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在泸州时,许芸尽管长期不在许园,但偶尔碰面,沈昙对顾家姑娘及顾三爷的照拂,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所以她一直以为沈、顾两家是默认孩子们的婚事的。方才在海纳堂被人询问,她尚且能敷衍过去,但余玹夫人、许芸和自己关系不同,若说了谎话,将来被拆穿,倒是辜负她们一番心意。
顾青竹略微想了想,避重就轻道:“赵公子和沈大哥曾出手救过明卓,但我和赵公子见面不多,称不上熟悉。”
在座没有傻的,这话就是默认和沈昙走的亲近,但外面传言所说与赵怀信的关系,怕是有所不实。
许芸点点头,没再多问,余玹夫人早前看出些苗头,单从沈昙在顾府随二爷学习时,对顾青竹的态度,她便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余玹夫人素来直率,也不拐弯抹角,当即蹙了眉道:“既然如此,老国公这么仙逝了,宫里和赵家又是那么个情状,如今你俩岂不是骑虎难下,左右不成的。”
顾青竹被问的答不出话来,只好勉强抿嘴笑了下,而后又为许芸斟了杯茶。
许芸暗暗叹了口气,不忍见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主动开口问些顾明宏接亲何时能回府之类的琐事,顾青竹便一一作答。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候,余玹夫人却突然笑问道:“我这倒有一计,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仙女们说太短(捂脸),咳咳,其实以后可以这么说:请更长些!
这是补的,晚上再来放一章。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回
许是困扰久了, 顾青竹猛地抬头看了余玹夫人,虽未开口,但举手投足间尽是透着倾听之意, 而许芸审时度势,寻个由头出门,好让她们说话更方便些。
“这事儿说难也难, 说简单也简单。”余玹夫人没卖关子, 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既然沈昙要守孝,你便将计就计,拿了赵家那小子做挡箭牌, 应下婚事不就齐了?”
这话就像铁锤一般, 硬生生将她砸懵了。
顾青竹怔愣半晌, 下意识的反驳道:“这怎么行!”
余玹夫人细长的眉毛一挑, 嘴角弯了起来:“怎的不行?如今当务之急是定下婚事,那赵怀信来的正是时候, 应付过宫里, 日后想不想嫁主动权在你手上。”
“便是如此。”她逐渐反映过来,顺着余玹夫人的思路想道:“我明年及笄, 哪怕现在定亲, 也不大可能拖上三年才成婚的,就算可以,到时候又如何再取消一次婚约?”
余玹夫人淡淡一笑:“要知道,成亲不易,拆一门亲事却容易的很, 我观贵府长辈对此类事非常开明,你真不愿意,谁还会逼迫你不成,且也用不了那么久,只需待圣人给五皇子赐过婚即可。”
五皇子已经大了,当初太子开府自立时比他还小上半岁,一旦李晓的正妻确定下人选,其他几位适龄的皇子俱已成家,圣人确实不能再拿顾青竹婚事做什么文章。
顾青竹不得不承认,余玹夫人所言实在是有几分道理,至于再取消一次婚约,对她来说也无所畏惧。
这想法很快在顾青竹脑中生根发芽,甚至觉得没有比它代价更小的了,主要原因是不会牵扯到魏国公府,不用让沈昙冒多余的风险。
可顾青竹还有疑虑,咬了咬唇道:“我怕赵公子不会答应。”
赵怀信曾两次表示有迎娶之意,答应这种事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此事凭的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余玹夫人颇有些无奈的瞧着她:“不过你若真按我说的做了,还是建议不要犯傻的多此一举,他不知道正好。”
没一会儿,有丫鬟来这边通报说,四公子迎亲回来了。
在海纳堂的女眷们纷纷往花厅赶,顾青竹也带着余玹夫人和许芸前去观礼,被如此点拨,脑子里的想法尚未理清楚,但已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连走路的步子均轻快许多。
花厅处处挂上了红绸,桌面精致的瓷碟上,摆满了桂圆、苹果、蜜枣等喜庆果子,还有各种甜味儿的饴糖,最得孩子们喜爱。
卢玉怜姐妹提早占了好位置,可以清楚看见新郎官儿和新娘拜堂,见顾青竹进门,便挥起手高兴道:“青竹,这边这边。”
顾青竹把余玹夫人她们安顿好,才挤过去和卢玉怜并肩站着,抱歉道:“招待不周了。”
卢玉怜嗔她一眼:“就知道你忙的脚不离地,我俩才自个儿转着看呢,自家人还客气什么,赶明儿我成婚,青竹妹妹早去几日陪着就成。”
吉时已到,顾明宏牵着条大红锦缎,中间儿系了同心结,另一面则是披着盖头的程瑶。
来客纷纷出言道喜,说着各种溢美之词,卢玉阁却突然拽了下顾青竹的手,附在她耳边说道:“赵三公子可一直盯着你看呢!”说罢朝斜前方努努嘴。
赵怀信穿着件淡青色的立领长袍,比平时多了些书卷气,眉眼带笑,在那群年轻公子里面十足的鹤立鸡群。顾青竹目光和他对上,对方倒是矜持的笑了笑,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面前拜天地的热闹景象,在那眼中全是浮云一般。
顾青竹拧着眉垂下眼来,将身子微微往柱子旁侧了侧,想以此遮挡着他灼热的视线,可惜此举着实是掩耳盗铃,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赵怀信眼神虽露骨,整场仪式下来却没再有其他行动。
顾青竹忙起来连午膳都没空吃,直到傍晚宾客散尽,才得以松了口气,回到听竹苑吩咐厨房做碗细汤面,闻到香味儿方才察觉腹饿难忍,两碗面吃下肚子才有饱意。
睡前,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这入了秋的日子,晚间已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闷热,竟刮起阵阵凉风,临边的窗扇留了缝隙,风从缝中吹进屋子,叫人更清醒了。
她心里知道,和其他计策相比,自己其实已经默认余玹夫人的说法,如今犹豫不决,不过是害怕沈昙的反映。
保不准刚说一句,他便气的摔门而去了。
可即便如此也要试上一试,顾青竹思索两日,几乎将其中情形通通分析了遍,才敢提笔,一字一句的想着措辞,一封信写了十来回,最终绑在鸽子腿上,给沈昙寄去。
沈鸿渊乃终身爵位,他去世后,魏国公的名号也便随着去了,魏国公府大门前的牌匾换成新的,仿照老国公的字拓下来的,苍劲有力的两字:沈府。府中上下依旧井井有条,老国公一生军功无数,荣誉摆在那,并非是爵位和牌匾能抹杀掉的。
沈昙立在桌前,如同入定老僧似地捏着信久久未动。
很难形容这种心情,有种惊怒、怀疑、自责和无力感,狂风暴雨一样席卷而来,他起初是不停的捏的眉心,后来忍不住在房中来回踱步,胸中那股怒气硬是挥散不出去。
她怎敢,怎么敢想出这种主意!!
诚然,凭沈昙的头脑,这种方法不是没想到过,相反是太容易了,他从来都是直接越过去,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可能让顾青竹去和赵怀信虚与委蛇。
他甚至想不通,顾青竹那边是出了什么岔子,连这种要挖他心头肉的计策,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寄信来讨论一番?
沈昙硬着头皮坐下来,迅速回了封信,用词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他对顾青竹向来有求必应,两人见解不同时,也能顺着她意思,尽量换种角度去想,但眼下连半分商量余地都没有。
是以顾青竹看到信上的内容,犹如面前铺了长半人高的宣纸,上头独写着一个斗大的‘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