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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宅子里灯火通明,福昌守在门外,短短一日的功夫,福昌下巴的胡渣都冒出来了,看谭慎衍来了,福昌心里着急,“小太医和福繁还昏睡着,您说用不用请薛太医再来瞧瞧?”
    福繁身上背负着秘密,小太医是薛府的命根子,两人出了事儿,他心里都会难受。
    “不用,依着薛太医的话定时给他们喂药就行,红绫来了?”
    红绫是薛府的下人,薛墨不喜丫鬟伺候,但有些用丫鬟场合,都会让红绫应付。
    福昌摇头,谭慎衍问了几句薛墨的情况,推开门进了屋,屋里东边和北边安置了两张床榻,薛墨和福繁躺在上边,谭慎衍让福昌进屋,眼神晦暗不明道,“你把德妃容妃她们背后的关系再与我说说。”
    大皇子四皇子受伤之事他查过,背后有皇后娘娘的手笔,尤其大皇子,是皇上长子,皇后娘娘忌惮颇深,最先对大皇子下手的就是她,而四皇子却极是一场意外,没有蛛丝马迹,他想应该不是皇后娘娘从中作梗,三皇子长于四皇子,皇后没理由担心四皇子会阻碍三皇子的前程,皇后不是傻子,对付大皇子和二皇子,三皇子便是占尽天时地利。
    四皇子的事情,不是意外的话就是有心人精心策划的,依着皇后对付大皇子的思路来,想先除掉四皇子的,只有五皇子的生母容妃娘娘了。
    福昌不懂谭慎衍的意思,将很早之前查出来的事情倒背如流的告诉谭慎衍,白家身份低微,在京城的地位,一个普普通通的五品官就能像捏死蚂蚁那样捏死白家,但是看谭慎衍目光不低,福昌放慢了速度,边说边想是不是中间漏掉了什么。
    然而,他把白家的事情里里外外说了通,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主子,您怀疑容妃娘娘。”
    “很快就不是怀疑了。”出宫时,三皇子身边的太监给了他启发,宫里所有宫人的等级都以身上的衣衫和腰间的腰牌为区分,太监身上的衣衫和腰牌明显对不上,衣衫是二等太监服饰,腰牌却还是四等宫人的腰牌,多是三皇子刚提拨他,腰牌没来得及换的缘故。
    一个太监,想往上升,要么是上边的太监年老离开,要么是犯错被罚,基于皇后娘娘的事情,他猜测是后者,为何说宫里水深,只因为不只是主子与主子之间有争斗,宫人之间的斗争更是厉害,为了往上爬,不惜嫁祸,陷害,阴毒的手段丝毫不逊于内务府的刑罚。
    也是这点,让他茅塞顿开,为何四皇子受伤,因为他碍了某些人的路,容妃娘娘想得周全,五皇子前边有四个皇子,皇后娘娘为三皇子谋划,除掉大皇子二皇子是早晚的事儿,她只需要除掉四皇子,其他的由皇后娘娘代劳,她坐收渔翁之利就够了。
    可惜,二皇子的外家强大,且不在京城,容妃进宫后,有心钻研经营笼络人心,也只敢在宫里,她娘家不显,要对付韩家谈何容易,且韩家出事,会引起皇后怀疑,皇后势必会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于是容妃想方设法的把他牵扯进来。
    谭家是武将,韩家也是,韩家败了,皇后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容妃就能继续瞒天过海。
    这个女人的本事,不容小觑。
    福昌依然不明白哪儿出了问题,容妃娘娘和明妃娘娘身份差不多,五皇子做太子,估计朝野上下都不会同意,他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容妃娘娘宫女出身,家世却是清白的,且没了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你说说,五皇子与六皇子之间,文武百官会选谁?”谭慎衍单手敲着桌面,琢磨容妃的势力,容妃出身低微,懂得算计,且她身份可怜,能引起宫人的共鸣,对宫人好好加以利用,势力只怕不比在后宫只手遮天的皇后差。
    第107章  容妃露面
    想到一个宫女在背后算计钻营让他们连连受挫,福昌气得脸颊泛红,敛着眉目,不发一言,紧抿的下巴尽显他的怒意。
    初晴的天空,偶有几多白云飘过,谭慎衍敲着桌面的手微微一顿,沉吟道,“把消息放给齐家,木石的事儿一并透露出去。”
    坐山观虎斗,不是只有容妃娘娘会,想到在福州的韩愈,谭慎衍抿唇笑了笑,“韩将军虽说罪有应得,但一直对被设计陷害之事耿耿于怀,你把风声透给他,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他知道怎么做。”
    当日得知韩愈的事儿是有力极力促使的,他给韩愈留了条命,达尔也放回去了,容妃娘娘藏得深,他不是没有筹码,如今戍守剑庸关的是清宁侯府的人,清宁侯府和承恩侯府乃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会听容妃娘娘的话,五皇子想要做太子,得保证边境安宁,否则的话,不过乃镜花水月罢了。
