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绝境交易问蛇心
她们口中轻诵着《大悲咒》，那柔和而充满治愈力量的咒音，竟能安抚人心，净化妖氛！“是普陀山观音道场的师太们！为首的定是慧心师太！她们精通观音法门，擅长治疗与净化，有她们在，伤亡定能减少！”有僧侣认出这群特殊的援军，眼中露出希望之光！
北方虚空，佛光凝聚，化作一座巨大的金色**“卍”字法轮**！法轮缓缓旋转，散发出无边的智慧与威严！法轮中心，端坐着一位身着黄色僧袍、头戴毗卢帽、手持经卷的学者型高僧！他目光深邃，仿佛蕴含着三藏十二部经文的无尽智慧！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有一股无形的、足以镇压心魔、破除虚妄的浩瀚佛理气息弥漫开来！
“那是……天台宗的智旭大师！据说大师已将《法华经》参悟透彻，佛法修为深不可测！他老人家的‘法华真意’，能直指人心，破一切幻象邪法！”一位老僧激动地低语，对这位以佛学理论名震天下的大师充满了崇敬！
除了这四方最为显眼的强大存在之外！
天空中，还陆续出现了——
骑着白色六牙巨象、手持金刚橛的密宗喇嘛，他们口诵密咒，结各种手印，身上散发出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身着青灰色僧袍、脚踩芒鞋、背负斗笠的禅宗苦行僧，他们气息内敛，眼神淡漠，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却又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甚至还有一些并非僧侣打扮，而是身着道袍、手持拂尘，但身上却同样散发着精纯佛光、显然是佛道双修的隐世高人！
一道道身影！一件件佛宝！一股股强大而纯净的佛力！如同百川归海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这片原本被妖氛笼罩的天空，彻底染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佛光普照！梵音禅唱！钟磬齐鸣！法螺吹响！
这一刻，佛门积累了千年的底蕴，为了守护金山寺，为了镇压这胆敢挑战佛门威严的滔天妖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如此宏大、如此庄严、如此充满力量的场面！让下方所有幸存的僧侣都看得目瞪口呆，心潮澎湃，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先前所有的恐惧、绝望，在这一刻都被无边的自豪与激昂所取代！
“佛门威武！”
“降妖伏魔！护我金山！”
他们再次齐声呐喊，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原本气焰嚣张、胜券在握的白素贞与小青，此刻的脸色，却是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们望着天空中那密密麻麻、气息一个比一个恐怖的佛门援军，感受着那如同实质般镇压而来的、浩瀚如海的磅礴佛力，即便是以她们千年大妖的心境，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尤其是白素贞，她那即将刺穿法海心口的致命一击，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下，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
并非她不想继续，而是那无处不在的、如同凝固了空间的浩瀚佛力，让她感觉自己的妖力运转都变得晦涩困难！更重要的是，她从那些新出现的佛门高僧身上，感受到了数道足以对她产生致命威胁的恐怖气息！
佛光普照金山顶，梵音禅唱镇狂澜。然而，这神圣庄严的景象，却无法立刻抚平下方那已然酿成的人间惨剧。甚至，这漫天神佛般的威势，反衬得下方那一片狼藉、生灵涂炭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更加令人扼腕！
金山寺虽建于山巅，但那被白素贞以碧波簪强行引动的、蕴含着无边怒火与毁灭之力的长江之水，又岂会仅仅满足于淹没一座寺庙？
当金刚伏魔阵破碎的那一刻，当那千丈水墙如同失控的巨兽般拍下之时，其巨大的冲击力与奔流之势，早已越过了金山的山脊，如同决堤的九天银河，朝着山下那毫无防备、世代生息于此的——万千村落、无辜百姓，狂涌而去！
那景象，是真正的——末日降临！
浑浊、冰冷、夹杂着泥沙、断木、碎石、甚至寺庙残骸的滔天巨浪，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洪荒猛兽，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瞬间吞噬了山脚下那片原本宁静祥和的土地！
成片成片的翠绿稻田，在浪头席卷之下，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浑浊的汪洋和漂浮的断裂禾苗。
一排排青瓦白墙、炊烟袅袅的农家院落，在巨浪的拍击下，如同脆弱的沙堡，顷刻间土崩瓦解，化作无数碎片，被卷入洪流之中。
连接村落的石桥、横跨溪流的木板，在狂暴的水流冲击下，如同枯枝般被轻易折断、冲走。
正在田间劳作的农夫、在河边浣纱的妇女、在村口嬉戏的孩童、安坐家中休憩的老人……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那突如其来、快到极致的洪水猛兽吞噬！
放眼望去，金山之下，方圆数十里，已然化作一片泽国！
浑浊的浪涛翻滚不休，水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屋梁、门板、家具、农具……以及更多、更令人心碎的——人类与牲畜的尸体！
