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劣币驱逐良币中的劣和良，显然是站在公众利益的角度，当初凌南站在天涯小北个人利益的角度上，劣和良对她自己则是相反的。
    凌南现在站在的角度，不再是一名网红的角度，而是整个网红行业的角度。整个网红行业的利益，必然与公众的利益呈正相关。
    当凌南只是天涯小北的时候，她作为“某一名网红”，自然可以使用各种手段获得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凌南一开始行事也的确比较肆无忌惮，但是当她意识到天涯小北的分量已经重到可以代表整个网红圈的时候，就开始小心谨慎。
    其实按照凌南的原计划，天涯小北要再过上一年才会考虑让她谢幕。但是为了不让天涯小北留下黑点，即使牺牲了不小的利益，凌南也让天涯小北立刻谢幕了。
    如今凌南是星愿直播平台、星愿工作室和星愿电商三家公司的老板，公众的利益与她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
    公众利益的维护者是谁？公众，这个概念太大了，包含的人也太多了。
    如果有网红露胸、露点、打擦边球；如果有网红卖劣质衣服、假冒伪劣化妆品……完全指望公众来淘汰这些网红，并不现实。
    凌南的角色已经在悄然间发生转变，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也要成为公众利益的维护者。
    =====
    在旁人眼中，cc属于典型的白富美。父母从事房地产行业，cc高中就去美国私立学校读书，本科在柯伯联盟学院修读工业设计，2010年毕业回国。此前，cc立志做一名珠宝设计师，直到误打误撞进入了网红行业。
    2009年，在纽约的cc开始接触微博，一开始只是不时分享自己的生活和护肤心得，在不知不觉中积累了一部分粉丝。本科最后一年，国内同学看中了她当时微博账号上近两万人的粉丝基础，开始联合她做起了代购生意。
    随着代购生意竞争越来越激烈，cc的代购生意逐渐冷清，她慢慢将重心转移回自己的本行，开始在微博上重新刷图，希望能积攒出一批喜欢她设计的首饰的客户。但是由于价格高昂，虽然粉丝数有增无减，生意却鲜有人问津。在闺蜜的启发下，cc和闺蜜开始转行卖衣服。
    因为有前期的种子用户，cc又很会穿衣打扮拍照片，她的粉丝数上涨得非常快，找她买衣服的女孩也越来越多。一开始cc还天南地北地跑批发市场进货，随着粉丝的增多，cc开始尝试与工厂合作，并且学着辨识面料和走线的区别。
    然后，以为自己终于走上正确道路的cc，开始接二连三地遇到挫折。
    凌南不知道cc之前有如此曲折的经历，但是后面的故事凌南已经从她的微博上知道了。
    cc是做平模出身，穿衣服很懂，但是对面料一窍不通。有一次做出来一批衣服，一下水掉色非常严重，引来了很多差评。还有一次比较倒霉，遇上不靠谱的厂家，延期出货，错过了最佳销售时期，结果全部都压在了手里，赔了好几万元。
    凌南眼中，cc不仅仅是一个人，她失败的开店经验是众多网红的缩影。
    长得漂亮、会穿衣服只是网红开店铺的第一步，在将粉丝关注转化为购买力的过程中，如何保障产品供应的质量和数量是网红圈子里公认的难题。
    如果让网红们知道这个难题将会有人帮她们解决，相信她们一定会乐意合作的。
    =====
    简阳来到b市的整整一周时间，凌南都在连轴转地忙碌。
    不过简阳在凌南身边，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近距离观察网红的生活，他也觉得十分有趣。
    作为导演，想拍出优质的片子，首先要有大量的输入，才能有少而精的输出。如今这个输入的机会，对于简阳而言很新奇。
    因此跟在凌南身旁，简阳也不觉得辛苦忙碌，至于凌南没时间陪他约会这件事，简阳更没有生出任何抱怨的念头。
    周日下午四点，简阳听到凌南对他说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脑中冒出的念头都是——这就结束了？这才四点啊？那今天睡觉前剩下的好多个小时做什么呢？
    凌南笑笑，并没有告诉简阳的安排，只是让他跟着上车。
    b市的晚高峰来临之前，凌南已经在马路上开出了很远，等到晚高峰将要来临的时候，凌南正好将车开到了偏僻的道路上。
    弯弯曲曲地绕了很久，简阳已经被绕晕了，凌南却连导航都没有开，每个路口都毫不犹豫地知道往哪边转。
    “这是要去哪里啊？”简阳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凌南一转弯，终于停下了一家别墅楼下，干脆利落地停好车，拉着简阳上楼，“把你卖了换好吃的。”
