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渐进终曲

    麻风国王的宅子倒很舒适，从高层的窗户向外看，便能看到群星之下的城池，银色的流光，反射倒悬天空的星云。
    奇幻的美感，甚至无法让人感受到，此处位于战争的前沿！
    “麻风国王的策略和思考，听起来远比那位星辰之子靠谱。”
    “是啊，如果他们合作，或许胜算会大上不少。”
    “不过力量，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得那么骄傲吗？”
    蕾克想着那个坐在王座上的星辰之子，“他坐上王座后，甚至不愿意认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我问了那些王宫守卫，他们也说，星孩的父母是群星，绝不是人类。”
    “并不是所有人有了力量，还能坚守本心的，更何况……”
    魄罗想了想，接着说道，“力量、地位，这些东西，落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如果麻风国王先前说的，隐藏星辰之子的身份，送到普通人家去磨炼，那样会不会变好？”
    “我不知道，那对一个孩子的养育来说是否真的合理，但——”
    魄罗想了想，接着道，“对星辰之子来说，那确实会让他变成一个慈悲、善良的好国王。”
    “为什么？”
    “因为童话中是这样说的。”
    “所以，星辰之子还有这位国王，也来自一个童话喽？”
    “是啊，一个童话。”
    魄罗点了点头，“这个童话的名字，叫做星孩。”
    //王尔德童话·星孩
    “所以在故事中，这位星孩，真的成为了一个好国王啊？”
    “是啊，但与现实不同的是，在这个童话中，星孩并未展现出超出常人的力量，仅仅只是和普通人一样，甚至在当上国王后，很快就去世了。”
    魄罗一边说着，耸了耸肩，“或许，这也和世界的变异有关系，让他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力量。”
    代表童话《星孩》的书页，从魄罗手中浮现而出。
    其上画着的，是一个拄着木棍，身上披着一张画满星星纹的破烂斗篷的少年，他看上去穷困潦倒，但依然将手中的一块金子，递给一个路边的麻风病人。
    在这篇童话中，星孩在一开始，同样是一个目中无人、自诩高贵的少年。
    但在他身为麻风病人的国王父亲、伪装成乞丐的女巫母亲的考验、磨炼下，经过一段痛苦的日子后，成为了一个谦卑、仁慈的国王。
    【环形回归：星孩·苦难星空】
    【童话权能：未知】
    【解封仪式：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保证星落城百分之三十以上居民的存活，他们的苦难因此而结束，明日的星光，仍然在天空中闪烁】
    【描述：或许人生，总是充满苦难，但阴云，不会永远停留，第二天，当你抬起头来时，漫天星光，依旧璀璨如初】
    “嗯，一个奇怪的解封仪式，但就像是在预言一样。”
    “是啊，就像是在预言，星孩对斯瑞国王的决斗会失败？否则，我们只要啥也不用管，就会成功了。”
    “不过也或许是星孩不会在意普通人的死亡。”
    魄罗想了想，接着说道，“就算他赢了，或许国民，也会被斯瑞国王杀光，毕竟他杀人，真的只是‘挥一挥手’的事了。”
    “至于咱们这边，惟一的好消息就是，斯瑞王国现在腾不出军队，再去攻打歌德王国那边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进攻斯瑞王国，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是啊。”
    “进攻和防守不一样，我们的兵力，可能并不足以打穿斯瑞王国的守军，此前，在斯瑞王国手中占到便宜的王国——一个也没有！”
    “他们一场战争也没有输过吗？”
    “是啊，他们的底蕴，很可能不只有现在这些，从麻风国王真理的资料上看，自从他们开始发动侵略，除了对我们，还有星落城外，就一场也没有输过。”
    “就像打火匣，对吗？”
    “嗯，如果对上打火匣的不是咱们，没有纱笛王国，一群普通人，就算是再强，也不会有一点生机的。”
    魄罗一边说着，看着一旁，从麻风国王那里找来的地图，斯瑞王国所占据的疆域，已经呈现辐散形，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而那些斯瑞士兵，并非是因为自由意志而为斯瑞王国战斗。
    他们受到某种影响。
    这意味着，斯瑞王国的军队，将源源不绝地出现！
    “给歌德军队那边的信件，已经送到了，我们的人，会等待一段时间的，只希望，最后的那场战争，可以胜利吧。”
    说到这里，蕾克和魄罗忽然转头，看向房门。
    “笃笃笃——”
    下一刻，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打开房门，其后，是麻风国王，此时，他穿着甲胃，背后，还背着一柄阔剑，向两人招了招手：
