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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半梦半醒

    我道:“生命形式不同者,请勿妄加评议!”
    康维仍然笑容满面:“对不起──我可不可以指出一些事实?”
    我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康维显然也不准备听我的回答,他接着就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何对生命配额的转移如此紧张,觉得不能接受,而事实上,生命配额的转移,早已实施,而且十分普遍,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一时之间,还弄不明白康维这样说是甚么意思,白素已经道:“那不能算!”
    康维道:“怎么不能算?根本就是生命配额的转移!就拿‘输血’来说──“
    本来我一时之间想不通白素和康维在争甚么,可是一听到“输血”这两个字,我就不由自主大叫一声,明白康维说生命配额转移早已在实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提到了输血。
    输血是现代医学中最普遍的一种手术,行之已久,人人都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任何怪异。
    输血这件事,在某种角度看来,确然可以算是生命配额的转移。失血过多,会丧失生命,经过输血,就可以使生命延续──那当然是接受了血液的人,同时也接受了生命配额的缘故。
    这一点,可以说毫无疑问。
    可是输出血液的人,是不是损失了生命配额呢?
    现代医学说,输出少量血液,对身体健康并无影响──事实也证明了这个说法。
    可是身体健康,并不代表生命配额没有减少。生命配额减少是看不出来的,不但现在看不出来,而且日后也看不出来──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本来可以活多久。
    如果输血会导致生命配额的减少,那是一件极可怕的事情,会使得现代医学手足无措,甚至于无法运行!
    我把这一点提了出来,并且严重警告康维:“没有确实证据,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捐血救人,是很高尚的行为,但是如果捐血者会损失本身的生命配额,只怕肯做的人,少之又少,现代医学会因此瘫痪!”
    我说得十分郑重,而且问题也确然很严重,所以连柳絮也望定了康维,等他作进一步解释。
    康维做了一个鬼脸:“我不知道输出血液会不会损失生命配额,可是接受输血可以增加生命配额,却是可以肯定的。”
    康维虽然只是说“不肯定”可是我仍然感到极度紧张。我追问道:“你说清楚一些──究竟输出血液的人,会不会损失生命配额?”
    康维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血液是人体中最奇特的组成部分,它不但可以在离开人的身体之后,自行独立存活一个很长的时间,而且也是人体重要组织之中,唯一失去了之后可以再生长的部分”
    我不等他再发挥下去,就打断了他的话头:“你说结论,结论是甚么?”
    康维在我的追问之下,又想了一会,才道:“根据血液的再生能力来看,答案应该是不会损失生命配额。”
    我略略松了一口气,可是新的问题立刻又产生了。
    我道:“你举了输血这个例子来说明生命配额的转移,其实推而广之,心脏、肾脏等等器官的移植,也当然是生命配额的一种转移。”
    康维道:“当然是。不过器官的移植,都在拿出器官的一方已经死亡的情形下进行,死者的死亡,可能是由于他的呼吸配额已经用完,或者是脑部活动配额没有了,若是他的心脏功能还有大量配额剩余,那就可以把这种剩余转移到他人身上去使用,对死者来说,也就无所谓损失不损失。”
    我立刻道:“有一些器官移植并非在一方死亡的情形下进行,最常见的情形是肾脏的转移──大都出现在为了挽救亲人的生命上,转移过程中的双方都是活人,得到的一方,当然是增加了生命配额,而失去的一方,不能再生出一个新的肾来,他是不是损失了他的生命配额?”
    康维被我的问题迫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白素在这时候忽然笑了起来:“你们两位,真可以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在这个问题上钻起牛角尖来了?”
    我和康维,确然糊涂一时,因为白素这样说了,我们竟然还是没有立刻想起我们的讨论,有甚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我们一起向她望去,她不等我们开口,先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先想一想。
    就在这时候,柳絮指着我们,笑了起来,显然是她也明白了白素的话。接着是康维用力打了他自己一下脑袋,当然不到一秒钟,我也明白了。
    后来他们都取笑我后知后觉,我想说当时陈景德比我更迟钝,可是我没有说出口──如果沦落到要和陈景德作比较,那实在太不堪了。
    虽然在这个问题上,我的反应比较迟钝,可是他们三个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比不上他们,我也不觉得是甚么大失败。
    何况我比起康维这个精密无比的机器脑袋来,也不过只慢了一秒半秒而已!
    却说当时我看到陈景德还是一脸茫然的神气,我就向他解释道:“我们讨论生命配额是不是有损失,可是这个问题实际上并不成立,因为任何人的生命配额,早在他的生命形成之时,已经确定,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减少。”
    白素向我笑了笑,表示她说我们糊涂,确然是因为如此。
    可是陈景德经我说明之后,仍然不明白。
    他非但不明白,而且还提出了一个问题。
    更令人气结的是,他的问题,令我们四个人一时之间都哑口无言!
