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609屠龙者们的反击

    避风港中的炼金矩阵迸发出巨大的力量，一个笼罩范围庞大到匪夷所思的王权领域被激活，第二个明显来自西伯利亚某座军事基地的米28武装直升机编队甚至连空爆弹都来不及投放就被数十倍的重力在空中捏碎了，接二连三的火光如盛开的田一样绽放在数百米的高空，流淌的火河则沿着尼伯龙根边界的气壁向下。
    路麟城叼着一支烟，满脸胡子拉碴站在避风港的最高处抬头，他的脸上被火光照亮，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好像接受神罚的信徒。
    所有的武装力量都聚集在这栋建筑附近，他们必须保证切割的顺利完成。
    通过委员们手中各自拥有的监控设备他们能看到屏幕上那个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被电极插满的男人正无声的流着泪，他的眼睛在闭上的眼睑下面被点燃了，金色的火光流淌出来，照亮那张哀伤到了极点的脸。
    他们都知道路秘书长的儿子和那个被钉在最终圣所的魔鬼之间存在着某种意义不明的感情，但以委员会对路明非的行为逻辑研究，他们确信这个孩子能够以站在最理性的角度思考问题。
    如果切割失败他将失去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身体，还有这个世界上他所珍视的所有人，而他的精神则会沉溺在永恒的黑暗与孤独中。没有人能够承担这样的代价，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至少委员会所接受的真相就是这样，在他们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
    在见识过龙族真正的力量之后包括杜登博士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对密党千百年来所做的努力产生了怀疑，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损失惨重才能将一位亲王推回坟墓，甚至再过千年那位亲王又是又会再从坟墓中爬出来。
    这一切毫无意义，对人类来说伟大的胜利，而对龙族而言那只不过是一场沉眠。
    奥丁已经在他们面前展现过神迹般的力量，他说话的时候这个世界都要遵循他的命令。
    既然人类的失败已经是必然，那他们就一定要为这个族群留下最后的薪火。
    哪怕只是一群连死去都无法做到的亡魂，也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
    “他的心率和脑电波都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这个孩子的梦境里他正与魔鬼做最后的诀别。”一位研究人员低声对杜登博士说。
    杜登博士的眼睛有一丝迷惘，他远远地回头去看长廊尽头的那座手术室，片刻后终于说，“希望如此。”他说。
    对那位着手建立了避风港的一切的大人委员会的态度暧昧而含混不清，他们这些人的亡魂能够继续在世界上活动有赖于这座尼伯龙根和其中概念级别的力量，所以他们不得不向那位大人表示臣服。
    可是对他所说的一切这些曾经在密档中也算得上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们也并非没有自己的想法。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既然已经踏出了那一步那就惟有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在这个所有人都肃穆得不敢大声说话连呼吸都不得不屏住的时候刺耳的乐声忽然刺穿弥漫在高台上的死寂。
    “你的微博里面辣妹很多、偏偏我也只是……”
    不知何时真的在自己脸上展现出当权者无与伦比威严的路秘书长慢慢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摸出来一部按键手机，手机里正欢快地播放着一首乡土风颇浓的重金属中国摇滚乐。
    他凝望着手机屏幕，原本还算舒展的眉峰渐渐挤在一起。
