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不会再流血。
    .
    卓音梵快速扫完了剧本，程兵对自己的剧本很自信，充满期待，且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呢？”
    卓音梵在这一刻才知道，为什么李如冉说这个剧本不适合她来演。
    女主角骆楚楚的设定是一名青春年华的少女，影片虽然会有襁褓婴儿时期的骆楚楚，但是根据剧本的长度，卓音梵猜测，骆楚楚年少时期的内容不会太多，即使有也只是一带而过，主要讲的是二八年华鲜嫩年纪的骆楚楚。
    李如冉即使保养再好，她的年龄与久经风霜带来的阅历厚重感也无法忽视。
    所以在这一块，除非李如冉想刻意扮嫩，剧本内容真的不太适合她。
    越过年龄扮嫩，去演不符合自身条件的角色，明显找骂。
    李如冉可不想在自己快要“退役”的时候，还给自己背负一个可以逃掉的骂名。
    整部影片也有两个高.潮点，一个是骆楚楚在与骆子行鱼水之欢一夜之后，在他的面前扬刀自尽。
    一个是骆楚楚被制成了傀儡，骆子行亲自操控她，撇去了锦衣卫的身份，行走在江湖中，每天总是会多准备一人份的粮食，总是会期待她仍然像往常一样，笑口常开，当明白这一切都只是奢望的时候，他更是带着骆楚楚，最终来到了东厂，将曾经的锦衣卫们，百人斩了。
    比起贺承望，程兵要好说话许多。对于李如冉推荐的人，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来，但是也没能足够信任，甚至有点为难，和卓音梵猜测的差不多，他也有自己的一套选人的标准。所以好不好，也得亲自试镜了才知道。
    随随便便用了一个演员，连好与坏都还没分辨就开始拍戏了，也不是程兵的风格。
    程兵兴致大涨，今天的包厢就他们几个人，程兵看看也不可能再有其他人来打扰了，干脆就地取材，搞一个现场试镜。
    程兵道：“卓小姐，既然你是李如冉推荐的人，我也看过你的相关作品，认为你的外在资质已经达到了我们需要寻找的女主演的标准，我也很相信李如冉的眼光，以及贺承望的眼光，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没有多少拘谨话，我也是一个比较有话直说的性格，卓小姐，如果你有对这次的剧本任何疑问的地方，可以随时提出来，而我也有一个相关的要求，你之前拍摄过《饮血刀》对吧？”
    卓音梵笑笑：“是的。”
    茅琪琪看不懂现场的状况，对方又是业界的大人物，虽然程兵提出来不用过于拘谨，茅琪琪大气不敢喘一声，也不敢随意地执杯喝饮料。
    视线来回在他们身上转。
    气氛有些凝重。
    程兵道：“刚刚的剧本，卓小姐已经看过了，我也就不麻烦卓小姐用自己的话概括对角色的定位，直接行动吧。”
    程兵的话音刚落，茅琪琪还没明白“直接行动”是一个什么梗，卓音梵已经起身，干净利落地动作，与瞬间了然于心的理解能力，都让程兵眼前一亮，有种刮目相看甚至相逢恨晚的印象。
    从程兵的字里行间听得出来，他确实是一个爽快人，卓音梵也喜欢和这种不爱拐弯抹角的人打交道，所以她回给他的做法也是和他想要的一样。
    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一下状态，在进门前，卓音梵都是一袭黑色长裙，清雅靓丽又兼具冷冷的性感，如拇指盖一般大小的珍珠圆润光滑，脚上的龙纹柱形状的鞋跟都衬托了她的古朴的东方美，这一次机会是李如冉让给她的，只有一次，展现不好，满盘皆输。
    在程兵的眼里，她是一个具有古典气质的美人，过于冷艳，和他需求的女主角，一开始纯洁、不谙世事、默默看着骆子行而不自知流露出一种悲哀神色的性情，到后来被仇恨所掌控，变得歇斯底里的感觉大大不同。然而短短几秒钟之内，卓音梵一个神色的变换，眼神中瞬间带了一点无知。程兵的眼中又是一亮。
