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总觉得包间名像在讽刺他是怎么回事？“江总，有哪里不对吗？”跟在江之舟的服务员见他忽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以为是他们哪里做得有问题。
“没有。”江之舟说这话时已经神色如常，“那边月圆厅的客人，待会儿点了菜你把菜单传一份给我。”
“好的。”
服务员在传菜单的时候仍在猜测江总要这个做什么，江之舟收到后，看了看上面的菜。
又是蛋炒饭，楼上的夏小姐换男人挺快的，但吃饭倒是很专一。他再次踏进厨房时，厨房里的师傅们有些意外：“江总，你今天不是已经做过一道菜了吗？”
“嗯，但是忽然又想炒个蛋炒饭。”
“……”江总果然热爱着这一行。
他把饭炒好让服务员端走，没继续在厨房逗留，直接去了更衣室换衣服。打开衣柜时，他看见了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他愣了一瞬，眸光微沉。
他为什么要皱着眉头？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这种情绪大概是在看到楼上的夏小姐和她的老同学一起出现后产生的。
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不过一起吃饭，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他关上衣柜的门，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楼上夏小姐的事？
江之舟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可能。他有精神洁癖，而她交往过好几个男朋友，他不可能喜欢上她。
可能是这段时间接触得太频繁，才会变得对她这么上心吧。
于此同时，包间里的夏唯再一次尝到了天下居的蛋炒饭。她其实是有点肉痛的，如果想吃蛋炒饭，努力骚扰一下江先生就可以免费吃到，为什么还要到天下居来花钱吃……
“嗯？”她尝了一口蛋炒饭后，疑惑地停下来研究了一阵。
“请问是味道有什么问题吗？”服务员站在一旁，关切地问道。这个蛋炒饭是江老板亲手炒的，不应该有什么问题才对。
夏唯抬起头来看了看她，问：“这个是你们老板亲手炒的吗？”
服务员微笑地道：“是的。”
夏唯：“……”
江先生最近是不是很喜欢炒蛋炒饭啊？
“行啊夏唯，你现在都能吃出江先生的手艺了，是不是经常下去蹭饭吃啊？”田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夏唯咳了一声，道：“没有经常。”
只是偶尔。
田甜没再打趣她，转而去招呼陶誉：“天下居的菜在a市很有名的，夏唯自己都舍不得来吃呢，今天专程请你，你可要多吃些。”
陶誉已经听说了江先生一天只做一道菜的规矩，他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夏唯的蛋炒饭上：“我可以尝一下蛋炒饭吗？”
“……可以。”她拿起一个干净的小碗，给陶誉分了一半蛋炒饭进去。陶誉尝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手艺确实不错。”
田甜好奇地问：“陶老师，你会做饭吗？”
陶誉点点头：“嗯，休假的时候都是我负责做饭，不过手艺没法和江先生比。”
田甜道：“干嘛要和他比，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术业有专攻呀。”
陶誉勾唇笑了笑，没有作声。
田甜沉吟了一下，也没有再说话。吃完饭后时间还比较早，夏唯在想是请陶誉去唱歌还是请他再去吃个宵夜，田甜就提议道：“我们去喝酒吧！”
夏唯意外地看着她，她们几个人里，田甜是最不爱喝酒，她甚至对酒吧都有偏见，怎么今天兴致这么高？“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田甜道：“难得今天陶誉过来啊，而且我一直加班，也想放松一下！不如我们去清南巷吧，喝完之后还能接着吃烧烤！”
夏唯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不知道陶老师喜不喜欢酒吧这种地方：“你要去吗？”
陶誉想了想，道：“去吧，既然都大老远跑到a市来了，我也不想这么早回酒店。”
陶誉是开着车来，这会儿要去清南巷也比较方便。清南巷是a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各种类型的酒吧和各色人种都能在这里看到。
他们挑了一家比较正规的酒吧，感受a市的夜生活。陶誉因为要开车，便给自己点了杯饮料，夏唯也没怎么喝，倒是田甜没过一会儿就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她这个样子，夏唯也不打算再出去吃烧烤了，直接让陶誉先把她送回家。
“真是不好意思，田甜这段时间可能压力太大了，他们公司几乎就没放过假。”夏唯扶着已经睡过去的田甜，跟陶誉解释。陶誉不介意地道：“没关系，大城市的压力肯定大，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想必吃了不少苦。”他说到这里，又和夏唯旧事重提，“d市永远是你们的家，如果累了就回来。”
