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快到下班的点，靳立正考虑要不要让所有人留下陪自己加班兼吃外卖，突然听到手机传来叮地一声提示。
    靳立马上紧张地拿出手机。
    等看清推送到最前面的微博时，靳立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地跳起舞来——
    睡不醒醒醒醒醒：一首新歌，送给喜欢我的人。
    ！！！！！！
    啊啊啊啊啊啊啊睡神发新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辰辰：一首新歌送给喜欢我的人
    锦鲤：啊啊啊我稀饭你我宣你俺稀罕你啊啊啊啊
    辰辰：……
    第5章
    顾辰第二天悄然注意着靳立的铃声。中午吃饭时靳立电话响了，顾辰一顿，不动声色地继续扒饭。
    靳立的铃声果然从《悄悄》换成了《随风》，霜华满地选的歌没有不好的，前者是冷静自恃的暗恋后者是豁达坦然的放手，主题虽然不一样，曲子却都是柔缓抒情的，靳立显然喜欢这一类，要不然也不会在他那么多歌里选择比较古早的《悄悄》做铃声。
    顾辰确定了靳立是自己的粉丝，感觉有些奇妙。
    每次看到网上那些粉丝疯狂刷屏说喜欢他，他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的世界好像和外面的世界隔着一层网，他可以站在网的后面安安静静地看着另一边的人喧嚷不止，而自己却走不过去。每回看到亲友说有人在黑自己，他也会去一字一字地看完，对方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恶意好像也被隔绝在网外面。
    而有时顾辰觉得那恶意的言语比善意的言语更容易刺破那张网，对一路不离不弃追着自己黑了这么久的黑子们怀着种奇异的感激，感激那把刺破巨网的尖刀让他偶尔能触碰到鲜明的世界，偶尔甚至想伸手迎上那尖锐的刀锋，看看自己是否还有知觉、是不是也会鲜血淋漓。
    顾辰吃完午饭正要回房，靳立就打完电话回来了。靳立缓声问：“小辰今晚不用出去了吧？”
    顾辰莫名地从靳立的声音里听出几分不高兴。他有些疑惑，但还是摇摇头：“不用。”
    靳立说：“今天元宵，妈妈叫我带你回去吃饭。”靳立语气有些不自然，“对了，你的手机报我一下。”
    顾辰乖乖报出一串数字。
    靳立把数字输入手机，储存起来，按拨号。
    顾辰听到一阵默认铃声从房里响了起来，是买手机时自带的那种。顾辰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靳立是拨的是他的号码，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记得存好我的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找我。”靳立说完又问，“你什么时候开学？到时我送你过去。”
    顾辰稍稍一思考，明白了。因为今晚要回靳家去，靳立才想起这些事，这肯定都是靳妈交待的，如果靳立不做好就没法过靳妈那一关。顾辰说：“我们系开学比较晚，明天才开学。”
    靳立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转身去打电话让秘书把后天早上给空出来。
    顾辰在房门前停顿了一下，听着靳立在电话里交待秘书为自己腾出半天时间，眼睫微微一合，再睁开时又像平时一样平静无澜。他进了房间，把门带上，找出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号码好一会儿，才在联系人姓名里输入“靳立”两个字。
    寥寥无几的通讯录里多了一个新成员。
    顾辰放下手机后又有点困，正要换上睡衣躺下午睡，房门就被敲醒了。房间的隔音挺好，除了闷闷的敲门声之外基本听不到外面的人说话，顾辰把脱到一半的衣服套了回去，开门。
    门外自然是靳立。靳立说：“妈让我买点新鲜食材回去，我不太会挑，你和我去一趟吧。”
    顾辰努力赶跑困意，跟着靳立出门。可惜有时候努力是没用的，他上车没多久就靠在后座上沉沉睡去，再睁眼时只听车里放着悠扬的纯音乐，而自己的脑袋好像挨在一个温暖的物体上。
    顾辰愣了愣，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红了脸，从靳立的肩膀上挪开，闷声说：“对不起。”
    靳立收起手里的手机，语气带着些责备：“是昨天出去玩累了还是昨晚偷偷上网没有睡？”
    顾辰没说话，只摇摇头。