    他道:“要是生命配额早在生命形成之初已经设定,那么也就根本不存在生命配额的转移──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减少,也就不会增加,何来转移?”
    一时之间,我思绪很紊乱,难以回答陈景德这个问题──在生命配额转移这个问题上,我有很多想法,可是想法和想法之间,却在很多情形下互相矛盾。
    刚才陈景德提出的问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我既然肯定了生命配额是早已设定的,可是又认为生命配额的转移是可能,这岂不是矛盾之至?
    我这样想着,口中自然而然喃喃自语:“真是矛盾!”
    白素却应声道:“并不!”
    我呆了一呆:“并不甚么?”
    白素道:“并不矛盾!”
    各人都向她望去,看她如何解释这个明显的矛盾。
    白素徐徐道:“这是一个有关命运的老问题:要是命里注定大富,是不是坐在家里甚么也不做,根本不必努力,钱就会从天上掉下来?”
    陈景德反问:“你的答案是甚么?”
    白素道:“我的答案是:不会!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要努力去赚。”
    陈景德道:“这不是矛盾了吗?”
    白素摇头:“并不矛盾。因为在命运设定他会成为大富的同时,也已经设定他会勤奋努力,而不是坐在那里等钱从天上掉下来。”
    我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生命配额的转移,也是早已设定的事?”
    白素点了点头:“我们已经假设生命配额把一生所有的动作都早已设定,当然也包括了他会减少生命配额或增加生命配额这种行动在内。”
    白素把问题解释得很明白──一切都早已设定,包括出让或接受生命配额在内。
    在这样的情形下,生命配额的转移当然成为可能,并不矛盾。
    陈景德瞪大了眼,想了一会,忽然神情变得十分哀伤,失声叫道:“要是这样,我们的──我是说我和陈宜兴的计划如果实现了,那岂不是我们兄弟二人,早已注定其中一个会早死!”
    我瞪了他一眼:“你太矛盾了,你不是说过你们两人一起活着是极大的浪费吗?一个早死,就表示一个可以长命,有甚么可以伤感的?”
    陈景德低下头,显然一时之间他还很难接受我的话。
    我也不再去理会他,因为在这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令我伤感的问题──如果一切早已设定,那么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将无法阻止生命配额转移的进行!
    而且我的一切担心也都属于多余──既然有人设定会出让生命配额,那么生命配额转移就迟早会出现。
    或许生命配额转移早已在进行中,只不过人类还没有意识到而已,像输血、器官移植,甚至于全身换血等等现代医学所能做到的一切,肯定都可以使生命配额得到增加,至于有得必有失,谁是失去的一方,无法确切肯定。
    总之这种现象,并不造成我开始时所有的那种忧虑,看来如果将来生命配额的转移普遍化之后,得到的和失去的各取所需,人人都习以为常,心安理得,就像进行普通的买卖一样,虽然是买命和卖命,也不会对整个人类社会形成任何混乱,说不定对现存的一些社会现象,还可以有大大的改进!
    而等到生命配额的买卖普遍化之后,既然是双方心甘情愿的行为,也就不存在甚么道德不道德的问题了。
    现在由于我们对生命的观念,所以感到买命和卖命这种行为有些难以接受,但到了那时候,人类对生命的观念也必然大大改变,觉得用金钱去购买生命,或为了金钱而出卖生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点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这样说,绝非危言耸听,也并非夸大了金钱万能。事实上,金钱和生命的关系,已经到了如今这种程度,只要再向前跨出一小步,就可以进入用金钱买卖生命的境地了。
    其所以还没有跨出这一小步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科学上还做不到生命配额随意转移而已。
    如果那种力量已经掌握了生命配额转移的方法,那么生命买卖很快就会普遍起来。
    像陶启泉、大亨他们那班豪富,和全世界的权贵总之是买得起、花得起钱的人,会大喜若狂,认为这样子的生命,才算是公平。
    而出卖生命者,可以得到大量金钱,摆脱人间地狱的苦困,虽然少了几年生命,可是能够使自己活得像个人,那也正是他们热切的希望──对他们来说,或许那是梦想成真,神话变成了事实。从那些应征信来看,绝对可以得到如此的结论。
    那样看来,我所担心的那种力量会对人类带来极大祸害的假设也不能成立。
    因为全人类的行为,正是向着这一个方向在发展,既然是人心所趋,就算是由此走向灭亡,也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的感觉十分奇特,难以形容,我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素知道我的心情实在是无可奈何之至,所以她用同情的眼光望着我。
    康维也跟着我笑起来:“现在你也相信我的推断了吧──那种力量其实并无恶意!“
    我突然感到很是疲倦,连说话也有气无力:“不管它有没有恶意,我们还是要设法把它找出来!”