    “亲爱的委员长，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路麟城按下免提键，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欢快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向他，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不知名的光。
    “有个坏消息不得不告诉你，有人将你们的坐标传播得满世界到处都是，现在整个混血种社会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避风港在哪里了。”男人说。
    路麟城将烟蒂在嘴里咬碎，混着浓痰一起吐出去，“我们已经做好了转移的准备，只要切割手术顺利完成。”他说。
    “我猜现在第一批突击队你们已经见过了。”
    “是的，两支由米28组成的武装直升机编队，他们向尼伯龙根的界面投放了高当量的空爆弹，还有一架从关岛基地起飞的b2轰炸机向我们发射了一枚核武器。”路麟城说，“但尼伯龙根的本质是从现实世界切割出去的一块完全独立的空间，就算世界上所有的核弹全都堆在避风港的外面引爆也没办法伤到里面的东西。”
    “不幸的是很快全世界几乎所有对你们抱有敌意的混血种都要赶到了，他们有些是痛恨叛徒的密党成员、有些是常年混迹于世界安眠猎杀领主们的斩首者，还有些则是为你亲爱的儿子而来。”电话中的男人说。
    路麟城沉默片刻：“您难道不准备做些什么吗？”
    哪怕和全世界所有人类成为敌人路麟城也并不畏惧，没有任何一种武器可以突破尼伯龙根的边界将光与热传播到避风港。
    但混血中社会藏龙卧虎，更别说有一种圣言能力天生就能打开那些被炼金术师们视作圣地的死人之国，那个言灵的名字是钥匙。
    “我失策了。”男人说。
    路麟城愣了一下：“连您也会失算么……”
    “在023号城市守夜人得到了最后那些能够佐证他和昂热那些怀疑的东西……贝奥武夫用自己死掉作为代价杀死了贝塔和西塔，校董会和元老会得到了他们的尸体并用于解剖。”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他果然就是庞贝，“我的身份暴露了。”
    “其他人不会相信他们的，加图索家族近百年来是屠龙事业的生力军。”路麟城说。
    庞贝轻笑一声：“你低估了你的儿子。”
    路麟城一愣。
    “他在新生代中的呼声很高，元老会、校董会、正统和蛇歧八家都站在他那一边。”庞贝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前学院彻底分裂，执行部爆发内部火并，加图索家族多年的经营几乎被毁于一旦；英伦三岛方面由圣宫医学会培养的所罗门圣殿会遭到了西敏寺银行和圣殿济世会的总攻，袭击者中还出现了中国人的影子，骑士阶层全军覆没，我们从英国征召的王爵全部被戴上枷锁抓进了息壤；蛇歧八家在上杉越的领导下对旗下的机构进行了血腥的自我审查，把学院和加图索家族的眼睛连根拔起，现在那群日本人应该已经在西伯利亚东边的海岸登陆了；而中国正统则发动了一场肃清运动，我们的盟友陈家和吕家已经被完全控制。”
    “你所熟悉的那些大人物像是同时得到了某个人的命令对我们多年的布局展开反击，斯诺顿爵士和他的军队正渡过海峡准备对意大利发动战争、元老们的家族空前团结，连卡塞尔的余孽都站了出来。”虽然在向避风港传播的是他们正在节节败退的情报，可庞贝的语气居然听得仍旧欢快，他的声音回荡在高台上，而空中则是绽放的火，
    “还有世界各地的无人机工厂，美国、俄罗斯、印度和日本政府同时行动关闭了那些原本准备用来清除掉混血种世界中大人物们的武器基地。”
    “这么说战争失败了吗？”路麟城轻声问，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等待着庞贝的回答。
    “失败？谁说战争失败？从过去到未来，我们的权力威压四海！”庞贝的声音威严，他忽然提高了音调。
    这男人的声音居然极具感染性，其他人都振臂欢呼起来。
    “现在，抬头，我尊敬的委员长！抬头！看看神迹如何降临！看看我们如何度过这诸神的黄昏！”
    路麟城沉默地抬头，他的瞳孔收缩，巨大的阴影缓慢而坚决地渐渐没过整个世界。
    神在云端伸手撕开了如水洗的天空，光被诡异地折射了，像是几十面破碎不堪的透明玻璃迭在一起、又透过那些玻璃去看后面的东西。
    那片支离破碎的空间后面有什么正在缓缓接近，它如此巨大、如此沉重，也如此不可思议。
    那是一片倒悬在天空中的领域，领域的深处是闪烁的雷霆和密布的乌云内一闪而逝遮天蔽日般巨大的龙翼。
