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夜色深沉,四周万籁俱寂。薄薄的刀刃从门栓处塞进来,慢慢的将门闩给挪到了一边。一只手推开房门,门外的黑影飞快的弯腰将抵在门后正往后倒的矮凳扶住,而后悄然无声的走进了屋里头,照着原样将房门从里面栓好。
尽管林羡睡的深沉,黑影站在床边注视了一会儿她的睡颜以后还是伸手点住了她的睡穴。
林靖无声的在床边坐下,借着淡淡落在林羡脸上的月光,他从她的眼睛往下看到嘴角,而后慢慢俯下身从林羡的额头亲吻,一路到了她的唇边,小心翼翼的张嘴吮住了她的唇珠。
也许是在睡梦中感受到嘴唇上传来的酥麻,林羡忽然嘤咛一声,含糊着开口,“阿靖?”
林靖吓了一跳,以为下一刻林羡就要大耳瓜子招呼他了。不想林羡却只是梦语,她的呼吸依旧深沉,只留下一声叫的林靖心头火热的“阿靖”。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狼狗表示只想亲亲摸摸不想干事业。
☆、第70章
林靖还懵懵懂懂不太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 他也做过不少好梦。只不过那些梦里面的画面朦朦胧胧,隐约看得见一个影子婉转温柔, 却并不能深入内里知道什么。
直到他将心里的每一寸焦灼都整理清楚,找到了心情百般变化不定的症结,那个模糊的影子也就跟着明确具体起来。林羡的身姿从原本只看得清脸的一团迷雾,慢慢因为林靖双目追寻而拼凑完整,他的梦境也就更加丰富多彩, 旖旎无边起来。
然而好梦终究只是梦, 与现实相比都是空的。
林靖侧身躺在床上,单手支着自己的后脑勺,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林羡的侧脸。他的眼睛里面噙着无限的笑意, 每每隔上十几息的功夫就忍不住凑近了在林羡脸上落下一个亲吻。
林羡被他点了睡穴睡的很熟, 半点没有知觉,顶多在被林靖捏住手指头一口一口从指腹亲过去的时候因为□□而动了动指尖。
刚刚入秋的天气每天晴暖不定, 白天兴许很热,晚上入夜却又立刻凉下来。不过只要是有棉被盖着的时候,这个季节睡觉穿的还是很少。
此时从林靖的视线往下, 林羡的衣领微微敞着,从白皙的锁骨露出的地方往下却给棉被紧紧压住了。他的呼吸微微顿住,有些遗憾,但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将自己心仪已久的肉吃到嘴里。
说白了,现在还没有人教他开窍的小狼狗觉得亲亲抱抱已经是人间绝味了。
室内窸窸窣窣了小半个晚上的声响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去,床上的两个身影似乎一个被另外一个搂进了怀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屋外的院子里也终于开始传出了人声, 此时床上才有人动了动。
林靖轻轻的松开正抱着林羡的手,垂眸注视着她的睡眼,而后慢慢的坐了起来。
林羡被他抱在怀里睡了一晚,此时骤然失去依靠反而有些不适应,迷糊间抿了抿唇,下意识的往林靖这边靠来。林靖被就经不起撩拨,一大早上又格外觉得血气冲动,一时忍不住又低下头在林羡的嘴上吮了一口。
再若是要亲,阿羡恐怕就要醒过来了,到时候更不好解释,恐怕再坏一点还要生气。
林靖在脑中频频劝说自己,又闭着眼睛坐了好一阵才算真的平息下来。他撑着单薄的床板跳到地上,随手将衣襟拢了拢,走到窗边将窗户的栓子抽了开来。
外面唐大宝他们也已经起来了,此时正往厨房去要吃早饭,林靖听见他们说话,“奇怪,昨天晚上你们可有看见师叔回来?”
“没有,今天早上也没有看见、”
“兴许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晚,今天早上又出去的早呢。”
“可能真是!”
