”
世家与皇家不同,旁支的旁支那可太不如人意了,我越想越难过,就差落泪了。
忽然身边绷着脸的苏行止忽然噗嗤一笑,拉着我的手安慰,“我很高兴阿翎你能想到这么远,甚至想到我们的后代。但其实你不用这么绝望,你夫君还算小有所为。”
“什么意思?”我瞪他。
“勉侯,三千秩军侯。”他手一摊,“这些年我在外替朝廷办事,陛下给的赏赐,陛下说什么时候我愿意公开再赐明旨。”
我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哦——难怪!难怪之前许多人总是称他苏小侯,难怪柏屿给我写信,开头落款是勉侯夫人亲启,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我懊恼地捶了他一下,“你不早说。”
正打闹间,外面天色一暗,絮絮扬扬大雪纷飞。
苏夫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焦急难安:“看吧看吧,我就说这天气要下雪的,也不知道丛知他们到了哪儿,你们还不快点派人去打探消息。”
她训斥下人,自己也心急地走到前门去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能理解。坐了一会,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面很快染白,渐渐地枝丫上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天气转暖,帝都这几年都没有下过雪,乍见大雪,我内心小小雀跃。趁苏夫人不在,我拉着苏行止悄悄溜出去打雪仗,地面的雪还不算厚,我捏了一个小雪球,毫不犹豫地砸向苏行止,他正好转头迎面而上,瞬间白发白眉浑像一个老头子。
“哈哈哈。” 我指着他捧腹大笑,他瞪我一眼,也从树枝上捏了一个雪球向我抛来,掉进我衣领里,冻得我直哆嗦,苏行止慌了,赶紧过来查看,我趁他过来时悄悄抓了一团雪砸过去,他一愣,继而气恼好笑:“好哇,你骗我!”
我跟他打打闹闹好一会儿,不防一脚踩空滑了出去,苏行止眼疾手快要来拉我,无奈这一下太重,他被我带倒在地,做了我的肉垫。
相对无言,大眼瞪小眼。冷不防旁边传来一道柔婉的女声:“呦,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了。”
我俩迅速回过神,我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下来,苏行止站起身,替我掸了掸身上的雪。
我这才抬眼看向来人,一对男女,男的威严冷漠,眉眼跟苏行止有几分像,女的柔婉妍丽,倚在男子身边。这大概就是苏行止的大哥大嫂了,未能出门远迎还被捉到在后院嬉闹,我脸上一时有点挂不住。
苏行止脸皮厚的赛城墙,没事人似的:“大哥,大嫂。”
苏从知“唔”了一声,看向我:“这位就是明璋公主了吧?”
我连忙点头,红着脸小声招呼:“见过大哥大嫂。”
苏从知身边的女子热络地伸手来拉我,“阿翎,外面雪大,进屋说。”
一顿饭吃得甚是尴尬,他们一家子自然亲密,我这刚嫁入府半年的外人,有点不适应。晚膳过后,苏太尉父子三人去书房叙话,大嫂顾芜非拉着我唠家常。
孩子们一路疲累,早就睡了,我最喜欢他们的长子苏源,这孩子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顾芜哄小孩子睡着后,拉着我的手问:“阿翎,我瞧着你跟小叔子也是恩爱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是不行还是方法不对?”
我:“……”
相比较苏从知夫妇俩长子五岁,次子两岁,肚子里还揣了个的景象,我和苏行止似乎是有些势弱,但这绝不是不行的问题啊!!!除了醉酒后那次,我们还真的没有深入交流过啊!
顾芜又开解道:“你们年轻,估计是暂时还不想要孩子。嫂子教你一招,若想要了,行事时记得垫个枕头在腰下,易受孕。”
我:“……”
好脸红好尴尬怎么办?
我磕磕巴巴地答:“大嫂,谢谢你好意。”
顾芜又叹了口气,“上回看见你的时候还是成亲当晚,这一晃啊,阿翎都长大了,成了苏家的人了。”
我赧然一笑,说起那件事,还是觉得挺对不起他们夫妻的。他们成亲当日,苏行止禁不住我闹腾带我回府,把我藏在他寝屋,后来他喝醉酒忘记了,急得母后差点派人来搜。
看上去顾芜挺和气的,我也不再拘着,问她:“大嫂,大哥可有什么忌讳或者不喜欢的事物,我早知道也省得得罪他,瞧他那个样子挺可怕的。”
顾芜一愣,拍拍我的手安抚:“你怕他做什么,他就爱端着他镇威将军的架势,别看他沉默寡言好像很冷漠的样子,夜里会说不少甜言蜜语呢。”
“……”
我华丽丽地默了,这大嫂真的是掏心掏肺什么都说呀,大嫂,你们之间的闺房密事就不用讲给我听了吧?
夜深了,直到秋分来问,顾芜才肯放我回去,她一松口,我逃一般回了小院。
苏行止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洗漱完毕倚在床边,他解了外衫烘暖才走过来,疑惑道:“想什么呢?大嫂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想起那些闺房话,脸不由红了,转而问他:“你呢,你们说了什么?”
苏行止神色凝重,坐到我身边,“大哥说凉州流寇愈多,再不剿灭恐生祸患,西凉与西域小国联系过密,也需提防。”
果然,男人与女人的聊天就是这么天壤之别。
我躺了一会,忽然问他:“苏行止,你大哥会调戏人吗?”
苏行止立刻皱眉,谈及他大哥肃然起敬:“怎么可能,大哥他为人正直不苟言笑,对女子彬彬有礼……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猜,我这会儿的不屑都要溢出来了,我白了他一眼,翻身睡觉。
你知道个毛线,你大哥不会调戏人?你大哥在床上情话、甜言蜜语什么的信手拈来,你会知道?
我不由懊恼,这兄弟两个反差还真是大,一个整日板张脸却特别会说情话。一个表面放浪不羁,内心情绪其实隐的比谁都深。
苏行止,你什么时候也能说说甜言蜜语哄哄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最近跳了一个坑,追了一段日子,然后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你们催更的想法了【每天变着法子催更,每天都在犹豫要不要掐死懒癌晚期的作者
☆、夫妻
苏从知夫妇的长子苏源如今才五岁,天真活泼很讨人喜欢。
他和苏行止感情好,起初对我这个外人还有些芥蒂,不过几日这小馋猫就拜倒在我的零嘴吃食下了,天天跟在我后头婶婶长婶婶短地叫唤。
晚膳过后,苏源非要跟我们回屋睡,被他爹苏从知好一番教训。苏源水汪汪的眸子蓄满泪水,委屈道:“往年我都是和二叔一起的,今年为什么不可以?”
“往年你二叔尚未成家,如今你有了婶婶,怎么还要去搅和?”苏从知不愧是正三品镇威将军,面色一沉就叫人不寒而栗。
我朝苏行止眨巴眨巴眼睛询问他的意思,他心有余悸地瞥了苏从知一眼,缩头缩脑躲到一边去了。
我听说苏行止从小最怕的不是苏太尉和苏夫人,而是他这个以严厉著称的长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