有的尸体保持着生前惊恐的表情，双目圆睁，仿佛不敢相信这灭顶之灾竟会降临。
有的尸体被洪水中的硬物撞击得残缺不全，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一位母亲紧紧抱着怀中早已没有气息的婴孩，一同漂浮在冰冷的水面上，那姿态，是生命最后一刻的本能守护，令人潸然泪下。
一个老者被困在即将倾覆的屋顶上，伸出枯槁的手，朝着天空徒劳地呼喊，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但很快，一个更大的浪头打来，连人带屋顶，一同卷入深不见底的浊流……
哭喊声、求救声、哀嚎声、溺水者最后的挣扎声……混合着洪水咆哮的巨响，交织成一曲人间最悲惨、最绝望的哀歌！
这场由白素贞和小青因恨意而引发的滔天水患，其破坏力与杀伤力，远远超出了她们最初的预想，或者说，是她们在复仇的狂热中，刻意忽略的惨重代价！
……
天空中，那些刚刚抵达的佛门高僧们，在最初的震怒与对峙之后，很快便注意到了下方这惨绝人寰的景象！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那灵隐寺的枯荣长老，虽已坐断生死，此刻也不禁睁开双目，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悲悯与痛惜。他枯槁的手指微微一颤，口中低诵起超度的经文。
“孽畜！尔等滥杀无辜，罪孽何等深重！今日定不饶你！”净慈寺的伏虎禅师更是怒目圆睁，须发皆张，手中九环锡杖指向下方那滚滚浊流，恨不得立刻冲下去将那两条蛇妖碎尸万段！
“慈悲！慈悲！快！诸位师妹，随我下去救人！”普陀山的慧心师太最为心软，见不得这般惨状。她立刻调转方向，手中净瓶倾斜，洒下点点甘露般的佛光，同时招呼着身后的比丘尼们，脚踏莲，如同下凡的仙子般，朝着下方洪水中尚有生息的地方飞去！
她们或以柔和佛力托起溺水之人，将其送到残存的屋顶或高地；或以杨柳枝沾洒净水，为伤者疗伤，驱散寒意；或口诵安魂咒，抚慰那些惊恐失措的灵魂。
其他宗派的高僧大德，也纷纷行动起来！
天台宗的智旭大师，眉头紧锁，口诵《地藏经》，试图以佛法之力，镇压水势，减缓洪水的蔓延速度，并超度那些不幸罹难的亡魂。
密宗的喇嘛们，则结成坛城，摇动法铃，抛洒五色神砂，试图驱散弥漫在水中的怨气与妖氛，避免形成水煞，遗祸更久。
那些禅宗苦行僧和隐世高人，则身形如同鬼魅，在洪水中穿梭，凭借高深的修为，将一个个被困的百姓从危难中救出，送到安全地带。
一时间，天空中佛光闪耀，地面上浊浪滔天；一边是神圣的救赎，一边是残酷的毁灭。这强烈的对比，让整个场面显得既宏大，又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
而悬浮于高空，亲眼目睹着这一切的白素贞和小青，此刻的心情，却复杂到了极点。
当她们看到金山寺被彻底淹没，看到法海身受重创、狼狈不堪时，心中确实涌起了一股复仇的快意，一股积压了千年委屈得以宣泄的畅快！
她们没错！白素贞心中呐喊。是法海步步紧逼，毁了她的姻缘，逼得她不得不反抗！她只是想和官人安稳度日，有何罪过？若非法海，何至于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爱情，保护即将出世的孩子！是法海逼她走上这条绝路的！
我们没错！小青也在心中嘶吼。姐姐只想报恩，只想做个好妻子、好母亲！那老秃驴却蛮不讲理，视妖为敌，处处刁难！若非他用雄黄酒、用佛种暗算，姐姐怎会耗费百年修为？官人怎会险些丧命？这一切的源头，都在法海！她们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何错之有？！
然而……
当她们的目光，越过那被淹没的金山，投向下方那同样沦为泽国、尸横遍野、哀嚎遍地的村庄时……当她们看到那些无辜百姓的惨状，看到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看到那些在洪水中绝望挣扎的身影时……
她错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开始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她们的心头。
同时，一种无形的、沉重无比的枷锁，仿佛凭空出现，缠绕在了她们的灵魂之上！
那是——业力！
是她们引动洪水、滥杀无辜所造下的滔天罪孽！
这业力并非实体，却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比任何火焰都要灼热！它如同跗骨之蛆，开始侵蚀她们的道心，干扰她们的法力运转，甚至在她们的灵魂深处，燃起一簇簇黑色的、代表着罪孽与惩罚的——业火！
白素贞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体内原本汹涌澎湃的妖力，竟开始变得滞涩起来，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粘稠物所包裹。她甚至能隐隐听到，无数冤魂在她耳边凄厉地哭嚎、诅咒！她强行压下心头涌起的恶心与眩晕感，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握着碧波簪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小青的情况稍好一些，她道行尚浅，对天道因果的感应不如白素贞敏锐，且性格更为刚硬，复仇的快意暂时压倒了负罪感。
但她也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仿佛整个天地的意志都在排斥她、厌恶她。她看着下方那些惨死的凡人，心中虽无太多怜悯，在她看来，凡人生命本就脆弱短暂，但也隐隐觉得，事情似乎……闹得太大了，超出了她们原本只想给金山寺去去火的初衷。
