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热潮37.2℃最坏的时候……
68/热潮37.2c凌晨天还不亮,黎雾被一阵狂风吹打玻璃窗的动静惊醒了过来。
她的腰和双腿酸痛异常,昨晚折腾到半夜才睡着,她困顿不已,光是睁开眼睛好像都要用尽浑身的力气。
外面天色昏沉,天空中几乎见不到一丝光亮,日霭升起的方向尽是乌云密布。
昨晚他们抱在一块儿就睡着了,都忘记阳台的玻璃推拉门只关了一半。
狂风作乱不休,轻盈的白色纱帘翻飞,卷着点点湿凉的雨意落在室内,顷刻间便是暴雨倾泄,瓢泼而下。
她从被子里起身,赤脚跳下床,关上了阳台的门。
整座城市像是都被这一阵狂风暴雨的动静给惊醒了。
居民楼原本黑洞洞的窗,被一盏盏地点亮。
出租屋的隔音并不好,前后左右的邻居们细碎的交谈声,混着粤语或者不知哪地方的方言,窸窸窣窣地隔着空心墙壁传来。
不知谁家,还外放着台风来袭播报的天气广播,音量开到了最大。
黎雾有些口干舌燥。
客厅保温壶里的白开水尚有余温,她倒了小半杯,喝完后回到卧室的床上。
还不及她轻手轻脚地钻回被窝,她的腰间便横来一个熟悉的力道,她近乎栽了下去,被他结结实实地按回了怀里。
“……你醒了?”她小声。
黎雾缩在他的怀中。
房间没开灯,顺着从窗外投射入室内的并不明朗的光线,她抬起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与高挺的鼻梁,望见他依然眉目紧阖,睡容沉静。
丝毫没被外面那末日般的动静给影响到似的。
这间狭小的卧室在狂风暴雨之中倍显静谧,好一会儿她都没听到他的回应。
她略带贪心地多看了他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重新开始酝酿睡意。
头顶上方,他低沉倦懒的嗓音落下来。
“抱会儿。”他说。
“这不是正抱着吗?”她心下笑着。
但她还是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刚离开了会儿被窝,她浑身到底有些冷。他们再次毫无保留地肌肤相贴,体温熨在一处,几乎不分你我。她竟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薄屿。”
她再次尝试出声,唤他。
“嗯?”他的嗓音依然困倦。
这场台风预警了几天,最近一两天深城阴雨绵绵,今天终于来势汹汹。照着这暴雨不止不休的程度,今天能不能出门上班可能都是个问题。
黎雾用下巴蹭了蹭他,嘟哝着:“……今天没办法去上班了怎么办。”
薄屿低声地笑着,“这么爱上班?”
“不是啊,”黎雾煞有介事地说,“今天我发工资诶!我还想今天忙完了我们去吃好吃的呢……”想到这个,她絮絮叨叨着,“说起这个,我昨天还和我领导申请预支工资想买手机……谁知道你送我了……我居然也忘记今天就发工资了。”
他比她困多了。
好半天才在心底消磨了一番她的话似的,他说:“也不差那几个钱。”
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嗯?”
“……不是你想我去打比赛?”薄屿也困到没力气回应她了,他拥着她单薄的脊背,呼吸埋入她的发间轻轻嗅着,嗓音闷沉沉地,“别去领工资了,嗯?我以后打比赛养你吧。”
什么和什么啊。
他这话说的像是开玩笑,因为太困了又有些语无伦次似的,却让黎雾不觉有一些失神。她更用力地回拥住他。
两人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便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黎雾完全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她从枕边摸到手机,睁眼看到时间显示是早晨9点。
她几乎是“啊”了声,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迟到了,迟到了。
她近乎是单脚跳下了床,拿起换洗的衣服还有晾干的浴巾快步地冲进了浴室,一边硬着头皮接起电话:“喂,何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今早睡过了没听见闹钟响……”
进浴室前,她依稀听见薄屿在和门外的什么人说话。
薄屿听见她醒了,他往她的方向侧了侧身,还特意对她提醒了句:“又停电了。”
又停电了?