    “斯瑞王国的军团又一次发起进攻了，要一起去看看吗？”
    “当然。”
    蕾克和魄罗点了点头，还有奥兹，玛琳以及其他的战士，也都穿上了落星城的盔甲，跟着麻风国王走入守城的队伍。
    不少星落城守军军官，看到一行人，都露出些许疑惑。
    但在看到为首麻风国王，那张标志性的面具后，脸上的疑惑，都转化为一种敬意，没有人阻拦或者询问，只是默默地让开位置。
    “繁星结界一开始的范围，笼罩得很远，从星落城为起点，依旧可以笼罩数十千里的范围，但在斯瑞王国的军团冲击，还有斯瑞国王的到达后……将我们的结界，压制到了今天的范围。”
    麻风国王带着几人走上一个城头的瞭望塔，从这里，可以看到远方的战场。
    银白色盔甲的星落城守军，以及黑甲的斯瑞王国军团，隔着繁星结界相对而望。
    “我们的守军，可以在城中用星光重新凝聚形体，而那些斯瑞人——根本不将士兵当人看。”
    麻风国王一边说着，他的言语中，充斥着些许的怒意。
    战斗开始了，这是众人第一次目睹星落城和斯瑞王国军团的战争，而在星辰之子、斯瑞王国魔法的影响下，这一场战争的惨烈程度，依旧让所有人，都感到惊骇莫名。
    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恐惧而后退。
    斯瑞军团所派出的士兵，已经多得难以数清，让众人都会想起在歌德王国的那一场战争，而且尤有甚之！
    黑压压的兵甲，涌动着向着泛光的繁星结界涌去。
    在繁星结界之前，与从内而出的星落城守军战成一片。
    星落城守军的弓弩，透过结界，向着斯瑞军团如雨落下，而繁星结界，却能挡住斯瑞军团的弓弩与投掷物。
    还未接战，斯瑞王国的士兵，就已经死伤大半。
    尸体，在地面上跌成小丘，而黑白的两色的军队，此时已经进入最激烈的绞杀。
    无论哪一边，都没有人因为死亡的威胁而避战，一场赤裸裸的厮杀，像是一场，星光与地狱的交锋！
    “那些斯瑞人的状态……和在歌德王国，我们杀死那个指挥者蓝胡子的时候很像。”
    蕾克低声说道。
    “但他们还要更强一些。”
    魄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斯瑞士兵的神态，比先前所见还要疯狂得多，他们每一个人都双目赤红，但依旧能够使用手中的长枪和刀剑。
    从这一点看，就能看出，这些斯瑞人，要比自己等人曾经面对过的，要可怕得多！
    每一个斯瑞士兵的脖子上，依然挂着十字形的“圣水”瓶。
    那些渗入他们皮肤的液体，让他们的恢复能力，都达到了超乎想象的程度！
    即使是断臂甚至腰斩，都挣扎着爬着，想要继续厮杀。
    “如果我们当初的军队，面对的是这样一支‘完整’的斯瑞军团，那么就算赢了，剩下的士兵，也不会有多少。”“即使有快乐王子的祝福在，但不在祝福笼罩内的人，一定会被‘恐惧’所击垮。”
    即便如此，星落城的士兵强大程度，甚至还能更甚一筹！
    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银白的盔甲表面，都缠绕着光雾似的星辉——这种形态让魄罗很眼熟，不由得看了蕾克一眼。
    虽然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量和技艺，都并不算太强。
    但在这种星辉的加持下，每一个星落城士兵临死前，都能杀死十几个、甚至数十个斯瑞士兵！
    而当他们死后，魄罗便注意到，每一个星落城士兵的尸体表面，都会浮现出一粒微小、难以察觉的光点。
    就像一颗星星。
    它们倒卷回繁星屏障内，融入淡银色的屏障表面——
    “魄罗，你看天上，那些星星好像在动？”
    顺着蕾克的话语，魄罗抬起头，看向天空，城中，那些幻象似的星星，竟是化作流星，从天空中陨落而下。
    它们掉落在地面上，凝聚形体——
    短时间内，竟是成了一个毫发无伤的星落城士兵！
    那士兵睁开眼，便马不停蹄地顺着指挥，重组成队伍，继续向城外冲去——
    从他们的神情上看，这一切，可能已经持续了旷日良久。
    “他们这样战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蕾克看着那绞肉机似的前线，尸体和鲜血，几乎已经铺满了地上的每一个角落，星落城的士兵，背靠城池，不会真正的死亡，而斯瑞王国的士兵，则无穷无尽……
    “斯瑞王国，可能是想用人命，堆到星落城之下，到了城墙前，可能才是真正的决战。”
    麻风国王指着交战的尖峰处，在那里，斯瑞王国的王旗，随着军阵的突入越来越近，
    “真正能影响到繁星结界的，只有斯瑞国王的那把剑。”
    “这一点，我们知道，斯瑞国王，也同样知道。”
    “我们的军队，会尝试杀到最接近斯瑞国王的地方，逼迫他提前使用那柄剑的力量，而斯瑞国王，也会用自己士兵的生命当做阶梯，在最靠近繁星屏障的位置，使用那柄剑。”
    麻风国王一边说着，眼球中布满了血丝。
    在说话间，他手中仍然一刻不停，在一本笔记本上，记录着一些东西。
    “斯瑞国王的剑，虽然强，但它仍然拥有一定的杀伤半径，虽然表现为范围内的所有敌军，都会立刻死去——但对于繁星屏障，他的力量，就达到了上限。”