“嗯……”夏唯看了看在她肩上睡着的田甜，心底也有些触动。当初她们那么拼命地考到了a市来，毕业后也坚持留在a市工作，这些真的值得吗？八宝经常要跑工地不说，还动不动就得到外地出差，田甜每天加班加班，手上的工作好像永远做不完，她呢？经营着一个小小的美甲店，看上去是自己当老板，但每天仍是起早贪黑地工作……
十年前，她们幻想的在a市的生活，是这个样子的吗？她们只看到了a市繁华的外表，却忘了这座城市不允许你平凡。
窗外的天色愈渐暗沉，整个城市灯火辉煌，街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们，不断地从她眼前闪过。
他们每天要多努力，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是“平凡”的生活在这座城市？
田甜住的地方就是公司提供的一个两人宿舍，陶誉把她们送到后，夏唯就把田甜叫醒，扶着她下了车：“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送她上去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没关系，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好拿，我在这里等你下来。”
“那好吧，我马上下来。”
田甜现在已经清醒些了，靠在夏唯的身上也勉强能跟着她一起朝前走。幸好这栋楼有电梯，否则夏唯就真的要头疼了。
宿舍里的另一个人没回来，夏唯给田甜倒了杯水，又拿毛巾给她擦脸醒酒。田甜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问她：“你现在还喜不喜欢陶誉啊？”
夏唯看来她一眼，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田甜嘻嘻笑了两声：“因为我觉得陶誉好像还喜欢你。”
“说得好像他曾经喜欢过我一样……”
田甜沉默了阵，抱着枕头坐直看她：“你老是说别人是直男，不懂女生的心思，其实你也一样察觉不到别人的心思啊。”
夏唯一愣，是吗？她有这么迟钝吗？
“高中的时候，陶誉就喜欢你了吧。”
夏唯皱皱眉：“可是我给他写过一封信，如果他喜欢我，他为什么不回应？”
田甜的眸子转了两下，双颊红扑扑地看着她：“你说的是那封夹在物理参考书里的情书吗？那封信被我拿走了哦，陶誉根本没有看到。”
夏唯：“…………”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真的喝醉了吧。”
“哈哈，我才没有醉呢。”她说着踉跄地站起来，从书桌下拖出一个纸箱子，翻了好一阵，“找到了！”
她转过身，把一个粉色的信封递到夏唯面前。
封面上用钢笔写着“陶誉收”三个字。
她还记得，这个名字练习了好多次，只为了把它写得更漂亮一点。
夏唯呆呆地看着那封信，她这辈子写过的唯一一封情书，时隔十年之久，再一次回到了她的手里。
第28章
“你为什么要拿走情书？”夏唯抬起头, 看向对面的田甜, “难道你也喜欢陶誉？”
“我没有……”田甜说完，还小声地打了个酒嗝。夏唯就有些惊恐了：“难道你喜欢的是我？呃，这么多年我一直只把你当做朋友……”
“……”即使喝醉了，田甜也顽强地朝她翻了个白眼，“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蒋振宇。”
夏唯：“……”
是的呢，那个长得帅人又高打篮球超厉害的体育委员, 全班一半以上的女生都喜欢他。
“那你是为什么？”夏唯想不明白，既不是喜欢她也不是喜欢陶誉，她为什么要拿走那封情书？
田甜又打了个酒嗝, 摸索着回到自己床边，重新抱起了枕头：“高三的时候我压力很大, 我父母对我期望很高, 学校也是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永远有考不完的试，我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还好那时有你们陪在我身边, 我们一起幻想着未来的生活，憧憬着a市的繁华和美丽, 我们还计划在a市买一套别墅，养几只狗, 每个周末就聚在一起喝下午茶……”
夏唯：“……”
田甜说的这些她都记得, 那个时候她们唯一的乐趣，就是做做这些白日梦。现在看来，当时的她们真是傻得可爱, 连a市的房价都不知道，就幻想在那里买一栋别墅……
“现在回想起来是十分幼稚，但当时全靠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支撑了我整个高三。想到未来可以那样生活，我就好像还有力气可以继续努力。”田甜说着看向站在一旁的夏唯，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你可能不知道吧，陶誉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回母校去教书的。老赵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得意门生，他也一样，从心里钦佩老赵。有次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听见了老赵和他谈话，他那个时候就说他想以后回学校来教书。老赵觉得他可以有更大的舞台，还劝了他两句，不过陶誉的态度还是很坚决。他一直就是那种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吧。”
