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萧奕辰早起便开始做饭，然后又送安安去诊所，安安在诊所的恢复情况比较乐观，去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排斥的表现。
    恢复过程会很漫长，而且也是没法完全恢复的，这点萧奕辰早就有心理准备。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尤其他觉得最近安安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晚上接着安安一块回家，萧奕辰才有时间跟安安一起拆礼物。
    首先是陶爷爷跟陶睿爸妈的礼物，他们准备的红包很大，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
    安安拆开红包，把里面的毛爷爷一张一张地取出来，钱是很厚厚的一叠，萧奕辰粗略估计这里可能有一万多块。
    钱是按十张的份分别叠好的，萧奕辰刚打算收起来，便见安安突然蹲地上把钱扒开，然后拢成钱垫子似的铺在地上。
    萧奕辰也没阻止，带笑道：“安安想做什么？”
    安安突然见到这么多毛爷爷，眼睛倏地亮起来，像星光打破后掉进瞳孔深处。
    安安又蹲在地上，软软的掌心撑着地面，然后低头凑近毛爷爷闻味道。
    萧奕辰笑道：“安安原本是小财迷啊，安安这么有钱，要分爸爸一点吗？”
    安安低着脑袋认真思索，随即动手把地上的钱分为两堆，推给萧奕辰的那堆比较多。
    萧奕辰揉安安脑袋，欣慰的温柔道：“爸爸开玩笑的，这些钱爸爸给你存起来，以后安安长大要孝敬太爷爷跟陶爷爷、陶奶奶，知道吗？”
    安安没说话。
    萧奕辰又道：“安安想看陶爸爸的礼物吗？”
    安安起身迈着小短腿跑向房间，没一会又迈着小短腿跑出来，把那张薄薄的红包递给萧奕辰。
    萧奕辰昨晚就很好奇了，这会之前压在心头的好奇心无法抑制，便动手极快地拆开红包。
    安安垫着脚，也兴致浓厚地眼巴巴地张望着。
    萧奕辰从红包里取出一张纸，纸很平整，厚度很厚，背面印着银白色的花纹。
    萧奕辰翻过纸，看见纸上是陶睿手写的字，把内容看完后，萧奕辰哑然失笑，又感叹陶睿真能折腾人。
    不过想到陶睿，萧奕辰不禁又想起昨晚的事，陶睿临阵脱逃让萧奕辰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在自作多情，也许陶睿压根就没那么喜欢他？
    萧奕辰心乱如麻，真想揪着陶睿问清楚，陶睿之前一直对他那么好，又给做饭又待安安好的，萧奕辰绝不信陶睿没有企图。
    难道陶睿是觉得现在没那么喜欢他了？那自己要不要稍微表现下？万一陶睿真烦他了怎么办？
    萧奕辰赶紧打消心底突然冒出的念头，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张纸上。
    萧奕辰给一脸认真期待表情望着他的安安念道：“陶爸爸说礼物放在安安床头的柜子里。”
    他念完又忍不住怀疑的轻声嘀咕道：“这是我家还是陶睿家，我怎么不知道他放过礼物。”
    萧奕辰跟安安走进卧室，打开床头的柜子取出包装的很精致的木盒子。木盒子里放着白金的长命锁，长命锁造型呈古锁状，精巧绝伦，上面刻着“长命富贵”的字样，除此之外，长命锁底下还平整放着一张纸。
    萧奕辰来不及感叹这份礼物，先看纸上写的内容，再次给安安念道：“陶爸爸说这是送给安安一周岁的礼物……一周岁？希望安安能永远健康，快快乐乐地成长，然后，下一份礼物藏在餐桌下面。”
    掀开桌布，萧奕辰从桌下取出下一份礼盒，这份礼盒体积比较大，拿起来也沉甸甸的。
    萧奕辰跟安安一块拆开礼盒，便看见里面是用丝带扎好的木雕，木雕刻的是人像，尽管刻木雕的人手艺欠佳，还是能依稀看出刻的是安安。安安惊喜地接过木雕，好奇地上下左右看着，又捧着木雕看这跟他很相似的木雕的脸。
    “这是送给安安两周岁的礼物，陶爸爸技术还不熟练，希望安安能够喜欢，第三份礼物藏在厨房的米桶后面。”
    安安玩的很起劲，这样不断找礼物的方式更使他惊喜不断，萧奕辰念完，他便兴高采烈地跑着直奔厨房。
    “陶睿……”萧奕辰低叹一声，这么用心地为安安准备礼物，他真是看不懂陶睿了。不过安安开心，萧奕辰便也开心，于是连起身跟上安安。
    陶睿的第三份礼物是庆祝安安三周岁，这份礼物体积庞大，萧奕辰拆开后才发现里面有好几份礼物，安安抱着他感兴趣的遥控飞机跑一边玩去了，萧奕辰又把别的挖土机、乐高积木的玩具放一边。