    靳立只当顾辰是心虚不敢说话，板起脸说：“以后我回到家就把你房间的网给断了。”
    顾辰还是不吭声。
    交流不顺利，靳立心里不高兴。顾辰在车上睡了三个多小时，他让司机在路上开了三个多小时，自己则一直在刷睡神微博，看到有人夸睡神就点个赞，有精彩的乐评则打个赏，看到有人黑睡神就冲上去掐得天昏地暗，等他把睡神新微博里的几千条评论都临幸了一遍才发现顾辰这“午睡”也睡太沉了。
    这小孩看着乖乖巧巧，没想到自制力会这么差！
    靳立自觉弄明白了顾辰这么困的原因，下车后苦口婆心地训了顾辰一路，到抵达大型超市门口才觉得口有点干，瞪着安安静静听自己说话的顾辰。
    顾辰察觉了靳立带着火气的视线，抬起黑漆漆的眼睛和靳立对视。他对上靳立恼怒的目光，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谢谢。”
    发现顾辰脸上明显写着“你是一个好人”，靳立觉得浑身气血都在上涌，一口气憋得自己快要升天。他又瞪了顾辰一眼：“行了，去挑食材吧，你睡了三个多小时，再不回去都快错过饭点了。”
    顾辰乖乖在靳立指示下推着购物车去挑靳妈要的食材。
    晚饭在靳家吃，靳妈一直问顾辰在靳立那边住得习不习惯，等发现从顾辰嘴里问不出“喜欢”“很好”之外的话后就转向靳立，噼里啪啦地盘问起来。靳立勉勉强强地应对完，察觉母亲大人不太满意，灵机一动，反客为主地告起顾辰的状来，并表示自己已经教训了顾辰一路。
    顾辰：“……”
    靳妈显然是偏心的，听了靳立的话立刻不满地说：“小孩子哪有不爱玩的？难得小辰想玩，你骂小辰做什么？我让你照顾小辰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小辰晚上玩玩电脑怎么了，你小时候还在上课时偷偷跑出去外面和人打游戏呢！当时你们班主任把你们揪了回去，家长会上点名批评了我们没管好你，那是我一辈子最丢脸的一天！”
    靳立：“……”
    顾辰：“……”
    顾辰不由悄悄看向靳立，没想到靳立以前会这么顽皮的时候，毕竟靳立看起来很成熟。
    靳妈见顾辰面带好奇，吃完饭就拉着顾辰细数靳立劣迹斑斑的年少时光。顾辰边注意看靳立扭曲的脸皮边仔细听着，觉得靳立这个人突然就变得鲜明起来。
    那么张狂放肆的人生，听起来真好。
    靳立在靳妈要给顾辰看他光屁股照时看了下表，咬牙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天小辰还得去报到。”
    听到顾辰要开学了，靳妈只能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门口。
    路上顾辰又睡着了。
    下车时靳立叫不醒顾辰，只能认命地把顾辰抱上楼。睡着的少年比平时更温顺，感应到热源的存在就小心地往他怀里挨了挨。靳立胸前的衬衫被那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有种奇异又莫名的感觉。他低头一看，少年睡得很沉，即使在睡梦中眉眼和唇角也微微垂着，好像连在梦里都不会笑。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靳立突然发现顾辰好像真的没笑过。
    靳立把顾辰抱回房间，小心地把顾辰放到床上。他正要帮顾辰盖好被子，结果突然被顾辰抱了上来，柔软温暖的触觉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顾辰一无所察，纤细的身体挨着靳立蹭来蹭去，像在寻找舒服的姿势，丝毫不知道他这样的动作对别人来说是怎么样一种折磨。
    察觉到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靳立脑袋一片空白。
    他他他他他他的小锦鲤被被被被被被顾辰给给给给给给蹭蹭蹭蹭蹭蹭硬硬硬硬硬硬了？
    蹭蹭蹭蹭蹭蹭硬硬硬硬硬硬了了了了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锦鲤：大大大大大大神我被一个小孩给给给给给给蹭蹭蹭硬硬硬了了了了辰辰：哦
    辰辰：小孩
    辰辰：三年起步，最高无期
    第6章
    顾辰醒来已经快十二点，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靳立家的床上，怔了怔，拿起手机看打开联络工具。
    亲友群依然很热闹，在顾辰发了一句“晚上好”之后马上给他说起今天的趣事——
    霜花满地：睡睡，今天有个人把你新歌微博下几千条转发都回应了。
