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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傅惟演以为他没信心,斩钉截铁道:“你一定会红的。”
    “哄傻子呢。”
    “你才不傻,”傅惟演抬头摸了摸他头发,笑道:“都会假装自己发烧,还跟我说‘饶了好不好’了……你可真会戳人软肋,知道我在这方面的意志力过于薄弱,没有招架之力。”
    杨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问他:“只要这种句式你都不拒绝吗?”
    “只是你的话。”傅惟演道:“拒绝不了。”
    杨炯不信,抬起头看他一眼,想了想问:“那我不想做饭了好不好?”
    傅惟演果然点头:“好。”
    杨炯忍不住笑:“那你那好车让我出去造一顿好不好?”
    傅惟演还是很痛快:“好。”
    “……”杨炯心思飞快闪过,想逗他说以后都分床睡好不好,可是又觉得这种话题没意思,俩人不可能分开,而且即便傅惟演同意了,他自己也忍不住。他低头想了想,今天想了很久的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这样的话放以前他不会说,更不会问,可是好像真如同事所言,结婚后他似乎有些不如以前了。
    不如以前圆滑聪明能屈能伸,也不如以前坚强隐忍。别人在婚姻里变得琐碎和疲惫,他却恰恰相反,被这个还未完全稳定的小家庭洗掉了不少戒备。
    傅惟演看他有些出神,轻轻喊了声:“杨炯?”
    杨炯抬眼看他,暗自吸了口气,还是问了出来:“假如以后我不行了,演不了戏干不了这一行……”他说到这仍微微顿住,有些艰难。
    傅惟演神色也认真起来,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杨炯咽了口唾沫,问:“……假如我干不了了,到时候没有工资,找一个自己完全不懂的行业从零开始,可能是保安或保洁,也可能是快递或者其他的……你到时候,不要嫌弃我丢人好不好?”
    傅惟演愣了愣,随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仔细看他的神情。杨炯有些紧张,心里擂鼓般作响,却又不敢看傅惟演的眼睛。
    他觉得答案应该多半是好,有几个傻不拉几说不好的。可是他自己想出来和别人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
    时间一秒一秒的走过,杨炯听着傅惟演没声音,心里原本的猜测又顿时动摇了,有些始料未及的惊慌袭来,他攥了攥手,强装无所谓,却又发现自己手心里竟然冒汗了。
    谁知道这时候傅惟演才跟突然醒过来一样,连声答应道:“好好好。”
    “……”杨炯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这个答案来的似乎有些晚,但他心里仍像是突然卸下了一个大包袱。
    他心里高兴,又不想表现出来,便依旧低着头,矫情地哼道:“你是真心话吗?你刚刚怎么想了这么久?”
    他对这个多少有一丁点的介意,觉得傅惟演可能是有些难以接受那样的自己。可是等他默默脑补,先给自己扎了几刀子之后,却听傅惟演在一边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解释说:“不是,我那啥,刚刚想歪了。”
    杨炯没听明白,愣了下抬眼看他。
    傅惟演有些不好意思,摸着鼻子道:“我这不是那天刚看了个这系列吗,什么漂亮的保安啊,快递啊……啥的,你懂的。”
    杨炯一时半会儿真没听懂,皱着眉张着嘴想半天。
    傅惟演顿了顿,只得继续解释道:“制服。”
    杨炯品过味来,一口老血差点喷他脸上。偏偏傅惟演刚开始有些囧,这会儿说出来了又开始不要脸了。
    傅惟演一本正经道:“哎不是我要看的,是孙牧给我的。我也没多看,里面那人长太丑了看不下去。但是衣服挺好,我那天还去给你搜同款了,就那种,白色带肩章的空少服。”说完自己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场面,意犹未尽的啧了声:“肯定很带感。五十三块钱一件,两件包邮,要不要?”
