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姜黎:“……”果然是大小姐,要求还挺多!姜黎心里嘟囔着,一边凭着感觉凑合着试了温度,一边开门见山地问:“你忽然说要请我吃饭,不会是看上我了,想潜规则吧?”
“噗。”傅莹还没什么反应,服务员先笑喷了。姜黎正好挥挥手把她请了出去。
房门一闭,带来一席清风,吹落一室幽静。
傅莹似乎终于清醒点了。她不疾不徐地接过姜黎递过去的水,轻轻抿了一口,姜黎也挑眉看着她似乎是准备开启长谈前的优雅动作;因而待傅莹将水杯平稳地放了下来后,姜黎格外留神地去听她深沉的声音:“有点烫……”
姜黎:“……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啊您!”
傅莹从中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她莫名感觉气氛舒缓了些,不由抿嘴一笑,说出了犹豫半晌的话:“有个算命大师说我命中有劫,会因你而死。”
“……”姜黎本有信心坦然面对傅莹的一切刁难,可她实在觉得这个话题的展开有点出乎她的预料,她也必须喝杯水冷静冷静,“哎哟,不得了,还是生死劫。别告诉你不仅不忍心杀我,还打算把我留在身边,直到亲眼看见我走上正途?”
“你怎么知道!”傅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真诚而崇拜的目光简直让姜黎不忍直视。
姜黎内心:我哪知道,我就是痛快痛快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刻,姜黎蔡明阿姨附体!
……
不要误会这文没有百合线,而且男主非常明显,虽然他暂时不太讨人喜欢↓
董向晴:“你们别说,现在的siri特别高级,可以扫描机主的信息并适配出不同的类型,温柔型、霸道型、开朗型、知书达理型……你们觉得周卓远是什么类型?”
讨论一番后大家得出结论:“应该是想不开型。”
第7章 第 7 章
安坐在包厢的傅莹暂且还不知道,就在她决心去找姜黎的时候,二十年后的世界忽然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2030年的这一天,正好还是周教授的助理董向晴和大学同学聚会的日子。巨变发生的时候,她正和许久不见的朋友手挽手走在中心商业街上,聊着曾经的和最近的一些八卦。
因而对她而言,改变最为显著的便是她们之间的话题。不过当事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除此之外,就是街边放映着各类广告和访谈的宽大电子屏。时不时有各类明星闪过,吸引感兴趣的行人驻足观看。
董向晴就是其中之一。
“是顾虹哎!”
当顾虹端坐在沙发椅上的模样出现在大屏幕中时,董向晴不禁激动地抓紧朋友的手,两眼放光地抬起头。
朋友见状不禁揶揄她:“一个周卓远,一个顾虹,你就是因为这两个罪魁祸首,三十八岁了还不结婚。”
“三十八算什么?四十八岁了我都不结婚。”董向晴信誓旦旦。
这正是顾虹一直致力于向全世界女性宣传的婚姻观。且在她二十年来的不懈努力和更多人的言传身教下,如今舆论再也不像曾经那样有意无意地以必须结婚来压迫女性。
尤其是像董向晴这样投入科研的单身女性,十分受人敬重。因而早年也被亲戚念叨过不少的董向晴对顾虹格外感激。
屏幕上的顾虹已经头发花白,却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讲起话来神采奕奕、有条有理,光是看着、听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顾虹讲了一个董向晴很熟悉的故事。
曾经有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大学生,受不了父母亲戚的催婚,索性挑了个看得顺眼、条件也不错的相亲男,就这么结婚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相敬如宾,日子过得还算顺遂。谁料女儿诞生之后,男方父母的态度瞬间变得冷淡,甚至偶有虐待的情况。双方又都因工作繁忙无力照顾女儿,最后妻子不得不辞职在家带孩子。
愈发紧张的经济条件、养育孩子的艰辛和男方家庭所带来的压力成为了夫妻矛盾的导/火/索,永无休止的争吵变成了家庭的主旋律。
后来妻子实在忍耐不了,终于决定离婚:她一个人带女儿是辛苦了点,却比让女儿在公婆的欺侮鄙夷中长大要强得多。
然而多年下来,丈夫对妻子并不是全无感情,只是碍于父母的养育之恩,不敢偏帮。可因此长期积累的负面情绪并没有促使他做出正确的选择,反而是在得知妻子企图离婚后,他变得既不甘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到最后所有付出付诸东流,又愤怒于口口声声说要爱他一辈子的妻子的背叛。
再加上父母的数落撺掇,他竟生起了一个极端的念头。
于是他先给女儿喂下农药,再以和妻子签离婚协议为借口,将妻子骗到饭店包厢内,实则在包里揣了把刀准备和妻子同归于尽。
也许在他看来,两人在地底做一对恩爱夫妻远比经历现实中的茶米油盐酱醋茶要完美得多。因而那瞬间,丈夫又一次鬼迷心窍般怒目圆瞪地亮出刀大力向妻子捅去。
生死之间,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同样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推开丈夫尖叫着往门外冲去。
不幸的是,丈夫又迅速拽住妻子的头发,用力地将她扯了回来。妻子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心中熊熊燃烧的最后一点希望不由慢慢消逝。
幸运的是,终究还是有好心人听到了动静,甚至在警察还没来得及赶到的时候,叫上饭店的工作人员一同撞开门,惊险地拦住了行凶中的丈夫。
妻子得以幸免于难后,终于幡然悔悟。
故事的主人公,曾经的妻子顾虹每每谈起这段往事都无限感慨:“如果我当初再多考察考察,而不是急于嫁人的话,我们两个根本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我在发觉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离婚,我的女儿也不会受尽屈辱,最后连一丝曙光都没看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当然,我无法将责任全部推到社会舆论上,以此掩盖我的软弱,但我仍希望能将我的信念传递给更多的人:在结婚的时候,不要将婚姻看得太轻率;结了婚之后,不要将婚姻看得太沉重。”
“二十年前您最初站出来说这番话时,很多人都嗤之以鼻。有觉得您哗众取宠的,也有觉得您太天真,实际根本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撼动c国舆论的。”顾虹对面的主持人面带笑容问,“究竟是什么让您坚持了二十年?”
