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容悦“呵”了一声,根本不信,又朝那人看了一眼,后者正从善如流地叫店伙计从柜台里拿出一柄白玉扇骨的折扇来。容悦:“瑞祥阁的伙计都这样推荐东西了么,一看那人便是行走江湖之人,怎么用得着那么娇贵的物什。”
躺枪的容慎:……
“兴许人家是送人呢……”容慎在一旁弱弱地反抗了一句,不过收效甚微,她四姐的心思根本没在听她的回答上,眼睛还是望着那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
这么一说,容慎也这么觉得了,虽然他带着面具,看不出模样,但整个人站在那里,久石让人觉得眼熟。不过容慎左思右想没想出个结果,也就不想了。
童靖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顺着两姊妹的视线望过去,看了看已经走到门口了的神秘男子皱了皱眉,“光天化日的,带什么面具啊。”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出了门,容慎无所谓地耸耸肩,回头看了一眼被容悦放下的玉佩,“这玉不错,你买回去给姐夫正合适。”
容悦这才收回目光,横了一眼容慎,“谁要给他买东西了!”
哎哟哟,嘴不这么硬能缺块肉吗!还说不给谢致远买东西呢,刚才在成昔楼谁叙叙叨叨地跟掌柜的定做男装,害得她们等了老半天了!
容慎摊开手和童靖祺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禁笑出了声儿。
正笑着,又听见门口一阵嬉闹声,容慎听出其中一道声音,拉着容悦就要往里屋去,还没等躲开,就见三个贵家少女打扮的姑娘说说笑笑地进了瑞祥阁。
其中一个一身鹅黄色对襟掐褶裙装的姑娘扭头看见屋里杵着的这几个人,忽地就没了声儿。
什么叫冤家路窄。
容慎心累地松开拖着容悦要往后走的手,朝刚进来的三个顾年打了招呼,“墨表姐,砚表姐,聂小姐。”
来的正是她外祖母英国公老太太的两个孙女儿和延庆侯府的小姐聂菱。
先不说那时被她撞见跟叶翡表白不成的卢子砚了,就说延庆侯府家的聂菱,容慎一看见她就觉得脑袋疼了。看见她就想起她那个宛如智障的哥哥聂融来,上次也是在瑞祥阁,碰见聂融死活要和她抢一条翡翠珠链。
果不其然,聂菱是三个人里最先回应她的人了,“没想到王妃今日竟然得空出宫来了。”
自打容慎出嫁以来就没见过容慎的聂菱将眼前俏丽的佳人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容慎长高了不少,渐渐也有了容悦腰细腿长的模样,今日穿着条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外面拢了件月白如意纹束衣,只简单地挽了凌云髻,耳边垂着孔雀绿的翡翠耳坠,和裙子相映成趣,既有新嫁少妇的端庄,也不失少女的俏丽。
总的来说,就是越长越好看了。
聂菱在心里默默地庆幸了一下,还好她今天没让她哥哥聂融陪着出来,不然自打容慎出嫁就害上相思病的傻哥哥今天见了容慎,回去指不定得情伤成什么样儿呢。
同样一个人,同样一身打扮,不同人看在眼里感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容慎这身儿衣服清新靓丽,可到了卢子砚眼里,那就是一个字,丑。
因为一直以来容慎对叶翡态度,还有上次老太君寿宴时容慎怼她那几句话,卢子砚可一直记着仇呢。没想到容慎因为太后娘娘那突如其来的病急急忙忙就嫁给了叶翡,甚至没给她打动叶翡的机会,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再看容慎还能顺眼吗。
是以,面对容慎主动示好打招呼的举动,卢子砚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便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不解恨似的偏头和卢子墨说了句什么。
瑞祥阁说小还真不小,可到底一个屋里,隔的也不远,卢子砚声音也没压得太低,那句话虽是说给卢子墨听的,可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跟一根葱似的。”
容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唔,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从反驳……
一旁好信儿的伙计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容慎这边儿几个姐姐可笑不出来,这不挑衅吗,容悦横着眉还没开口,先被童靖祺抢了去。
“怎么说话呢。”想吃她的拳头吗?!