‘哼！管他呢！反正已经这样了！大不了和姐姐一起，杀出一条血路！谁敢挡我们，就杀谁！’小青咬了咬牙，强行将心中那一丝不安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起来，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避水珠。
她们都明白，当佛门援军齐至的那一刻，这场战斗的性质，就已经彻底改变了。
不再是她们对法海的复仇。
而是她们——与整个佛门为敌！
前路，已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此刻的白素贞与小青，背靠着下方翻滚咆哮、埋葬了无数生灵的浊浪，面对着天空中那密密麻麻、气息如渊似海的佛门大能，真正体会到了何为——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业力如同无形的火焰，灼烧着白素贞的道心，让她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灵魂深处的刺痛。下方无数冤魂的哭嚎仿佛就在耳边，让她几欲作呕。她强行运转妖力，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滞涩与艰难，仿佛被整个天地所排斥、唾弃！她知道，若无意外，今日便是她姐妹二人的葬身之时！纵使能拉上法海陪葬，也难逃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结局！
小青紧紧靠在白素贞身旁，碧绿的眼眸中虽仍有凶光，但也难掩一丝深深的疲惫与…不易察觉的恐惧。她握紧避水珠，强自镇定，准备与姐姐一同，做这最后的困兽之斗！
天空中，以枯荣长老、伏虎禅师、慧心师太、智旭大师为首的佛门众高僧，在短暂的救助与了解情况后，已然形成了某种默契。
他们各自占据方位，隐隐构成了一个更为庞大、更为精妙的佛门合围大阵！
枯荣长老闭目盘坐莲台，周身气息似有若无，却仿佛定住了整片虚空，让白素贞和小青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枯寂与衰败感。
伏虎禅师手持九环锡杖，怒目圆睁，如同降世金刚，周身气血之力澎湃如潮，锁定住二妖，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慧心师太与众比丘尼结成观音净世阵，柔和的佛光中却蕴含着强大的净化与束缚之力，不断削弱着二妖周围的妖气。
智旭大师则翻开手中经卷，口诵《楞严咒》，每一个字符都化作金色的“卍”字印记，在空中盘旋飞舞，构建起一道针对心神、破除妖法的无形壁垒！
其余僧侣、高人亦各展神通，或持法器，或诵真言，或结手印……一时间，佛光更盛，梵音更响！那针对白素贞和小青的、足以碾碎一切的佛门合力，已然蓄势待发，即将如同泰山压顶般——轰然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悬于一线之际！
“嘻嘻嘻……”
一阵并非来自任何方向、却又仿佛无处不在、充满了奇异魅惑与慵懒戏谑的轻笑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突兀地、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耳畔！
这笑声，与周围庄严肃穆、充满杀伐之气的佛音禅唱，形成了极其诡异、极其刺耳的——强烈反差！
笑声入耳，那些修为稍弱的僧侣，只觉心神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幻象，口中诵念的经文顿时被打断，气息一滞！就连伏虎禅师这等心志坚毅的武僧，也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与心浮气躁，握着锡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枯荣长老和智旭大师同时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们能感觉到，这笑声之中，蕴含着一种极为高深、极为诡异的、直指人心的魅惑之力，竟能隐隐干扰他们布下的佛法屏障！
“何方妖魅？！胆敢在此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伏虎禅师脾气最为火爆，当即怒喝一声，手中九环锡杖猛地向着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一指，一道炽烈的金光如同怒龙般射出！
然而，那金光射入虚空，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只有那轻笑声依旧回荡：
“哎呀呀，佛门的人，还是这么大的火气……啧啧啧，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看呀？把这么漂亮的两条小蛇欺负成这样，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随着这声音，一股并非妖气、也非佛光、而是充满了奇异芬芳、带着某种令人迷醉气息的——粉色烟岚，如同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从虚空中弥漫开来！
这烟岚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变得甜腻起来，原本紧张肃杀的气氛，竟被冲淡了几分。佛光在接触到这粉色烟岚时，虽然依旧能将其驱散，但驱散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一丝，仿佛受到了某种奇特法则的干扰！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原本如同实质般沉重、不断灼烧着白素贞灵魂的业力枷锁，在这粉色烟岚的笼罩下，虽然并未消失，但那种刺骨的痛楚，竟然……减轻了？！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滑腻的东西，暂时隔绝了部分业力的反噬！
