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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节

    汉军未再发起进攻,城中的日子却是一天比一天难过。偏偏又有流言传出,言秦国太后不在宫内,皇亲外戚早暗中北逃,有放弃长安的打算。
    流言越传越凶,虽不至于立即生乱,却也让人心动摇,开始生出怀疑。
    石励没有再与城外联络,之前能送出鹁鸽已是侥幸。随着城内流言纷起,人心生变,他开始蛰伏下来,没有更大的动作,以免引来怀疑。
    就在这时,长安宫门打开,秦璟披坚执锐,率数骑飞驰而出,径直来到城下,登上城头。
    守军士气大振,城头响起“万岁”之声,更有战鼓声起。
    声响惊动了包围都城的汉军。
    得知是秦帝亲上城头,桓容起身出帐,登上大辂,命典魁在前驱车。
    “开营门。”
    两国天子,一人立在城头,玄甲玄盔,煞气纵横;一人站在城下,玄衣玉带,戴十二缝皮弁。
    隔空相望,两人都没说话。
    恰遇一阵风起,五行旗烈烈作响。明明没有号角战鼓,没有将士的呐喊,气氛却更显肃杀。
    许久,桓容拱手,秦璟抱拳。
    一人礼于城下,一人敬于城头。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滞。
    这是对强者的敬重。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响彻大地,悠长的号角声加入其中。
    士卒以枪矛顿地,声音越来越重,并入刀盾之声,豪情直冲长空。
    战场厮杀,是为恢复华夏。
    无论谁胜谁负,历史都将记住,今日长安城前皆是炎黄子孙,无论汉军还是秦军,都是汉家儿郎,乱世中的英雄。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结局
    秦璟出现在城头,秦军士气大振, 连城内的流言都少了许多。
    经过一次试探, 汉军和秦军都对对手的实力有了清楚认识, 汉军收起轻敌之心,严格按照桓容的命令, 实行围城之计。
    秦军严守城头,纵然汉军高挂免战牌,也时刻不放松警惕。
    经过一场大战, 双方陷入对峙。
    汉军顿兵长安城下, 一围就是两个多月。
    期间, 桓嗣率兵拿下雍州,防备秦玖和秦玚的大军。
    桓容采纳贾秉和郗超的建议, 每隔数日便派兵做攻城状, 并不实际进攻, 却让守军的精神更为紧绷。
    同时, 汉军斥候四出游弋,切断长安同外界的所有联系。
    至八月中, 战事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 桓容变得有些焦虑。
    桓汉不缺粮, 但三十万大军每日消耗可观, 出兵以来, 消耗的粮秣已是天文数字。纵然家底丰厚,也渐渐开始感到吃力。
    秦军同样焦虑。
    城内存粮见底,守军从每日两餐改为一餐, 由蒸饼改为稀粥,压根吃不饱。
    战斗力再强,体质再好,也扛不住如此煎熬。
    无需多长时间,只要再多十几日,城中的谷麦即将告罄。
    将士饿着肚子没法打仗,百姓面临饥饿,一样坚持不住,总要为自己寻条生路。届时,不用汉军攻打,城内就会出现不稳。
    汉军在城外焦虑,秦军在城内煎熬,彼此的日子都不好过。
    临近八月底,北地依旧少雨,显然又是一个灾年。
    大旱之年屡有蝗灾,九月初,忽有飞蝗自东而来。
    换做寻常,见到蝗虫过境,百姓必定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则不然,不只是交战双方,连城内百姓的眼睛都绿了。
    飞蝗铺天盖地而来,汉军、秦军和长安百姓张网举盆,使尽浑身解数,就为多抓些“口粮”。
    雁过拔毛,虫过留腿。
    不留下所有也要抓住大半!
    临近秋收,南地虽然遇灾,粮食出现减产,依靠之前的储存,支撑一段时日总没有太大问题的。然而,能多一条“筹粮”的途径的总是好的。
    城内的将士和百姓更不用说。
    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包括之前闻蝗色变之人,都陆续加入捕蝗的队伍。
    蝗虫嗡嗡而来,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路过长安时,变故陡生,队伍突然少了一大截,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从半空截断。与之相对,城内城外同时飘散焦香,堪谓奇景。
    如果蝗虫有思想,肯定会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自己吃点粮食算什么?这些两条腿的才是真正狠呐!