黎雾人已经钻进了黑漆漆的浴室,意识到怎么都按不亮顶灯的开关了,她的脚步一下刹在了原地,因为太着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知对面的何敏柔却是温和地笑了起来。
和黎雾这边的手忙脚乱相比,她那边听起来不疾不徐的,好像正在哪儿惬意地吃着早餐:“我心想你电话打不通,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是睡过了。”
“不好意思……”
黎雾再次表示歉意。
何敏柔说:“不用不好意思,对了,你今天不用去卢湾区了。”
黎雾愣了愣:“……啊?”
何敏柔被她这句“啊”惹得发笑,难得今天能休息一天,她便对她耐心地解释了起来:“怪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今天全公司都停工了,大家都休息,你也不用来公司了。”
“停工?”黎雾打开浴室的门,往窗户外面看。
天空中阴云密布,风声刺耳,暴雨倾盆而下,真真儿有如末日来临。
台风天也真够恐怖的。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何敏柔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昨天给我说你预支工资那事,我已经提交了……”
“不用不用,何总。”黎雾赶忙说。
“什么不用?”
“……”黎雾还不好意思了一下,她顿了顿,“我已经解决了。”
何敏柔似乎真是今天心情不错,还开着玩笑问她了句:“怎么,你男朋友送你新手机了啊?”
这倒是猜的精准。
黎雾没说话,何敏柔便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
心想她一个北方来的女孩子,可能没见过这台风侵袭沿海地区的阵仗。
何敏柔又体恤地交代了几句要注意的事,顺便和她确认了几件可以居家办公完成的工作。然后便挂了电话。
浴室的门敞开着,黎雾一个人坐在半黑不黑的地方,怀里的衣服和浴巾乱七八糟地揉成一团。
薄屿过来,便看到了这幅景象。
他半抱着手臂,脑袋微微抵在一边:“刚才物业来通知,等会儿来电。”
黎雾呶了呶唇,她看着他,嗔道:“你怎么也不叫我起床,都这个点了……我醒来看到时间天都塌了,我还以为睡过头了。”
“我哥早上给我打电话了。”薄屿说。
“嗯?”
“天气不好,今天深城大部分地方都停工了,
“薄屿顿了一下,他看着她,说,“我还以为他要来接你上班?”
黎雾把怀里的东西抱了一抱,她站了起来,迈开腿走到了他的面前。薄屿顺势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身。
“怎么啦,你吃醋了?”她极为故意地笑着,虽然她知道并不是这样,“吃醋所以不喊我起床?”
这时头顶的灯忽然一亮。
整间浴室亮堂了起来,热水器也“叮——”地一声重新启动了。黎雾同时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
不知为什么,她每一天都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现在,他眼底的那些笑意,总不若以前那般总是淡淡的。
“我要真吃醋了,折腾你的办法不是多了去了?”薄屿拍了一下她的腰,略带警告似的,“到底洗不洗了?”
“我今天又不上班,不洗——”
“那等会儿又停电了你别后悔?”
“……那我还是去吧。”黎雾尽力地抓住他眼底的笑,她一边踮起脚来,用唇贴了贴他的嘴角。
薄屿抬起手,轻轻地擎住了她小巧的下巴,他也略带作弄地吻她:“快去。”
黎雾对他这哄她一样的语气非常受用,俩人亲了会儿,她稍稍放开他的唇,反应过来,现在这个点了他居然也在家里。
“你今天不会也不去上班吧?”她有些气喘吁吁地问他。
“外面那么大雨,”薄屿半眯起了眼睛,他轻轻勾了勾她的下巴,“你真舍得我冒雨出去?”