    不仅程兵怔了一瞬间，他旁边带来的制片人也愣了一下，茅琪琪更是带着崇拜的目光在全程看卓音梵。
    一个活灵活现的骆楚楚仿佛在眼前，眼中带了一点楚楚可怜的情感，卓音梵让人看到她就想起了《红楼梦》中的一句话——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但是很快她就展现出了和这种情绪完全不同的一种表现形式。
    脑海里的剧本似乎在翻页，对照着卓音梵表情的变化，程兵更加另眼相看。
    卓音梵缓缓地抖动着双肩，似乎陷入了极度的震惊当中，骆子行就是杀害她亲生父亲的打击，让她一度难以相信，也充满了对自身认贼作父的恨意。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以来，她日夜共处的那个男人，竟然是面目可憎害她全家不得相见的贼人。
    而她竟然还爱上了这样一个贼人。
    等到她的脑袋慢慢抬起来的时候，茅琪琪他们看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和一双说红就红的眼睛。如同受了重伤的小兔子，看得人心里一紧。
    没有台词，没有对戏，光凭卓音梵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局面。
    眼前不再有卓音梵还是程兵、茅琪琪的区分，只有骆楚楚在满怀恨意之下，又万分不忍地说着嘲讽一样的话：
    “子行。”
    渐渐勾起唇角，唇畔的笑容带着一丝可笑，眼神却冷到可怕：“我要让你这一辈子都活在亏欠当中，生不如死，日日夜夜，都有我的噩梦陪伴。”
    手中迅速捏起眼前的筷子，呈现了一种握住的姿势，像是一柄最锋利无比的刀，然而她的眼神比刀锋还要直逼人心。
    喉头一抹，四周乍然像是迸溅出了无数的血花。
    程兵窒息了一瞬间。脸色都变了。
    就在卓音梵说台词的一瞬间，茅琪琪、程兵他们自己，俨然成为了那个亏欠她一生的骆子行。
    悔恨、酸楚还有一些道不明的情绪一直在内心之中激烈地膨胀。
    .
    迅速地结束了整个表演以后，长达十分钟的时间，室内一片安静。
    很久以后程兵才晃晃神，从震惊之中回味过来，制片人在他的身边已经先拍掌叫好，卓音梵从刚刚多层情绪的变化，重新回归到本我。大导演没让她先坐下来，她还是礼貌地站在那里，等待程兵的点评。
    程兵赶紧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刚刚被她的临场发挥惊呆了，居然会因为心跳加速而显得有些兴奋。
    制片人也感到意外，程兵曾经拍过不少影片，制片人跟着他一起，选拔试镜过许多演员，试镜要的就是演员的临场变通能力，有不少演员在试镜这一块的才能格外突出，但是那些都受过专业性的课程与训练，眼前的女人算是一个新人演员，初出茅庐又不是科班生出生。从李如冉推荐卓音梵开始，程兵已经在背后默默调查过她的底细。
    其实不需要太多费周章调查，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她演技还有武戏的传说。
    卓音梵明明是一个美术专业的学生，为什么能有这么强而有力的演技爆发力？
    也许就是天赋的问题吧！
    正好这一次的《傀儡师》，骆楚楚是有一些比较特殊的镜头的——在后期，骆楚楚作为骆子行制成的傀儡，需要面无表情，形同死尸，当然骆楚楚本来就是一具尸体，正因为如此，才考验女演员的功底，要演尸体对于演员来说，非常困难。首先眼睛不能聚焦，其次四肢要表现出一种尸体独特的僵硬感。