    福昌紧绷的脸上漾起了抹别有深意的笑来,他跟着谭慎衍多年,自然清楚谭慎衍的打算,韩愈出事,谭慎衍没赶尽杀绝,其中有些涉事的人也睁只眼闭只眼,约莫就等在这呢,他神色激动的退下,遇着罗定,勾了勾唇,罗定看他笑得不怀好意,心里奇怪,想细问一句,福昌已抬脚跑了出去,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罗定有话和谭慎衍说,福繁昏迷不醒,不知罗平情形如何了,他想去找罗平,顺过继续查背后之事,和谭慎衍说完,谭慎衍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担心罗叔,他会没事的,福繁受伤乃是在回京路上被人追杀所致,罗叔不会有事的,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做。”
    罗定听着最后一句,不自觉挺直了脊背,“世子爷吩咐就是了。”
    谭慎衍朝他招手,附耳说了两句,罗定眼神一亮,一改多年死气沉沉,脸上被兴奋取而代之,他眼中,整个朝堂最厉害的便是老国公了,老国公扶持先帝登基,后又是皇上,手里握有重兵,即使退出朝堂,朝野上下的事情没有能瞒住他的,没有老国公不知道的,只有他懒得过问的。
    离去时,罗定步伐轻快,沉稳有力,相较来时的沉重大不相同,谭慎衍知道缘由,容妃娘娘韬光养晦多年,势力多大不可知,于罗定来说,强劲的对手能激起他的战胜欲,接下来,罗定怕是最忙碌的人了。
    既然知道容妃娘娘藏在背后,谭慎衍就不让容妃娘娘继续陷害,他不着急进宫觐见皇上,会引起容妃娘娘怀疑,如今要做的,是把齐家的后路断了,以免齐家和容妃联手对付他。
    几位皇子已经封王,内务府忙着建造庭院,几位皇子没有去处,故而,除了六皇子,其他几位皇子仍然住在宫里,他给宫门口的太监递了牌子,求见三皇子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关系破裂,帝后不和,朝堂会再起波澜。
    太后娘娘的事情,估计是容妃娘娘做下的,不过容妃娘娘隐忍多年,敢明目张胆的对太后下手,估计查不到线索。
    三皇子没料到谭慎衍这儿快就来了,太后过世,宫殿里正忙着,他换下大红色的蟒袍,一身素净衣衫,和谭慎衍去了书房。
    “你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三皇子担忧的是皇后娘娘“毒害”太后之事,他以为谭慎衍来是发现了背后真凶。
    三皇子扬手,示意谭慎衍坐下说话,谭慎衍没拐弯抹角,直接道,“三皇子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却不插手朝堂之事,是不是早有离京的打算了?”
    没有人是没有欲望的,除非,他经历了什么,不得不劝服自己遏制欲望,懂得取舍。
    三皇子素来不参与朝堂上的事儿,对皇后娘娘一党的扶持更是深恶痛绝,不然的话,皇后娘娘不会想方设法将他囚禁起来,随后又阻拦他离京。
    三皇子一怔,随即,惊诧的脸上转为了然,他执起茶壶,给谭慎衍倒了杯茶,没立即回答谭慎衍的问题,他相安无事,除了皇后的庇佑,再就是懂得审时度势了,这和他自身的性格有关,他从小就不爱出头,做事以谨慎为上,当年独得圣宠的明妃忽然受皇上冷落,明妃自幼跟着皇上,多年的情分不是假的,父皇即使再喜新厌旧,可不会忘记明妃的情分,念明妃伺候过他的情分,父皇也不该毫无缘由的冷落明妃,尤其,还是最疼爱六皇弟的父皇。
    他暗地查其中的事情,被他发现明妃小产是母后搞的鬼,父皇也知道,但父皇只私底下训斥过皇后,这件事不曾露出一丝风声,他心里怀疑,但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慢慢长大些了,他也成亲,三皇妃是母后早就为他定下的女子,声誉极好的人家,在京城素有清明,两人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和她相处的过程中,他慢慢琢磨些皇上的意思来,他是最早怀疑父皇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六皇子,大皇兄受伤,他都知道是母后做的,但父皇却只字不提,刑部和内务府查出来是意外,除了大皇兄生母,没有任何人怀疑,他大胆的猜想,或许,父皇是想借母后的手除去几个兄弟,六皇弟有了封地,成亲后就会离去。
    试想,若母后依着计划除去几人,父皇最后关头随便以什么理由剥夺他做太子的借口就行了,几位弟兄皆没了继承皇位的资格,除了去蜀州的六皇弟,不得不说,父皇留着母后,是想借母后的手为六皇子铺路,可惜母后不明白,由着父皇利用,好在大皇兄四皇弟活着,否则的话,母后的罪孽更重。
    他端着茶杯轻轻摇晃,茶杯里,盛开的茶叶好似片片青绿的芽儿,鲜活清亮,“迟早是要离开的,何须拖着,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事儿?”