“……我哪有那个意思,”黎雾说,“我想今天我们两个人一起在家待着嘛。”
难得的休息日,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黎雾主动放开了他,她脱下身上的睡裙,回到浴室里。她到底没忘记清晨那会儿,俩人都半睡半醒的,他在她的耳边半开玩笑似的那句话。
她状似不在意地问:“如果,呃,我是问如果,你复查结果不错,复健也恢复不错……一切都很不错的话。”
本以为他应该离开了,她的声调还扬了扬,力图能让他听到。
她扭过头,却发现他还懒洋洋地倚在那里。那双黢黑的眸子直直地注视她。
她不由地紧张了一下。
“你也要洗?”她多嘴问了句。
薄屿的目光却是不动声色滑过她,他听得认真:“不是你有话想跟我说?我就站这儿了。”
黎雾不知道说这些他会不会感到烦躁,或者他会觉得她在支配他去做什么。
但她还是接着说:“你会去打比赛吗?”
“你觉得我会吗?”
“你会。”
对上了他的视线,黎雾又有些后悔。
她知道,自己好像太过着急了。
但是从昨晚开始,或者说,看到他对射击这件事重新燃起热情——或是,他终于决定拾起了那些他根本没办法放下的事情后,她的内心似乎也跟着雀跃。
分分秒秒,都无法彻底地停歇下来。
她尝试动了动唇:“我不是想你一定……”
薄屿却是自然地接上了她的话:“其实,昨天晚上我对这件事还不是很确定。”
黎雾试探着:“那么现在?”
薄屿认真地注视着她,他笑着,却是反问:“你难道没发现,你每次提到这件事,你脸上的表情,好像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期待?”
“怎么了,作为你的‘观众’当然很期待啊,”黎雾不想反驳自己昨晚和他说的话,小声了些,“当然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啦,我只是还是想看到……”
“所以我会的。”薄屿说。
“嗯?”黎雾愣了下,“你会什么?”
薄屿对她笑了笑,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转身从浴室门边走开:“你先等会儿我。”
黎雾顿在原地,几乎差点以为他是在和她开玩笑了。
但没多久,他又回来,手上拿了一条新的浴巾。他示意她把她手中的那条递给他:“那条我打算丢洗衣机的,你用这个。”
黎雾递给了他:“你干嘛总是说一半……”
薄屿继续不疾不徐地接走了她的话:“你想看我站在赛场上,不是吗?”
“是。”
“——所以我会的,”他说,“我会去打比赛。”
黎雾这时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欣喜了,她来不及回味他的话,已是忍不住地对他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最后去比赛,只是因为我想看?”
“因为你这个原因还不够?”薄屿扬了扬嘴角,他轻笑,“我还以为你早就能够看出来了,在我的生活中,对我来说,你已经足够重要了。”
黎雾的脸上有一些微微地热。
他的语气始终十分平淡。
从他反复地拉扯着,这么多年备受折磨,他接受起这件事来,竟异常得轻松和迅速——薄屿也没有想到。明明昨天他只是想随便地试一试枪,试一试手感。
和她说看自己复健情况等等这样的话,事实上,不过是借口和推辞。
他到底是如何改变的呢。
他好像都说不上来。
好像只是她这样坚定地看着他时,总能让他也坚定地向某个方向迈出一步。
“一直以来,我并不喜欢别人对我抱有期待,”
他继续同她说着,好像他们只是聊着“今天吃什么”这样稀松平常的话题,“但是怎么办,你期待的事,我好像都想尽力去做一做?”
黎雾此时笑开了:“那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我啊。”
“——是啊,我喜欢你,所以答应你去打个比赛,去试试拿个冠军,有什么难的?”薄屿说这话时,他眼底也漾着笑意,“想明白这件事,我也不觉得难了。”
感受到他这样的注视,她的心口好像也变得柔软万分。
“我喜欢你,好像就是这一切的理由?”薄屿看着她,最终淡淡地下了结论。
这一切的理由。
从南城到港城,再从港城到深城。有关于他们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两个简单的字。
喜欢。
他喜欢她。
薄屿再次催促她:“好了,听到你想听的了?”