“那得快些吃了出去找找看,不然师叔练功了咱们没有练习,这不是找打么。”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院子里的人却没有走干净。掌柜家的娘子正站在院子里用磨盘磨黄豆,白色的浆汁从口子里留出来。她低着头很认真,但是林靖这么一个大活人跳窗出来也不可能看不见。
林靖动了动指尖,回头从屋里的的桌角下抽出一个垫脚的木片,又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双指夹着木片,腕部用力一掷,木片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窜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那娘子的脚边,将一块小石头砸的跳了起来。
磨豆浆的娘子被这个小意外吓了一跳,提着裙子退了好几步,低头就着黑暗似乎想要寻找到底是什么东西忽然飞了过来。
林靖趁着她此时侧身的功夫推开窗户跳了出去,而后转身飞快的将窗户关了起来。
一阵凉风顺着这一点间隙吹进屋里,拂在林羡的脸上。她皱了皱眉,眼睛睁开一条缝,顺着凉意往外看去,除了深蓝色的天幕正在提醒她时间已经不早以外,其他似乎没有半点儿不对劲。
等站到了院子里,林靖便没有什么着急的地方了。他踱步走到马车旁边,店里的伙计正在十分尽责的用草料喂马,破布依旧盖的很严实,他走过去掀起破布的一角,目光正好对上里面其中一个山贼惊惧的脸庞。
山贼给五花大绑在马车上,动也动不了,叫也叫不出来,更别说一醒来天翻地覆身边还放着自己曾经弟兄们的胳膊断腿甚至脑袋了。
这一晚上的滋味还真不如当时也就一刀将他们也剁个干净来的更加痛快一些。
林靖平静无波的将破布重新盖回去,隔绝了山贼惊恐的目光。
等林羡再醒过来,她是给敲门声叫醒的。
“阿羡,该起来上路了。”
林羡半坐起来,一边抓起旁边的衣服一边应声,“起来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觉得有点说不出是哪儿的古怪来。林羡穿好衣服,抿了抿唇后才终于发现那股子说不出的古怪在哪儿了。
她的嘴巴好麻啊,像是吃坏了东西有点肿胀感,但是又不至于引起什么太大的注意。林羡掏出小铜镜来看,镜子里她的嘴唇的确有些微微肿起,但是不仔细看也并不明显。
林羡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嘴唇,想起昨天白天林靖亲吻自己时候的画面……
“阿羡?”林靖的声音再度在外面响起。
林羡涨红着脸将铜镜塞回包袱里,在心里将林靖骂了一百八十多遍。
“我来了。”她走过去开门,手放在门把手上时感觉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风吹在自己手背上,与此同时门栓正在被她缓缓抽开。林羡的视线顺着凉风的方向挪移,慢慢的落在了窗棱上。
昨天晚上好像将窗户关好了啊。
只是还不等她想通透,门栓一落,门就给人从外头推了开来。
林靖手里端着木盆,里头的水眼见的温热,他从门口挤进来,“你先洗漱,我让他们去将出发的准备做好。”
他说着快不走到方才传来凉风的窗户口,林羡看不见他的动作,仅似乎听见窗户上的栓子落下的声音,她先准备漱口,耳边听见林靖道,“这里的窗户不太好了,关好也会有风透进来,昨天夜里睡着怪不舒服的,阿羡睡的如何?”
林羡嘴里含着水,隔了好一会儿将漱口弄完了才回道,“我睡的还好。”
昨晚似乎睡的特别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连带着开门前那点对窗户的疑惑也因为此时林靖的一笔而淡淡带过。
众人重新上路,要上交尸首的邻县并不远,马车一路不快不慢照顾伤员行过去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县衙已经有一阵子没大案了,车队一阵停在衙门口时,里头正在为偷鸡案而争吵不休。
骤然见着十几个人从车上下来,给里头的捕快都吓了一跳,好歹是陈掌柜上前和和气气的先说清楚了,不然兴许转头一起关进大牢里都不是没有可能。
朝廷是有抓山贼论人头行赏的规矩,只不过这么些年能真的拿走的有几个?
衙役一边给林靖数钱,一边眼角撇着那两个没死的山贼道,“小郎君,年纪小有几分本事是好的,但是这种事情也别多趟浑水来得好,咱们是有家有事的人,那些山贼可不是。”
他而后压低了嗓子道,“你可知道这赏钱一共有多少人拿过,又有多少人花完过?”不等林靖反问,他就伸出手比了个“八”,又说,“八个,就八个人拿过,里面有六个人都没两月就死了,连家带口的全没命,你这一气儿杀了人小半个山寨,这不是血海深仇么……”
话尽于此,然而后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谁都清楚。
林靖拿过那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朗声道,“我巴不得他们来。”
衙门里的众人只道是他年少张狂不知深浅,林靖却早已经将前后的事情想通透了。他不怕他们来寻仇,就怕他们不知道寻谁的仇呢。
扔了一车死人和两个活人,空出的那辆马车一下就让行程空间宽裕不少,也让后面的路容易很多。
又是几天功夫,受伤的车夫终于脱离了险境明显开始恢复的时候,两个车队都终于顺利平安的赶到了兰城。
到了兰城后陈掌柜和林家车队就暂时分开。林羡自己还是头一回到兰城,头一个要做的就是先去找到萧祁文帮她买下来的那处院子。
从前八十五两就买下来的带铺面带后院的屋子,如今跟着兰城的身价水涨船高,眼见着已经涨到了五百两。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71章
林贵和徐三娘一鼓作气回到家里, 头一件事情就是将知道内情的亲戚找来商量筹谋。
林贵和林羡爷爷辈的没多少接触,但林贵父母不一样, 如今住着人家祖屋已经心里偶尔过意不去了,现在还要将祖屋强占成自己的?老两口觉得这是要天大五雷劈的事儿了。可铁下心来的林贵徐三娘就不这么想了,两人吃了秤砣,花了好几天在老两口面前念叨这事情,好说歹说将两人的心思也说动了。
“爹娘你们不用管, 我们自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到时候你们两个就等着享福吧!”