    除这些玩具外，里面还有一本相册。
    萧奕辰翻开相册，发现里面是一些陶睿偷拍的他跟安安的照片，以及陶睿跟他们一块合拍的照片。
    陶睿把所有照片都洗出来放在里面，这样一翻看，萧奕辰才赫然发现原来他们竟然有这么多的合照。
    萧奕辰合拢相册，盯着相册封面的安安的照片入神。
    这张照片是陶睿从安安侧脸偷拍的，镜头拉的很近。
    封面上的安安侧脸线条清晰，皮肤白皙嫩滑，鼻梁挺立，浓密的睫毛卷翘像小刷子似的，可爱的就像误入凡尘的小天使。
    萧奕辰忍不住想，这样的相册……看起来真像是一家人啊。
    脑海闪过这个念头，萧奕辰下一秒便猛晃脑袋，把相册放到一边，继续看剩下的那封信。
    信是陶睿写给安安的，内容比较长，萧奕辰先是简单地看过一遍，然后才走到安安身旁，把信里说的逐字逐句地念给安安听。
    “安安小宝贝，我是你陶叔叔，不过从今以后你就得改口叫陶爸爸了，陶爸爸很喜欢你，也很爱你，陶爸爸很希望能从小就陪着你一块长大，但因为陶爸爸的疏忽，没能陪你度过以前的三年时光，现在陶爸爸把礼物补给你，希望安安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永远无忧无虑地，乖宝贝，你要记得开心是最重要的，不要有任何的负担，因为无论以后你是什么样的人，陶爸爸都会陪你度过以后的岁月，陶爸爸会宠你爱你，给你你想要的，你不必担心任何事，相信陶爸爸，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我爱你，最后一定要亲亲我永远爱的宝贝乖儿子。”
    信的最后落款是：最爱你的陶爸爸。
    萧奕辰愣愣地盯着“最爱”两个字，过一会又别扭地扭开头。
    安安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手托着下颌听得极其认真，安安其实还不是太能理解陶睿说的话，不过有的他能听懂，比如陶爸爸说自己是他永远爱的宝贝乖儿子，还有陶爸爸说的那句“亲亲”。
    萧奕辰笑道：“安安觉得陶爸爸说的好吗？喜欢陶爸爸的礼物吗？”
    安安板着小脸严肃的点头，过了会，他又突然起身跑到萧奕辰身旁，然后抓住萧奕辰的手，低头拿唇轻轻碰了碰信纸。
    安安低着脑袋，认真的小声道：“亲亲……”
    第54章
    陶睿那晚撩过不亲的事梗在萧奕辰心头，让他整颗心悬在空中，像坐过山车一般无法安稳，又像猫抓似的慌乱。
    陶睿再过来找萧奕辰的时候，萧奕辰实在憋不住了，直言不讳道：“你那晚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你别想随便找借口搪塞我！”
    萧奕辰气势汹汹地，结果陶睿扭头便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
    萧奕辰先是挺直背脊，随即又心虚地扭过头，想起他的意图后，又重新鼓足勇气使劲盯着陶睿看。
    陶睿却已经移开视线。
    萧奕辰锲而不舍道：“敢做不敢承认吗？你究竟什么意思？别藏着掖着的，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亮话？”陶睿语气古怪地道，“你想我说什么？”
    “你……你那晚是不是要亲我？”
    “又没亲着，怎么？还要我赔偿精神损失费？”
    “陶睿！”
    陶睿沉默，他站在萧奕辰家阳台的位置，盯着楼房后面的河流，因为萧奕辰的格外的慎重以及没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执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萧奕辰憋的一口气上不来，还以为能听见陶睿的回答，没想到就听见这声莫名其妙的叹息。
    萧奕辰忍了又忍，“你到底什么意思？”
    陶睿侧头看萧奕辰，他神色变得无比严肃认真，反倒让萧奕辰失了不少底气，“辰辰，你当初执意要跟我分手，只是因为我们的求职意愿不合？”
    萧奕辰一愣，没料到陶睿会突然提以前的事，他避开陶睿的视线，低着望着楼下没吭声。
    陶睿又道：“你那段时间特烦我，我跟你说话你都嫌我烦，给你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我连跟你商量的机会都没有，在我们的关系里，你连一点妥协都不肯做出，我希望你能照样出国留学，然后再回国发展，但你执意要留在国外，说国外更适合发展，还坚持要我陪你出国，那次闹翻以后，我们后面好像都没再有机会好好谈谈，没想到再见面已经是四年后。”
