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潘父看向潘维的眼神陡然复杂了起来。潘维仍旧垂着眼睛,似乎是站累了,还低头敲了敲腿,给祝欢递了瓶水。
“潘维!”
下一家进来的是地产业界有名的大亨:“刚进来就看见你开小差!”
潘维揉了揉眉心,和他握手:“哪知道您来啊,您来我都去门口接您给您停车去了。”
“就会应承我!”他双手握住潘维的,转头和潘父笑,“潘老弟啊你看看你这个好儿子,每次我攒局都不答应啊,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下次一定去,一定一定。”潘维笑,“前段时间瞎忙,以后只要您叫,都空,都空啊!”
“他叫空,那我呢,”扬着声音接茬的,是门口刚走进来的另一位老朋友,律师界的老台柱子,清高的很,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
潘父本想迎上去,却发现来人的目标也是旁边的潘维。
“都空都空,要不这样,干脆过两天我攒局,我请您们喝酒行不行。”
“真的真的,我不溜,保证啊!”
这时候刚好是人进场的高峰,潘维却被一众大亨围在中间堵在门口,神色自若地应着所有人。
寰时创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文化产业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定性,这些年又是发展的高峰期,潘维眼光独到又有家世垫着,寰时往上蹿的势头是一天比一天好。
潘维也并没有满足于现状,在寰时之外,自己又脱身出来,在很多实业上进行了私人名义的投资。前几年是地产,后来是建材,到今年,又转向了医疗器械。
他八面玲珑,玩儿开也玩儿得起,私人时间大半都在社交上,不管在哪个圈子,朋友实在是都不算少。
今天虽然面上是潘家的局,是潘母的生日,但谁又敢说,这里的一大半人,不是为着潘维的面子来的呢。
潘家的实业已经不行了,潘父又迟迟不肯改革,这几年滑落得厉害。要不是有潘维在帮衬着,潘父今天还有没有面子站在这里估计都难说。
潘父自己心里早就有数,所以对潘维,这几年他也慢慢开始不敢说重话。因为他唯一可恃着的,就是自己这个父亲的身份和手中还有的这一些他以为潘维还接触不大的人脉。
他知道今天也许潘维会抢了风头,可没想到,真正经历起来的滋味,却是这样的难受。
潘母的手指紧紧地按着自己手上的一个翡翠戒指,脸色不算太好。
祝欢站在他后面倒是一点芥蒂都没有的样子,偶尔潘维那儿说话带到他,他也能在潘维的示意下一个一个招呼过去,礼貌且大方。
潘母意识到潘维的强大,其实比潘父要早的多的多。
那时候她丈夫要谈合作,一个文人实在得不到什么好的条件。她又不懂,祝欢还小,她迫不得已去找了潘维。
潘维答应了,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帮他谈到了原本连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他们感谢的时候,潘维说起这件事情的态度实在可以算得上是轻描淡写。
她抬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个高大的儿子,一时间心情复杂。
潘维还能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估计也就是为了她怀他的十个月,和尽心抚养的头五年。
照理说,潘维这些年帮过他们的事情,怎么还都该够了。
她知道该知足,可是为人父母,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对孩子的控制是与生俱来的。
他们小的时候,自己是权威,所以他们要听话;他们年纪大了,就是长辈,所以他们要尊敬并且顺从。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的。
她攥紧了自己的戒指,决定她还是要以母亲的身份纠正潘维的性向。
自己是为他好。
自己在他人生的前段没有能帮助他,但也不能让他在大方向上走错了。
迎完了名单上的所有宾客,潘维看了看表。
这个时间,所有人都站在了大厅里的自助餐桌旁。喝酒的喝酒,谈事情的谈事情,本来显得空空框框的大厅里一时间非常热闹。
潘父和潘母是率先进来的,后面跟着祝欢。大家给他们腾出了一条路,却始终没有看见潘维过来。
门口的迎宾台已经收走了,天也暗了下来,外面除了路灯,一片漆黑。而潘维就站在明亮和黑暗的交界处,半侧着身子看着外头的黑暗。
里头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大家都凝神看着靠在门上拒绝侍应生关门的潘维。
身形修长的年轻人揣兜靠着,侧脸精致眉目疏朗,笑起来看向大家的眼神带着歉意。
“抱歉,等一等家里人。”
他这么开口,没人敢说不。
潘母一时间懵了,潘父想上前说些什么时候却被祝欢拦住了:“叔叔,这样落大哥的面子,不好看。”
五分钟之后,一道车前灯的光撕破门外的黑暗。
大家就这么看着潘维表情在一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感染人的笑容,挥手让人去帮忙停车。
从驾驶座下车的是一个年轻人。
黑暗里只能看见他大致的剪影,轮廓硬朗姿态优雅。
等到他慢慢靠近光源,众人才看清楚了全貌。
高个,修长,黑色的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胸膛和劲窄的腰线。微长的头发用定型水打理过,留了几缕不经意地散在两边,一双眼睛寒潭似的冷冽,五官精致神情冷清。
被这么多人盯着,他仿佛自带着聚光灯一般走着,脸上的神色却也很自然。
把手上的车钥匙递给门口的侍应生,他慢慢走进大厅,站定在潘维旁边。
“我介绍一下。”潘维指了指旁边的男人。
“我爱人,傅锦之。”
第71章 倒数
傅锦之和潘维站在人群的前方, 神色是一水儿的坦然。
两个高大的男人并排站在人群的正前方,英气而挺拔, 姿态倨傲优雅。像极了森林里两只并排走来的猎豹。
“妈, 您之前不是一直问我要礼物来着么。”潘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眼尾挑着风流,“我今天给您带来了。”