林贵第二天一早先去买了各类糕点和两坛子好酒,忍着肉痛到天黑,躲开旁人的视线去了族长家里。白天时候徐三娘就串门过来和族长家婆娘探过口风, 又悄悄给了一些碎银子, 是以晚上这会儿来两边都心照不宣。
祖屋到底是大事,两人各知心思也就罢了, 族长该问的还是要问,“你说的不假吧,林家那个小丫头已经应了房子要给你?”
林贵端起酒杯眼睛都不眨一下, 笑道,“这种事我怎么敢骗族长您?她没两年就要出嫁了,祖屋又带不走,且都是一家人,总归是我这个有根的继承比她好吧?”
“说的也是,”族长给枕头风吹过本来就已经定了九分心思,加上林贵客客气气的一骗, 当下真就给他写了证明,说是长辈们早在他的见证下将祖屋过给了林贵,和林羡没有关系。
林贵的心愿暂时了了。
天光明亮,将宽阔的大街照的越发通透。
码头两边的铺子一个个天才堪堪有些亮光就开了门,如往常一样,其中有一个铺子是必然紧紧关着门的。人们从起初的惊奇到了后面的见怪不怪。
谁知道这从来不开张的铺面竟然在这天早上开了。
唐大宝拿着门板正往回放,扭头却见一众人停下脚步盯着他看。他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结巴道,“看,看什么呢?”
“这铺面可要卖?”
“准备做什么生意?”
“要开门了?”
各式各样的问题一股脑的涌上来,唐大宝招呼不过来,连忙摆摆手,“这铺子不卖,收拾好了你们再来吧。”
有人带着遗憾摇头而去,有人却兴致不减的带着好奇的目光不断朝着屋里打量。
林羡掀开前屋与后院之间的布帘子,抬头打量起这铺子的摆设。
铺子的铺陈实在很简单,整个店里头只剩下一个搬不走的柜台,剩下的都被前面的主人拿走,说简单是好听了,其实看着就是光秃秃。
收拾铺子不难,这边就留了两个人,剩下的几人则先去外头转一转。林羡准备直奔码头,与其等着别人不知何时上门,她倒不如自己自荐。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林靖走在前头抬手护住林羡,为她隔开人流。码头就在铺子不远,站在铺子门口一抬头就能看见一辆停着的大船。街上偶还有一两个异域长相的外国人经过,林羡也有好奇的心思,目光难免忍不住跟过去,林靖看的心里哗啦啦的倒醋,他一把拉住林羡的手腕,看向她的目光却有些可怜。
林羡没想到他在路上也能发疯,连忙将自己的手用力的抽出来,“你干什么?”
她明明被林靖的动作吓着,但是面上又想装出十分镇定来,眼睛里真实的情绪无法掩饰,可爱的林靖心头直发软,“你若是想看,看我就是了,不要看他们。”
林靖道,“你若是这样看我,我一定会高兴死了。”
“你,你又胡说什么啊。”林羡忍无可忍又无奈,只能躲开林靖的目光大步向前走。
林靖快走两步追上去,浑不在意的道,“你不准我想又不准我说吗,可是我的心要往哪边走,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啊,我说的都是实话罢了。”
他读书读的好,与先生同学说起大道理大学问的时候就没几个人能和他辩的过,现在林羡没想到他连同扯起歪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她说也说不过,打又下不去手,偏生还吃林靖装可怜的那一套,此时对他几乎是全没办法,只能干瞪眼瞎生气了。
“在外面呢,总之不许这样。”林羡的余光从唐立水唐立山两兄弟身上扫过,好在对方完全被兰城的热闹吸引,并没有注意她和林羡的对话与动作,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那回到家里,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可以了吗?”林靖眼睛一亮,腆着脸凑上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