    上楼之后，简阳发现这既是一户人家，也是一家私房菜馆，主人就在自己家的厨房里烧菜，当真是彻彻底底的私房。
    凌南如今已经不太能享受到随便去一家餐厅吃饭的乐趣了，无论去热闹的还是冷清的饭店，一顿饭都会被人打断无数次，几乎和明星差不多。
    因此凌南特地向陆影后打听了b市有名的私房菜馆，陆影后大力推荐了这家，老板只接待熟客，还是陆影后帮忙介绍，才预定到这一天的晚饭。
    菜肴端上来后，简阳惊讶地发现，竟然还是s市的本帮菜。
    第169章 5.24更新
    不知不觉已是初春。
    凌南看到眼前的这碗腌笃鲜, 才惊觉春天来了。
    春笋刚刚上市，正是最嫩的时候, 和咸五花肉片一起煮成一碗腌笃鲜。口味咸鲜, 汤白汁浓, 肉质酥肥, 笋清香脆嫩, 鲜味浓厚；
    醉虾在盘中整整齐齐地码着，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酒和虾诠释了一种新的美味, 肉质鲜美、口感饱满、回味悠长、软嫩滑爽；
    红烧肉没有装盘, 直接用小砂锅端上来，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色泽红亮、香甜松软、入口即化；
    最后一碗阳春面，几面条韧糯滑爽，海米软而鲜美，葱油香郁四溢。白白的面条爽爽利利, 飘着翠绿的几点葱花, 但用的高汤中有各种食材的精华，既清香又醇鲜，透着矜持的怀旧和自赏的孤芳。一瞬间将人拉回几十年前的s市，真正体现出回家的感觉。
    凌南和简阳只有两个人, 没有点很多的菜, 但道道都是s市本帮菜中的经典，私房菜馆和饭店不同，每道菜都是小火慢炖的精心与细致。
    凌南吃在口中, 只是美味。但是简阳入口后的滋味，则要复杂的多。他当初住在简家老宅的时候，家里厨子烧的饭菜，就是这样的味道，如今舌尖上的味道，一下子将他带回自己的童年和少年。
    配餐的是白葡萄酒。
    凌南为简阳斟上一杯，笑道，“我叫了代驾。这么好吃的饭菜，不配酒有点可惜。”
    微凉的酒滑入喉咙，菜再入口果然又多了两分味道。
    简阳还没喝酒，就已经觉得有些微醺。他听到凌南笑着说，“之前工作排的那么紧，就是想能赶紧做完，空出两天来好好陪陪你。”
    “既然你长住b市了，我会尽量每周都安排出至少一点的休息时间。”
    葡萄酒入口不显，但是后劲挺足，等到酒足饭饱之后，离开的时候，简阳才觉出来他真的有点醉了。
    凌南和他并肩走着，两颊红晕散开，和朝霞一般的颜色。
    代驾已经等在车旁，两个人齐齐上了后面的座位，简阳的手轻轻地覆在凌南的手背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前面的代驾碍眼。
    “要是我没喝酒就好了……”简阳低声道。
    凌南抬起简阳的手臂，牵引着搭在自己的肩上，钻进简阳怀里，轻声笑道，“你要是没喝酒，现在也在乖乖的开车。”
    简阳无奈地轻叹一声，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有些湿漉漉的。
    回家的一路格外漫长，等到车子停下，简阳才发现竟然停在了自己家楼下，他惊讶地问道，“你不回公寓？”
    凌南笑着摇头，“你来b市，不是要给我看星星的吗？有没有将你的星星带来？”
    简阳愕然，本就因为微醺而泛红的脸颊，又迅速地染上了一层血色。
    简阳飞到b市之后，看到的凌南已经是清醒状态了，见到她后神色自然，一切如常，甚至和他没有说两句话就去了公司，然后就是忙碌的一周。
    凌南从来没有在简阳面前提起过那天半夜的那个电话，简阳理所当然地认为，凌南当时喝的那么醉，一觉睡醒之后根本不记得自己在电话里和他说过什么。
    毕竟那天晚上凌南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她平常的反差太大了，简阳觉得凌南如果清醒后能想起来，再面对他的时候一定会有点别扭，但是凌南一直都很自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
    简阳虽然有一点点失落，但是想到凌南在喝醉的时候，希望他能够陪在身边，心中则更多的是甜蜜。
    原来她没有忘，原来她都记得……简阳的思维缓慢地运转，然后一个念头猛地出现在他脑中——凌南现在是清醒的状态下对他说出这句话的。
    简阳跨了一大步，超过凌南，伸手拽着她大步向前。
    门口的密码锁输入错误了两次，眼看第三次再输入错误的话，门锁就要被锁定并报警了。简阳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小小的虎牙磕在柔软的肉上，冒出一个细密的血珠。