傅锦之适时地牵上了他的手, 两个人往潘母那儿走去。
家里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 映出他们两个的剪影。周围所有安静着不动的人仿佛都成了布景板,只剩下两个牵着手在行走的人。
走到潘家二老面前的时候,潘维看着旁边自家男人脸上的笑容宠溺而又骄傲, 低头朝自家爸妈努了努嘴, 他的态度很坚定:“来就想跟您说一声, 这个人, 这辈子我定了。”
轻飘飘一句话,炸在所有人耳朵里的分量却有如夏日最烈的一场暴风雨。
“潘维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我不是说过……”潘母咬的自己嘴唇都开始泛白,卡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质问面前的儿子。
“没什么意思啊。”潘维带着一种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的语气,“您不是一直让我赶紧定下来吗,我就定了呐。以后您也不用为我这破事儿操心了。”
“我跟你说过……”潘母的语气很激动, 一把甩开挽着的潘父手臂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几步扬起手, 像是下一秒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潘维的耳光。
潘维神色冷淡地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旁边的父亲帮他拦了下来。
潘父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向旁边的人笑笑:“见笑了见笑了。”转身过来,他压着嗓子小声地呵斥潘母:“现在闹像什么样子,等会儿结束了再说。”“别等等会儿了。”潘维有点不耐烦, 摆摆手,走了两步直接从旁边的小台子里抽出了那个装着翡翠玉镯子的精致锦缎盒子,往傅锦之怀里一塞,“来,我妈给你的,拿好了。”
傅锦之神色坦然地接过,朝潘母笑了笑:“谢谢阿姨。阿姨生日快乐。”
说着,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几乎同等大小的一个礼盒递过去,潘母还没动,倒是被后面一步跃上来的祝欢抢到了怀里。
祝欢个头不高,看傅锦之的时候要抬头。
自己哥哥的眼光果然真的是很好啊。他心里默默想着,视线从傅锦之那张精致的脸上慢慢滑到和自己握着的修长手指上。
果然是哪里都很帅,还是高知,对人也很有礼貌。
满分。
真是搞不懂了自己妈到底还有什么能不满意的。
这么想着,他看着傅锦之的脸,咧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傅哥好!”
“你好。”傅锦之的语气也松缓了下来。
“傅哥你和我哥站我这边吧。”祝欢捧着盒子把他们俩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我可要上去把这个藏好了。”
他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盒子,笑着跑走了,转身进了后厨。
潘父和潘母呆在原地,青着脸一句话没说。
傅锦之和潘维到潘父潘母身后站着,潘维低着头抠着自己袖扣上的一小颗钻,悠闲得很。傅锦之转身却正对上了潘维的妹妹,那个和他在商场有过一面之缘的高个女人。
“我们见过的。”她伸出了手,“是谢医生的师弟吧,一次会诊的时候见过你。”
傅锦之愣了愣,继而点点头:“你好。”
潘母的生日本来就定的是自助的半正式酒会,傅锦之的出现算是一场小小的插曲,但不能妨碍宴会的进度。
在后厨有人来催问可以开始上主餐可以上了么的时候,潘父背过身子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都开始吧。”
这个儿子,他从小到大,都没能管住过。
“傅医生!”人群里最先往傅锦之过来的是新野的院长,一个儒雅的老先生。
他端着手上的酒杯率先过去和傅锦之握了握手,转身指着傅锦之和身后的其他人介绍:“我们院费了好大劲儿才请到的专家呢,日后可是要往院士培养的,年轻人,前途无量!”
他拍了拍傅锦之的肩膀,转身对潘父和潘母笑说:“你们俩可真是好福气呐。”
在场的不少人是做医疗器械方面生意的,被院长这么一提醒,说起b市医院的儿科神话来都不陌生,一时间不少人都端着杯子上前去和傅锦之搭话。被请到场的有一大半都是老一辈的人,微博上那些事情他们不关注,对潘维的一些事情也都只保持在有所耳闻的状态。
现在看潘维竟然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把人带到场子上来,而潘家两个家长又一句重话都没敢当着他们的面说。
都是人精,怎么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趁着上菜这个当口,不少人过去和潘维道了句长长久久。
在后厨开始往上面端主菜的时候,潘母也整理好了衣服,走到正中间,作为寿星感谢了所有人的到来。
她脸色算不上太好,但在精致的妆容和灯光下,好歹也是端庄体面。
傅锦之和潘维则退到了人群的最外围,靠着通向楼上的楼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
“今天还梳了头发呢。”潘维用手指拨了拨傅锦之打理过的头发,“好看。”
傅锦之的额头饱满,发际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美人尖,梳背头能很好地显出他的五官,英气逼人。
“这不是你点名了要撑场子呢么。”傅锦之有些不习惯地揉了揉垂下来的一小撮头发,“不然我也不能让我爸过来带晏如。”
潘维是蹲在麦当劳给他打电话的,他接起来都还听见了潘维站那儿要一个板烧套餐的声音,他扯着嗓子才让潘维反应过来他已经接了电话了。
“诶小官啊,你晚上来一下呗,七点光景,对对对对我家,我发地址给你。到时候帅一点来啊,一定要帅啊!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