“确实有很多人不明白,我已经脱离了苦海,为什么还要把余生耗费在无法给我带来利益的事情上面,”顾虹展颜一笑,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说得非常温柔,“我也不明白,当年那个孩子为什么要冲出来救我,用她还有着无限可能性的生命换来我的苟延残喘。但后来我想通了。”
镜头慢慢拉远,顾虹的话也慢慢变得缥缈,化作一行大大的白字打在屏幕上:“我们要做的不是弄明白为什么,而是将美好的东西传递下去。”
片刻之后,字迹和顾虹都消失在屏幕上,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宣传。
董向晴却仍意犹未尽地盯着,直到身边的朋友拉了她一把:“哎,你看那个人……”董向晴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捧着一大串冰糖葫芦正在叫卖。她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非常明显,但自有一种风韵犹存的气质,非常吸引人。
董向晴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是谁。还是朋友提醒她:“姜黎啊!当年傅莹舍身救你女神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看着。后来被人抖出来,网友集体把她黑出娱乐圈,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难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记得,就是一下没认出来。”董向晴多看了几眼,确实觉得非常相像,忍不住唏嘘,“别说当时乱成一团,是个什么情况连顾虹自己都说不清楚……就因为没有豁出命救顾虹?谁的命还不是命似的!”
“可不是,也就是一帮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呗,顾虹亲自帮她说话都没用。”朋友小声说,“何况姜黎这个人确实挺邪乎,克了亲生父母,克了养父母,又克了傅莹。就算姜黎是无辜的,可傅莹的哥哥是傅嘉平啊,你说人捧在手心好好的一个妹妹,和姜黎出去吃顿饭,回来就死了,他能不迁怒吗?”
“……你真的不怕我杀死你?”姜黎自忖是面对着好几个面试官仍能面不改色的人,却不知怎么被傅莹看得分外不自在。以至于在她的理智告诉她别得罪有钱人家大小姐的时候,她还是这样问了傅莹。
傅莹笑了笑:“不怕。”
姜黎抿起嘴,试图用玩笑话掩盖她复杂的心绪:“这么自信?”
傅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接下来的话,她犹豫了会儿,才说出口:“我……不怕死。”
姜黎愣了愣。她不明白,傅莹不应该说她相信姜黎不会杀她所以不怕吗?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
“很奇怪吗,”目睹姜黎神色的傅莹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常会有这样的想法。大家都在拼命地活着,我却想很想死。总觉得死亡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忽略她说的内容,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舒展,愉悦中带了点儿羞怯,满满的都是动人的少女气息。
“如果不是哥哥,我可能早就死了。”
但她说的内容,偏偏又实打实地如此骇人。
姜黎放在椅子边缘的手慢慢收紧。这让她不至于控制不住地跳起来。
“所以如果真的被你杀死了,我反而应该感激你才是。毕竟这样的死法……会让我觉得没那么对不起哥哥。”
她弯起嘴角,冲姜黎笑得天真烂漫。
姜黎却不知怎么想起了母亲自杀前,也曾笑得这般欢畅淋漓。
姜黎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不夺门而出,尽管她挤出来的笑容因此变得有些难看:“那你……现在找我……是想要我杀了你?”
“哎?没有没有,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傅莹慌张地摆摆手,依然笑得甜甜的,“我想你也不会这么做,杀了我对你已经没好处了。毕竟我哥哥现在还活着,我不可能越过他把傅氏的财产留给你。”
姜黎:“……”她也没那个胆子敢当着傅嘉平的面谋夺傅氏好不好?
她内心正腹诽着,却听傅莹继续天真地说:“但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维护世界和平的话,我可以直接把我的那份留给你。你也犯不着杀我了。”
姜黎:“……”
姜黎猛地一顿。
过了会儿,她才微沉着脸,盯着傅莹郑重地说:“傅小姐,钱这种东西,对您来说来得太过容易,所以您也太不当一回事。可对于我们来说,只有靠自己双手辛苦赚来的,才是钱。您这样直接给予的,不叫钱,叫施舍,也叫羞辱……”
傅莹“啊”了一声。她还真没想会刺激到姜黎的自尊心,顿时后悔得脸都红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耽误了你打工时间的话,给你补偿是……”
但傅莹的话还没说完,姜黎的声音已经铿锵有力地打断了她:“所以,请尽情羞辱我吧,拜托您了!!!”
“……理所当然的。”傅莹的话有点卡壳。她呆呆地看着姜黎站起来之后莫名显得顶天立地的身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姜黎你……原来很希望被人羞辱??”
这一脸信仰破灭的悲痛表情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原来傅莹不是在跟她玩梗?谁能想到随口把世界和平挂在嘴边的傅小姐居然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姜黎略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喃喃道,“在守护世界和平前,容我先上个厕所冷静冷静……”
一边说,她一边拉开了包厢的门。
正是这时,从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音量不算大,却正好清晰地落入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