黎雾点头,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听见了。”
好像被她感染,他的嘴角也噙了抹笑意:“听见了就快去洗?我都没你这么难催吧。”
“好,”她应着,把他推出去之前,踮起脚亲了下他嘴角,“你等等我,好不好?如果等会儿雨小了,我想你陪我去附近逛一逛,我们买点儿东西?”
这几天工作太忙,家里的冰箱都要空了。
“今天台风,”薄屿沉吟,“你确定?”
“啊……”
还是因为太开心了,她糊里糊涂就说了那么一句。
薄屿倒是过去经常来深城这边,他经历过几次台风天气,他对她笑了笑,说:“今天情况还算好,台风还没彻底登陆。明天如果还停工,说不定连营业的超市都找不到了,等雨小一些了我们出去,我陪你。”
眼看窗外的雨势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方才还昏昏沉沉的天色稍有好转。
黎雾忙不迭地钻进了浴室。
“对了,薄……你哥,他今天这么早打电话给你,是有什么事情吗?”她关上门,不忘问他。
薄屿:“这么关心?”
“……我问问嘛,万一跟我工作有点关系呢?他都知道我们今天停工了。”黎
雾其实知道自己有点儿担心什么。
“我过几天回一趟南城。”薄屿说。
正中了她的想法。
黎雾的心下稍叹气,她沉默了一下,继续问:“什么时候去。”
“还不确定,等台风过去,天气好点儿了能飞了?”薄屿说,“到时候我尽快回来。”
“也没必要那么快,你要不在南城多待……”
“我想带你一起回去。”薄屿忽然又说,“可以吗。”
“……嗯?”
薄屿拿着手机搜索起了周围还在营业的超市。
天气这么恶劣,周边的外卖全都关门了,但也许是考虑到周围的居民们还有需求,还有几家大型商超在营业。
“带你回去见见我妈,还有我爷爷,”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省得我哥一天天的惦记。”
她正打算打开花洒,但怕盖过自己的声音,又赶紧关掉了,忍不住扬起了声:“……你说什么‘惦记’啊?”
“送你手机还不算惦记?”薄屿忍不住笑,他今早听薄彦在电话中提起,都没了脾气。
薄彦今早联系薄屿,还有一件事。
薄明远昨天晚上给周朝阳打了电话。也许真是穷途末路了,哪怕来了深城,也没法联系到薄屿,身上没了钱,自然想起回头去找家里面的人。
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
薄屿听着浴室方向忽隐忽现的水声,陷入思绪。
他也算是在东躲西藏吧。
这么多年来,也许对于“逃避”本身而言,他和薄明远一样的怯懦。
但是到头来,他似乎比薄明远,要勇敢一些。
原来向前迈出一步是这样的感觉。
和她在一起,每一天,他好像都要变得更轻松一点,也更勇敢那么一些。
他希望这样的感觉永远不要消失。
浴室的水声没多久又停了下来。
她像是也在思考。
“你想去吗?”他问她,“关键还是要看你,也不一定是这几天,你知道的,我也不想见我爸。但我想让我家里人看看你?”
“想。”
黎雾几乎脱口而出。
“好,”薄屿说,“那可以等你工作不忙了,我们挑个周末回去,来回两天足够。”
“嗯。”
早晨的那场暴雨来的猝不及防。
对这样糟糕的天气情况毫无准备的到底是大部分人,黎雾和薄屿打开家里从他们住进来就没使用过的电视,投屏了两部电影。
两人靠在一起,都快看得打瞌睡了,窗外的雨才有了渐渐停歇的趋势。
他们赶紧抓紧时间出去。
显然还有一些和他们一样粗心大意的人,对这恶劣的天气毫无准备,车道上鸣笛轰响,附近的商圈人来人往。
路上被吹坏了一把伞,两人没办法,只能一边依偎着淋雨,边往目的地飞快地走去。
薄屿用外套裹着她,她缩在他怀里,并不觉得冷。
钻进了商场里躲雨。
黎雾下意识地要笑话他淋成了落汤鸡。
她一句话都要出口,抬起头,对上了他低垂下来的视线,才想到他剪短了头发。
“盯着我干什么。”薄屿眉梢微微一扬,“还有话想跟我说?”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已经聊得足够多了。
黎雾憋回了笑意,“怎么,怕我又要说什么期待你去比赛这样的话了?你要是真的需要点压力,我会直接对你说‘加油’的。”
薄屿笑着,“行,我加油。”
黎雾感受到她的手被他攥在掌心,她靠在他身上,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好像从认识以来,就总是碰见下雨天?”