    “神啊……”有人低声喃喃。
    那是一座神国，一座远比避风港巨大无数倍的神国，上古时期的长老们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决定要踏上诸神黄昏的战场。
    而远方的海平面上赤红的潮水被巨浪推着涌向岸边，潮水中仿佛万马奔腾，数不胜数的巨大生物正在互相厮杀。
    ——
    最终圣所，弥漫的水银蒸气中楚子航第一次见到那个这些年来一直在为路明非提供帮助的魔鬼。
    他被牢牢的钉死在金属的十字架上，暗金色的昆谷尼尔隐隐缭绕着雷霆的辉光。
    隔着生锈的金属栏杆望过去就像是在遥望一座伫立在博物馆中的石灰岩雕像。
    苏茜轻声念诵着名为剑御的言灵，高强度的磁场强制悬浮在空气中的水银液滴向着两侧分开，他们漫步在周围云涌般的银色蒸汽里，天上地下、死寂无声。
    “真是不可思议，被水银浸没这么多年，就算是真正的龙类也该茧化了，可他居然还有生命体征。”克里斯嘉低声说。
    她的瞳孔里金色的纹路如藤蔓蔓延。
    “师弟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走。”楚子航说。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身边的零，这个把下巴藏在毛茸茸围巾里的女孩正在无声地哭泣。
    很难说当初那个在黑天鹅港中被叫做小海豹的家伙究竟是这个男孩身体中的哪个灵魂，可零就是有种感觉，那个学狗叫逗她开心的人、那个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从雪地中跋涉的人，他就是路明非。
    小魔鬼也很好，但他的承诺太宏伟了，蕾娜塔觉得自己不喜欢那么宏伟的东西。
    在黑天鹅港的时候她只是想要穿得漂漂亮亮回到莫斯科找她的爸爸妈妈，而离开莫斯科之后她又只想看看那个男孩口中一年四季都温暖得像是春天的中国、和那些山谷中总会盛开的。
    死亡、命运和这个世界，那一切都和女孩没关系，喜欢那些东西的应该是男孩。
    “我们要怎么把他从那东西上取下来，穿着防护服跳进水银池子里用刀割开那些铁链吗？”楚子航闷声问。
    “恐怕是这样。”苏茜摇摇头，“我能操控的磁场强度非常有限，没办法移动那种质量的金属。”
    狮心会会长是个。执行力很强的家伙，听到自己的女孩这样说他立刻着手在四周寻找能够抵御水银池的防护服。
    但忽然楚子航的脚步顿住了，所有人都看着同一个方向。
    一道苍老的、佝偻的人影静静地伫立在水银蒸气的深处，他垂着头，像是能被风吹倒。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反手握紧村雨的刀柄。
    苏茜与他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点点头，全身肌肉紧绷缓缓向着那道人影的方向靠近。
    近些了他们才看清老人的脸，居然是布宁。
    他还是那样的苍老那样的虚弱，脸色苍白得像是死去了。
    “你不该来这里的，水银蒸汽的环境里就算是普通人待久了也会器官衰竭。”楚子航皱眉，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外面避风港里拉响了防空警报，我以为你们进了人防工程，所以就一起跟进来了。”布宁低声说，他向楚子航和苏茜靠近，
    “这是什么地方，前面那是什么东西？”
    “最终圣所，这座避风港的……”苏茜的解释甚至还没有出口，身边的楚子航忽然就暴跳而起抡圆了村雨劈向她的面前。
    金铁交加的声音刺得苏茜耳膜剧痛，多年的严苛训练让她立刻就地一滚，脱离了忽然爆发的战斗范围。
    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此刻正与楚子航战斗的居然是一只类似蜘蛛的东西。
    老布宁嘶哑地狂啸，他的眼睛成了没有瞳仁的黄金复眼，身上的袍子滑落之后暴露出魔鬼般狰狞的身躯。
    他有巨大的翼骨，一根接着一根，漆黑坚硬，张开的时候像是一只蜘蛛趴在他的背上。
    此外他的下半身也并非人类的下半身，而是一条粗壮、巨大的蛇尾，他显得佝偻是为了遮掩身上的异样，面色苍白则是因为满脸都是苍白色的鳞片。
    这是条龙。
    传说中出现在罗马尼亚森林中的次代种，龙蜘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