    蝗虫数量终归有限,并不成完全代替军粮。
    九月中旬之后,长安缺粮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虽不至于断炊,形势也是日渐严峻。
    就在这时,桓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雍州突然送来飞报,朔方等地的秦军大举调动,恐有南下之意。
    不等召集众文武商议,忽听宦者上禀,有一支西河来的队伍,领队之人自称秦钺,请见桓汉天子。
    西河?
    秦钺?
    桓容动作一顿,诧异的抬起头。
    如果他没记错,来人应该是秦玖长子,秦璟的侄子。
    长安围攻不下,边界秦军又开始调动,秦钺这个时候来,究竟所为何事?
    “陛下,其意如何,总要见一见才知。”贾秉和郗超都已闻讯,联袂来见,请桓容暂且放下其他,先见秦钺一面。
    “也好。”
    桓容点点头,命人掀起帐帘,请秦钺入内。
    秦钺从西河赶来,随行仅百人。敢闯桓汉大营,足见其胆识过人。
    少年身姿挺拔,一身玄色长袍,并未戴冠。仅是舞勺之年,眉眼之间已暗藏凌厉,周身隐隐有煞气萦绕。
    见到秦钺,桓容表面镇定,心中却着实是吃了一惊。
    无他,秦钺和秦璟实在太像。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在看十几年前的秦玄愔。
    “见过陛下。”
    见到桓容,秦钺同样有些吃惊。不过,想到叔父之前所言,又觉得桓汉天子本该如此。
    行礼之后,秦钺取出怀揣的书信。
    立刻有宦者上前,郑重接过书信,呈送到桓容手边。
    “钺之来意,尽在信中。”
    桓容展开书信,从头至尾看过一遍,见到落在末尾的秦国太后印,以及秦玖秦玚等人的私印,神情未见轻松,反而更显凝重。
    “真如信中所言,秦氏大举调兵是为何意?”
    秦钺不见紧张,正色道:“陛下有疑,实乃情理之中。然事情未定之前,秦氏又如何能够相信,陛下会点头答应,真正放人?”
    少年未过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
    说话时语调没有太大起伏,却暗藏威胁之意。
    如果双方达成协议,桓容点头放人,秦氏自然会履行承诺。如若不然,边界守军大举南下,两败俱伤在所不惜。
    听出话中威胁,郗超眼神微变,贾秉面露兴味。
    桓容微微挑眉,问道:“不怕朕杀你?”
    秦钺朗笑出声,道:“陛下大可以试一试。”
    帐中突然陷入沉默。
    桓容看着秦钺,明明该发怒,却偏偏生出一股佩服。
    “秦氏郎君,果真名不虚传!”
    “陛下过誉。”秦钺收起笑容,继续道,“来之前,钺曾得大母和大君之言,见到陛下,需当面言明,只要陛下肯点头,放回几位叔父,秦氏即刻退出边州,永镇漠南。只要一脉尚存,不容外族踏入华夏半步!”
    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在场之人的心头。
    “秦氏祖训,守汉土,卫汉民,驱逐贼寇。”
    “今日出长安,秦氏再不入中原半步!”
    这是承诺,也是誓言。
    以寻常眼光来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口出此言,未免有几分儿戏。然而,秦钺是秦玖的长子,秦策的长孙,未来的秦氏家主。
    他发下的誓言,足以代表整个秦氏。
    “秦氏可以没有钺,漠南不能没有叔父。”见桓容神情松动,秦钺继续道,“陛下当知,漠南驻有近万胡骑,叔父在,他们自可为利刃,如臂指使。叔父不在,这把利刃将朝向何方,无人能知。”
    帐中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桓容拿起书信,从头至尾看过两遍,颔首道:“请郎君暂留营中,朕明日予郎君答复。”
    “多谢陛下!”秦钺起身行礼,道,“如陛下允信中所言,还请下诏。诏成,钺自会往城下,劝守军打开城门。”
    桓容点点头,不假他人,由贾秉为秦钺带路,引他往营中休息。
    未几,桓容升帐,召集群臣,就秦氏提出的条件进行商议。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终,多数人赞同与秦氏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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