    鱼子酱已经是咸鱼了：对啊，你不是关了评论吗？他就跑去把所有有内容的转发点赞回复！看得我都惊呆了！
    kan：这人就是上次给你发大红包的锦鲤鲤鲤鲤鲤，男的，还和你同城。
    小白不白：咦看看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还去人肉过？
    kan：……他微博介绍里里写的。
    顾辰没怎么插话，点开微博搜索锦鲤鲤鲤鲤鲤，发现对方的微博里确实写着男，城市和自己一样。他看了看锦鲤鲤鲤鲤鲤的微博主页，上面确实都是回复他发新歌那条微博的，满满地刷了一屏。再看看对方的粉丝数，居然是零！而关注列表里也只躺着一个人：睡不醒醒醒醒醒。
    顾辰这才发现锦鲤鲤鲤鲤鲤的名字是学着自己微博名起的。他目光顿了顿，在“关注”两个字上点了一下。
    顾辰正要关掉微博，就收到了锦鲤鲤鲤鲤鲤的一大波私信——
    锦鲤鲤鲤鲤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锦鲤鲤鲤鲤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锦鲤鲤鲤鲤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睡不醒醒醒醒醒：西湖美景三月天？
    即使是接着开玩笑的话，顾辰脸上还是没多少表情。相比锦鲤鲤鲤鲤鲤的激动，能生出“关注他”这种念头对顾辰来说已经极其难得。
    锦鲤鲤鲤鲤鲤：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大我爱你你的每一个剧每一首歌都那么棒顾辰：“……”
    锦鲤鲤鲤鲤鲤：我可不可以加你好友，我的联络号13142333333可好记了大大看我一眼！
    顾辰打开联络工具搜出锦鲤鲤鲤鲤鲤的联络号，把对方加为好友。锦鲤鲤鲤鲤鲤马上对他展开刷屏攻势，大力表白加赞美，把顾辰配的每一首歌到每一部剧都舔了一遍，看起来兴奋得不得了。
    顾辰没加过粉丝，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他躺下看着锦鲤鲤鲤鲤鲤不断刷屏，渐渐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合上眼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顾辰就醒来了，他做了早餐吃完，见靳立还没醒，就自己出门走路去学校。
    靳立的住处离华东大学本来就近，走路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看到校门，顾辰缓步走在林荫道上，思绪微微飘散，以至于没看到站在校门口等他的人。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戴着无框眼镜，对方一见到顾辰他立刻大步迈上来，猛地抓住顾辰的手说：“小辰，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会来找你……”
    顾辰一愣，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高瘦男生身上。这是他的室友纪又华，上学期对他穷追不舍，闹得满系都知道了，还惊动了他家里人。
    顾辰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里浮现纪又华妈妈带着怒火的脸庞以及刻毒的怒骂，好像在她开始骂他父母时，他泼了对方一脸茶水，让对方脸上的粉底都化掉了。
    那是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
    顾辰定定地看着纪又华一会儿，挣开纪又华的手继续往校门走。周围已经聚着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瞄向他们。
    纪又华见顾辰不理他，觉得顾辰肯定是在生他的气，竟扑通一声跪倒硬梆梆的水泥地面上，大声喊：“小辰，你原谅我吧！”
    顾辰拧起眉头。
    现在很多人都很奇怪，总觉得自己咬咬牙豁出面子扔掉自尊去做一些令人侧目的事就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完全不去考虑别人愿不愿意陪着你没脸面没自尊。
    顾辰毫不犹豫地转身要走。
    纪又华一把抱住顾辰的右脚：“小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