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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节

    阿顾嗔了她一眼,“不过是小孩儿话语罢了。”转回头逗着男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保儿。”男童答道,抚着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保儿饿了。”
    阿顾笑道,“我这儿有水晶龙凤糕,要不要吃?”
    保儿眼睛一亮,接过阿顾给的糕点,凑到唇边小口小口的吃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因为美味的糕点而惬意的眯了起来。
    “保儿。”廊下传来一名年轻女子的呼声。保儿听见了女子的叫声,回过头来扬声喊道,“阿娘,我在这儿。”
    黑裳女子闻声从廊下转角处赶过来,瞧见阿顾,面色微微一变。上前抱起男童,急急道,“保儿,你怎么从娘身边溜出来了啊。”
    “阿娘,我没事。”保儿道,“阿娘,漂亮姐姐给我吃糕点,这糕点可好吃了。”转头望向阿顾。其实天光明亮,她逆着天光仔细瞧了片刻阿顾清美衣容,低下头来,声音恭敬惶恐,“小儿年幼,不懂事,冒犯了郡主娘子,求请郡主娘子恕罪。”
    “不妨事。”阿顾道,“保儿很可爱,我很是喜欢,他是你的儿子?”
    “是的,”女子望向怀中儿子,目中露出柔和光芒,““我是傅家之女傅春露。今儿孙府摆宴,随父亲母亲过来赴宴。这是我的儿子,如今随我姓傅,叫傅保儿。”
    “傅家的?”阿顾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傅姑父家的表弟表妹我都见过,似乎没有你这样一位……表妹呀?”
    傅春露面上闪过一丝难堪神色,“我是傅家的庶女,早年就已经出嫁远地,因此郡主表嫂没有听说过。前些日子夫君逝世,带着儿子投奔回娘家。”
    阿顾闻言略感抱歉,“节哀顺变。”
    傅春露凄然一笑,“没关系。也是我命苦。”
    阿顾道“我很是喜欢保儿。你日后若是到了孙府,可往朝华居寻我。让我瞧瞧保儿。”
    傅春露怔了片刻,抱着傅保儿朝阿顾拜了一拜,“民妇谢过郡主。”
    回朝华居的路上,砚秋小心翼翼禀道,“郡主,其实你不必笼络适才那位傅小娘子?”
    阿顾怔了怔,问道,“如何?”
    “那傅小娘子是傅大将军庶女,生母乃是一名青楼清倌,早年曾谋害过傅夫人孙安娘的幼子。傅家夫妇因此都很是迁怒于她身上,将她嫁出去算是了了一场因缘。前些日子傅小娘子携子返回范阳,听说傅夫人一见他就发了大场火气,吓的傅家上下都不得安生,傅大将军无奈何,只得接受孙郎君的建议,在外头寻了间屋子,打算将傅小娘子母子安置住。瞧着刚刚那娘儿两的衣裳,便可知道她们是个不受宠的,否则如何独自在孙府里行走,都没个丫鬟仆妇服侍呢!”
    阿顾听着砚秋所言,眸子微微眨了眨,“听着这傅小娘子母子还是个可怜人呢!”
    砚秋闻言不以为然,“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就算她当真可怜,也是背了她生母的罪过。那也是该当的!”
    阿顾闻言微微一笑,“我不过是瞧着那孩子可爱,动了一点柔软心思罢了。这点有的没的与我有何关系?如今我什么都没有,左不得一点随意所欲的日子,若是还有人来干涉,可不是没有什么意思了!”
    砚秋闻言,只得应道,“是。”
    第211章 三一:百虑相缠绵(之寺遇)
    北方的冬日来的特别早,九月里白杨树凋零,枯黄的叶子落在地上犹如为大地添了一道地毯。十月初范阳城就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漫天雪花沙沙落下,落在街头巷尾的屋檐上,树枝上,第二日清晨,天空晴朗,一轮红日从东方破际而出,洒下清亮的阳光,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宜春郡主顾令月今日出节度使府前往城北雷鸣寺礼佛。
    阿顾至范阳后至今已经有足足一年有余,一直深居简出,难得起了兴致出府游玩,朝华居中上上下下兴致都十分高昂,朱轮华盖车布置的十分华丽,侍卫令桓衍领着郡主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一旁,排场十分的大,一路往着城北而去。
    雪景苍茫,孙府二郎君孙沛斐一早约了友人在城中大名酒楼汇聚,谈诗论画。坐在二楼窗前,瞧着范阳街道上一辆马车从下经过,车中少女打起帘子来探望出去,露出容颜,正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孙允筝,不由稀奇的挑了挑眉。唤道,“阿筝?”