    接下来我的声音更乾涩:“一想起那种力量可以捕捉人类的思想,就算没有恶意,也使人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多少强权统治者渴望可以箝制人的思想,都未能成功,强权统治者永远无法知道人们脑中究竟真正在想些甚么东西,这是古今中外强权统治者的悲哀。要是那种力量竟然可以弥补强权统治者的这个遗憾,那就无论如何对人类来说不是好事!”
    康维耸了耸肩:“为了寻找他们,我确然已经尽了力,我看也只有照卫夫人的说法
    等!”
    由于这办法是白素提出来的,所以我也不好说甚么,只好闷哼了一声。
    康维拍了拍我的肩头:“卫君,你累了,不如休息。”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虽然我确然感到十分疲倦,可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摇头道:“我不想睡,想到处走走。”
    康维立刻张开双手,做一个无限欢迎的手势:“只管随便走,古堡的任何所在都为你开放。”
    我瞪了他一眼:“我就是想离开古堡,到外面去──在这里久了,我觉得自己也像机器人了!”
    康维一听,怪眼圆睁,正想反唇相讥,柳絮已笑着向他道:“别生气,卫先生是因为没有办法解释那种力量在生闷气,你是他的好朋友,他当然只好找你出气!”
    给柳絮这样一说,我不禁大大不好意思,康维笑起来:“我没有生气。君子不迁怒,他不是君子,我生甚么气?”
    我也笑,过去拥抱了他一下:“物以类聚──尊夫人说我们是好朋友,一点不假。“
    康维笑得更是欢畅:“能和你做好朋友,就算小人一番,又有何妨?”
    说笑了一会:心情彷佛略略轻松了些。陈景德道:“我倒想去休息──也可以集中精神,希望能够和陈宜兴取得联络。”
    我们给他鼓励:“对,现在你们两人之间这种天生的联络本能,是唯一的线索了。“
    陈景德也当仁不让,现出一副身负重任的神情来。康维召来了一个小机械人,领着陈景德去休息。
    我们四人一起向古堡外走去,到了门口,康维和柳絮没有再向外走,我挽着白素,信步向前,月色甚佳,不远处的湖水,银光闪烁,看来更是迷人。
    我们自然而然向湖边走去。
    到了湖边,我们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时候四周围极称,只有湖水拍岸所发出的轻微声响,极有节奏。望着月色下的湖水,人彷佛进入了一个迷幻的境界之中。
    我和白素都不说话,虽然这件事发生到现在,我仍然处于一团迷雾之中,对于造成这件事的那种力量,只觉得它强大无比,其他一无所知。可是这时候我的心境却出奇地平静──这和我的性格不符,不过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是甚么原因。
    我竟然连话都不想说,只是望着湖水,甚至于甚么也不想,只是脑中空汤汤地享受着那种出奇的宁静。而且渐渐地,我感到神思有点恍恍惚惚。
    在那种情形下,我如果完全放松,我相信很快就会进入睡眠状态。
    我这里所指“睡眠状态”是广义的,那是一种人自己的意志已经起不到作用的状态,包括了自然地进入睡眠,以及被麻醉、催眠等情况在内。
    在正常的情形下,人处于这种状态,都不会抗拒,而会顺势进入“睡眠状态”之中。
    可是我由于长期的冒险生活,形成了不论在甚么情形下,都尽量不便自己的意志完全丧失。也就是说,就算有外来的力量,要令我完全丧失意志,我也会下意识地反抗,竭力挣扎,保留一分,甚至半分自己的意志。
    我的这种习惯,或者说这种本领,曾经得到过白老大高度赞扬。他说:“甚么叫“一灵不眠”?这种情形就是!能够这样,就可以做到在最恶劣的情形下,也不至于百分之百随人摆布,可以在绝境之中,找出一线生机!”