    简阳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控制住微微发抖的右手，一个个按下正确的密码键。
    简阳几乎是抱着凌南跌进屋里的。
    凌南慢慢悠悠地换上拖鞋后，拉着简阳走进了影音室，将设备纷纷打开，然后看着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的简阳，“我们的星星呢？在哪里？”
    简阳没有说话，然而目光却已经完全泄露了心中所想——竟然真的是要看星星？
    凌南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简阳，简直要笑出声来。年轻男孩丝毫没有掩饰的表情变化和眼神变幻，再精彩不过，简直是一部情感丰富的戏剧。
    见简阳站在原地没有动，凌南催促道，“你拍的星空在哪里？帮我找一下？”
    简阳真的挪动脚步，帮凌南打开了他拍摄的星空。
    凌南眼角眉梢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伸手关闭房间里的灯，一瞬间黑暗降临，只有屏幕上的星光洒下。
    凌南踮起脚尖，嘴唇轻轻碰到简阳的耳廓，气流如丝，“那天你从s市飞过来，却还是错过了我酒醉的时候，失望吗？”
    简阳的大脑已经不会思考，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凌南的笑声轻轻冲击着声带，“今晚是我还给你的，酒醉的夜晚。”
    =====
    天光大亮，阳光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中照进来，直直地刺在简阳的眼皮上。
    昨晚一片慌乱之间，自然是没有顾得上窗帘有没有拉好。
    简阳起身，将窗帘拉严实，屋里顿时黑暗下来。凌南还在床上睡着，呼吸平稳和缓，整个人显得安心又放松。
    简阳很想亲亲或者抱抱她，但是又担心将她吵醒，凌南天天早起，难得能有一个懒觉。于是只好用自己的眼神代替自己的双手，在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之间细细描摹轻抚。
    真是奇怪，凌南只有熟睡的时候，才像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工作的时候果断又干练，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领袖的气质，让人想要信服和跟随，让人完全忽略她的年龄。
    昨天晚上……简阳想到昨天晚上，两颊一阵发烫，耳朵更是红的要滴下血来。
    简阳自己虽然鲜少醉酒，见过各种各样的喝醉的人，无论男女，在喝醉之后极为放松的状况下，一般都会表现地更幼稚一点。一个成熟的男人或者女人，在喝醉之后会说话直来直去，会软弱、会撒娇，会像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或者小姑娘。
    但是凌南恰恰想法，简阳知道凌南昨晚没有真正地醉，但是凌南显然也完全放松下来，纵容自己沉醉在微醺的酒意中。
    凌南原本只有二十岁，可是喝醉之后却更显得成熟，一颦一笑都充满着成熟的诱人的魅力……
    让人无法自拔。
    甚至，凌南昨晚对他的称呼，也让简阳有种自己更年轻的错觉……
    简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颊变得滚烫，目光连忙从凌南身上移开，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进浴室。
    =====
    凌南起床之后，发现简阳已经在厨房里了。
    看到她走进厨房，简阳将电饭锅打开，里面的皮蛋瘦肉粥正咕嘟嘟地冒着泡。
    凌南脸上闪现出一点惊讶之色，简阳笑道，“前一天晚上喝醉之后，你的小秘书都知道为你煮个粥，我总不能输给她。”
    凌南笑道，“那根本是她为了拖住我，没办法之后想出的最后一个办法，何况我昨晚也没喝醉……”
    简阳现在只是听到“昨晚”两个人，思绪就止不住地往外飘，新鲜的记忆在脑中翻滚着，就像眼前电饭锅中的泡泡，一个个满胀破裂后散出鲜香。
    简阳的耳尖又变得通红，凌南惊奇地看着他耳尖颜色的快速变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简阳的耳朵有多敏感，她如今已经知道了，但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啊？
    她现在站得都离简阳有两米远。