    小娘子也瞧见了楼上的叔父孙沛斐,连忙上的楼来给叔父请安。孙允筝个子颇为高挑,面貌清泠秀美,教养很好,恭恭敬敬的道礼,“阿筝见过二叔。”
    孙沛斐和气笑道,“起来吧。”又问道,“阿筝怎么在这儿?”
    孙允筝抿嘴笑道,“再过些日子便是冬至,侄女儿想着娘亲一个人在城外庄子住定是十分寂寞,便禀告了大母前往庄子上探望娘亲,在庄子里陪着娘亲住了几日,刚刚回城,经过大名酒楼便瞧见二叔在上头。”
    孙沛斐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多去看看你娘亲也是应该的,你娘亲在庄子上住着还好吧?”
    “府中对庄子的一应供奉都是上等,便是马家也不时有东西送过去。”孙允筝声音清泠,“娘亲在庄子上过的很好,今次我过去瞧,她的气色很不错。还说要去雷鸣寺给阿兄和我祈福呢。”
    “那就好!”孙沛斐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忽的微变,“等等,雷鸣寺?你娘去祈福是什么时候?”
    孙允筝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神色,“就是现在啊!”面上笑意盈盈,“本来我说陪娘亲一道的。可娘亲说我年纪小,陪着去寺庙怕也是气闷,倒不如早些回来,多费心心思孝敬父亲祖母,也是一样的福缘。”
    “坏了!”孙沛斐登时道,“今儿一早宜春郡主也要去雷鸣寺祈福。我出来的时候见府门前仪驾颇大,已经是去了一阵子了。和你娘亲若是在雷鸣寺中撞见,就大事不妙了!”
    孙允筝闻言面上也变了脸色,宜春郡主是父亲如今的正妻,自己的生母马氏却是父亲从前的发妻,双方之间隔了一个被逼下堂的深仇,互有心结,从前一直没有照面也就罢了,今儿若是直接撞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失声呼道,“那可怎么办呀?如今郡主势大,我娘亲不过是个没有什么能为的民妇罢了!若是郡主对娘亲施罚,娘亲可就糟了!”转过头去,“我这赶去雷鸣寺。”
    “等等。”孙沛斐唤住孙允筝急急向外的脚步,“若她们真的撞到一处,一个是你的生母,一个是你如今名义上的母亲,你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做都不方便,还是回去吧。我替你赶过去看看。”
    孙允筝虽然担心生母,但也知道孙沛斐这话说的是实情,只得住了脚步,“那这件事就托给二叔,二叔,”扯着孙沛斐的袖子,感激道,“这回多谢你了!”
    孙沛斐拍了拍孙允筝的脑袋,安抚一笑,急急策马走了!
    雷鸣寺大雄宝殿高矗,佛祖宝相庄严坐在佛龛之中,俯视下面信众,满目慈悲。一名白衣美妇人跪在佛祖面前,双掌合十参拜,“信女马钟莲,今日前来雷鸣寺恳求佛祖,保佑我的一双女儿夔奴与阿筝平安康泰,无病无灾,佛祖若大发慈心,成全小女子所愿,信女愿此后一生食素,以谢佛祖恩德。”
    她诚心拜了三拜,从蒲团上起的神来,将手中香束插在香炉之中,转身退出。
    一名寺中小沙弥匆匆从外赶来,瞧着马钟莲,合掌道,“阿弥陀佛,女檀越,外间传来消息,说是节度使府的郡主娘子一会儿要来寺中参拜,方丈遣我前来通知檀越一声,请檀越从后门走避,莫要撞见了!”