“有什么特别吗。”
“有呀,”她说,“一开始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回想起来,在我们一起实习,还有毕业后我们没见面的那段时间……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会非常期待下雨。”
薄屿看着她。
黎雾被他这样的注视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还强调了一句:“真的。”
黎雾说:“我很开心你陪我来了深城……这对我来说是很意外的一件事情,但从你那天晚上做出决定的一刻,我就知道,我不会后悔的。
“其实,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非常开心,就算今天的天气这么糟糕,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样糟糕的台风天,丝毫没赶走他们站在这儿聊天的兴致。
薄屿静静地听她说完,他看着她,“那我也有话要说。”
“嗯?”
“我喜欢你,黎雾,”他说,“可能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们的第一面可以追溯到,高中时的那次演讲。
在后台时,他们短暂地有过一面交集,那时因为四周太过昏暗,她还把他当成了自己搭档,对他说了半天的“加油”。
真是够乌龙的。
“后来从高考放榜,得知我们考到同一所学校,再到同一个系,我好像就一直很在意你?”薄屿回忆着当时的感受和心情,连他也不禁有些感叹,“我知道‘黎雾’在几班,大概知道某一节公共课,‘黎雾’会和我出现在同一个教室里。”
他笑,“所以现在看来,这就是一种喜欢吧。”
“但那时,我并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我不明白,但我却好像非常清楚地知道——因为你做任何事都非常坚定,所以我这样不那么坚定的人,就总会被你吸引。”
他们十指相扣。
黎雾一边听他说,她还是不由地握紧了他的手:“你现在确定你那时候就开始在意我、喜欢我,好像也很坚定哦。”
“是啊。”薄屿非常认同。
黎雾忽然很确定。
既然他能坚定地把那枚尾戒卖掉,那么假以时日,他一定会非常“坚定”地找回来。
就算找不回来,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她已经非常确定,他迟早有一天会站在赛场上了。
而她需要做的,只是见证。
黎雾说:“你和我来深城的时候,你说,希望我能陪着你久一点。”
薄屿看着她:“那么现在呢?”
“现在我想,也许我没法非常专业、方方面面地支持你射击,但是陪着你走到那一天,”她坚定地注视着他,“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薄屿。”
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薄屿的舌尖微微停顿,他好像也在跟着她,一次次地在心底开始默念这句话。好像有柔软的波澜从他的心底一圈圈地荡漾而开。他也总会被她的笑容感染。
他不禁微微地笑开了,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要陪我一直走下去吗?”
“——当然。”
“哪怕我拿不到冠军?”
黎雾一五一十地说:“讲实话哦,虽然我非常希望你拿冠军,我知道这也是你想一直以来想要重新实现的梦想,你只要站到赛场上,就是奔着冠军去的。但我还是希望,一切以你开心为上最重要。”
“那我还是拿个冠军好了。”薄屿半开玩笑道,黎雾清晰地看到他的眼底似乎有熠熠的光芒浮动,明明今天是个这么糟糕的阴天。
“你说到做到啊。”
黎雾已经不知自己有多期待那一刻了。
“嗯,明年春天比赛,也不远了?”
薄屿温和地注视着她,他的嘴角还挂着一贯漫不经心的笑容,却是字字坚定,“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就做得到。”
“我会的,会的,”黎雾对他点头,已经顾不上他们被这场雨淋成了什么样子,她歪倒在他的身上,“我相信我也会迟早等来那一天。”
她知道。
他和她已经在一起期待明年的那个春天了。
——————————
《坏春天》正文完
2025.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