夏唯沉默地听着，田甜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如果你和陶誉在一起了，肯定会选择跟他一起呆在d市吧？瘦瘦当时已经决定出国了，如果你也回到d市，那我坚持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说好了一起养狗住大房子吗，结果到最后，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吧？”
田甜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夏唯的眼睛也被她说得渐渐泛红。田甜一直是她们之中最认真最努力的，她的成绩也是最好的，老师和家长都对她寄予厚望，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们可能从来都不知道。
小小的房间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响起田甜的声音：“我当时太年少无知，现在回过头去看那时的自己，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就算一时自私拿走了你的信又怎么样，我们活成了自己期待的样子吗？没有。”
朋友本来就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懂这个道理。十七岁的她，除了几个朋友和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什么都没有。藏起的那封情书，依旧不能让未来变成她想象中的美好样子。
“这几年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特别是每次看到你谈恋爱又失败，我就忍不住自责，如果当初我没有藏起那封信，你现在已经和陶誉结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了吧？我一直把这封信带在身边，就是想有一天能跟你坦白，但是我没有这个勇气。今天终于说出来了，你怎么决定我都接受。”
夏唯吸了吸发红的鼻头，呼出一口气：“如果你是那年暑假跟我坦白，我肯定会气到跟你绝交的。但是现在十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田甜愣愣地看了她一眼，扶着墙壁站起来了：“不，我看的出来陶誉还喜欢你，现在也不晚。他还在楼下吧，我现在下去把信给他。”
她说着就往门口冲，夏唯眼疾手快地扶住差点摔倒的她。田甜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夏唯拿出一包纸巾给她，道：“错过就是错过了，现在给他看这封信，只会增加他的烦恼。”
夏唯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颇为无奈，“命运弄人”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事吧：“之前回学校的时候，陶誉跟我表白了，我当时也想，如果十年前他这么跟我说多好啊，那我们的孩子肯定都会打酱油了。‘如果当时怎样怎样就好了’、‘如果当时没有怎样就好了’，人如果一直抱着这种想法，就再也没法前进了。”
她抽出一张纸巾，帮田甜擦了擦泪水：“我现在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所以这封信，就让它永远是个秘密吧。”
田甜微愣：“你喜欢上了谁？难道是楼下的江先生？”
夏唯：“……”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去给你倒杯水。”夏唯借故离开这个小小的房间，顺便给陶誉发了一条消息。
夏唯：对不起啊，田甜醉得有些厉害，现在还在吐呢[笑cry]我这边不知道还要多久，你先回去吧[笑cry]
陶誉：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夏唯：要是太晚的话我就直接在这里睡了_(:3∠)_
陶誉：那好吧，我把东西帮你放在楼下的保安那里，你走的时候记得拿。
夏唯：好的，谢谢了[可爱]明天再和你联系
陶誉：好[ok]
夏唯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呼出一口气。
田甜休息了一阵，情绪已经平复不少，酒也醒了一大半，夏唯看了看时间，快要十点了：“那我先走了，阿黄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
田甜抬起头来看她：“你养的那只流浪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