    萧奕辰手指攥紧栏杆，用力得指骨泛白，脸色略显苍白，喉咙像被石头堵住，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陶睿手搭着栏杆，声音低而有力，“我不是不能陪你出国，但我当时的确没打算留在国外，而且你的态度……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那时候是真觉得累了，你有的时候完全不考虑我的想法，觉得我就应该按你说的做，我是挺享受凡事顺着你的感觉，但这种大事，我还是必须坚持自己的原则。”
    萧奕辰无比复杂地愧疚道：“对不起……”
    “你以前态度能有现在的百分之一，我们也不至于走到那种地步。”
    萧奕辰有些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苦涩道：“我以前的确是……我现在都想不通，大概是你一直对我太好，让我觉得……觉得好像你是离不开我的，不过人总是要慢慢成长的，有了安安后，我也……也慢慢能体会到你的心情了。”
    “是啊，都是会变的，可惜我没能参与你改变的这段经历。”
    “又不是多美好的经历，”萧奕辰说着又忍不住笑道，“你要真参与进来，我没准根本改不了以前的坏毛病。”
    萧奕辰这一声笑冲淡空气里的尴尬，陶睿也笑道：“说的也是，不过我之前见你的第一面，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臭脾气。”
    萧奕辰不受控制地想起他见到陶睿时说的话，那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即使他们四年不见，以前还闹得那么僵，他也没觉得陶睿陌生。
    仿佛这四年的时光虽不断磨去他们身上的棱角，却无法冲淡那份情谊分毫，彼此都刻骨铭心，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陶睿继续道：“不过见着安安后，我就改变了看法。”
    萧奕辰无比期待道：“什么看法？”
    “我当时想，原来那个凶巴巴的又高傲又自以为是的萧奕辰，还能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萧奕辰瞪陶睿，“你是夸我还是骂我？我……”他纠结的自我怀疑道，“我以前真有这么差？”
    陶睿郑重其事地认真点头。
    萧奕辰忍了又忍，没忍住踹了陶睿一脚。
    陶睿没躲开，裤子被萧奕辰蹭了下，啧道：“我还真白夸你了，你现在也没好转多少嘛，最多是从重症患者转为良性患者了。”
    萧奕辰吼道：“陶睿！”
    陶睿趴在阳台上笑，他没说，其实萧奕辰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他喜欢萧奕辰的随性自然，要是连这份天性都丢失掉，那么萧奕辰还会是他以前认识的萧奕辰吗。
    萧奕辰郁闷的靠着栏杆，看楼底下被水推着不断前行的水流。
    他真是仅仅因为求职意愿不合所以执意跟陶睿分手吗？
    当然不是！
    他当时面临着各方面的极大的压力，有就业方面的，有家庭方面的，这使萧奕辰越发看不到他跟陶睿的未来。
    他爸出事，萧奕辰又是老大，加上长期以来他的成绩跟各方面的表现还是很优秀的，于是他妈便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萧奕辰身上。
    每次有空回家，他妈都会找萧奕辰谈话，掏心挖肺地说让萧奕辰多努力，争取拿到出国留学的机会。还说他爸已经是这样，要不是看他们还没毕业，还没成家立业，她以前说不定早就熬不下去了。
    当时的家庭比现在更支离破碎，他妈没有工作，家里更没有收入，一切仅仅依靠他爸的赔偿金艰难度日。
    萧奕辰知道陶睿家里有钱，更知道只要他提一句，陶睿便能满足他在资金上的任何需求。然而陶睿是他的男朋友，这种关系让他自尊心作祟，萧奕辰没法跟陶睿开这个口。
    这是他那段时间暴躁心烦的主要原因，来自家庭的压力让萧奕辰无法看清未来，他无法想象自己出柜，他妈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既然没有未来，又何苦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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