    “这范阳城中也不止雷鸣寺一家寺观,”马婆子听闻了消息,登时恼怒道,“这宜春郡主怎么不去旁的地方,偏偏和咱们撞了同一家寺观?不会是听闻了娘子您今日过来礼佛,有意堵着咱们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吧?”
    “别胡说,”马钟莲瞪了她一眼,道,“城中虽有三五家寺观,但属雷鸣寺香火最盛。宜春郡主那样的贵人出来拜佛,如何会选择次一等的寺观?只是不巧,咱们都选了同一天来罢了”
    马婆子闻言低下了头,心中知晓马钟莲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只是想着自家娘子如今的尴尬身份,到底提不起什么底气,不甘心的努了努嘴道,“那,娘子,咱们当真避让她?”
    马钟莲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悠悠道,“不。”昂着头道,“我马钟莲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避让她?所谓大道朝天,各走半边,这雷鸣寺又不是郡主开的,焉得她来了我就得避让的道理,我自拜我的佛,她自许她的愿,两人各不相干罢了!”
    “这,”小沙弥没有想到马钟莲竟是这般态度,不由得慌了手脚,“马娘子,你这样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像方丈交待呀!”
    马钟莲望着面前的小沙弥,见他个子小小,顶着一个光头,不过七八岁年纪,和自己的儿子孙胥奎差不多年岁,不由心中一软,半蹲身子瞧着他微微一笑,“小师傅,我不难为你,你自去向方丈将我的话讲明就是。”
    小沙弥瞧着马钟莲唇角含微微笑意,神色笃定,显见的没有半分动摇之意,只得合掌道,“如此,小僧这就去回禀方丈。”
    雷鸣寺禅室之中,方丈盘元听了小沙弥传回的话语,额头登时见了汗滴。
    河北之地境中最重要的人物乃是节度使孙炅,宜春郡主与马夫人作为孙府大郎君孙沛恩前后的妻子,过了这么些日子,虽彼此知道对方存在,但一直默契王不见王,如今若在自己这座禅寺中撞上了,也不知道天雷勾动地火,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这等职责自己实在承受不住。
    按说宜春郡主是郡主之身,天家贵人,又是如今孙府承认的大夫人,自当以她为尊,可马钟莲虽然自请下堂,却是孙家唯一孙少爷孙胥奎的生母,后续还不知道有什么造化,自己又和范阳马氏如今家主马文元颇有旧交,她若执意留寺祈佛,自己实在撕扯不开脸面将之强行驱逐出寺;宜春郡主更是贵人,更不可能拦着不给进寺门。在禅室中团团转了个圈圈,招来小沙弥,吩咐道,“你速速前去寻了宜春郡主,向她禀了她马氏夫人如今正在寺中上香。”
    小沙弥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师傅,我知道了。定会在郡主入山门前寻了郡主,禀报马氏夫人消息,请她不必进山门了!”
    盘元狠狠敲了小沙弥脑袋一计,“什么请郡主回转的话一字不许提,只说马氏夫人话语即可。”
    将寺中尴尬情形告知宜春郡主,若郡主不想面对这等尴尬情景,自会找了借口去别的地方,避开雷鸣寺,如此自己担心的两位夫人相撞风波自然不会再发生。就算郡主心性傲气,不肯相让,或是自己遣人入寺先行驱逐马夫人,或是不当一回事情,雷鸣寺已经尽了预先告知的义务,宜春郡主有了心理准备,想来事后也不会将罪过怪在雷鸣寺的头上了。
    雷鸣寺前,阿顾端坐在朱轮华盖车中,听着小沙弥合掌禀报了寺中消息,眸子微眨,道,“我知道了,小师傅请回吧!”
    “这盘元大师什么意思?”赖姑姑恼道,“知道这等情况,只发了一句话,就什么也不做了么?”
    阿顾垂眸微微一笑,“这盘元方丈两边都不想得罪,只好装聋作哑,缩在一旁,只派人传话向我卖这个好了!”
    赖姑姑一想明白情况也是无可奈何,狠狠跺了跺脚,“若是郡主肯听我的,昨儿就遣人来封了寺院,今儿就不会遇到这等尴尬情景了!”