    谭慎衍不碰桌上的茶杯,他与几位皇子可以说一起长大,这个位子,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抱负,然而三皇子始终表现得淡然自若,和其他几位皇子的关系不冷不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六皇子心思纯良,认真比较,其实三皇子更适合那个位子,只怪,既生瑜何生亮。
    “琼州物产丰富,且只能乘船前往,皇上心里为您打算好了。”
    三皇子心思敏捷,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通往琼州地界只能坐船,出了名的山高皇帝远,琼州升知府清正廉明,琼州百姓安居乐业,比较大皇子二皇子的封地,琼州算好的了,哪怕有朝一日兵变,战火也不能打到琼州去,皇上选择琼州,只怕也是清楚三皇子的为人,昆州易守难攻源于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琼州易守难攻则源于粮草和水,还有船,三者同时具备才能攻打,何其难。
    三皇子轻轻一笑,“你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吗?”
    谭慎衍是六皇弟的人,前两年他就察觉到了,不说开,是怕母后朝谭慎衍下手,真触了父皇逆鳞,母后日子不会好过,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谭慎衍选择六皇子,他问道,“六皇弟性子可圈可点,但明妃娘娘的身份……你如何选择了他?”
    谭慎衍没有迟疑,如实道,“与其说我选择六皇子,不如说是皇上的意思,谭家效力的是皇上。”
    三皇子顿了顿,点头道,“还真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母后犯错不假,可身为人子,总希望她能长命百岁,有朝一日,如果六皇弟容不下她,哪怕将去她送去冷宫,也别……”
    三皇子相信谭慎衍一定知道太后的事儿不是皇后所为,他暗中留意着皇后的动静,除了大皇兄的事情外,皇后没有害过人,他想皇后好好活着,求六皇弟是没用的,明妃小产的事情六皇弟也知道,一直记恨皇后,可他不能坐视不理,哪怕皇后心狠手辣,残暴不仁,但对他掏心掏肺的好。
    “六皇子孝悌仁义,不会生出这种心思,三皇子别想多了,下官答应您,若六皇子真生出这种心思,下官会劝他歇了心思,可如果是其他人,习惯估计有心无力了。”谭慎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六皇子真继承了皇位,皇后就是太后,碍于孝道,六皇子不会做什么的,倒是皇上,估计不会放过皇后。
    三皇子明白了谭慎衍的意思,微微变了脸色,是啊,比起六皇弟,父皇对母后的痛恨更多。
    “我知道了,皇祖母的丧事后我就离京,待会让人收拾行礼,你可有我帮忙的地方?”他都要走了,能帮衬一把,来日,谭慎衍能念着情分为皇后说句话,他感激不尽。
    谭慎衍摇头,在三皇子有些失望的目光下,话留了余地,“有需要的地方,一定会劳烦您的。”
    春暖花开,万里无云,皇上请钦天监看日子,将太后出殡的日子定在两日后,朝堂上颇有微词,依着规矩来,停灵得够七天,太后德高望重,受人景仰,她的灵位却只停三天,入宫拜祭的官员内务府都安排不过来。
    可钦天监监正言之凿凿,错过这个日子,只有等下半年了,文武百官再有微词也不敢出来指责半句,皇上是孝子,这种事不会乱说。
    太后出殡后,当日三皇子领着三皇妃一众家眷离京前往封地,皇后娘娘操劳后宫之事,对三皇子离京之事无所察觉,得知此事后,一蹶不振的晕了过去,宫里人仰马翻。对这些暗流涌动,宁樱都不知道,她怀着身孕,不能进宫冲撞了太后灵位,谭富堂和胡氏代表国公府去拜祭的太后。
    吴娘子应了吴琅和银桂的亲事,银桂扭扭捏捏的应了,吴琅抹不开面子,却也没说反对的话,二人的亲事等她生了孩子再说,再者,胡氏从宫里出来,之前为谭慎衍看的人家又看不上了,早前双方私底下达成共识,胡氏猛的反悔,女方不乐意,碍着名声没闹起来,陶路和她说的时候,满脸不认同,“那户人家姓彭,父母早亡,留下两兄妹,兄妹两相依为命,哥哥是翰林院名不见经传的编修,妹妹操持家务,素有几分泼辣的名声。”