卢子砚挑眉看了一眼握着拳头眼看着就要打过来的童靖祺,心里有点瞧不起,从漠北回来这么久了还跟个野小子一样,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还要动手打人么?不怕被人家笑话。
那边卢子墨是明白事的,看到这个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把她今天跟吃了火药筒一样的妹妹摁住了,陪笑道:“慎表妹可千万别介意,你砚表姐这几日身上不大舒服,火气大。”
容悦在一旁冷笑。
容慎虽然没生气,可也被卢子墨的解释给逗笑了,明明就是她对自己有意见还非要赖到大姨妈头上,大姨妈好无辜的好不好。
“两位表姐和聂小姐还是赶快逛吧,我们也看的差不多了,就不陪二位表姐和聂小姐了。”容慎挺平静地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拉了拉抱起手臂已经起势要怼人的容悦,把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扼杀在了萌芽里——都是亲戚,掐什么呀掐,留着力气去掐魏皎月之流还差不多。
被卢子砚这么一搅和,容悦也没心思再看了,索性顺着容慎的意思跟着出了门,四个人坐上马车便往回去了。
路上一直没大说话的容意却悄悄拉容慎的衣袖,附在她耳边不大好意思地问道:“阿慎,你来过月事了么?”
容慎:……
容慎摇摇头,一脸天真无邪,“没有。”
她这个身体,确实没有。
“五姐你怎么忽然……啊!”容慎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话,一脸暧昧地看着容意。小姑娘刚才肯定是把卢子墨的话听进去了,难道她……
“都是姑娘家,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五姐这两天身上也不舒服,没看都没什么精神么。”容悦倒是一脸坦然了,和刚刚进入青春期羞答答的小丫头完全不一样。
也是,容悦都嫁人了,这点常识还能不知道么。
容慎明明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这时候为了看起来正常点,也一脸迷茫加震惊地看了看容悦,又看了看容意,一言不发。
三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肩负起了科普的重任。
容慎: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关于每个女生都会有的神秘亲戚大姨妈,民间有这样两种至今科学无法解释的都市传说。
传说之一,大姨妈是有耳朵的。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就是说,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第一次受到大姨妈拜访的日子是不确定也无法预测的,但是神奇的是,一旦有人告诉过她有关于大姨妈的身世以后,这个小姑娘的大姨妈,就快要拜访她了。
对此,容慎表示:人家想要无拘无束地再奔跑跳跃两年好不啦!我是拒绝的!
传说之二,大姨妈是会传染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虽然每个人的神秘亲戚拜访日期都是有一定规律可寻的,但假使你和一个正值亲戚拜访时期的人同吃同睡,那么,你的亲戚很可能会无视规律的日期,提前对你进行拜访。其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毫无科学性可言。
对此,容慎再次表示:人家想要无拘无束地再奔跑跳跃两年!
而车上的其他三个少女则表示,她们多么贴心,多么有爱,多么富有责任感和雷锋精神地向她们亲爱的阿慎普及了科学常识啊!从此再也不用担心阿慎的姨妈突然拜访了!
被普及的少女一脸惆怅。
☆、第84章 归墨
因为静王府在最北,天色又晚,回程路过将军府的时候,童靖祺便直接下车回家了,她来时本也是被容悦稍来的,这样正好免去了再派一辆马车的麻烦。
童靖祺走了以后,这马车上就只有容家三个姐妹了,虽然是堂亲,可都是一个府上一起长大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呢,说起话来也不见外,没一会儿,就扯到叶翡身上去了。
容悦和容意今天只和叶翡打了一个照面,不过看他的精神不错,看来她们家阿慎并没有虐待可怜的静王殿下。
三个人说说笑笑下了马车,正值夜色朦胧,府门口也热闹,府丁正踩着梯子掌灯,一旁的另一个府丁忙着把一辆马车从侧门牵进去。
容慎歪头仔细看了看那马车,马车很大,两扇侧门全都打开了,这才容得通过,看起来应是五脏俱全,非常适合长途旅行,却并不非一般高门大户的气派华丽,反而朴素得很,马车外并没有什么出彩的装饰。
看到王妃回来了,府丁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和容慎问好,容慎朝站在梯子上颤颤微微好悬要掉下来的府丁点了点头,便扭头去问牵马车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府上来客人了?”
那府丁一脸陪笑地点点头,道:“回王妃的话,是王爷的老师归先生到了,这会儿正在前厅里和王爷说话呢。”
归墨?
那她那时候看到的,不会真的是归墨吧?这么有缘分?
