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徐嬷嬷满脸堆笑,“不敢不敢,以后照顾小格格的事,就交给奴婢就是了。”云惠点点头,朝春棠努努嘴,把一个小钱袋子递给了徐嬷嬷。徐嬷嬷的脸立马笑成了一朵花,“哎呦喂,主子,您这可折煞老奴了。”
云惠淡淡地道:“无事,嬷嬷来了延禧宫,以后都是一家人。这几个奴婢都是您的晚辈,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嬷嬷尽管指出来便是。”
又客气了几句,云惠便打发四喜领着嬷嬷出去收拾屋子去了。
云惠知道自己宫里迟早要来个老嬷嬷的,只不过来了以后,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虽然不是家长,可到底不是一代人,以后自己和小四喜他们打牌,还能把她轰走吗?而且老嬷嬷嘴碎,出去一嚼舌根子,真真是要了命的。
可既然内务府派过来,她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好好相处呗。便也没多想。
那徐嬷嬷出了寝宫,掂量了掂量那个钱袋,还挺沉的。早听说这个贵人得宠,没想到出手这么大方,还是挺会做人的。难怪万岁爷喜欢。昨儿还听说这个贵人凶着呢,连皇后娘娘、佟妃娘娘她们都拿她没办法。
今儿一看,小丫头片子一个,看起来弱弱的,这样的主子还不好办?徐嬷嬷想着,笑盈盈地进了屋子。
第62章 威慑
北方的春天就是冷,过了二月,天儿也还是不大暖和。不过皇宫里已经处处能见着树绿了。论景致,自然是畅春园的景色好。康熙便下令搬到畅春园去。
兰藻宫寝宫的墙根底下开了数十丛迎春花,远远一看金灿灿的,好像小喇叭似的。冬晴喜欢蹲在墙根底下看蚂蚁,不时拿个馒头,掰下来点削子逗逗它们,看它们忙进忙出;少了一个夏莲冷清了很多。
以前夏莲是个爱说爱笑的,新来的夏槿为人老实,不多言语。由于是后来的,先来的几人同她总有点合不来。不过倒是个省事儿的,做事麻利。也不得罪人,脾气也好,对谁都温温和和的。像个女版的三元。
除了夏槿,几个宫女太监不约而同地与内务府新分来的徐嬷嬷也有些合不来。说是合不来,可不是不恭敬的那种。毕竟人家是老嬷嬷,还是内务府派过来照顾小格格的。都是小太监小宫女,对待宫里的老人儿还是恭敬些。
只是那徐嬷嬷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老,平日里不在主子跟前总爱对那几个小幺使唤着。有一回春棠身子不大舒服,起的晚了,头发也松松的,被子也没叠齐整了。被徐嬷嬷瞧见了,挨了一通说。
大致是丫头片子,才多大,仗着小主有几分宠爱,得了半分薄面,就敢懈怠了。这也不过是件小事,后来越说越难听了。春棠最是个稳重的,见她出发点也是好的,便也忍了下去。可四喜在院子里全都听见了,看不过,就替春棠说了几句话。
这下可好了,那老嬷嬷自觉被一个小太监拂了面子,几时受过这等委屈。于是索性说了起来,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之前被撵出去的夏莲。“你们这院子里头没几个能往外择得干净的,跟那个同侍卫私通的丫头一样!瞧这一个个生的凤眼妖媚的,都是狐媚子托生的!你一个下面没根儿的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她这么一嚷嚷,可就了不得了。隔着个院子,连那头的云惠都听见了。
秋染正拿了新做的一件大红色棉披风给小格格戴上,披风上头连着一个帽子,是小老虎头的,还有两个耳朵,甚是可爱。二人便听到外头嚷嚷的声音,像是徐嬷嬷。云惠皱着眉头,“去看看,嚷嚷什么呢?”
那嬷子一边说一边色厉内荏地指着四喜,好像是撞见了一对见不得人的野鸳鸯似的。春棠本就身子不舒服,一大早地听着这些糟心话,更不舒服了。
冬晴道:“春棠姐姐今儿身子不舒服,起的晚了一些,奴婢们知道嬷嬷严格要求奴婢们是为了小主好,可今儿的确是特殊了。”
“你少哄我,你这个丫头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其实心眼子最多,这大半个宫里的宫女都与你交好,肯定是说了什么好话去哄人。做奴婢就要低眉顺眼,少说多嘴。今儿嬷嬷我就是教教你们怎么做好奴才的本分!”
“哟,徐嬷嬷好威风?”
几个人一愣,只见云惠缓缓走了过来,面带不悦。春棠忙过来打圆场,笑道:“小主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奴婢们说话太大声,吵着小主了?”
“你们这还叫说话大声?估摸着再大点儿声皇上都能听见了。”云惠冷眼扫了四周,“都嫌别人拿不着把柄是不是?出去打听打听,哪个宫里不看我的延禧宫眼红?你们的夏莲姐姐就是遭了人的算计,现在被撵出宫去了。若不是那日没被拿着把柄,恐怕早不止是被撵出去这么简单。谁还想做第二个?”