    陶路不知胡氏从哪儿听说的这户人家,他派人打听过,彭英刁钻泼辣,邻里都说她不好相处,倒是彭雄,从小就温文儒雅,兄妹□□子截然不同,彭雄是去年中的进士,上边没有人提拔,在翰林院的日子甚是清苦,即使他中了进士,为他说媒的媒人少之又少,一则碍于彭家穷,二则就是彭英了。
    宁樱在院子里修剪枝叶,站在樱树旁,樱树长出叶子,打卷的叶子里长了虫,她让金桂拿着剪刀将其剪了,以免虫越来越多,听了陶路的话,宁樱一点不觉得奇怪,胡氏找儿媳回来本就为给她添堵的,自然是越泼辣的越好,最好能帮谭慎平夺过世子之位更好,她手握着剪刀,轻声道,“夫人为何又改变主意了?”
    陶路将内里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能让胡氏改变主意,无非重新有了人选,陶路回道,“夫人进宫和内务府的孙夫人,孙小姐今年十五了,正是适婚的年龄。”
    宁樱冷笑,胡氏打的算盘好,内务府办的都是皇宫里的差事,随便一位大人背后都会牵扯出许多人,胡氏看中孙家的人,眼光不错,可也要自己有那样的能耐,“世子爷怎么说?”
    谭慎衍不让她插手谭慎平的亲事,但和孙家的这门亲事,宁樱无论无何都不会顺着胡氏的意,孙家不是泛泛之辈,谭慎衍的处境本来就不太好,把孙家再牵扯进来,情况就更是复杂了。
    “世子爷不在,奴才没与他说,世子夫人,您瞧着……”他是管家,主子们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做主,可胡氏擅自做主给孙夫人下了帖子,他留了心思将帖子拦下了,否则不会这时候来找宁樱,“夫人给孙家下了帖子,被老奴拦下了,老奴来问问您的意思。”
    宁樱怔了怔,太后仙逝不到七日,胡氏敢大张旗鼓的下帖子请人来府里赏花,是要把整个国公府赔进去不成?宁樱握着剪刀咔嚓声,树叶掉落在地,她缓缓道,“回了夫人,说眼下不是好时机,过段时间再说吧。”想到什么,她顿了顿,“和国公爷说说今日的事儿,让国公爷做主。”
    谭富堂心里拎得清利害,胡氏打什么主意昭然若揭,谭富堂不会由着她乱来的。
    陶路称是走了,宁樱继续找打着卷的叶子,依着年头来看,今年说不准就会结樱桃了,想想又红又甜的樱桃,她精神振奋,和金桂一边闲聊一边剪着,许久,陶路回来了,带回来一个震惊的消息,彭家的亲事谭富堂不同意,孙家的他也不赞成,谭富堂给谭慎平挑的是京城外的人家,家世清白,知书达理。
    “国公爷让老奴清算好提亲必备的礼,过些日子就上门为二爷提亲。”胡氏暗中为谭慎平挑人家的时候,谭富堂没闲着,谭富堂看中的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胡氏不答应,二人正闹着呢,在谭慎平的亲事上,胡氏不肯退步,不知会闹到何种地步。
    谭富堂该是看穿胡氏心思,不肯让胡氏如愿,她让陶路着手准备,依着谭富堂的交代来,胡氏怎么闹事青竹院的事儿,和青湖院无关,谭富堂说一不二,胡氏再怎么闹也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得听谭富堂的。
    这几日谭慎衍早出晚归,宁樱想和他说说这事儿也没寻到机会,宁静芳被送走了,榆钱留在黄氏身边有奶娘照顾,三皇子也已离京,太后娘娘中毒之事,所有的证据指向皇后娘娘,宫里情势紧张,且暗中窜出来一群势力,提议彻查太后中毒之事。
    朝堂乌烟瘴气,弹劾的折子满天飞,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了一通火,似是气得不轻,只因着又发生了一件事,五皇子在守灵回来的途中遇到劫匪,劫匪劫持了一村子百姓,五皇子当机立断,以自己为诱饵换回一村百姓的命,和随性的侍卫里应外合,将劫匪窝端了,一时之间,五皇子名声大噪,连着无人问津的容妃娘娘都冒出了头。
    皇后娘娘深居简出,低调不少,皇后娘娘想张扬也无法,她所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三皇子,三皇子不在,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再算计下去,便宜的也是别人。
    可能耐不住各方势力,内务府对太后的死因毫无所察,皇上怒不可止,将彻查之事落到谭慎衍头上,批准谭慎衍能随时进宫,还赏赐了谭慎衍出入宫里的令牌。