    杨炯:“……”他给这人买五千多的衬衫,这人给他买五十三的制服。
    他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那点小情绪小伤感连渣都不剩了,感冒也被气好了,现在浑身充满力量想打人。
    第59章
    晚上杨炯真没做饭, 傅惟演拥着他在沙发上看电视,又点了份外卖。只是外卖不敢随便点, 找了家比较有名的面馆要了份牛肉面。
    此时正是晚餐外卖高峰期,路上送餐小哥又耽搁了一会儿, 送过来的时候面已经成团了。杨炯从厨房拿了个大碗过来, 看着傅惟演把大面团放进去再浇汤, 一时间又觉得心疼, 拉着他说:“要不然你等等,我再给你重新做一份吧。”
    傅惟演拉他回来,笑笑:“这么吃就行,泡泡就好了。”他说完拿着筷子使劲搅开, 自己挑了一筷子,端起碗喂到杨炯嘴边严肃道:“来, 乖。”
    杨炯笑着嫌弃他:“闲的你。”他也去厨房拿了双筷子, 坐回来跟傅惟演头对头的坐着吃饭。
    面放久了已经没了嚼劲儿,汤头倒挺足,骨汤熬的,应该还加了不少酱油。
    傅惟演难得正经, 吃了几口后道:“现在我这嘴也养刁了, 以前下班后自个在那边公寓里,累得连外卖也不想点, 凑合凑合吃几口面包,实在不行烧壶水泡个面,凑合一下就过去了。”
    杨炯想了想, 傅惟演以前的公寓周遭挺热闹,吃饭的地方也不少,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这么懒。他问:“你们楼下不是挺多小店吗?”
    傅惟演摇头叹气:“没胃口啊,不卫生。我们楼下就那个排骨米饭店弄得干净,老板有点洁癖,天天一大早起来冲地板,拿着水管连门店外面的道路也给冲一遍。可是他做的排骨又不好吃,太柴,去了也吃不下。”
    “你这嘴是挺刁的,”杨炯想起以前,失笑道:“那时候你爸住院你在那就挑剔,嫌弃医院食堂的饭菜不好吃。”
    傅惟演啧道:“医院的饭现在也不好吃。”
    他吃了两口,面还剩了一半就又不吃了,放下筷子跟杨炯道:“现在还早,咱出去遛弯吧。”
    平时杨炯都是陪着老太太下去,今天老太太刚走,傅惟演就立马排队。杨炯点着他无奈地笑笑,仍把碗筷收起来,先不洗了,换了衣服跟他下去。
    俩人沿着小区的石板路慢慢走,路旁的树木高大,泥土半湿,看着像是刚浇过水的样。老太太这几天心烦没下来,杨炯也都在家里窝着,今天一走才发现路边被物业摆了几盆绿色菊花。
    他指给傅惟演看,笑道:“我记得以前上小学的时候,一到秋天学校里就爱摆这个东西。最常见的就是黄白绿三色,可是后来再看,好像绿色的挺少见了,摆最多的那个黄的礼花也成了名贵品种。”
    “你小时候上的哪个小学?”傅惟演有些惊讶:“那时候绿色的也不多见吧。”
    杨炯笑了笑,傅惟演又接着道:“但是我还看过别的绿菊,跟这个不一样。”
    杨炯问:“什么样的?”
    傅惟演比划了下:“毛茸茸的,不开花。在鱼市见过。”
    杨炯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忍笑道:“那不是菊花,那是水草。”
    “水草为什么叫绿菊?”傅惟演不明白:“那这个正牌菊花叫什么?”
    “正牌菊花?”杨炯更笑,连酒窝都陷下去了:“这个正牌的菊花叫绿牡丹。”
    傅惟演:“……”
    傅惟演不相信,觉得杨炯一定是在忽悠他。他不服气地看了人一眼,停下也不走了,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自己去搜——谁知道真是这样,水草叫绿菊,绿菊花叫绿牡丹。他忍不住瞪大眼,又去搜绿牡丹叫什么。
    结果搜出来了,牡丹四大名品里有个“豆绿”。
    傅惟演:“……”豆豆豆,逗谁玩儿呢。
    杨炯看他瞪着眼都要成对眼儿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傅惟演这下服气了,哼了声说他:“你以前是学什么的啊?怎么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么熟?”