    阿顾叹了口气,她从前并不信佛,自娘亲丹阳重病之后,渐渐对佛祖也有了几分依赖之心。只觉佛祖香火普照众生,若是仗着权势命人驱逐普通相众,倒是违了佛祖本意,便不肯行此事。只是也没有料到,今儿竟遇到这等尴尬情景。“那也没有法子,”她叹了口气,“今儿之事,也不是有意为之,确实是太巧了!”
    砚秋问道,“那咱们如今如何办?”无论此事前因如何,如今境况已经是这样,如今马氏在寺中,阿顾也将要入寺,若是待会儿当真在寺中陡然撞见,二人身份尴尬,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但若是命人前往寺中提前驱逐马氏出寺,事后传了出去,不免显得郡主仗势欺人,已经占了身份还要欺凌马氏,太过刻薄。虽则己方不惧,但到底没有必要一定要面对这等尴尬境况,柔声道,“要不,咱们避让一番,过些时日再来雷鸣寺拜佛?”
    “为什么我要避让?”阿顾闻言冷笑扬头,“我顾令月素来行的正,做的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儿。心中坦坦荡荡,何惧见任何人?若是没有今儿这件事便也罢了,今儿若当真避了,岂非显的是我心里头有亏?”
    砚秋瞧着阿顾神色,一时知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去认道,“奴婢错了!”听了此番话倒也定下了心,笑着道,“郡主说的对。咱们今儿既是来拜佛的,便正正经经去拜佛就是了。便当真是遇着了什么旁人,也不过是再正常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宜春郡主的车驾在雷鸣寺前停下,山门打开,方丈盘元大师领着一众僧侣在大门前迎候,“老衲见过郡主!请郡主随老衲入寺礼佛!”
    一匹骏马“吁”的一声在雷鸣寺前勒蹄停下,孙沛斐在雷鸣寺前下马,匆匆登上山门,迎面见了寺廊上的一个小沙弥,开口问道,“宜春郡主今儿可过来拜佛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回答,“郡主今儿巳时登门,如今由盘元方丈陪着,正要前往大雄宝殿拜佛。”
    “那马夫人呢?”
    沙弥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神色,“马夫人早前也在本寺中拜佛,如今还没有离开,想来很快就要出来了吧!”
    孙沛斐闻着这话,额前登时出了一层汗水,摞下小沙弥急匆匆的往寺庙后赶。
    蔚蓝的天空中一轮太阳耀眼,照在寺中皑皑白雪上,反射刺目光芒。寺中飘浮这阵阵梵唱气息,禅息庄重。马钟莲一路入寺,拜尽了各殿的佛祖菩萨,瞧着再无佛像可拜,方穿过廊道,打算从寺观后门出宫,经过一座佛殿之外的时候,恰逢盘元方丈领着宜春郡主从大雄宝殿出来,两方人马在寺中一条巷道上迎面相遇。
    马钟莲微垂眼眸,避让到寺中墙壁之下,见一大众人从对面而来,簇拥着其中一个坐在轮舆之上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年纪,清瘦秀美,柳眉画目,一双荔枝眸湛然生辉,似乎极是怕冷,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冬裳,只是身形清瘦到了极处,纵是裹着这般厚重的大毛衣裳依旧显出一丝纤秀之感来,领缘上一袭厚厚的白狐狸皮毛映衬的脸蛋精美绝伦。想来就是那位宜春郡主了!
    阿顾坐在人群之中也瞧见了立在巷壁下的女子,只一眼便认出了她便是马氏。这个女子大约二十余岁年纪,气质容和安和,眉眼之间和孙允筝有几分相像。她和自己想象中的马氏几乎是一个模样。在今日之前,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想象过马氏的模样,但今日甫一照面,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竟是想过马氏的模样的。她应是一个极有气度的女子,年纪稍长,脸型方正,有着冷静的目光和宽和气息。
    寺中这条巷道并不宽敞,两个与孙沛恩有关的女子的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随即分开。阿顾身边带着一众僧侣侍从,马钟莲身边仅只带着一个婆子,两方人马在道中擦肩而过,短暂的融为一处,随即重新分开,向着两方而去。马钟莲行了两步开外之后,忽的开口唤道,“郡主娘子。”
    阿顾怔了片刻,停住脚步,回头道,“马夫人。”
    马钟莲款款一笑,“娘子安好,马氏闲来之时也曾想过郡主娘子风采,今日一见,果然清雅动人。”
    阿顾微微一笑,“多谢马夫人。”
    “民妇有话想与郡主说道,可否请郡主遣退身边旁人?”