白素贞和小青都是一愣！
她们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们瞬间想到了一个存在！
“是……是她？！”小青失声低呼，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白素贞也是心头剧震！她自然也认出了这股气息的主人——那个在沙皮巷深处，经营着神秘作坊，实力深不可测，曾以她本命宝鳞换取双剑的——宝青坊坊主！！！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想干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诡异气息弄得惊疑不定之际，那粉色的烟岚之中，一道若隐若现、婀娜曼妙、却又带着几分慵懒与戏谑的虚影，缓缓凝聚成形。
虽然看不清具体容貌，但那身段，那姿态，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足以颠倒众生的狐媚之意，已然昭示了来者的身份！
“嘻嘻……小蛇儿，看你们把这地方闹得天翻地覆，还真是……有趣得紧呢。不过嘛，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毕竟……”
那虚影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顿挫和诱惑，直接在白素贞和小青的心底响起：
“……你们身上，可还有着我很感兴趣的价值呢。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呀？”
交易？！
在这等绝境之下？与这个神秘莫测、行事诡异的狐妖做交易？！
白素贞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但同时，一丝微弱的、不甘的求生之火，却又不受控制地，在她心中重新燃起！
佛门援军的惊愕与警惕！
法海重伤之下的惊疑与愤怒！
白素贞小青的震惊、迷茫与那一丝绝境中的异样悸动！
以及，那粉色烟岚中，若隐若现、充满了未知与诱惑的诡异狐影……
整个金山之巅的战场，因为这始料未及的第三方势力的介入，瞬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充满变数！
金山之巅，浊浪未平，佛光如海，却在这突兀响起的娇媚笑声与弥漫开来的诡异粉色烟岚中，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滞。
仿佛一场正在激烈上演的宏大戏剧，被一个不请自来的、风格迥异的演员强行打断，使得原本清晰的剧情走向，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未知。
佛门众高僧，此刻皆是面色凝重，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审视。他们相互交换着眼神，试图从彼此眼中寻求答案，却只看到同样的困惑。
枯荣长老那双仿佛看透生死轮回的枯槁眼眸，此刻微微眯起，紧紧锁定着那在粉色烟岚中若隐若现的婀娜虚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并非纯粹的妖气，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驳杂、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道的气息，却又偏向阴柔、魅惑，与佛门正法格格不入，甚至隐隐有着克制之意。这绝非寻常妖物！
伏虎禅师更是将手中九环锡杖握得咯咯作响，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如同盘龙般贲起。他生平最恨邪魔外道，尤其厌恶这种以魅惑之术扰乱心神的手段。若非情况不明，且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他刚才那含怒一击竟如石沉大海，他早已挥杖打过去了！
慧心师太与众比丘尼结成的观音净世阵，佛光虽能驱散粉色烟岚，但速度明显受到了影响。
她们能感觉到，那烟岚之中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量，似乎能消解、转化她们的慈悲净化之力，让她们的法术效果打了折扣。
慧心师太眉头微蹙，口中咒音不变，却暗自提升了法力运转，心中暗忖：“此物非同小可，恐非善类。”
智旭大师则翻动经卷的手指微微一顿。他那能破除一切虚妄幻象的法华真意，在接触到那粉色烟岚时，竟感到了一丝模糊与扭曲，仿佛对方的道与他的佛理在进行着某种层面的对抗。
他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凝重：“此非妖法，亦非魔功，倒像是……上古某种异种传承？其根脚恐怕极深！”
其余佛门高人，也各自施展神通探查，却都无法彻底看透那烟岚中的虚影，只能隐约感觉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以及那股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气息。
一时间，原本即将发动的雷霆合击，竟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众僧的注意力，已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存在所吸引、所牵制。
重伤的法海，此刻更是心神剧震！他捂着剧痛的心口，强忍着法宝破碎带来的反噬，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粉色烟岚。
