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苏睿和李凤仪算是确定了彼此会站在统一战线上，因为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所以两人只是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详细的还要找个时机接着谈。
    李凤仪招手叫过来苏岩，按照原计划出门。
    而苏睿则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却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一个人。
    是石萌萌。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震惊，看他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苏睿心下了然，知道她怕是刚才都听到了。
    他跟李凤仪的谈话并不隐秘，就在玄关处，如果有心偷听，根本不难。而且只要苏宏盛不知道，这个家里，他也不怕被人偷听去。
    因为李凤仪的姘头严司机，其实是苏宏盛的父亲时代的管家的儿子，这家里的仆人多多少少都会卖他一个面子，李凤仪自己本身也是个有手段的，这几年早就把苏家上上下下都收复了。
    他走上前，揽着她的肩膀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我们上去再说。”
    石萌萌呆呆的，任他拉着自己往上走。
    苏睿带着她回自己房间，从房间角落放置的小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递给石萌萌一瓶。
    石萌萌接过来放在手心，紧紧地握住，没有想喝的打算。
    她本来就不是个爱喝酒的人，更何况她现在心里很乱。
    而苏睿则自顾自地拉开易拉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半，这才停下来，长长的出口气。
    他坐到石萌萌对面，笑了一下：“你都听到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石萌萌嘴唇动了动，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是说过，很讨厌李阿姨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和她联手去对付爸爸？”
    苏睿低头笑了一下，这才抬起头，又喝了一口啤酒，说道：“我以为你会明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石萌萌却不能接受：“所以当初你说要帮我，其实也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利益是吗？”
    苏睿低沉地笑声响起来，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看着石萌萌的眼神也满是怜爱，那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我的好妹妹，难道说，你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一点吗？你不会真以为，这世上有什么所谓的兄妹亲情吧！别说咱俩只是同父异母，就算是一个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也不见得同心。人都是自私的，我不为自己谋取利益，难道还一心一意为你吗？”
    石萌萌的眼睛浸湿了：“我早知道的，我只是想不到……原来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无耻，更加没有底线。”
    苏睿的脸色冷下来：“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很高尚吗？”
    “没有，”石萌萌说道，“我知道自己也堕落了，从我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开始。但是，我比你有良知，没有想过去害爸爸。”
    苏睿直起上半身，挽了一下自己的衬衣袖子，嘴角含着嘲讽的笑容：“你没有想去害爸爸？那你告诉我，你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做什么？”
    “对，我是想要继承权，想要苏家的财产，”石萌萌坦然说道，“但从始至终，我想求得是怎么争取继承权上最大的那一块蛋糕，而从来没有想过在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就……就不顾他的身体，肆意的为自己谋取利益。”
    “一口一个爸爸，看来你对这个父亲很满意呢，”苏睿站起来，仰头喝了最后一口啤酒，然后用力地把手中的空易拉罐掼到了地上，发出巨大又刺耳的声响。
    石萌萌被吓到了，瑟缩了一下。
    苏睿低着头看她，声音狠厉：“我不满意，对于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父亲，我一点都不满意！所以一旦有机会能拿到属于我的一份财产，还能离开苏家，我不会错过的，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石萌萌身体微颤，还是坚定地说道：“我知道，爸爸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他滥情又无情，对不起你妈妈，可是你在他身边长大，他一直对你这个长子很好不是吗？甚至不顾别人的反对坚持让你进公司任职高管，难道他为你做的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石萌萌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很混乱。
    一方面，其实她也看不起苏宏盛的花心无情，甚至他的眼睛里只有利益，没有儿女亲情，在一开始亲缘鉴定结果出来的时候，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当她回到苏家之后，他从一开始的冷淡与漠不关心，渐渐地对自己这个女儿开始上心，即使这中间也有因为她跟蒋泰华交往的缘故，可不能否认的是，在这期间，她确实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父爱，这对于从来从小缺少父爱的石萌萌来说很珍贵。
    所以在听到苏睿和李凤仪竟然合谋打算吞掉苏氏，完全不管病床上的苏宏盛的时候，她有些不能接受。
    苏睿烦躁的松了松领带，眼底扭曲。
    “他对我好？是啊，这些年，在吃穿上他确实没有亏待过我。”
    他看着石萌萌，冷笑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我可不是他的长子，在我之前，他也是有过儿子的，不过他不当回事，任由那个孩子流落在外并早早夭折了，你觉得，像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人，能有几分亲情可言？带我进公司，任职高管，也不过是因为他这个人啊，疑神疑鬼，不相信外人，所以让我这个儿子去帮他看着财务处，谨防有人做手脚。”可惜苏宏盛绝对想不到，最有可能在公司财务上做手脚的，其实是他。
    石萌萌无言以对。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低声坚持自己的看法：“你母亲可以对不起他，因为他先对不起你母亲在先，可是你不行，李阿姨也不行，因为他没有对不起你们。”
    苏睿被气笑了：“真是圣母啊！既然你这么善良，眼里揉不得沙子，那为什么不告诉所有不明真相的人，你、是、个、野、种！根本不是什么方家和苏家的女儿，从头到尾，方雪怡的女儿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婻！”
