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朕是想派陈俊粱去,陈俊粱虽然年轻了点,耿直了点,但是个好人,朕信得过。”李谕说。萧从简努力克制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说了:“臣以为宋筌更合适。”
哪怕皇帝可能是在羞辱他,他还是得说出来。
皇帝却眼睛一亮,微笑着说:“是吗?宋筌?好,朕记住了。”
隔了一日,皇帝就将对宋筌的任命诏令带来给萧从简看了。
“朕会派宋筌去乌南,先为特使,如果他这半年做得好,再命他常驻。他一去乌南就会先带去朕的圣旨,和乌南当地的几大家族见面。”
诏令上有皇帝玺印,有丞相钤——如今是赵歆成的了。若不是赵歆成的印,还在提醒萧从简,萧从简几乎要错觉这一切与从前无异。
他慢慢推开那道诏令。
他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一个动作就说明白了。他已经不是丞相,李谕不必要如此。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那天见过霈霈之后,他原以为皇帝会很快将他关去别的地方。去大理寺也好,去玉台也好,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他积蓄着满腔的怒气,私下用刑也好,公开审理也好,他都想好了。和霈霈说话的时候,霈霈也说了,萧家正在努力,想要公开审理。
然而又是快半个月过去了,皇帝没有转移他,没有审问他,只是将他关在这里。住在东华宫,奢华自不必言。每日饭食也是精心准备,都是合他口味的饭菜。衣物与其他用具无一不精细。
此处偏殿只有几个哑奴来服侍打扫,其他宫人一概见不着。每当皇帝来临,连哑奴都消失不见了。
“陛下打算何时审我?”萧从简直接问道。
“朴之……”皇帝一脸无奈,“朕不打算审你。”
不审,也是有的。萧从简点点头:“可以。你可以直接定我的罪。可以。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流放?下狱?你总不能把我一直关在东华宫!这里是东华宫!东华宫不是这么用的!”
他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他辅佐皇帝久了,一出口就是教育皇帝。可能文太傅没说错。他犯的错太多了。
皇帝仿佛也来了火:“难道你要朕把你关去地牢你才开心吗?”
但萧从简听出来皇帝并不是真发怒,李谕是不是真发怒,他一听就知道。李谕这时候是假怒,其实是在胡搅蛮缠,王顾左右而言他。
萧从简知道李谕不会说出答案了,他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表明立场,逼迫皇帝。从这日起,他只在一个房间活动,绝不踏出那个小套间一步,花园不去,连书房都不去了。
第72章
萧从简把自己关在房中写书。他早有写本军政要略的想法, 只是一直太忙,不能成文。此时正好静心写作。至于写完之后能不能见天日,他不去考虑。
他素来博闻强识,之前为准备皇帝经筵,已经梳理过一些要点,此时又无其他工作干扰,每日都专心于此, 并不觉得难过。
李谕也不去打扰他, 但从萧从简把自己关在房间开始, 李谕晚上就开始睡在外面的大间,他生怕萧从简不知道,故意弄出点动静。
他偶尔大声自言自语。
后来有了功夫,就弄了张古筝,对着萧从简的房间叮叮咚咚练习不成调的凤求凰。
萧从简从没有出来和皇帝说过话。
又这么僵持了快十天。皇帝推开了萧从简的房门, 告诉萧从简:“萧桓会被流放到北疆。那里是你十五年前平定的地方,旧部多, 他去那里,有人照拂。”
萧从简正奋笔疾书, 头都没抬。皇帝对萧桓的处置与他想的差不多。其实皇帝要真想断了萧桓的前途, 只要说他坏了一只眼睛,有残疾,就足够了,并不需要取人性命。