    暮春时节,朝堂上的刀光剑影没有丁点缓和的迹象,天气渐暖,各处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御花园内,女子一袭素净的百褶长裙,委委拖地,发簪上碧绿色的玉钗上,蓝宝石雕刻的兰花栩栩如生,她微微俯身,声音清脆,“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怎一人在院子里散步,臣妾陪娘娘说会话吧。”
    皇后抬眉淡淡扫了眼来人,嘴里不屑的轻哼了声,近日朝堂剑拔弩张,是谁挑起来的不用多说,难怪三皇子一直劝她顺其自然,她是皇上明媒正娶的皇后,不管谁做太子都越不过去她去,她却总想搏一搏,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如何能眼睁睁看他和那个位子交错而过,大皇子行事张扬,又占着长字,为了避免三皇子的风头被他盖住,她首先除掉的就是大皇子,又寻找机会除掉二皇子,奈何德妃防得紧,韩家不在京城,她找不到机会。
    千算万算,没料到容妃能生出那等心思,皇后心下后悔,她若早日发现容妃的心思,哪有容妃的今天,皇后斜着眼,高高在上道,“妹妹有这个心是好的,近日五皇子得了圣上嘉奖,妹妹说不准能往上升一升。”
    容妃轻轻一笑,算不得出众的脸上现出一抹彩霞,刺了皇后一下,只听皇后话锋一转,道,“哎,说起来,还是妹妹有福,五皇子虽说有了封地却迟迟不肯离京,哪像三皇子,固执已见,说圣上赏赐封地,算着年纪他就该离京了,不然的话,落到御史台耳朵里话不好听。”
    皇上明面上夸容妃福气好,实则损五皇子不懂规矩,有封地的皇子,成亲后就该离京,五皇子借由被劫匪砍伤留在京城养伤,目的为何一眼就瞧得出来,想到这,皇后不给容妃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五皇子救了一村百姓是积德之事,留在京城养伤是理所应当的,谁让圣上心里只有六皇子呢,六皇子生母可是从小照顾圣上的,冲着这份情义,不管圣上怎么宠六皇子都是应该的,妹妹,你说呢?”
    容妃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随即抿着唇笑得更欢了,“姐姐说得是,明妃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
    皇后打断容妃的话,借故叹了口气,“本宫听说民间有句俗语,叫爱屋及乌,你说圣上对六皇子宠爱有加,怎么明妃生前圣上却甚少过问呢?冷落了那么多年,委实奇怪。”
    三皇子走之前给她留了信,皇后是看了信才气晕过去的,这些年,她为了三皇子步步为营,到头来三皇子让她帮六皇子,提防容妃,她做的一切仿佛都成了笑话,明妃什么身份,生下来的六皇子如何能和他相提并论,三皇子再坚持一段时间,能齐家缓过气来,又是朝中德高望重的重臣,可三皇子什么机会都不肯给她。
    皇后气了两日,再看三皇子的信,只觉得脊背生凉,容妃于她眼中是连明妃都不如的货色,皇上宠幸明妃是看在陪伴的情分上,宠幸容妃则是机缘巧合,可默默无闻的容妃,手中的势力竟然如此大了,同日,她收到齐家来信,其中晋州福州的金矿看似是她在背后作祟,受利的却是容妃,她执管后宫多年,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明里暗里没少给容妃找麻烦,但是都被容妃轻易的避过去了,然后就是五皇子救百姓有功,容妃又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皇后才恍然大悟,容妃韬光养晦修身养性,估计就等在这呢,大皇子被她除掉了,二皇子没了韩家成不了事,三皇子前去了封地,人不在没用,四皇子落下隐疾,康健的就剩下五皇子与六皇子,两位生母身份低微,可容妃胜在她活着,娘家身份不高,但却是老实本分的清白人家,而容妃自幼被卖进宫,娘家在哪儿都不知,文武百官不可能接受随时会冒出不知名的亲戚的六皇子继承皇位的,五皇子的皇位,稳操胜券。