    石萌萌猛地抬头，瞪大眼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嘴唇哆嗦了几下，她的脸色煞白一片，身体也跟着轻微地颤抖起来。
    她没想到，一直以来在她心里游离不定的想法这一刻竟然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
    苏睿看她这个样子，笑得很解气：“怎么，是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吧？”
    他微微弯腰，紧盯着她的脸庞，笑得恶意满满：“那天蒋泰华来找你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听着呢！”
    蒋泰华怒气冲冲的来找石萌萌，踢门声吵醒了苏睿，他起来看的时候，发现他神色不太对的进了石萌萌的房间。
    他心里不安，所以在关门回自己房间之后没几分钟，就重新打开房门，站到了石萌萌的房门前，侧耳倾听。
    蒋泰华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
    这其中的指向性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石萌萌是当事人，所以不愿意也不敢去相信那句话背后所代表的意思。
    而苏睿这个局外人，却轻而易举地就弄明白了蒋泰华的意思。
    这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到头来，原来苏家大小姐由始至终都只是苏婻。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有好处，反正苏婻现在嫁进唐家，享受着唐家的荣华富贵，根本看不上苏家这点底子，所以她的威胁几乎可以排除。
    而他拿到了石萌萌这个把柄，完全可以在最后关头抛出来当杀手锏。
    然而事有变数，苏氏意外濒临倒闭，而他也和李凤仪达成了一定的合作意向，如果石萌萌愿意合作，那他不介意暂且分她一杯羹，可惜她不识趣，竟然还流露出告密的意思。
    那没有办法，他只能让她闭嘴了。
    石萌萌整个人都在发抖，自从那天蒋泰华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这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在这以前，她理直气壮地认为苏婻是亏欠自己的。
    因为她的存在，让她这个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流落贫民窟，每天都挣扎在生存边缘，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好时光。
    与此同时，她却用着她的身份，跟她的母亲撒娇，挥霍着属于她的零花钱，享受着属于她的人生。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怨恨是应当的，没有人在被别人偷走了人生之后，还能心平气和的去面对那个人。
    可那天，蒋泰华的话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真的做得对吗？
    如果，假如，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根本不是方雪怡的女儿，那她之前那些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
    她到底还没有完全抛弃节操，所以心里会煎熬。
    只是长久以来的念想还是让她潜意识里不去相信蒋泰华的话，告诉自己她就是苏家的大小姐，即使她现在依然姓石。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对她说，你是错的，你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野种！
    她不能接受，崩溃的大叫起来。
    苏睿冷眼旁观，看着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即使那声音刺耳的厉害，他仍旧淡定自如，甚至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出来喝。
    苏宏盛在医院，而家里的佣人也没人敢嚼舌头。
    所以苏睿放任石萌萌崩溃大喊大叫，直到她嗓子哑了咳嗽着停下来，他这才走过去，单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放心，我的好妹妹，只要你不拦我的路，我不会把这件事给你捅出去的，你可以当一辈子的苏家大小姐，没有人会知道真相。而且，一旦事情成功，我也不会忘了你那一份利益，只要你闭上嘴，好吗？”
    石萌萌只觉得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千斤重，内心备受煎熬，低着头抽噎了几下，终于站起来夺门而出。
    她受不了，再待下去，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疯的！
    而在她身后，苏睿低声笑起来。
    第79章
    石萌萌从苏家出来之后，不知道该去哪儿，就失魂落魄地在街道上游荡。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以前打工的奶茶店，老板看见她还很热情地招呼她来着：“萌萌你来了呀！快坐！”
    她讷讷的坐到店里，老板给她端来一杯奶茶，笑着跟她说道：“好久没看见了，你之前辞职的时候说父亲回来找你了，怎么样？他对你和你妈好吗？”
    老板是出于好心，毕竟一个抛弃妻女二十年的男人听起来真不像是个好东西，浪子回头什么的都是哄小女孩儿玩的！
    石萌萌勉强笑了一下：“爸爸他……对我挺好的。”
    老板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点点头，赞同地说道：“看你身上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了，看来你爸爸还是有点良心。哎呀，这衣服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得上万一件吧？”
    老板抚弄着自己耳边的长发，惊叹道：“看来你爸爸挺有钱呢！”
    石萌萌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老板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不只是服饰的变化，还有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以前她在这里打工的时候，虽然穿的很朴素，但是整个人都是积极向上的，见人爱笑，虽然身材很招人，但其实行为很保守，是个会招男人喜欢也招女人喜欢的女生。
    但是现在，老板不知道该具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反正就是觉得她好像端着了，大概是因为有钱的爸爸回来了，她也变成大小姐了？
    石萌萌跟老板说了几句话，心情平和多了。
    看看窗外的车水马龙，她下定了决心，跟老板告辞。
    离开奶茶店，她去了自己的学校。
    曾经她在这里过着四点一线的生活。
    教室，食堂，宿舍，打工的地方。
    而现在，这四个曾是她而言最最熟悉不过的地方变得有些陌生了。
    甚至在校园里遇见同学，大家都觉得很惊讶。
    “咦？萌萌，你回来啦！哎呀快开学了，之前教授布置的假期作业，就是说做了可以考试加分的那个大作业，你赶紧借我抄抄。”
    曾经的石萌萌是学霸，属于上课一笔一划认认真真记笔记，到了期末被同学疯狂复印当做考试宝典的那一种。
    而现在，她只能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我也还没做。”
    对方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两人很快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