李谕见他这样,又道:“郑家逼着郑璎与萧桓和离了。”
萧从简的笔尖一顿, 比划就坏了。他淡淡道:“也好。郑璎不必和他去北疆受苦。何况大丈夫何患无妻。”
萧桓被关在玉台之后几天,郑家人就半拖半拽接走了郑璎。萧桓判了流放之后,郑家就由老人出面,做了和离。
郑家只说是心疼女儿,舍不得女儿跟着萧桓去北疆。但明眼人都说郑家是怕受牵连。
郑璎被关在家中,听不到外面这些纷纷乱乱,但她素来聪慧,怎会想不到外面人如何议论。
暮春就要尽了,初夏要来了。她茫然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片碧绿。侍女给她梳了时兴的发髻,贴了新剪的花子,又说夫人选了新料子来给她做新衣。但她怎样都不露一个笑容。
延平元年元月时候她第一次进宫,那时候她多开心啊。她数着日子,把过去这两三年的日子一日日数过来,延平元年元月依然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璎儿,”她的母亲又在劝她,“你不是之前闹出乌南女那事情的时候就说对萧桓失望了吗?和离了对你对郑家都好,过个一两年等事情平息了,我定会再给你挑个好夫婿,你放宽了心。”
郑璎这会儿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她真心想和萧桓和离的时候,郑家不许;她刚和萧桓和缓了,刚出事时候她想着流放到哪她都会去,郑家却逼着她和离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母亲,未语先泪,流着泪道:“你叫太医来,我好像怀孕了。”
萧桓动身离京时候并不知道郑璎有孕。因为和离一事,萧家与郑家已经闹翻了。他现在的心境不比准备动身去乌南的时候,甚至与刚从乌南回来时候都不可同日而语。
萧家老人都怪郑家,他不怪郑家。临走时候,他托人带了封信给郑璎,信里是两首诗。刚与郑璎成婚时候,郑璎想要他与自己和诗,他一直拖拖拉拉没有完成。
萧家的奴仆都遣散了,美貌的大丫鬟都好安排出路,唯独翡翠一个,是他从乌南带来的,因此惹了那么多风波,又过了明路,他只能带走。
翡翠又做回了普通打扮,荆钗布裙,闷声不响在马车上收拾好了东西。萧桓仍立在马边怅然回望着城墙,过了片刻才淡淡问她:“都收拾好了吗?”翡翠点点头。他一扬鞭,道:“走吧。”
萧家出事已经有三个月。时节已入夏,京中因此而起的风波渐渐平息,天气一热,人都有些松懈。只是皇帝显然还没有完全放心,与往年不同,竟然没有去行宫避暑,仍留在京中。皇帝不走,自然无人敢提避暑之事情。
萧从简依然在东华宫中。天气热了起来,他那个套间不大,虽然通风良好,但日光也厉害。他病好后一直血气不足,有些脾弱。因此李谕没让哑奴给萧从简房间里送太多冰。
萧从简没注意,也不在乎。他不畏热,出汗不多。李谕这天一进他房间,就见他只穿了件单衣,领口松松垮垮的塌着,除此之外,整个人仍是清清爽爽。
李谕顺着萧从简的喉结,看到线条分明的锁骨,再到那深v衣领若隐若现的部分,他的想象一发不可收拾。
李谕艰难地挪过目光,才淡淡道:“朕知道你一直在等着朕处置你。”
萧从简正在整理手稿,听到这话,终于给了皇帝一个正眼。
“哦,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他将处置两字说得颇为讽刺。不论皇帝如何处置他,他都预想过了。
李谕只道:“今晚朕在花园等你。”
到了晚间时候,皇帝到了花园里,坐在凉亭中。萧从简来的时候,面前是一壶酒,见萧从简来了,就道:“朴之请坐。”
萧从简坐下,李谕为他倒了一杯酒。萧从简不喝。
李谕笑了笑:“我要给你毒酒,也不会这样给。”
萧从简仍是不肯举杯。李谕无奈,只好将萧从简那只酒杯里的酒泼了,酒杯扔了,将自己的酒杯中的酒饮了一半,递给萧从简:“你我好歹君臣一场,若你今日就赴黄泉,与我共饮一杯又有何妨?”