    可傀儡骆楚楚偏偏在骆子行的操控下，武力值可怕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四肢僵硬然而还要做到很厉害的地步，对演员的考验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没有叫卓音梵再演出傀儡骆楚楚的状态，程兵相信她能够做好，因为还有一点让程兵意外的是，短短时间内，卓音梵不禁将长达几万字的剧本还有详情全都看完了，连后面的台词她都记得了，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可怕的快速记忆力？
    程兵亲自为她满上一杯饮料，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从一开始进门的时候有点为难，到现在的赞赏加上兴奋：“卓小姐，接下来还请多多关照了。”
    第153章 |153
    十月份开始，国内大部分地区大幅度开始降温，十二月份刚开始，南方的某山明水秀的景区，层峦被山雾笼罩，那些翠绿饱含春意的嫩芽只能到来年才能冒出脑袋来。
    整个剧组的气氛都比较活跃，因为是开拍第一天，程兵特地向传闻整座山中有山神的方向上了一柱高香，其余员工以及剧组演员也纷纷拿了一根香插.进小铜炉里。同时几十根香柱烟色冲天。许多的导演都有这种习惯，为了保佑自己能财源广进，在首映当天能赚得盆钵满钵，顺便保佑剧组所有成员在此期间一切顺利，最好不会出现一些受伤等负面状况。
    为了照应卓音梵，同时熟悉一下自身的工作流程，茅琪琪也来了。
    她反复地搓搓手，浑身都快冻僵了。
    南方山上都是许多树的地方，潮气非常大，空气湿冷，即使穿了一身厚厚的羽绒服，手上还拿了一个热水袋，茅琪琪还是觉得冷得令她难以忍受。
    其他的一些工作人员的状态也不是很好，电影和电视最大的区别在于，电影虽然周期短，电视根据集数，可能拍摄周期长一点，但是电影的每一个镜头都需要精雕细琢，可能就因为一个演员其中的一个动作有些不规范，这个镜头会单独挑出来反复打磨很久，如果再遇到一个比较喜欢精益求精的导演，那么更能折腾人。
    遗憾的是，程兵就是这么一个喜欢更上一层楼的人。
    许多人已经预感到程兵接下来会怎么拍摄，有两个工作人员小声议论着：“这么冷的天，天气预报都显示零下四五度了，咱们拍的又是古装，我们作为工作人员可以穿外套好一些，那些演员可真是遭罪。”
    “稀罕吧，遭罪完了，入账的钱也是值了。”
    前面一个挤挤眼睛：“难得这次导演居然没有试镜，直接就用了一名新人女演员，是不是因为价格便宜啊？”
    “估计就是因为承担不起李如冉那么大码的女演员的片酬，所以采用了一个新人女演员吧。你说她拍过什么，一部网剧吗？”
    “希望她别给咱们拖后腿，持久的在外面拍摄，咱们就算穿的多，也没办法一直这么忍受。”
    两个人话音刚落，正在整合道具呢，明明见到小声议论的时候，卓音梵离她们有一定距离，然而很快，卓音梵带着两杯热茶亲自过来，那感觉，就好像她们刚刚的谈话全部被她听到了一样。
    脸上一阵火辣，手中的纸杯都成了火球，两个人同时埋着头饮了白开水一口，温度适中，这个女演员的大肚量的警告方式令她们感到意外。
    才在背后说了坏话没多久，就能被亲自“点名”，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不能得罪？
    但是卓音梵做事方面又让人心服口服，没有得罪。
    程兵正好在附近，瞬间看到了那个情况，指名道：“你们两个呀，怎么能叫女演员来服务你们，平时道具准备完了，帮帮忙，照应一下全场的感受。你们冷，待会儿，演员脱了外套，比你们还冷，小煤炉，电暖风，热水袋赶紧准备起来。”
    两个人应了一声“是”，赶紧灰溜溜去做准备了。
    .