    杨炯就高中毕业,哪是学的。不过他正经学习不行,除了学习外的旁门左道倒是一直灵通,兴趣班这个,对养花养鱼猫猫狗狗也这样。
    傅惟演不过感慨一下,杨炯没吭声他也不介意,举着手机给那几盆菊花拍了个照片。拍完后嫌弃傍晚光线不好,又放修图软件里自动修了下,这才得意洋洋地发到了朋友圈。
    威猛先生:绿牡丹开的真好!【图片】【图片】
    杨炯收到信息提示,拿出来一看,顿时明白了。因为老李立刻在后面给他回复道:这哪是牡丹啊,大兄弟!这明明是菊花!
    杨炯:“……”
    傅惟演顿时乐得不行,跟看见鱼儿上钩似的,立刻给人回复上:没文化真可怕,连绿牡丹都不认识(呲牙笑)。
    老李又回:“兄弟天天见菊花台满地伤,现在竟然不认识真菊花了,快醒醒吧”
    过了一秒,大概是自己查到了,又突然改口道:“……哦我醒了(汗)。”
    傅惟演装逼成功,在那哈哈哈大笑。
    杨炯看他得意得不行,干脆把自己的手机收起来,凑过去看他的——果然,除了老李之外还有一长串的回复,傅惟演只回了老李,但是收了一排了666,一看就是同事刷屏玩。
    唯独有一个金鱼头像的人回复跟别人不一样,问他:你什么时候也会认花了,不容易,该不会是别人刚说的吧?
    杨炯顿时幸灾乐祸,戳了下傅惟演的胳膊,提示他:“你被人戳穿了。”
    傅惟演低头看了眼,不服气地抬手戳下了回复,想了想,却又收回来,干脆锁屏了。
    天色渐晚,俩人没走几步就在几盆菊花这停下了,现在再往前行,却又突然起了风。杨炯感冒还没好,也不敢继续吹风,俩人只得半途折返。
    傅惟演倒是兴致不减,在他耳边叨叽叨自家羊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懂,做饭也好吃。
    杨炯简直要被他夸上天了,心想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刚刚该哄的时候满脑子没正经,这会儿没事了他又嘴上抹蜜了。
    可是又扛不住,这人一本正经夸人的时候太萌,明知道他随口一说但也特别想给他认真回应,要不然总感觉跟对不起他似的。
    杨炯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真是什么时候也改不了看脸的毛病。又听傅惟演问他:“你做饭跟谁学的啊?这么好吃,是专门跟高人练过吗?”说完还不忘拍马屁道:“我吃了你的饭真的都吃不下别的了,再好的馆子都不对胃口。”
    杨炯只得如实道:“跟我爸,没特意学,他以前做饭的时候我看过,后来到自己做了就基本按印象里的来了。”说完忍不住说他:“你哄我多给你做饭也悠着点,现在让你这么夸,跟我先抓住了你的胃,然后才抓住了你这个人似的。”
    傅惟演却理所当然道:“本来就是这样。”
    杨炯咦了声:“你求婚前我也没给你做过饭啊。”他略微想了想,事先堵住傅惟演的口道:“当年你喝的那一口汤不算,一口汤能有什么味啊,你少拿这个忽悠我。”
    傅惟演却道:“何止一口汤,你不知道吧,那时候你给你爷爷送的饭,我大部分都吃过。”
    杨炯顿时愣住,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傅惟演嘿嘿笑:“我那时候不是嘴馋吗,有时候你送下饭就走了,我就等着你爷爷开饭盒的时候在一边看,一直看一直看,直到老先生匀我两口。”刚开始杨老头不太喜欢他和他爸,三人在病房里能一整天互不理睬。