    麻风国王说着，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开，露出一张标注着数字的图画。
    在地图上，画着一圈一圈等高线似的线条。
    没两根线条间，还标注着不同的宽度。
    “我记录了他每一次推进繁星结界的距离，距离繁星结界越近，他所倾泻出的力量，也越强，基于我的这个发现，才有了现在星落城守军的防守方式。”
    麻风国王暗叹了一口气，说道，“至少拖到……星辰之子生日的那一天。”
    在说话间，魄罗看到，白色盔甲的落星城士兵，已经像一只利剑一样，突进到了斯瑞国王的跟前。
    所有的星落城士兵，都奋力挥动手中的刀兵，将一个又一个斯瑞士兵砍倒在地。
    终于，第一个星落城士兵的长剑，开始逼近斯瑞国王的身体。
    而在这一刻，斯瑞国王拔出了自己的剑。
    下一刻，尸山血海的幻象，在战场上空浮现，幻象消逝，所有的星落城士兵，都倒在了地上。
    而繁星结界，则变得有些黯淡。
    地面上的鲜血和尸骸，形成一道分明的界线——繁星结界，再次向星落城退后了一步。
    “这一次的战斗结束了。”
    麻风国王的言语中没有悲喜，只是带着一些莫名的意味。
    或许，这样的战争，已经重复过很多次，星落城的每一个战士，都甚至已经开始习惯——所有人都知道，这样战争的终点在何处。
    只是在杀戮与死亡间等待。
    星落城得见守军不再出击，他们站在新的繁星结界后，用弩箭向斯瑞人射击。
    而斯瑞士兵，也没有进行无用的还击。
    他们的军队开始后退了，而这些斯瑞人，还剥下了自己人身上黑色的盔甲，只留下一地山丘似的尸体。
    “他们为什么不捡你们星落城的装备？”
    “我们的装备，因为星光而生，这些被魔鬼所蛊惑的人们，自然无法使用。”
    麻风国王说着，但眼中没有丝毫喜色，“每一次，我们杀死了那么多的敌人，但失败的，依然是我们——他们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而魄罗注意到，在那些斯瑞人撤走之后，地面上的尸体，忽然开始飞速地消逝，星落城士兵的尸体，化为银光，被繁星结界吸收。
    而那些斯瑞人的尸体，则变为一滩血水——甚至连骨骼一同融化！
    他们融入地面，将泥土，都染上一层红光。
    蕾克和魄罗等人终于明白，自己等人来之时，为何没有在这片战场上见到什么尸骨。
    “他们为什么要将尸体融化？只是……为了下一次的进攻方便吗？”
    魄罗则看着那些融化的尸体，皱了皱眉毛，虽然过多的尸体会引发瘟疫，但他并不觉得斯瑞国王，会在意这些，“这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影响？”
    “或许吧，但我在魔法中，找不到前例，至今为止，也找不到端倪。”
    麻风国王摇了摇头，“斯瑞国王，一直占据着这场战争的主导，我所能做的，只有准备，做我所能做的准备。”
    “他们的人虽然多，但士兵，都是从斯瑞国境内而来的，所以，我们又有了一两日的缓冲。”
    一边说着，麻风国王又呆立了一会，走下城楼。
    蕾克则看向脚下的影子，轻声问道：
    “玛琳小姐，你的尝试……”
    “失败了。”
    在经过城中的一个角落后，玛琳公主从阴影中走出来，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躲在阴影中，无法避过斯瑞国王的攻击——我的一个忠心的士兵，因此而牺牲了。”
    “这场战争，我们并非没有胜利的机会……”
    魄罗则忽然开口说道，“那位斯瑞国王本身，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在刚刚，他使用那把剑之后，我就能感觉到——本身的威胁，变弱了。”
    “你是说……”
    蕾克愣了一下，露出些许喜色。
    “他虽然留着一些力量，或许还有斩下第二剑的余地，但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将他的那柄剑的力量消耗殆尽——即使没有星辰之子，我们也能杀死他！”
    “当然，如果在决战的那一天，星辰之子真的能够胜利——就再好不过了。”
    ……
    斯瑞王国，军团之中。
    “那些穿过封锁线，到星落城的人的身份，找到了吗？”
    斯瑞国王坐在王座上，沉声问道。
    “是歌德王国的人，他们可能会想和星落城联盟，先前，吉尔斯统领所率领的军队，好像已经失败了。”
    “呵，不只是聪明还是愚蠢，他们胜利的基础，一开始就不存在。”
    斯瑞国王冷笑了一声，靠回座椅上，“星辰之子，一个挥舞着长剑的婴儿——当他的灵魂，被地狱吞噬的时候，星空，也会被阴云所笼罩。”
    “我们需要调派更多人吗？毕竟，他们说不定拿到了打火匣……”
    “不需要。”
    斯瑞国王将手扶在剑柄上，“让他们再多期待一下小王子的生日吧，然后在充斥着希望的那一天，痛苦地死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