    现场气氛被调动了起来，程兵原本还在忧虑，过冷的天气会对演员的状态有很大影响。特别是新人的一些小姑娘，像卓音梵这样，没吃过什么苦，演员也并不是只会演演戏就好，面临恶劣的气候条件，山上的高原反应，空气稀薄的接受度，还有加班加点拍摄的辛苦度，能否好好适应并且接受，才是他们需要面临的重大难题。
    准备找卓音梵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女演员，聊聊一些关于团队精神的观点。其中一个已经明显不耐烦。
    抱肘立着，身上穿了厚厚的带毛羽绒服，刘卓茜道：“导演，开拍的时候你可没说会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拍摄，不是谈好了很多场面都是室内戏吗？我的经纪人没有事先通知你，我有低血糖的吗？再说我的戏份，很多都是室内戏，涉及到山的部分，用电脑特效做做不就行了吗？”
    程兵好言道：“卓茜，这次的拍摄条件是比较艰苦了一点，相信各位也能克服过去。就一个多月的拍摄时间，大家都努力一把，挺挺就过去了。”
    卓音梵合作了也有两位导演了，虽然网剧的那个导演陆帆不够专业，但是和大导演贺承望在对待演员的态度这一块，如出一辙，只不过前者利字当头，后者比较自我意识过剩。
    卓音梵就没见过有这么为演员们着想的导演。
    不过刘卓茜还认为程兵做的远远不够：“我说程大导演，你知道捧我的人是谁吗？”
    程兵点点头：“知道。”居然是一副接受批评教训的态度，令刘卓茜更加趾高气昂起来。
    茅琪琪在旁边戳戳卓音梵，不太明白刘卓茜有什么资格能端着架子这么耍大牌。
    不过就是最近傍上了一个金主，听说对方不是圈内人，但是家里主做服装生意，副做珠宝生意，在市场份额有一种无法取代的地位。
    圈内人比较神秘，刘卓茜与对方的绯闻之所以能被捕风捉影到，还要感谢一些具备锲而不舍精神的记者的尾随，上一个月她与对方的侧脸照，被模糊地印在某些娱乐八卦刊内，网上也有到处传播，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除了卓音梵的绯闻事件比较厉害以外，就属她的最大。
    刘卓茜本身没有什么特别杰出的代表作，全然因为上一段恋情，她在拍摄期间，和一名有妇之夫有染，而那名有妇之夫，在演艺圈里一直以好好先生、好好丈夫的角色深入人心，大家被这对男女恶心到的同时，刘卓茜也被网民抵制了许久。从那以后，刘卓茜一有什么动向，新闻满天跑。
    这一次能进程兵的团队，谁都知道，是因为程兵肯卖刘卓茜背后金主的一个面子。
    但是面子卖的再大，也只弄到了一个小角色。
    对此，刘卓茜很不满。
    “你也知道规矩就是规矩，咱们应该按流程走，现在是你请我拍电影，而不是我来求着你拍电影。首先一，我认为你的环境就是有问题，你现在是有欺骗性的拍摄，咱们当时怎么说好的，就该按照那个方式怎么来。其次二……”刘卓茜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骄傲，“我相信你也知道，明天他会来探班。作为这部影片的投资商，这次的赞助，他可是主力啊。”
    程兵被说愣住了，连连点头说了几个“是”：“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卓茜，如果你的身体实在适应不了，也可以先回酒店去休息一下。”
    “这才对嘛。”刘卓茜打了一个哈欠，有点犯困，从兜里直接摸出了一个烟盒，抽出一根烟。
    眼神有点清高，刘卓茜继续道：“再说连男主演都还没来，有什么好拍的。”
    “谈团队意识，他先迟到？”刘卓茜笑了两声，一偏头，正好瞥见了被召集来的卓音梵，眼神开始充满了挑衅，这个不是通过一部网剧火爆全亚洲的女演员吗？
    那么小白的作品居然也会有人欣赏，还被夸说演技好？
    女主一个小白，是需要演技的吗？
    走到卓音梵面前，刘卓茜示意指间夹着的香烟，轻笑一声：“不好意思啊，麻烦一下借个火。”
    卓音梵见她这个样子，也回应地笑了一下，正好挡住了茅琪琪有点抵触的面孔：“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带打火机在身上。”
    “哦。”刘卓茜也无所谓，有个工作人员赶紧在程兵的示意下，帮忙带了一个打火机，将她的香烟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