别人或许只是感觉诡异，但他因为与白素贞小青交手最久，对妖气最为敏感，更能体会到那烟岚之中隐藏的、一种远超千年大妖的、近乎于“法则”层面的恐怖威压！
‘这……这是什么东西？！’法海心中骇然！‘绝非普通妖孽！其修为之深厚，恐怕……不在我全盛时期之下！甚至……更强？！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又为何……似乎在偏袒那两条蛇妖？！’无数的疑问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神，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已经失去光泽的断裂念珠，全神戒备，心中却已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今日之事，恐怕要生出天大的变故！
而白素贞与小青，这对正处于绝境边缘的姐妹，此刻的心情，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到了极点！
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不敢承认的——希望！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刻，遇到宝青坊坊主！这个神秘、强大、似乎只对有趣和交易感兴趣的狐妖！
她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价值？她们现在除了这一身残破的妖力和满身的罪孽业火，还有什么价值？
交易？用什么来交易？她们又能付出什么？
白素贞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那业力灼烧的痛苦似乎都被暂时压下去了几分。她望着那在粉色烟岚中摇曳生姿、充满了致命诱惑的虚影，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她……她难道是想救我们？可是……为什么？我们与她非亲非故，甚至还欠着她的人情，那对双剑是以本命宝鳞换的。
她行事向来只看利益与趣味，救我们对她有什么好处？’
‘难道…她所说的价值，指的是官人？或者是仕林？！’一想到这个可能，白素斤的心猛地一揪！不行！绝对不行！她宁可自己魂飞魄散，也绝不能让官人和孩子落入这等喜怒无常、深不可测的狐妖手中！
‘可是若不与她交易，今日我们姐妹必死无疑！
连累姐妹生死，仕林生而无母，我……我该怎么办？！’
巨大的矛盾与挣扎，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着白素贞的内心！让她一时间竟忘了回应！
相比于白素贞的复杂思绪，小青则直接得多！
她虽然也震惊于坊主的出现，但更多的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管她有什么目的！管她要什么代价！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让姐姐活下去！只要能狠狠地报复这些臭和尚！什么交易她都敢做！
“坊主！您……您真的能救我们？！”小青按捺不住，抢先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以及一丝孤注一掷的期盼！
“嘻嘻嘻……”
那粉色烟岚中的虚影，似乎对小青的直接更为满意，发出了更加愉悦的笑声。
烟岚微微散开了一些，隐约能看到一张线条完美、媚骨天成、却又带着几分狡黠与玩味的绝美侧脸。
“救？”虚影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韵味，“我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救你们，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嘛…”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白素贞那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商品般的玩味眼神。
“得看你们，愿不愿意付出让我满意的代价了。”
话音落下，整个金山之巅，再次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紧张的寂静！
佛门众高僧面面相觑，神色凝重，暗自戒备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强大存在，以及她口中那未知的交易和代价。
法海强撑着身体，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愤怒，他绝不允许任何邪魔外道插手此事，更不允许那两条蛇妖逃脱惩罚！
白素贞紧咬着下唇，内心天人交战，在亲情、爱情、生存与未知的恐怖代价之间，做着艰难无比的抉择。
小青则一脸期盼地望着那虚影，只要能活命，她似乎什么都愿意付出！
而那粉色烟岚中的宝青坊坊主，则如同一个掌控全局的棋手，慵懒地、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这出由她亲手搅乱的、充满了绝望与希望、正义与邪恶、牺牲与交易的精彩大戏！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如果是要我儿子，人妖之子，我拒绝！”白素贞坚定说道。
白素贞的决绝之语，带着一种濒死守护的凄厉，回荡在死寂的战场上空。她的话语斩钉截铁，是母亲本能的最后壁垒，是不容亵渎的底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