几个人都纷纷不做声了。
“徐嬷嬷?”云惠笑盈盈地走了过去,对徐氏浅笑道,“嬷嬷今年有多大年纪了?”
徐氏心里虽一开始不大把这个小主子放在眼里,可自打住进这延禧宫,眼见着皇上天天儿地往这里头来,心里也掂量得出惠贵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非同小可。皇上对这个小格格也爱的紧,不像庶妃张氏生的大格格,皇上压根儿眼里就没有。
于是也十分地忌惮,此时气焰也矮下去了三分。低着头小声道:“快五十了。”
“哦。”云惠点了点头,边绕着徐嬷嬷缓缓走了一圈,念道:“快五十了,我看不像嘛。身子骨硬朗,说话也中气十足的,连我这个年轻的也抵不上。方才我看嬷嬷在院子里头很威风吗?”
徐嬷嬷有些心虚,赔着笑脸道:“奴婢也是看这个丫头今儿早上起晚了,有些偷懒,忍不住说了几句。”
“哦。”云惠点点头,“本宫的延禧宫什么时候轮得到徐嬷嬷来管教了?嗯?”
徐氏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可……”她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不甘,暗自瞧了那几个丫头太监几眼,愤愤地道,“奴婢自知自己年老,不及几个孩子讨小主欢心。可奴婢做什么都是为了小主的好,奴才偷懒不干活儿,自然是延禧宫的害。”
云惠面无表情地道:“春棠是本宫从家里带过来的丫鬟,自小服侍我,她的为人我最清楚。昨儿晚上就看出她有些着了风寒,就打发她早些去歇息了。连我都能看得出来她脸颊红红的嘴唇也泛白,身子不舒服而已。平日里她起得早来服侍本宫的时候,徐嬷嬷还没起了吧?”
三言两语说的徐氏哑口无言。半晌才哆哆嗦嗦道:“奴婢知错。是奴婢老眼昏花,错怪了春棠姑娘。”
“岁数大了,眼花了不打紧。可这舌头要是管不住,那可就事儿大了。本宫刚才怎么隐约听到有人嚷嚷说我这个延禧宫里都是……什么来着?哦,凤眼妖媚的……狐媚子托生?嬷嬷是说延禧宫是狐狸洞么?”云惠白了她一眼,依旧笑盈盈地问道。
“奴婢一时失言……”
云惠轻哼一声,“知道是失言就好。嬷嬷是内务府选来的,但来了我延禧宫,就是延禧宫的奴才。嬷嬷有句话说的对,奴才不好,就是拖累了主子,是延禧宫的害。可嬷嬷大清早地嚷嚷这个,是想显示自己很威风呢、能拿的住人呢?还是想让外头的人都知道一些不好的事情?还是嬷嬷没来延禧宫的时候,就对我的宫里人这么看?”
徐嬷嬷慌忙摇头,“哎呀,小主,老奴可没这个意思……”
“舌头管不住,就帮你打个结。四喜,拿个钳子来。,帮帮徐嬷嬷。”
徐氏一听,这下是真吓坏了,连连跪在地上磕头,一边掌嘴,道:“小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等四喜真把火钳子拿过来,徐氏早就吓晕了过去。
“小主,晕了,怎么办?”
云惠不耐烦地摆摆手,“弄回她那屋去。不干不净地讲些话,原本还以为她是个聪明人。结果比糊涂的人还糊涂,竟然想拿捏我宫里的人。我估摸着她还想拿捏我,让我倚重她。”
“小主,可这徐嬷嬷毕竟是宫里的老嬷嬷了……”春棠有些担忧地看了徐氏一眼。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不能纵容了。有些人就是倚老卖老,你纵容了她以为你好欺负。那天,我看见她把小格格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过去一试,孩子都出了一身汗了。我赶忙给解开,她说什么?春捂秋冻,小主没带过孩子,还是听奴婢的好。有一回还让我撞见她不许小格格哭得大声,念叨什么女儿家贤良贞静。”
春棠也晓得一些,“可能都是为了小格格好吧。”
“哼,好也不是这么个好法。不是以自己的经验,教条地定一切。老嬷嬷了,老套路,不适合待在咱们这儿。再说刚才听她那些话,迟早给惹来祸害。给个教训也好,既然她想做忠心奴才,就应当知道奴才最要紧的一条,就是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给主子惹事儿。回头我找个由头把她弄走,换一个听话的过来。”
果然之后,徐氏老实了不少。云惠跟内务府的人招呼了一声,就把徐嬷嬷调到闲差事上了,又换来一个方嬷嬷。方嬷嬷圆脸胖乎乎的,做事四平八稳,照顾小格格照顾的很周到,也从来不多嘴,云惠自是很满意。
西南吴三桂的事情越来越棘手,宫里也是多事之秋。继马佳氏的大阿哥承瑞去了之后,皇后的二阿哥承祜也没了。为此宫里消沉了好一阵子。宫里一下子夭折了两个皇子,康熙心里有些空空的,这些天也一直寻思着,要不要再有皇子的时候,就立为太子?用天子的贵气好好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