这边容慎一脸呆滞的想着,那边容悦悄悄抬起胳膊肘撞了撞容意,使了个眼色道:“忽然想起来府上还有些事情,我便不进去坐了,咱们姐妹改天再聚,你若闲着没事做,便去太傅府找我。”
容意连忙跟着点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还要回去做刺绣呢,我也走了。”
容慎有点舍不得,容意还好,时时都能看见,容悦却不一样,她已经接手了太傅府的事务,今天能来静王府,还不知道是怎么抽出来的时间呢,说好下次,还不知道下次要推到什么时候,好多话还没来得及和她们说呢,这会儿人就要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容慎也明白,归墨来了,她作为叶翡的新妇,既然已经回府了却不露面,确实有点不像话,因此也没多做挽留,应下了容悦的邀请,亲自将容悦和容意送上马车,这才回身进了府。
一进房门,静荷便迎了上来,她一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听说归墨来了府上,自家姑娘却又没回来,便急得团团转了,这会儿见容慎不紧不慢地回来了,才算送了一口气,道:“姑娘可回来了,归先生正在前面和王爷说话呢,说等姑娘回来了稍稍歇歇便过去。”
容慎点点头,对着一旁落地的大铜镜看了又看,忽然笑了起来。卢子砚真是太有想象力了,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只想着素净些了,完全没有相到这个颜色搭配有什么不妥,可被卢子砚说完,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身打扮确实有点像葱……
静荷在一旁都快火上房了,她们家姑娘这还在这儿顾影自怜呢。王爷虽然说了叫她歇歇再去,可那也就是意思意思吧,她家姑娘倒是被宠坏了,还当真的了呢。
“姑娘……”静荷一脸欲哭无泪地提醒道。
刚把瑞祥阁包装喜庆的玉件放回次间的雅荷刚出来就看见静荷无奈的模样,也“噗”地一声笑出来,被静荷横了一眼,这才帮着静荷说了句话,“姑娘若是无事便去前边吧,王爷和归先生还等着姑娘用膳呢。”
其实天才刚黑,离府上用膳的时间还远着,雅荷这也就是帮个腔,没想到她话音还未落,便看到自家姑娘本来对着镜子臭美的眼睛“刷”地亮了。
“那好,我们这就去前面会会那个归先生。”
雅荷:她家姑娘果然对吃饭是真爱……
容慎觉得,如果今天碰见的那人真的是归墨,她衣服都没换,归墨肯定是会认出来她的,到时候再拿出她建议下的礼物,那就有趣了。
到了前厅,还没迈进门槛,便看到屋里除了归墨以外,还有两个人,一站一坐,叶翡正和坐着人说话,回答他的却是站着的书童打扮的人。
坐着那人一身讲究的莲青色绸缎广袖长袍,衣角以同色的丝线暗绣了几枝竹子,和他的马车一样,低调又不失大气,漆黑的长发以玉簪束起,在灯光下隐隐地闪着光晕,侧脸美好,长眉微蹙,举手投足间都是朗月清风的侠气。
容慎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终于知道叶翡身上那股子清高劲儿时哪来的了,他若是自幼和归墨学棋,难免要沾染上归墨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习气。
叶家的优良基因加上归墨的气质,怪不得叶翡要这样天姿清耀,艳绝长平了。
容慎一进门,身子挡住门口的长明灯,屋里的光线便暗了暗,原本正和归墨说话的叶翡朝门口望了一眼,眉眼间便染上了几分温柔的神色,扭头和归墨说了句什么,又抬高声音道:“你回来了。”
容慎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走过去,视线没离开那人,正努力地辨认着这人到底是不是瑞祥阁里碰到的人,那人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她。
容慎脚下一顿。
平平的五官染上了几分善意的笑,也将周身的清冷气质敛去了几分,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了一些,看着容慎的眼神却是完全陌生的,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
归墨长得虽不难看,却实实在在和侧颜给人的惊艳之感差得太多了,容慎一时间竟然有些接受无能。
不是?!
今天她在瑞祥阁看到的那人虽然半张脸都被面具遮住了,可容慎仍能感觉得到,那人的容貌一定不差。
可眼前这个归墨归先生,实在太普通了些。
容慎有点不死心,总觉得自己不会猜错,呆了那么一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也朝归墨笑了笑,简单地施了个礼,道:“久仰归先生大名。”
归墨脸上的笑意更盛,却没有开口说话,倒是他身后的书童笑着应下了。
容慎:???
这会儿叶翡已经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解释道:“先生早年喝酒坏了嗓子,出不得声儿的,这位是先生的书童,也是先生的嗓子。”
容慎:⊙▽⊙?
没人告诉过她,誉满天下的棋圣归墨,竟然嗓子坏掉了呀。
还是喝酒喝坏的,那得喝了多少啊!怎么看他也不像那种放荡不羁的浪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