    阿顾闻言深深瞧了马钟莲一眼,转身对盘元大师有礼请道,“阿顾有些私事,可否请盘元大师先到前面等候?”
    盘元合掌,“阿弥陀佛,郡主请自便。”
    “郡主,”碧桐唤道。阿顾横了她一眼,“还不听话!”碧桐无奈,只得也侍立在远处。
    一阵北风吹来,巷子正中吹的透心风凉。”马钟莲走到阿顾面前,微微一笑,“孙沛恩的夫人之位并非良位,民妇如今虽然退让,郡主做了他的正室夫人,也当小心谨慎才是。您可知,孙沛恩有一个掌中宝?”
    阿顾听的目光烁动,待要细问马钟莲,马钟莲已经款款退开,对阿顾行了一礼,“郡主风采果然过人,民妇不敢冒犯,这便告退!”
    “郡主,”碧桐重新挨到阿顾身边,急急询问道,“那马氏都说了什么呀?”
    阿顾收回目光,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胡话罢了!”
    雷鸣寺一旁廊上,孙沛斐匆匆赶到,立在柱子旁,瞧着宜春郡主与马氏的会面场景。明朗的旭日照在寺庙屋檐庭院上厚重的积雪上,泛起耀眼的白光。这二名女子身份虽十分尴尬,这次陡然撞见见面竟是十分平静,互道了几乎话,便分开分别前行,再无回头。
    孙沛斐的目光望着阿顾离开的背影,目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
    “二郎,”东哥瞧着孙沛斐的侧颜,笑着道,“你担心马夫人出事情,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如今瞧着马夫人好好的,可是放心了吧?”
    孙沛斐瞪了东哥一眼,道,“凭自多嘴。”
    此间事了,他也不再多停留,转身离去。宜春郡主在孙府之中一向孤傲强势,他听闻此次她与马氏在雷鸣寺中撞见,本以为这位郡主定会好生为难马氏一番,方能泄去心头郁闷之气。竟没有想到,这位郡主倒也胸襟磊落,恩怨分明,竟对马钟莲和和气气,并没有发作什么脾气。翘起来,自己这么多日子因着马氏迁怒于她,认定她不是好人,竟多是错怪她了!
    第212章 三一:百虑相缠绵(之郎心)
    贞平四年末,长安城亦下起皑皑白雪,簌簌落在空中,如同飞扯的绵絮。立在宫中向外张望,整个长安城白茫茫一片。这一年的长安城气息沉郁,送走宜春郡主前往河北之后,整个大周朝堂知耻后勇,俱都凝着心力备战河北孙氏,一时之间,朝堂上虽瞧着一切迹象十分正常,私下里各职司衙门却都咬着一把劲,为即将发生的河北大战紧张筹措战力。整个大周国家如同一座机器高速运转,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两仪殿宫灯照耀的殿堂通明一片,姬泽坐在金碧辉煌的背屏御座前,瞧着殿中侍立的诸位宰相和武将,沉声吩咐道,“今年之事议至此为止。程卿家留一下,其余各位爱卿可先回去过个好年吧。待到来年咱们再好生筹措一番!”
    首相姚崇应道,“是。”领着政事堂诸位宰相朝皇帝拜下,退了出去。姬泽问卢国公程伯献道,“程爱卿,如今大周军中武备如何?”
    程伯献拱手笑着道,“圣人放心就是。圣人雄心壮志,欲伐河北,军中宿老之将都深感圣恩,有意为圣人效劳。且这些年圣人兴建神武新军,大力提拔年轻将领,如今这批年轻将领已经步入军中中层,占据了大部分中层力量,这批人效忠圣人,练了这么久把式,早就渴望着在战场上好生厮杀一翻了!如今都嗷嗷叫,等着圣人您下命,策马持刀杀向河北,前去建功立业呢!”
    “那就好。”姬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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