萧从简这才接过皇帝喝过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两人就这样共用一只酒杯饮了三杯。
萧从简只觉得脸上略有些烫,他并不容易上头,不知道是这几个月都没喝酒还是因为知道事情就要有个结果,心中竟渐渐轻松起来。
李谕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一样,声音有些飘:“我一直仰慕丞相……有丞相这样的人,是国家之幸……”
萧从简说话也坦率起来:“可陛下还是要铲除我。”
“铲除?”李谕喃喃道,“只要你告诉我该做什么,我都会做。只有一件事情我不能答应,我一定要做。”
萧从简觉得他有些醉了,说话似乎颠三倒四。
“那陛下到底想要如何?大权都在陛下手中。”
他问皇帝到底有没有决定。
李谕忽然站起来,扯着衣服笑道:“这天也太热了。朕听说有个蛮帮,谈要事的时候都要洗澡,两个人坦诚相见一边洗澡一边谈事才能把话说通。”
他不由分说就开始脱了衣服,去露天浴池中泡着。
萧从简这时候也确实觉得热,竟然觉得皇帝的胡言乱语有些道理。也脱了衣服,下了浴池。
他在水中泡着,忽然又觉得这一切都像做梦,脑子里迷迷糊糊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但他又觉得自己很清醒。然而有一件尴尬事情,他不能让皇帝知道,就是在温热的水中一泡,他并未觉得凉爽,只觉得浑身热血奔涌向某一处集中而去,恨不得有个人立刻与他爱抚一番。
他忍不住并拢了腿,但一转头,就见皇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萧从简脑子里轰然炸响。从那不成调的凤求凰,到皇帝坐在他病床边握着他的手,到之前的所有,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已明了。
李谕靠近他,伏了过来,伸手探向他。
第73章
皇帝已经欺了上来, 萧从简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想挥开皇帝的手,但药效已经上来,他一挥手只拍起一波水花,皇帝的手臂与他纠缠在一起。
“我艹你。”萧从简终于骂了脏话。
李谕已经入了魔,他吻着萧从简的耳朵说:“我知道,我正在艹着呢。”
他一伸手就准确摸到关键处,萧从简的腿立刻绷直了, 李谕的腿立刻勾住他的腿。一个要挡要推, 一个抱住不放, 两个人在水中纠缠起来,竟是越缠越密,身体贴合在一起一丝缝隙都没有。李谕气喘吁吁道:“我一直想……第一次见到你时候就想……”
萧从简抗不住这药性,他又禁欲许久,李谕的手法娴熟, 就这么纠缠时候手上也是不轻不重,揉捏得恰到好处, 可圈可点,他受不住这刺激。
“朴之, ”李谕只是抚摸萧从简就几乎昏乱, “朴之……别憋着……宝贝……”
萧从简she了出来。
一瞬间,两人都是定住了。萧从简是不敢相信皇帝和自己做了什么。李谕是呆看萧从简she出来的样子,连自己还硬着都忘了。
互相凝视片刻之后,萧从简立刻爬出池子,他抖了抖身上水, 歪歪斜斜走过去捡起衣服裹上身,他难得有什么都不想的时候。许多年前他有一次受伤,流了许多血,这时候就像那时候,迷迷糊糊,脑子里什么都不能想,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出去越远越好。
李谕追了上去,他从背后扑住了萧从简,两人一齐倒在空旷的正厅中。
李谕自己也有些不清醒。但他心中牢牢记着,今天不能伤了萧从简。他只是用四肢缠住萧从简,将他按在地上。
“我知道你以为我疯了……我是疯了……”
他伸手去撕萧从简的衣服。萧从简一身水的就裹了件单衣,两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那件丝绸衣服早烂了。
萧从简咬着牙,不说话。他不和不是人的东西说话。扭打了半天他终于一挥手正中李谕的脸。
那响亮的一巴掌下去,李谕也稍稍清醒了些。
但他仍按着萧从简,从他小腹向下吻去。
他给萧从简又来了一次口活。
萧从简到后面几乎半昏过去。
第二天一早,萧从简是在大床上醒来的。他躺了一会儿,只觉得昨晚自己做了一个荒谬的梦。他慢慢披衣起身。一切都和昨晚之前毫无二致,他走过大厅,走到窗边,看向院子。
院子里干干净净,一眼看过去,什么痕迹都没有。只有猫儿在花园里耍,不时惊动繁花和绿叶。但在这寂静中,萧从简越发确定自己并不是做了个梦。
他渐渐把昨晚的所有事情都拼接起来。不光昨晚,他在努力把这几年的事情都拼起来。
他站在窗边,沉思良久。
不知什么时候,皇帝已经站在了门前。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