    联想多年来容妃的隐忍,皇后气息不顺,望着园子里开了正艳的花儿,她语带嘲讽,“有的事儿,我也是近日才琢磨过来,圣上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好端端的,如何会莫名奇妙宠幸一个宫女,虽说圣上挑中谁是圣上的事儿,可一个时辰不到消息就闹得沸沸扬扬还是少见,换作平日,本宫定会赐死那个宫女,圣上却劝本宫给她一个身份,有的事儿,妹妹也明白,妥协了一回就有二回,故而,本宫知道圣上中意明妃时,为了讨圣上欢喜,本宫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本来是两件无关紧要的事儿,如今想来,其中却透着端倪,毕竟,没有妹妹的事情在前,明妃是成不了圣上的枕边人的,说起来,六皇子能有现在的宠爱,还得谢谢妹妹你。”当时皇上临幸了一个宫女,她心里是气愤的,可那段时间皇上为了容妃好言好语哄着,她就答应了,第二回,皇上提了明妃之事,她不想坏了二人的感情,尤其,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她就想让明妃跟着皇上了,明妃没答应,皇上也不肯。
    因而,皇上与她提起时,她没有怎么反对,看了三皇子留给她的信后,她才明白了,自始至终,皇上心里只有明妃,皇上宠幸容妃不过是给明妃铺路罢了,有了容妃的事情,后宫再多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嫔不会惹人注意,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答应了皇上的话。
    容妃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掩饰了去,“英雄不问出处,大家都记得住最后笑的人,过程如何,有谁会真正在意?”
    皇后挖苦她又如何,磨碎皮,她也会,她羽翼渐丰,不用整日装聋作哑,默默行事,眼前的皇后,已经奈何不了她了,谭慎衍不知发了什么疯不肯把太后中毒的事情归罪到皇后身上,可她有其他法子,皇后不过瓮中之鳖罢了,她动动手,皇后连反抗的余地的都没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皇后神色一僵,圆目微瞪道,“你真以为你能赢?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圣上宠幸你之后才来与本宫说,而圣上宠幸是明妃,却提前争得本宫同意,中间的差别你会不懂?对了,我忘了,你自来的本事就装傻充愣,这么多年,性子一点都没变。”
    说完,皇后越过容妃径直往自己的寝宫走,走出去两步远,听后边传来容妃语气不明的话,“姐姐你多欣赏欣赏这园里的景致才是,太后之事还没过去了,你千万要保重身子,不然的话,三皇子没到琼州又得回京了。”
    她竟敢诅咒自己死,皇后捏着锦帕,目光淬毒似的盯着容妃,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方才说什么?”
    “姐姐近日心力不济,听不清就算了,妹妹我还有事儿,不像姐姐这般清闲,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呢,不陪姐姐散步了。”说着话,拖着长拳,背影悠闲自得,皇后气得咬牙,她从来不知,容妃还有这般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如何敢落了下乘,拔高音量,掩唇笑道,“妹妹说的是,本宫可得好好保重身子,不管将来谁赢了,都得唤本宫一声母后呢。”
    容妃步伐一滞,皇后心里的气顺了不少,学着方才容妃的模样,优哉游哉的往寝宫走,她是皇后,除了三皇子谁做太子有什么关系,左右都得称呼她一声母后,容妃再懂得韬光养晦,身份也不可能与她并肩。
    院子里飞来几只蝴蝶,白色翅膀在稀薄的阳光下透着光,皇后和容妃背道而驰,雍容富贵的身影很快绕过石青色小径,消失在园里。
    皇后身边的嬷嬷劝皇后,“三皇子不在,娘娘该好生为自己打算才是,六皇子记仇,当年之事不会善罢甘休,五皇子和您无冤无仇,他赢了,您……”
    “闭嘴。”皇后呵斥一声,五皇子什么人,她怎会纡尊降贵帮一个下贱的宫女生出来的孩子,哪怕她被六皇子杀了,也不会求五皇子,容妃什么货色,不过是皇上的一个踏板罢了,怎么能与她相提并论。
    嬷嬷说错了话,悻悻然的低下头,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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