    的确,这种能力在我的冒险经历中,不止一次地把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我在当时,身处平静的环境,白素又在我的身边,实在和困境、危险等等不发生联系。可是习惯成自然,一产生了这种感觉,我就自然而然在思想上起了警觉,同时也开始反弹。
    我先是和想把我推进睡眠状态的力量对抗──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做得到,当人倦极欲睡的时候,有很多方法可以令睡意消除。
    我觉得开始我很成功,我甚至想起白素就在我的身边,我缓缓转过头去,向白素看了一眼,刚好看到白素也正转头向我望来,四目交投之间,我只觉得白素眼神迷茫,神情恍惚。
    我刚想问她为何如此,就看到白素口动了一动,像是想说甚么,我就让她先说。
    可是我却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时候我知道自己的情形十分不妙,我清楚感到,我自己已经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了,看来白素的情形也是如此。
    (后来经过印证,情形果然如此──当时白素看到我,也是一片恍惚。而以后白素的情形,和我完全一样,所以不必重复叙述。)
    我想把我的感觉告诉白素,可是我也只是略动了动口,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这种情形就像是我几日几夜没有睡觉,疲倦到了极点,已经处于半睡眠状态,虽然想要说话,可是却没有力量做到。
    通常如果有这种情形出现,我都可以有能力克服──尤其是当身处危境之时,更能激起我的反抗意志。
    可是当时我虽然感到情形十分不妙,却又丝毫没有身在危险之感,反而觉得全身暖洋洋、软绵绵的,很是舒服,叫人不想作任何反抗,只想舒舒服服睡上一大觉。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令得我不由自主吁了一口气,眼皮也慢慢垂了下来。
    那时候──在我双眼还没有完全阖上之际,我看到白素的情形也和我一样。
    而就在那一瞬间,在白素半开半闭,就快要完全阖上的双眼中,我感到她正努力在用眼神向我强烈地传递讯息。
    我和白素,长期以来生死与共,亲密无间,所以相互之间心灵相通,其程度虽然比不上陈景德陈宜兴兄弟和良辰美景姐妹,可是感应程度也非同小可。
    这时候白素传给我的讯息虽然即使用的语言来表达也很复杂,可是我还是可以完全收到。
    她在告诉我的话,同时也正是我想告诉她的。
    她在说: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可能有外来力量控制了我们,可是又不感到有甚么危险,尽量保持自己的意志,尽量尽量
    相信她要传递给我的讯息还没有完成,而她的双眼已经完全阖上了。
    事实上就算她继续向我传送讯息,我也没有法子收到,因为我的双眼,几乎也在同时闭上。
    如果不是在前几秒钟得到了白素的讯息,我能不能在双眼阖上之后,还保留一分半分自己的意志,真还很难说。
    而这时白素的提示,再加上我自己原来就有这样的意愿,所以力量强大了至少一倍,这才使我能够在接下来的情形中,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实际上在当时或者在事后回想,都感到是在梦境之中多于现实生活。
    所以,正确地说,应该是九分梦一分醒。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接下来的行动,自己所能控制的极少,只是保留了一分醒,知道自己的行动是受了外来力量的控制,身不由主。
    我一生之中古怪的经历多至不可胜数,可是这种情形却还是头一遭。
    由于我还保留了一分清醒,所以我知道自己的情形应该是处于被强大力量的催眠之下。
    我对抗催眠术的能力很强,曾经试过一个号称是天下第一的俄国催眠大师,对我进行催眠,结果在我强烈意志的反抗下,他被我反催眠,昏迷不醒,好像一直没有复原。
    可是这一次我却没有力量对抗──有一个很奇怪的情形,是我根本好像并不想反抗,我没有感到危险,虽然身不由主地在行动,也没有恐怖感,反而还感到好奇,像是在儿童时期,到甚么陌生地方去作“探险”游戏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古怪透顶──后来我当然明白了是甚么原因,可是当时如在梦境之中,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说去,我究竟在半梦半醒之间,做了些甚么呢?
    有必要先简单地说一说康维和柳絮在几小时之后,发现我和白素失踪了的反应。
    是的,我和白素都失踪了!
    康维根本不必睡觉,柳絮就尽量训练自己减少睡眠的时间──用她的说法是:“人的生命有限,我和康维相处的时间,用来睡觉,太浪费了,所以要尽量减少!”
    那一晚上,我和白素走出了古堡之后,柳絮大约休息了二小时左右就醒了,她醒过来之后,第一句话就问我和白素是不是睡着了。康维回答她说我们还没有回来。
    柳絮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立刻和康维一起去找我们,他们知道我们应该在湖边,可是康维挟着柳絮,绕着湖边低空飞行了三转,都没有发现。
    然后他们又扩大寻找的范围,康维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照他的说法,方圆一百公里之内,别说是找两个人,就算是找两只蚂蚁,也找出来了!
    所以在半小时之后,康维的结论是:岂有此理!卫斯理和白素不告而别了!
    柳絮知道我们不会那样做,她瞪了康维一眼:“绝不会!他们一定出事了!”
    康维对柳絮,本来一直百依百顺,可是由于他对自己太有信心,这也是因为他太像人的缘故,所以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他们两人要是在这里出了事而我不知道,那么我这个机器脑袋一定坏了。”
    柳絮摇头:“你这样说,无非是夸耀古堡范围的防御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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