    傅惟演猜测着应该是他爸打电话跟那些人打情骂俏的时候让老先生听见了。老一辈很看不上这样的做派,估计也不喜欢傅海林满身的铜臭味,有几次傅惟演进去的时候还正好看到杨老头撇着眼看他爸,嘴角往下耷拉着一脸嫌弃。
    同样刚开始傅海林也看不上杨老头,杨老头不在病房里的时候,他就跟儿子讲:“别搭理这路的,穷酸穷酸的,知道吗?肚量跟钱袋子一样小,医药费都快掏不起了还整天清高样。”
    傅惟演虽然不远听他说教,但也对两边都喜欢不起来,直到杨炯出现。初时杨炯去的少,多半是杨佩琼过去看望老人家,杨老头有什么事也是自己收拾,后来杨炯去的次数越来越多,开始带着老式的大保温盒,里面装着各种色香味俱全的汤菜,因此每当他一出现,傅惟演虽然面上没反应,依旧臭屁地坐一边,但鼻子却总忍不住皱着嗅嗅,闻闻今天是什么好吃的。
    傅海林也馋,没几天就换了个做饭送饭的厨娘。傅惟演却觉得厨娘做的始终比不上杨老头吃的,因此杨炯不注意的时候,他就盯着人杨老头的饭盒看……眼巴巴的看了几天,好歹落了一口给尝尝。
    再后来就理所当然了,杨老头心里事多,上了年纪就絮叨。傅惟演吃了人两口东西又不能白吃,于是转而坐着凳子,强忍者性子听杨老头絮絮叨叨说自己家如何如何,自己儿子孙子儿媳妇如何如何,大部分时候杨老头都是在诉苦慨叹世态炎凉,傅惟演哪能听得进去,因此每次都感觉自己是在用耳朵还嘴巴的债。
    傅惟演道:“后来我爸不知道怎么就跟你爷爷聊上了,好像我爸以前服兵役的时候跟你爷爷在的是同一个团,反正拐弯抹角的找了个共同战友,然后这俩就熟了。我爸给老先生垫了几次医药费,说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得有好报,不让我往外说。他那时候还觉得你特别好,聪明孝顺又勤快,一去了就干活,我坐那没事挑刺的时候你也不吭声,后来咱俩打架那次,你前脚走了我后脚还挨了顿训。”
    杨炯并不知道这一茬,更是傻眼:“你爸还给我爷爷垫过医药费?”
    傅惟演点头:“是啊。”
    杨炯是一点都不知道,也完全没听杨佩琼说过。
    傅惟演也知道,随后解释说:“他叫助理提前付的,你妈应该也不知道,不过想想那时候你妈挺憔悴的,看着还没有现在气色好。”又道:“现在咱妈气色能这么好,肯定是因为家里有你,又早早出去挣钱又会做饭,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你也有我了,就是哪天不工作了,我也能把你养得白胖白胖的。”
    杨炯听这话听得心窝一热,笑道:“哪能真不出去工作,我这才多大岁数啊就坐吃山空。”
    傅惟演认真想了想,道:“你要是非工作也行,我爸手底下有个挂靠物业公司的小公司,只负责钢厂和通信大厦的保安保洁,一共三四十个人,他之前嫌那个太小又得派人常去看,打算送给一手下呢,让我妈给拦了。”
    杨炯一听又和他爸他妈有关,下意识地想回绝,可是听到后半句似乎那小公司要被砍掉,就忍不住问:“主要是做什么?风险大吗?”
    傅惟演啧道:“哪有风险啊,这个又没投入。比如钢厂每月付你六万保洁费用,你给下面的人发四万工资,自己就纯赚两万。这两年保洁涨工资,人也不好找,两边加起来每个月差不多能挣两万五六吧。”
    杨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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